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秀荷的唇角泛起些笑意,都说日久生情,想被一个人喜欢,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朝夕相处。
她并非贪心之人,多相处一刻,便是赚得一刻。
冬青去房内拿着棋盘,心中却深有疑惑,不知五小姐唱的是哪出。
作为旁观者,他最直接的看法就是五小姐当红娘来了。
分明是乱点鸳鸯谱,冬青不满的摇摇头,虽然他承认那郡主也是个美人,但是少爷似乎已心有所属。
那日在破庙,与李家小姐交谈时,少爷的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眼中焕发出的光彩,也是他平生没有见过的。
齐敬诗眯眼看向空中高悬的太阳,圆圆的火球,散发着温热的光芒。他的眼中忽然生出些柔情,万般情绪一齐到心头。
“少爷,棋盘拿来了。”冬青把棋盘小心的放在石座上,黑白子分明的摆在两端。
齐文鸢拉着拘谨的孟秀荷在石桌的一端坐下来,然后,眉间含笑,恭恭敬敬的向大哥作了一揖:“大哥,小女子恭请赐教。”
齐敬诗被五妹的行为逗得咯咯一笑,快步走过去,敲了下她的头,在孟秀荷对面坐下来。
穿越过来这些年,孟秀荷平日里无聊,便随手找了本棋谱,学起下棋来。
时日一久,水平倒也差强人意。
只是,当日学棋时,并未预料到未来会有这样一日。
作为现代人,她自恃对世事看得透彻。所以,兜兜转转这几年,她见过的男子不少,对她示好的人更是多,却没有一人能走进她的心中。
直到遇到齐敬诗,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悸动。
那一日,城郊外,落魄时,白衣男子打马而过,注定了以后的一切。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他。
齐文鸢静默的呆在一旁,定神瞧着二人不动声色的对弈,心中窃喜不已。
其实,她于这围棋一窍不通,只是,担心孟秀荷觉得尴尬,便守在旁边。
正出神间。手臂上却传来一阵拉力。她满心惊异的抬头,却见冬青拉着自己。
看冬青的表情,似是有话要说。
“五小姐。大少爷他已经有了心上人。”
冬青拉着齐文鸢来到凉亭前,凑在她耳旁低声的说道。
天刚蒙蒙亮,墙角的荒草上挂着薄薄的一层霜,像是冬季飘然的大雪。
鸡还未鸣。庭院里隐约已有了脚步声,窸窸窣窣的匆匆而过。
厨房的上空飘出袅袅的炊烟。这样宁静的清晨里,总有一群比蚂蚁还要勤劳的人,正开始一天的劳作。
新郁心事重重的躺在李府地下室,整夜整夜的不能合眼。
没有窗子。没有灯火,四周一片黑暗。
在地下室中蜗居了三日,辛郁对日昼晨昏的判断。只能单纯的凭借生物钟。
前天夜里,在却要调虎离山计谋下。辛郁避开二皇子的耳目,夜探了王府。
自小在府中长大,府中的一草一木,他了然于胸。
大概是二皇子怕登基大典出什么故障,王府中的守卫前所未有的多,以防有人前来偷袭。
辛郁虽心有怒气,却也深谙寡不敌众的道理,是以,他尽挑拣些偏僻小路走。
一路上,竟也畅通无阻。
怀着复杂的心情,利索的处理了在娘亲住所前徘徊的侍卫,辛郁推门而入。
娘亲的安危是他这几个月来,最牵肠挂肚的事情。虽然李大人一再告诉他,王妃安然无恙,他依然是难以安心。
已经失去父亲,他真的不愿再尝失去至亲的滋味。
借着房中的烛火,新郁一眼瞧见静卧在床的娘亲。她的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望着一闪一闪的烛火。
一夜华发衰,寸草无颜色。
“你别再来了,郡王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
听见脚步声,王妃连头也懒得抬,冷冷的道。
“娘亲。”辛郁走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中含泪。
才分别数月,昔日雍容华贵,端庄贤惠的娘亲,就变成此刻病态的老妇。
新郁鼻中泛酸,不住的自责。后悔自己没早点回来,救娘亲于水深火热之中。
听见喊声,王妃不敢置信的抬起头,见自己的儿子好端端的出现在视线中。
惊喜之下,她的喉头微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说出口,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像是止不住的水龙头。
“娘亲,孩儿来晚了。”
