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听小满说,救命的渔人已帮表妹治疗过,这才放下心来。
特意询问了渔人的身份,以求日后报答。那渔人却是不理,只摇摇头,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那份冷寂与孤独,让他感同身受,忽然生出了结交的念头。
齐文鸢将满嘴的糕点,努力的咀嚼完,咽下去,拍着胸脯说道:“娘亲,你就放心吧。祖母一向疼爱我,自然没什么事的。只不过,以后要为难娘亲你多多教诲鸢儿了。”
吐了吐舌头,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齐文鸢双眼含笑,简直能融化人的心扉。
确认女儿确实没事,莫如雪放下心来,用手轻轻拍着女儿的额头,慈爱点点头。
阳光和煦,糕点飘香,清风荡漾,阖家欢乐,人间自是温情多。
“姑母,其实,我今日来是向姑母和表妹辞行的。皇上的诏书已经发下来了,侄儿明日就要上任。府邸还在原先的莫府,希望以后我能给莫府扬名立万。”
莫玄镜的目光盯着澄碧的天空,斩钉截铁的开了口。
离开莫府的时候,他只有四岁,十几年的岁月无情的变换,不知道莫府是否还是从前的莫府。
漂泊在外的几年,道听途说过许多关于父亲的传说,像什么少年将军,保家卫国。
所以,时间愈久,他就愈坚定的认为,当年父亲谋反的罪名纯属子虚乌有。
所谓证据,无非也是一些动机不纯的人,刻意捏造出来,栽赃陷害的。
既然上天给了他一次宝贵的机会。他就该无条件的挖掘当年的真相,为父亲,为莫家正名。那些工于心计的,害莫家一败涂地的人,他莫玄镜一个也不会放过。
微风徐徐的吹着,轻轻的抚在少年坚毅的脸上,阳光将坚定雕琢成年轻的模样。
表哥认真而坚决的表情。齐文鸢第一次见。心中涌起无限的感动。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她有些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厉练。让表哥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人。
“莫府么,这许多年了,姑母也想回家看看。”莫如雪的口气微微的发颤,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角沁出晶莹的泪花。
心头涌来一阵别样的情绪,齐文鸢的鼻头发酸。伸手抹去娘亲的泪水。
莫玄镜正襟危坐,郑重的点点头,像是在许下诺言:“姑母,明天我带你回莫府看看。”
往事无可追忆。尘土纷纷扬扬,洒在人世间。每到一处地方,总会留下些痕迹。
痕而忆。触景生情。或许,这便是过去曾经真实存在的不朽证据。
清朗的风。翠绿的忍冬,喧闹的齐府,下人们议论纷纷,主题只有一个,莫家公子走马上任。
为了显示齐府的亲厚,老祖宗特意命人将庭院布置的格外喜庆,大红的灯笼,大红的横幅,宛如莫玄镜初到齐府的那天。
齐文鸢也在这一天获得了祖母的特赦令,允许她和娘亲一块到莫府去看看。
毕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对事情看得总是格外洒脱些。临别之时,对儿媳一再叮嘱,不可太过伤心。
莫如雪郑重的点点头,难掩激动的情绪,泪水哗哗的落下来,像是流不尽的泉眼。
熙攘的人群中,齐敬诗与韩傲挺身而立,目送着齐文鸢三人的离别。
许久不见齐文鸢,韩傲心中不免思念。隔着人群,目光定定的落在少女身上。一向桀骜不驯的眸子中,深藏着几分祝福。
这样的少女,表面坚强的如若磐石,让人忍不住想去保护。今日道听途说的消息,已经被好友证实。
昨儿个被人袭击,昏迷不醒,他真的不明白如此善良的女子,怎么总有人与为难。
搀扶着娘亲的手臂,感觉到娘亲身子的微微颤抖,齐文鸢忍不住出言劝慰。
少小离家老大回,人去楼空,午夜梦回。这种刻骨的伤痛,她其实难以体会。只是,因为亲情千丝万缕的关系,流动的血液中,忽然多了几分深沉的伤感。
眼睛的余光,瞥见人群中的大哥和韩傲,齐文鸢挤出一个自若的微笑,心头只觉如隔世。
记得那时候,与韩傲初遇之时,娘亲正病弱奄奄一息。几个月的时光,漫长像是几年。眼前熟悉的面庞,分明觉得像是相识许久的老友。在心底暗叹一声匆匆的时光,侧过头,扶着娘亲小心翼翼的踏下台阶。
蔚蓝的天幕上,游走着几朵浮云,时光安静而美好。
墙头上摇动着几株单薄的小草,在寒风中摆动着纤细的身子。虽然严寒,却尽力释放着生命力。
莫玄镜大步流星的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浑身上下散发着磅礴的英气。他的眼神明亮,燃烧着勃勃的希望。
门口停好的马车,系着红红的绸缎,莫府的喜事,因为裙带关系,自然也能算得上齐府的荣光。
