姜尚只得将王叔先行劝回,下方军士拼杀早以尾声,看着苦苦挣扎在雨中的兵士,姜尚的眼中浮现视天地万物皆刍狗的挣扎,与他面上不忍痛惜之色结合在一起,一时间姜尚有如泥塑木雕,怎么又有了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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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辛脸上尽是苦涩的笑,如果是帝王,那么自己应该是最倒霉憋屈的吧。身上但凡能够代表王室的东西,已经被丢弃得一干二净,身上穿的是小兵身上拔下来的粗麻衣裤,穿着这样的衣服,帝辛感觉自己是光着身体走在荆棘密布的丛林,尤其是双腿之间,阵阵疼感,时时表达着身体的抗拒之意。
这是一间低矮的私娼屋,这里买卖的都是女性的奴隶,想要干什么事情只要交钱就好,是没有人会在意这些奴隶的死活的。帝辛到此只是为了买回一个奴隶,因为这个奴隶一脚把他踹尽淇河,而且帝辛确认这一脚是故意的。
一个奴隶要不了几个钱,只不过此人皮囊生得不错,可能有抢夺竞争之事发生。
于是打扮的像一个刚进城的穷小子的帝辛,便穿行在了城北的奴隶市场。帝辛不知道的是,凡人要做一件事情,往往会被迫走上无数弯路,受到无数折辱,或许今天的帝辛这是想体验一下。
可是也由不得帝辛不去体验。他的横冲直撞,肆意问价,早已触怒了大部分奴隶贩子。一阵阵喧哗之声朝着帝辛而来,目标明显,沿途众人纷纷避让。
第122章 岂因恶名成定见 别出苗头非常人()
为首之人尖嘴猴腮,实在是一点也看不出打手的样子,就着麻杆似的身材,帝辛相信,任意从大商军中拉出一个军士,就能轻松吊打这厮。
不过其人鼻孔朝上,眼睛向天,看人的时候全是拿一双眼白乱瞟,也真是亏了他,这样还能看得清楚,人在东西何方。而那尖尖的下巴,更是有如画龙点睛之笔,直直的戳向前方,心理素质稍微差点估计都要被这股锋锐之意直接给戳死。这样的表情都用不着说话,只要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一股跃然而出的蔑视之意。
所以对于能够托梁换柱的帝辛来说,这只是一拳还是两拳的问题,那尖尖的下巴毕竟不是利剑,硬不过帝辛的拳头,只是一拳,便带动下巴的主人,高高的飞在了半空。
夫两军对垒,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是孙武老夫子从来没有告诉后人,要是一鼓作气的时候被人一拳给揍飞了,那应该怎么办?被揍飞的头领一时无法掌控局势,周边的打手大眼瞪着小眼,就没一个出头鸟来试试水深火热。于是帝辛鹰视狼顾,雄踞众人之中,竟然在心中产生了一种总览全局、俯视天下的感觉。
被打飞的打手头子,“砰”的一声,撞在一边关押奴隶的笼子上面,可是更让人吃惊的事,还在后面。
只见此人,急急火火的推开扶他的打手,分开人群,一刻也不耽搁,来到帝辛跟前。
“扑通”打手头子一下跪倒在帝辛的身前,“大王,我等得你好苦啊。”
这打开方式似乎有点不对吧?
但是帝辛不这样想,帝辛这下子心中的兴奋和满足简直爆表。终于有人被自己的王霸之气震倒在地了。
在奴隶市场摸爬滚打,什么东西最重要?眼力最重要,察言观色最重要。打手头子要才没才,要貌没貌,为什么是他坐上了打手头子的位置?靠的就是察言观色,靠的就是眼力。知道了这一点也就不难解释了,其实原因很简单,只是这个打手头子见过帝辛,认出了帝辛的身份。
而之后,不经意间打手头子有展现出了决断的一面,更是让人吃惊。只是这一跪,便几乎无人能做的比他更好更快。只要想想,被人一拳揍飞,还要跑过去磕头,任何正常人都会心里膈应,无论如何膝盖是屈不下去的。即便有心思通透之辈,想的明白,也会迟疑半分。
其实打手头子见过帝辛已经时间过了六年之久,那一年圣母庙上香时,帝辛陪在父王身边,让打手头子见到了真容,虽然远远的一瞥,而且还是六年之前,可是打手头子还是在被拳头击打在下巴骨上的时候,就把帝辛对上了号。面对如今朝歌的局势,在打手头子心中,帝辛之于自己,好比是吕不韦见到了登基前落魄的秦始皇,关键是还能认出身份。
就这样只要不是个傻子,如何不被乖乖的震倒在地,高声拜服?