辛郁俯在地上,泪水连连。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王妃轻抚着他额头,布满血色的眸子中,难得的生出一丝暖意:“郁儿,娘就知道你没事。可你二弟偏说你……”
辛郁紧抓着娘亲的手,从他有记忆以来,娘亲一直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妃。
谁知,世事太难料,一朝风云起,沦为阶下囚。
没有太多的时间嘘寒问暖,王妃强压着心中的难过,从枕头芯中抽出一个卷轴,递给辛郁。
辛郁好奇的打开,却赫然是圣旨。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他冼易之是王位的继承人。
原来,郡王早早便察觉到二皇子有异心,就提前拟下了遗诏。
郡王的本意是找寻个合适的机会,剪除二皇子的羽翼。然后,再把王位顺理成章的传给辛郁。
谁曾想,那日在去狩猎场的打猎的时候,二皇子突然发难,率军队包围了郡王的营帐。
强行被灌下毒药,郡王勉力支持到回宫。派人告诉王妃遗诏的放置地方,便一命归西。
受打击之下,王妃一病不起。为了掩人耳目,二皇子每日过来嘘寒问暖,命御医悉心治疗。
之所以在门口布置了侍卫,便是有软禁王妃之意。
恰好那时,辛郁不在宫中。二皇子便派人到处散布谣言。说大皇子客死异乡。
暗地里却几次派出杀手。各处打听辛郁下落,狠下杀手。
幸得辛郁小心谨慎,又加上整日带着面具度日。倒也躲过了二皇子的耳目。
四五皇子对父王的突然去世,心中疑惑虽多,但并未加以详查。
毕竟,若是父王活着。王位迟早都轮不到他们。
王位一空虚,几个皇子都是蠢蠢欲动。但论实力,二皇子显然更胜一筹。
在公然对抗了几个月之后,四五皇子败下阵来,四皇子当场自刎。五皇子则被终身监禁。
后来,二皇子道听途说,父王留下遗诏的事情。便每日前来椒房宫当面质问。
王妃宁死不屈,一口咬定没这回事。二皇子一时倒也没办法。
是以,辛郁进来之时,王妃还以为是二皇子,这才冷眼相待。
娘亲娓娓讲来,辛郁直觉心中一寒,惊心动魄的仿佛亲身体验。
弑父犯上,二弟何时竟怀有这般的狼子野心,实在出乎辛郁的意料之外。
记得儿时,不管做什么事情,二弟永远是最乖巧懂事那个。
即使到后来,各自封了爵位。每次见到他,二弟总是远远的迎上去,满脸笑容拉着他的手臂嘘寒问暖一番。
二弟的眉角含笑,面若冠玉,温文尔雅,俨然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公子。
果然人不可貌相,辛郁轻叹了一声,忧郁的面庞隐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却要早已醒来,静静的守在少主身旁。自打从王府回来,少主便一直沉默不语,像是受了沉重的打击。
自己的手足兄弟,亲手杀了父亲,不管换做是谁,一时半会都接受不了。
“主公,咱们这就该出发了。”
李大人掀开挡在地道上的木板,俯下身来,轻轻的唤着。
陡然的一道亮光照进来,驱走了黑暗,辛郁有些不适应的拿手挡住眼睛。
确认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亮,辛郁放下手来,面色沉重的走上台阶。
短短的十几个台阶,辛郁走得缓慢的却像一个世纪。
成败在此一举。
他眯着眼睛看着屋外的景色,晨光静好,林鸟鸣叫,又是明朗而美好的一天。
只是,高凉郡中暗流涌动,却要发生一件大事情。
“主公,要委屈你一下,姑且扮成随从。”
李大人局促不安的说着,要逃过二皇子的耳目,他眼下也只有这一个计策。
辛郁点点头,接过李大人手中的仆人衣服,径直去到房间中换掉。
李大人的一番布置,相当的花心思,倒也省去辛郁不少的麻烦。
车辚辚,马萧萧。
早晨的高凉郡,已是一片的喧闹鼓舞,两侧的店铺,无一例外的张灯结彩。
民众一脸的兴奋,小声议论着登基的二皇子是否能像之前的郡王,造福人民。
在平头百姓眼中,谁登基谁当王爷并不重要,他们要的只是一方的宁静,一家人的乐业安居。
“李大人,感激之言,无从说起。”
辛郁双手抱拳向李大人鞠了一礼,即便是换上仆人的衣服,依然掩饰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为谨慎起见,他戴上面具,额前一撮长发掉下来,遮挡住半边的眼睛。
眼下,他就是站在二皇子面前,估计也不会被认出来。
见辛郁拘礼,李大人十分惶恐,连忙垂下头,拱手还了一礼:“主公,这可折煞老身了。您是主,老身是仆,谈何感激。”
短短接触几天,见辛郁态度谦和,心思敏捷,行事谨慎,李大人越发确定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怪不得郡王那时便说,大皇子会成为一代好郡王。二皇子太过暴虐,行径毒辣。四五皇子,空有野心,却无谋略,不是治国之才。
