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轻轻的刮了一下齐文鸢的鼻子,佯装发怒道。
老人心尖子软,念及这个孙女在外面受了多年的苦,她的心里就是一阵愧疚。
当年虽然心有不忍,她还是在一定程度上默许了把齐文鸢送走这件事情。
以致,这几年来,每每思之,她都十分懊悔,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事。
但站在她的角度,家门名声自然比得过私情,
眼见这孙女恢复正常之后,愈发的聪明伶俐,她心中自是喜爱更甚。
“姨娘说要给鸢儿办个接风宴,鸢儿不好拂逆长辈的意思,就答应了。但转念一想,这总归算是件不小的事情,特地来问问您的意见?”
齐文鸢适时的开了口,脸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老祖宗心头一惊。虽然近些年来她不问世事,但是也知道柳若棠向来与莫如雪不合。只是年轻一辈的事,她也不便多管。
见柳若棠突然要给鸢儿办接风宴,心头十分欣慰,能重归于好那可真是件好事。
“那自然也是应该的,鸢儿,你出门这一趟功劳可是不小。”
言辞中满是嘉奖之意。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曾散去。
齐文鸢抓着老祖宗的手。很是欣悦的说道:“还是老祖宗最疼鸢儿了。鸢儿是想,过几日娘亲的病就可见痊愈了,刚好趁这个机会热闹热闹。到时候鸢儿请个戏班子来给老祖宗唱大戏好不好?”
老年人的心思,齐文鸢也是明白一些,除了喝茶,拜佛。就数看戏了。
果然不出所料,老祖宗十分欣悦。淡淡一笑道:“你这鬼丫头,刚好,我也想看戏散散心。”
春桃春杏都是一愣,不知道小姐心中打的什么主意。可没听说过她喜欢看戏啊,难不成摔了一跤连性子也变了么。
但见齐文鸢神态自若,笑容满面。似乎是发自内心的,也就放下心来。
见目的已经达到。齐文鸢心满意足的告别了老祖宗,回到自己的住处。
午膳吃得极是清淡,青菜,豆腐之类的,依然是春桃亲自下的厨。
许久没吃过好好的一顿饭,她吃得倒是很开心,不时的夸奖几句。
春桃春杏心里都十分欣慰,作为贴身侍婢,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看自家小姐活的开心。
这几日的连续奔波,齐文鸢早就觉得疲乏了,刚用过膳,就老实不客气的在床上躺着睡下了。
直到傍晚时分,小满才喊她起来。齐文鸢走的这几日,小满早就担心坏了,见齐文鸢安然无恙的回来,拉着齐文鸢就是问长问短。
齐文鸢无暇回答,她一起床,就急着出门。
小满无奈,只好感叹一下小姐的倔脾气,一路小心跟着往街上去了。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的洒在周围的建筑物上,给凤翔城增添了几分朦胧和暖意。
齐文鸢现在出来,目的很明确,找到一家可靠的戏班。
她听云秀提起过几次,说是凤翔城里有一家戏班,远近闻名,但具体位置也不清楚。
因为这间叫德云的戏班名声在外,沿路上听过的人,倒也不少。
三问两问之下,便也打听到了那戏班的所在。
这家戏班历史很悠久,相传最早是出现在汉朝,由一个叫张舟的人一手创办。
张舟自小生活清苦,父亲早亡,母亲含辛茹苦的将他一手养大。
有一天,他生活的小村子里,有一个戏班子途经,见他颇有慧根,就把他收在门下为徒。
等到后来,张舟长大,接过师父衣钵,更是将这戏班办的风生水起。
他把戏班取名叫德云,德乃品德之高尚,云则暗含流云之不尽,合起来的意思就是高尚的品德像流云一样源源不尽。
德云社这百年来,秉承这一原则,扶贫救困,从不为富贵而折腰,芳名一直流传在外。
经过战乱,改朝换代,德云社一直欣欣向荣,如今在这太平盛世,更是兴旺发达。
只是有一条,德云社从不为达官贵人家表演。像齐府这样的世家,从以前到现在,从没得到德云社的垂青。
齐文鸢皱了皱眉头,迎着拥挤的人潮,思绪未定。
她已经想过很多对策,大不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她才不相信这世上有铁石心肠的人。