帝辛也不是真傻,以为自己的形象随便走一圈,便小弟云集,四方宾服,那样子的话,东夷也用不了六年的大战,只要自己往哪里一站就可以了。他是第一时间觉察到了,来人必定认出了自己的身份,而如今自己的身份关系到自身的安危生死,不能轻忽。因而帝辛也不问打手头子的名字,直接随便取了个名,道:“小来子,你领路呢,爷要买几个漂漂亮亮的小丫头回去暖床。要是谁让爷不满意,打断狗腿的伺候。”
只是片刻之间,帝辛便调整好自己的身份言行,接纳了打手头子,即便是之前他的心中是如何厌憎,在历史上留名的,即便是万古昏君,亦无幸至。就如主父偃所说,大丈夫生不能九鼎食,死亦当九鼎烹。如此之辈,哪管他身死之后洪水滔天,又岂会真的在意后人不疼不痒的言语。
被叫做小来子的打手头子表现更是夸张,“主子,您怎么知道奴才的小名的?我知道了,您果然是天神转世,无所不知。难得的是您还记着奴才微不足道的小名,要治道我妈都不记得了。”
“来,主子,您往这边,”小来子在帝辛面前躬身而侍,忙前忙后,可是一转眼,面对周边的众人就换了一副嘴脸,“走开走开,一群下贱胚子,一点眼力劲也没有,没听到我主子说嘛,不满意的把能动的地方全部打折了。”
第123章 凡事脸面下功夫 话中心机辨帝王()
这里是一处小的暖阁,装饰虽然粗糙,但胜在舒适,进门分为两层。靠里面的一面高出来,成为一个有如东北大炕的样式,上面麻布丝锻层层包裹,可坐可躺,坐上去舒服柔软,似乎浑身的骨头都酥软了下来。
帝辛笑道:“看不出来,你这家伙长的不好见人,对于享受还是蛮有一套的。”
小来子说道:“主子您说的是。我这可是日夜盼着您来,让您好有个歇一歇的地方呢。”
帝辛似笑非笑,指着墙壁四周道:“这就是朕的规格?”
小来子急忙跪倒在地:“还是主子英明,小人一点小小拍马屁的心思立马就被主子拆穿了。”
帝辛不理会,只是道:“你这家伙恶行恶状,刚刚我又赐你一个来字,以后就叫恶来,别的名字不用说了,朕没功夫记。”
恶来立马眼泪鼻涕一下子都留了出来,呜呜的哭泣着道:“谢主子厚赏。”
帝辛心中一惊,这家伙虽然长的难以见人,但乖觉精灵之处不能小视。自己不经意间许诺了什么?可别被他坑了,于是急忙问道:“我赏赐你什么了?”
“谢主子赐名,我一直以为奴才没有名字是因为自己爹妈太过敷衍,今天才知道,我爹妈是有先见之明,一定是留着专门等主子来赐名的,所以我爹妈生我出来就是为了伺候主子,给您当奴才的,今天奴才算是想明白了,所以感动的哭了。”恶来在一边绘声绘色,涕泪交加,说的是声情并茂。
帝辛目瞪口呆,虽然明知道他说的话语不尽不实,但是还是忍不住心中舒服。但是这话要怎么斥责?还真就把帝辛难住了,帝辛念头一转,板起脸孔,不露分毫表情,只是不说话,看着恶来,就想看着一张木凳、一个石碗、一块山石。
恶来一见这个马屁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脸上的涕泪立马云收雨歇,恭敬的磕头:“奴才无状,请主子责罚。”
当真是叹为观止,从虚空中窥见这对君臣,如此的言语交接,心思转换,藏锋只觉,前世的宫斗大戏就如浮云,这对主仆君臣,短短的一句话涉及到对对方心理准确的把握,对自己心理的准确分析,对对方身份定位,对自己身份的定位,一条一条,丝毫不乱,让藏锋觉的见到这样一幕,自己的道行似乎都有所增长。
“夫君,这么恶心的人,你竟然笑的出来。”对此石矶却有不同见解。毕竟石矶修持之道从君子以厚德载物出发,修持己身,要求做一个更好的自己,每时每刻都在要求自己,是君子之道,而君子以方,自然见不得这样的小人心机。
“呵呵呵,娘子,你的道已经成型,会不自觉的以己身要求他人,今天为夫教你一句,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以后慢慢体悟。”藏锋细细的提醒石矶,最近石矶修炼的有些快了,因而思维都有些受到体内元力的影响,别走极端,有些太过方正,时时以自己的道来规范他人的言行,这就危险了,在以前的石矶身上是不会这样言语的。
“夫君,难道这样的小人还要我们和善以对?”石矶鼓着小脸。
“当然不是,”藏锋笑嘻嘻的安慰,人应情而生智慧亲疏,石矶终于走到了关键的一步了,看不看得破,还只能靠她自己了。
“你现在说这样的话,只是因为你的道影响到了你的思维,可是行道方知道,得道而忘道,我们追求的乃是身心言行的统一,道只是我们突破自身,认识万物的过程,所谓的道只是这种过程的轨迹,难道我们要让这种轨迹去确定我们未来的人生?哪还有什么趣味?”藏锋仔细的为石矶剖析心境,希望石矶能明悟自身的问题。