老祖宗在每一个细节上都做足了功夫,对儿媳亏欠的太多,如今只能以这样不痛不痒的方式去竭力弥补。
齐仲梁远远的站在墙角最不显眼的地方,没有上前送别,没有祝福。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妻子苍白的脸,再也舍不得移开。
相似的情形,总让他联想起当年,一样的风光,一样的喜庆。
那一年,赫赫有名的莫将军之女下嫁齐府。十几年之后。经历过岁月浮沉,莫家终于要书写全新的局面。他的神情动容,情绪激动,勉力忍住眼中即将滚动而下的泪珠。
妻子的容颜不似从前,连步伐也不如曾经轻盈。眉眼中的那一抹英气,不知什么时候已荡然无存。
“如雪,我们都老了。”对着天空默默念了一句。齐仲梁仓皇的垂下头。转过身,孤独的穿过空旷的巷弄。
马车哒哒的奔跑在宽敞的官道上,车夫满脸的喜庆。将手中的长鞭重重的挥下,一声一声嘹亮的呼喊,响彻在街道两旁。
莫家遗孤莫玄镜回来了。周围的路人议论纷纷,交头接耳。看着长长的车队,啧啧赞叹。
莫府当年的盛况。仍遗留在老一辈的记忆中。听闻莫家后代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不免心生感慨,旁若无人的念叨起当年的故事。
宽大的马车中,莫如雪居中而坐。齐文鸢与莫玄镜分坐两则。脸上呈现出复杂的神色。
“娘亲,莫府离得远么?鸢儿也没听你提起过。”齐文鸢适时的打破了沉默,眼睛中写满了疑问。
莫如雪摇摇头。长叹了一口气,侧过头动容的看着侄子:“玄镜。你还记得么?”
莫玄镜咬着嘴角点了点头,继而又摇摇头,神色不安而仓皇,两只手紧张的攥在一起。
离莫府越近,紧张感便提升了一层,激动混杂着忐忑,弥漫在整个车里。
了解到侄子的心情,莫如雪眼中生出了几分心疼,伸手握紧他的手。
作为莫府事件的受害者,她和侄子感触最深。女儿那时候才是咿呀学语年纪,没有半分的记忆。
不忍打扰二人的心事,齐文鸢的眼神流转,掀开车帘,望着外面变化的风景。
街道上人马往来,店铺大开,人头攒动。消失许久的热闹,因为表兄的上任,重新显现。
放下帘子,齐文鸢心事重重,一来担心娘亲触景伤怀,二来担心表兄。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表兄深不见底的眼眸中,藏着一丝不与人诉说的秘密。
莫府,莫府,对未曾谋面却倍感熟悉的莫府。齐文鸢的心底多了几分期待,这种感觉就像是就拜访一个许久不见的亲人。那些神秘而苍老的记忆,被岁月一点点揭开神秘的面纱。
莫府在凤翔的城郊,周旁并无其他人居住,巷子中难得清静。
因为十几年前的事情,莫府被当成是不祥的象征,由此以后,人烟更加稀少。
门前苍老的树木,足足有碗口粗。地上堆积着厚厚的落叶,宣告着岁月的逝去。就像诗里所说,门前冷落车马稀。
威武的石狮子,铜陵般大的眼睛上,盖着厚厚的尘土,再难看出昔日的赫赫雄威。
朱红色的大门,红漆斑驳掉落,蜘蛛网细密的分布在各个角落。铜锁铁锈,封条掉落,一道圣旨,结束了从前的一切。
在沉寂了十几年之后,昔日的莫府前重新响起唢呐的声音,出现川流的人群。
围观的众人,有人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更大部分其实是来见证莫将军后人的威风凛凛。
马蹄声停止,唢呐鸣响,鞭炮声声,欢呼声络绎不绝。相同的情形,出现在十几年前。
好像紧紧一呼一吸之间,岁月就成功完成了轮替,子承父位,继续从前的辉煌。一切仿似顺理成章,但其中的辛酸坎坷,少有人能体会。
小心扶着娘亲下了车,抬头望见匾额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齐文鸢愣愣的出神,心中惆怅万千。
这样物非人非的情景,最是能惹人伤怀。
果然娘亲的眼中已经涌动着哗哗的泪珠,身子因为激动不断的颤抖着,像是命运里的回光返照。
齐文鸢站在一旁,不安的望着娘亲,眼里满是心疼。只听见扑通一声,却是娘亲的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的双手撑在冰冷的地上,绵延不绝的泪水濡湿了脚下的土地。
“娘亲,地上冷,您快些起来。”齐文鸢用尽全身的力气想拉娘亲起来,却终是不能。
十多年来,莫如雪日思夜想从前的家。只是,因为勇气的缺乏,因为身子的孱弱。虽然近在咫尺,却一步也不敢靠近。
长久的等待,一夕梦圆,她俯在地上,泪水连连,多年的隐忍在顷刻间汹涌而出。
父亲的慈爱,母亲的关怀,兄长的照顾,曾经的灼灼年华,一并浮现在眼前。
只是,物是人非,除了女儿和侄子,她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