夕阳斜斜的挂在凉薄的天幕上,浅浅的散发着最后一点光芒。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像是有些孤寂的老人,撑着双拐,缓慢的行走着,不愿轻易离开人世间。
影子碎了一地,勾勒出万物的轮廓。
街上的人依然很多,齐文鸢拉着小满,穿越过曲折的巷弄。
虽然名声大噪,德云社并不在繁华的闹市区,而在冷僻的落花巷。
落花巷。名字里便有种岁月无常,落花无情的沧桑之感。
长长的落花巷子里,甚少有人家。大约是嫌名字太过苍凉之故。
青石板砌成的路面十分宽阔,两边是耸立的高墙,路尽头遥遥有户院落,里面正袅袅的升着炊烟。
眼见路越走越偏僻,小满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小心的扯着齐文鸢的衣角,哀求道:“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自家小姐还真是不同寻常。上次是深入赌坊,这次却又来这清凉之地,还是什么龙潭虎穴都要跳一跳才肯罢休。小满在心头暗暗的佩服。
她生来胆子就小,这种偏僻的地方,要换做她自己,那是无论如何都不敢踏足的。
齐文鸢回过头来朝她淡然一笑。步子却未停下来。
“小满,就是这里了。”齐文鸢抬头望着那方黑漆漆的匾额。眼睛里飞扬出别样的神彩。
小满只顾着低头赶路,齐文鸢这突然一停,她直直的撞上了齐文鸢的身子。
她哎呀一声,用手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循声望过去。
德云社。她喃喃的念了一句。
黑漆漆的大门,有种森森然不可侵犯的神圣感。门檐上悬了两个大红的灯笼,因为天色还早。里面的烛火还未点燃。
竟然不是想象中门庭若市的繁华,齐文鸢不禁感慨。想不到这久负盛名的德云社如此低调。
人生在世,越是活的洒脱之人,往往具有大胸襟。
齐文鸢怀着见偶像的心情,轻轻的扣响了门。
开门的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袭青衣,头发高高的束着,面若冰霜。
见门口娇怯怯的站了两个女子,一时觉得诧异,冷冰冰的问道:“你们找谁?”
只感觉一阵冰凉之气袭过来,齐文鸢在微微的在心底打了个颤,忍不住吐槽,这是个活人么,明明就是一冰块。
但毕竟是有求于人,她连忙挤了个真挚的微笑在脸上,回答道:“小女子齐氏特来求见班主。”
“你们请回吧,我们班主向来不见外人。”
那人的语气依然的强硬,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两句花说完,他“啪”的一声关上了门,便又把齐文鸢和小满挡在了外面。
莫名其妙的吃了闭门羹,齐文鸢不由得一阵气恼,小满在旁边也是恶狠狠的瞪着那门。
“小姐,他们这么不通情达理,我们还是走吧,这凤翔城里又不是只有这一家戏班子。”
小满扁扁嘴,一脸的不情愿。再怎么说齐府也是有头脸的人家,又岂能让人这么轻贱。
齐文鸢暗自赌了一口气,她可不是这么轻易放弃的人。不开门是吧,今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铁杵磨成针。
当下,她又拿手在那木门上奋力砸着。
见齐文鸢如此,小满不甘示弱,狠命的落下自己的拳头,心里暗道:谁让你得罪我家小姐。
一时间,咚咚咚咚,一阵巨响,那门仿似也跟着她们的节拍摇动起来。
里面那人无奈,一脸不情愿的又开了门,怒声道:“你们两个小丫头,怎么还不走,快快快,哪凉快哪呆着去。”
“小女子有事求见班主。”齐文鸢仍是那一句话,一字一顿的说道。
那人嘿嘿的笑了两声,这年头还真是什么人都想来见班主,他不屑的摇摇头,又把门关上了。
齐文鸢不管不顾,嘴角扬起一抹傲气,又是一顿猛敲,今儿她还非跟这门杠上了不可。
小满也是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使劲敲着,连手变红了也不在意。
“喂,开门,开门。”她不断的呼喊着,偶尔抬头瞧一眼卖力的小姐,更加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那看门人终是不耐烦,把门缓缓的打开,厉声说道:“你们要再不走,我可要找人轰了。”
“我今天见不到班主,是不会走的。”齐文鸢眉毛一扬,坚定的说道。
“青松,你在那吵吵嚷嚷的做什么?”