李府离王府距离并不太远,才行的一会,车便停下来。
今日是登基大典,许多官员早早的来到王府,去给新郡王道贺。是以,辛郁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
郡王府,辛郁抬头看向那匾额。几个月不见,那字体依然的苍劲,只是,人却不似昔日。
辛郁从未想到,有一天他会是以这样的面貌,这样的身份,重新踏进这扇朱红色的大门之内。
这便是所谓的物是人非么,辛郁的心中浮现出几分凄凉。
“这是我的两个侍从,听闻二皇子今日登基,特地来献宝的。”
李大人说着话,从袖子中掏出几两银子,塞给那两个侍卫。
那两个侍卫素日对李大人十分敬重,对他的话倒也不敢拂逆,当下,笑嘻嘻的收下银子。
简单的对他们进行了搜身,确认没携带刀具之类的利器,便放他们进去了。
王府内张灯结彩,到处悬挂着通红的灯笼,下人们往来其间,面露喜色。
这种光景之下,甚少有人记得,几个月之前他们的郡王溘然长逝,全城缟素时的悲痛。
新旧交替,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惯例的公事。
而对于辛郁,却是丧失亲人的刻骨铭心的伤痛。此刻,双脚踩上故土,往事历历在目。
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王府的朝堂设在乾坤殿,从高凉郡由冼家接管那刻起,每日的朝拜都在这座大殿中进行。
乾坤殿古色古香,大红的柱子上雕琢着各式的图案,栩栩如生,十分精致。
金黄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照耀下灿烂夺目,别有一番王者风范。
殿前是青石砖铺成的宽阔大道,正门口几步远的地方砌着白玉的栏杆,气派丝毫不输于皇宫。
辛郁打小的时候,经常偷偷躲在殿外,遥遥的往大殿里偷看。
父亲高高在上,指点江山(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左右为难()
风朗朗的吹着,叶子簌簌而落。花圃里花瓣枯萎,尽皆凋落。
阳光明媚的照射下来,树木的影子落在地上,稀稀疏疏的,像是逝去的年华。
晴空里几朵浮云,游荡在天边,恣意而悠闲。
一名女子,身穿淡绿色衫子,坐在太师椅上埋头绣着花。
她的嘴角上勾,淡然的脸上,藏着一抹不为人见的期待与忧心。
她的身后站着两个粉衫的丫头,专心致志的盯着那锦布,唇边挂着一抹笑意。
“大姐。”
刚踏进静娴居,齐文鸢就甜甜的喊道。
齐文娴微笑着应了一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她抬头见来人是五妹,心头不禁讶异。
自五妹从成州回来,她们就没打过几次照面。每次相遇,也只简单的点头微笑。
不想,今日她竟然登门拜访。
骨子里的姐妹情分,微微的涌将出来。
当下齐文娴没再多想,冲着五妹招招手,语气十分热情:“是鸢儿呀,快过来坐。”
平淡的一句话,满含长姐的关切。
端庄娴静,果然与名字相配,齐文鸢在心头感叹。
娴静居,她第一次来,见园中布置精巧细致,处处透露出主人的别出心裁。
淙淙的细流,从一块巨石中缓缓流出。下面是小小的池塘,水中原本栽着芙蓉。
入秋之后,只余下几片枯黄的叶子,飘在水上。
阳光的映射下,波光粼粼,别有一番璀璨之感。全然不是秋日惯有的凄凉。
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蜿蜒在花圃之间,外围是整齐的一列篱笆墙。
中间的空地,平整而空旷。青色的砖石中,顽强的钻出几棵细草,嫩绿却柔弱,无声对抗着秋日的萧索。
“秋菊。去给五小姐沏杯茶。”见五妹坐定。齐文娴连忙转身,嘱咐着身后的婢子。
刚才喝了太多杯菊花茶,齐文鸢早已撑得不行。连连摆手道:“自家姐妹,不必客气。不瞒姐姐说,我方才已喝了许多菊花茶,肚中实在是没地方了。”
春杏噗嗤一下笑出来。齐文娴也掩嘴轻笑。姐妹二人之间,平时疏于了解。不想五妹竟如此天真烂漫,心中原本淡薄的喜欢增加了几分。
毕竟婚期在即,这几日她正自愁恼。虽说园中的姐妹常来探望,陪着她唠唠家常。但都是一副恋恋不舍的伤感神情。
她心中的难过,因此而更甚。是以,她只好重拾旧活。将往日没能完成的刺绣,重新绣起来。借此来转移注意力。
齐文鸢白了一眼春杏,嘟起嘴,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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