“相公,要是按你说的那样,我们苦苦修持自己的道。在最后都是要舍弃的,那还有什么意义?”石矶悟性尚算不错,听明白了藏锋话中的意思。
“傻瓜,怎么没有,所谓的道,行之则如是,规之则为法,法随时变,不变则碍,称之无道。”石矶摇摇头。
藏锋道:“我们称谓道,必须身体力行,才配的上道的名字,如果以定下一条道,用来规范天底下所有的人,那么我们把它叫做法,可是人心复杂,世间之事最是易变,因而法必须随着世事推移而变化,如果不变,那么法变成了我们前进的阻碍,那时只能说是无道了。道和法一体而不同名,因为道大而泛,法细而明。”
藏锋放开怀中的石矶,站了起来,声音播散,但是不出小小的庭院,“道大而无疆,包含所有,其中千门万类难以尽数,不过是修仙之人把万事万物的规则强自名之。”
石矶仔细的听着,藏锋很少讲解这些,上一次是为了帮助自己体悟自己的道,讲过之后,自己便归纳出了四德,至今馊用不尽。
“那么法呢?法细微而分,每一个步骤,每一分变化都会明确记录,清清楚楚,虽有变化,但是不过是大小难易罢了,所以法是道的衍生,具体而微,通晓道理,法不修亦明。你如今这般是是到了道穷思变的时候,此时你最不应该的是墨守成规,最好把自己的道全部忘记,那才最好。”石矶对藏锋而言既是妻子,亦是弟子,称谓道侣。当然却是以藏锋对石矶扶持为多,以藏锋老妖怪一般的心智,需要石矶帮扶的地方实在不多。
第124章 屋漏总有连夜雨 男儿要害有三处()
帝辛的表现看着脑残,但是却不会真的脑残到去责罚恶来。只是不露表情的道,“有件事情要你去办,办好了,自然是该当奖励,办不好我们就算算旧账,你看可好?”
恶来心下湍湍,不明白自己什么地方犯了错误,但是主子要求自己办事,事情办好还有奖励却是听得明白。所以想都不用想,直接拍胸脯,“主子,您有事尽管吩咐,小来子就是拼了这条狗命,也给您办的妥妥帖帖的,您高兴了,就是对奴才最好的奖励。”
帝辛仍然不露笑脸,“休得多言,奖励还是要的,即便朕再是宠幸于你,也不能废了法度不是。有功不赏,如何服众。”
训斥一句,帝辛道:“你听好了,我乔装到此,只是要买一个女奴隶。”
见到恶来用心记忆,便接着道:“我把此人相貌细细说与你听。”
帝辛沉思良久,才道:“肤色略黑,脸圆如满月,但不显大,双目水润而分明,鼻子略肥,山根高挺,嘴小巧而朱,身量不过五尺五分,发长而顺。”
帝辛让恶来反复复叙三遍,确认记住才说道:“最后一点,左耳垂上有一点朱砂痣,红艳夺目。”
就别提恶来心中有多幽怨了,我的陛下喂,这么明显的标志,你放最后才说。但是恶来心中一点也不敢不满,只是一叠声的表示:“主子,您放心歇着,我这就去把那小美人给您弄来。”
“等等。”听到这话,帝辛又将恶来叫住,“只能买,还不能让太多人注意,但凡走漏消息,有一人知道我就砍你一颗脑袋。”
恶来脸色发苦,可怜兮兮的说道:“主子,奴才只有一颗脑袋。”
帝辛看着恶来半晌才幽幽的道:“上面一颗,下面一颗,你先考虑清楚,我会怎么砍。”
这下恶来不光脖子发紧,下面也不是那么自在了。看了看帝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恶来心中求神拜佛,但只得道:“主子,奴才先去办事,门外有奴仆伺候着,您又事吩咐就叫一声。”
恶来躬身退出暖阁,又仔细叮嘱门外打手,仔细照应,藏锋细细看来,此人行事当真是滴水不漏于细微处见功夫。
恶来出门,行走奴隶市场之中,只是希望,今天那两伙兵不要出来打生打死,要不恶来大爷的前程性命就全毁了啊。不过殿下还在我哪里,殿下不在,他们应该不会出来搅风搅雨才是。想到此处,恶来心中稍微宁定了一些。
恶来才刚刚找了三个奴隶贩子,大街上便全是惊恐归家的百姓,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而且这次的兵丁来得如此迅疾,所有人都只能就地躲藏,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心中祈祷,老天爷保佑。
恶来钻进一个装奴隶的大棚子当中,一看满满当当都是被捆绑的奴隶,恶来一看这不行,这地方没有个藏身之处,太易被发现。转身顺门左转,一路在棚户中穿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