一阵浑厚的男声传过来,语气中颇有责备之意。
那看门人闻声放松而来手上的力气,垂下头来,眉目中全是恭谨之色,答道:“师父。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说要见你,让我给拦下了。”
趁着那人的一松劲,齐文鸢和小满狠狠的把门推开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说道:“小女子有要事求见班主。”
那被称作师父的人,见齐文鸢虽小小年纪,却是贵气十足。脸上神情流露出诚挚之意。
他远远的向那看门人摆摆手。说道:“青松,你让她们进来。”
那看门人本来还想辩解什么,见师父表情十分严肃。只好把话咽回肚中,不情愿的打开门,冷冷的道:“我师父让你们进去。
齐文鸢心头一喜,大踏步的走进院子。
小满一路跟随。朝那看门人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与门外的冷清相比。院子里却是另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色。
庭院十分大,方圆好几里。一个气派的戏台子,昂然的伫立在中间。
戏台之后,仿佛是居室。只在远处隐隐的露出几角尖利的屋檐。
紧挨着台前的位置,种了两排翠色的芭蕉树。阴满中庭,叶叶心心。卷卷有余情。
芭蕉树后的空地上植满了青草,正值夏日。那草格外茂盛,鲜翠欲滴。
那草丛之中点缀着或红或紫,或黄或白的鲜花,远远望去,仿似七彩祥云一般。
院子两边栽着两排整齐柳树,枝叶在夕阳的照射下泛了一层金辉。
几名年轻人正在树下练功,有的腾空而起,有的姿态轻盈,让人伤心悦目。
这院落里竟藏着这么美的景色,齐文鸢不禁看的呆了,一时竟忘了向那白须老者施礼。
“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小姐?”那老者见齐文鸢正在迟疑,直截了当的问道。
那老者白眉白须,大概七十多岁年纪,古铜色的脸上星星点点的长着些斑点。虽是年迈,精神却甚是矍铄。
齐文鸢回过头来,十分抱歉的向那老者施了个礼,答道:“小女子姓齐,在齐家排老五。今日有事,来拜见班主,不知您可否引见。”
那老者哈哈一笑,拿手捋了捋白须,说道:“老朽不才,我便是了,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班主不要见怪。这件事说来话长,只怕此处多有不便。”
齐文鸢觉得眼前这个老者的气质,八九不离十是班主,却也不敢贸然决断。
那班主微微点头,略一沉吟,道:“姑娘,请随我来。”
话毕,引着齐文鸢从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上,往后院去了。
那几个练功的年轻人,见有陌生人到来,停止了动作,纷纷拿眼瞧过去,却是各怀心思。
男子均想,这女子不知道从哪里来,可真是倾国倾城,貌若西子。比之前见的女子可都美多了。
女子却想,这女子怎么生的比我还美,真是让人嫉妒。
见众人盯着自己,齐文鸢觉得一阵不自在,便侧过头来朝他们微微一笑。
一路分花拂柳,拐了好几个弯,他们进入到一片清凉的竹林中,那竹子生的很粗壮,似有碗口那么粗,遮天蔽日。
竹林的尽头有间小屋,那屋子也是竹子制成的,三个房间并排相依。虽不算大,却十分别致。
班主推开右侧的门,让齐文鸢她俩进去。
只见屋内一张木桌靠窗而放,几把竹椅散落的置于地上,桌上的茶具,无一例外都是竹子做成的。
三个人在椅子上坐定,那班主开了口:“弊室简陋,还请姑娘不要介意。”
“我倒是很喜欢这里,一窗青竹,一室清香。班主的胸襟可真是让人佩服。”
齐文鸢重重的吸了一口气,一股清香沁入肺腑,不禁感慨道。
那班主微微一笑,目光里流露出几丝欣赏:“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情怀,可真是当是少见,不知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班主谬赞了。我这次前来,是为邀请德云社前往弊府演出。”齐文鸢微一沉吟,说明了来意。
那班主脸色一沉,微有怒色,转头看向窗外,一时无语。
良久,他才缓缓的开了口:“姑娘,你有所不知,我们德云社创社这百年来,向来不登门演出。如果,是这件事的话,那可不必再谈了。”
他说完话,袖子一挥,大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他原本对齐文鸢颇有好感,见她年纪轻轻,清丽脱俗,而且见识不凡,但不想她竟然是为此事而来,不免大失所望。
齐文鸢定一定神,压下心头的万般情绪,缓缓道来。
她已打定主意,对这班主坦诚相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八章 渔人的秘密()
初夏的清晨,太阳怯怯的在空中只露出半个头。路两边的青草上沾着亮晶晶的露珠,折射出太阳的光芒。
一匹枣红马正悠闲的在小径上吃着草,偶尔抬起头长嘶一声。
新郁独自靠在路边的青石上,手里随意拿了株草,心不在焉的把玩着。
深思熟虑之后,他还是决定离开高凉郡,暂时避一避风头。
只是天地漫漫,一时还未想好要去哪里。
出来高凉郡之前,他已暗中联络好了几名忠心的大臣,让他们小心的调查父亲的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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