莫玄镜更是心潮澎拜,对着大门拜了几拜,以示对先辈的尊敬和怀念。为了这一刻,他已蛰伏的太久。
埋伏在蛮夷,暗中将消息透露给凤翔的军队。虽然对皇上,对朝廷失望,但父亲遗留下来的报国之志,他一天也不敢忘记。
那样的日子,担惊受怕,长期闪躲,最苦的时候,连一顿饱饭也吃不上。
侧头见姑母哭得厉害,莫玄镜喉头哽咽。起身拍拍尘土,快步走过去,帮着表妹搀起她。
在齐府呆的日子虽然短暂,但他大致已经明白了姑母在府里的地位,全然不是之前幻想的荣光。反而不容乐观,被妾室欺压,被丈夫冷落,重病缠身。(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雪中轶事()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皑皑的白雪,纷扬而下,覆盖上世间万物,呈现出一种圣洁而安详的美。
这是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在深夜的时候悄然来临,映的黑夜的屋子中格外的明亮。
作为冬日的象征,雪总是带给人遐想,希望以及感动。
推开房门,踩着洁白的地面上,嘎吱作响,小巷中接连传来孩子们的欢闹声。
荒木因为雪的点缀,周身散发着一种纯净的光辉,像是神话故事中的仙树。
“小姐,小姐。快醒醒,你瞧外面下雪了呢。”小满激动的跑过来,摇摇睡梦中的小姐,第一时间分享着心中的喜悦。
齐文鸢动了动眼皮,依然闭紧着双眼,摆摆手,有气无力的答道:“小满,下就下吧,我等会起。”
最近的发生的事情太多,让齐文鸢身心具备,柳若棠的叵测居心,比之她的预料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凡有那么一点点疏忽,她和娘亲说不定早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下雪啦,下雪啦。”雪衣女不知何时从外面飞回来,站在铁质的笼架上,不断地重复着。
小满咧嘴一笑,拉着小姐露在被子外的手臂,开心的说道:“小姐,连雪衣女都催您来了。快醒醒呀,我们去玩打雪仗。”
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忍住心中砸人的冲动。齐文鸢投降般的勉力睁开了眼睛,幽怨的盯着小满。
“喂,丫头。要玩你自己玩去,我可无福消受,会冻死人的。”
齐文鸢望了一眼窗外的白茫茫,短暂的兴奋之后,便沉寂下来。周身的毛孔。钻进一股难以言说的寒冷。
说心里话,对于冬天,她向来没什么好感。每每想到要缩着脖子。四肢冰冷的度过几个月,痛苦感便不可抑制的席卷而来。
更别提,在这个莫名其妙的朝代,没有羽绒服。没有暖气。
仰天长叹了一口气,齐文鸢呜呼哀哉了一番。又将身子往被子里缩了缩。
被窝,被窝。寒冷时节,她真想终日与被窝不离不弃,走哪带哪。
“小姐。快起来呀,你忘了与孟公子的约定么?”见小姐丝毫没有要起的意思,小满急的跺了跺脚。连连提醒着。
齐文鸢不加理睬,翻了个身。恬淡的闭上了眼睛。不怪她绝情,这种特殊的天气,被窝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其他。
小满无奈的叹口气,拂拂袖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雪衣女,我们出去玩吧,别管小姐了。这样美好的雪景,我想,孟公子一定在跟他扶苏师妹玩得不亦乐乎。”
“什么,你说什么?”齐文鸢忽的瞪圆了双眼,仓促的从暖和的被窝中直起身子来。
孟君浩,水扶苏。一想起两人朝夕相处,青梅竹马的情分,齐文鸢的心脏就皱巴巴的。
那日发现自己喜欢上孟君浩,齐文鸢仰天长啸了一声,沉吟了良久,低头承认了这个事实。
她越来越怀疑,自己的骨子里有受虐倾向。放着好好的皇甫弦不喜欢,偏偏喜欢上冷若冰霜的孟君浩。
难道,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
摇了摇头,然后点点头,揉开惺忪的眸子,感觉到冰冷的空气,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小姐,你也不用急成这样。赶快披上这个,可别受了风寒。”小满伸手取了一个棉的披肩,搭在小姐肩头,口气里满是担心。
齐文鸢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嘴角上扬:“瞧,肯定是师兄想我了。”
停留在嘴角的笑意,迟迟没有褪去。小满见小姐犯了花痴,心里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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