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鸢蹙紧了双眉,下定了决心。与师兄久别重逢之后,她蓦地发现,在爱情面前。所有的阻碍,已不再是阻碍。
只要他对她始终如一,就算是龙潭虎穴,她也甘心情愿的跳下去。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正色道。
清淡的声音,像是山谷中的涓涓细流,轻轻的淌进莫玄镜耳中。
孟君浩自然不是鸡,狗,而是龙,是天子。无论是什么,她都非他不嫁。
此言一出,莫玄镜便已知再多的劝阻,全然没了意义。莫家的血脉中,最凸显的,便是这股子倔强。
他噤了声,两道英眉微微上扬。微一沉吟,说道:“皇上愿意同你讲梁家的事,自然是信得过你。”他的眼睛越过齐文鸢,望着苍茫的山体,“我也就不瞒你了。徐家的事,皇上交由我全权负责。眼下已经完成了九成,梁家倒台,左右不过是这两三个月的事。”
徐长风是当朝宰相,徐长风的嫡妹是当朝太后。这般显赫的徐家,竟然说倒台就倒台了么。政治上的事,她不懂,闻话也不禁陡然心惊。
一朝起,一朝落。人生总是这般的起起伏伏。
想当年,莫府多辉煌,屹立在整个京城无与伦比的位置。可后来,也不过一纸圣旨,就家道败落。
经过了这么些年,才由表兄重整旗鼓,重新上了台面。到底,是不比当初。
……
徐府。
宽敞的殿中,徐长风正呷着茶,面色格外凝重。手指叩击在雕花的椅子扶手之上,顿顿的一下,又一下。
因了太后的事情,他那一次入宫,足足在养心殿外,跪了一个时辰。
不安的面色中,夹杂着些许的惶恐,他格外虔诚的认了错,说是以后,会多多劝着太后。
听闻到这话,皇上的容色,才变得稍稍柔和了些。亲自伸手扶他起身,语气柔和的说道,还是舅舅深明大义。
既然是过继到太后膝下,当着外人的面,皇上亦是随着太后,唤他一声舅舅。
见皇上眉开眼笑,没有丝毫要责怪的意思,他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不已。
到底,当年是他们徐家一手支持他,登上皇位的。这份旧情,总是该念的。
他心有余悸的出了宫,刚一回府,就迫不及待的操办起女儿入宫的事情。
趁热打铁,趁着皇上眼下根基未稳,还需要他们徐家的扶持。早早的送自己的女儿入宫,先声夺人,执掌凤印,是件迫在眉睫的大事。
于是,便寻了借口,说是太后身子羸弱,需要有人照料。
兄妹俩商榷着,以太后的名义,下了一道懿旨,宣他的女儿入宫照拂。
硬逼的不成,就要慢慢的来,凭他女儿的国色天香,俘获个男人,倒不算是件难事。
于是,在徐初雪奉旨入宫的前一日,他将她叫入房中,苦口婆心的一番叮嘱。
说什么徐家的未来,就肩负在她身上,让她好好把握能接近皇上的机会,最最重要的是,俘获帝心,得到圣宠。
徐初雪是徐家的掌上明珠,自小被捧在手心里。哪里遇见过这般的事情,不由得面露惶恐。
父亲,我与表兄自打不相识,恐怕,恐怕……
他拍着女儿的肩膀,嘴角一弯,带着种慈爱的笑,傻丫头,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结婚之前,就互相见过面的。
这般一讲,徐初雪才渐渐放松了些,只是,眉眼间的神情,仍是疏朗淡淡。
从小都是旁人取悦于她,哪里,有她取悦旁人一说。
两日之后,徐初雪便入了宫,同太后一道住在中元殿中。
这一住,效果倒是超乎他的想象。太后命人送来的信上,白纸黑字,写的分明。
皇上对自己的女儿一见钟情,太后借机重提的立妃一事。皇上连半个不字也没说,颔首就答应了。
他将那封信,摊开展在灯下,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是真的没错。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不自禁的生出了几分喜色。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招美人计,倒用的正好。
他暗自在心头得意了好些天,本想瞒着他的夫人,但挨不过夫人的软磨硬泡,他便稍稍将消息透露了一些。
左右是板上钉钉的好消息,说了也无妨。
他的夫人梁氏听说之后,眉开眼笑,喜道,我们徐家要有第二个皇后了。
才得了消息,梁氏就满心的迫不及待。开始着手准备起来。嫁衣,嫁妆,一件件,她都要亲自过目。
毕竟,不日之后,全天下,就会尽人皆知。他们徐家的女儿,要入主后宫了。
他本不愿这么急切,毕竟,年节未过。再重大的事情,为了年节,难免要拖上一拖。但瞧见夫人兴致勃勃,他也就不愿拂了她的一片好意,任由她去了。
徐府上下,一片和乐融融的样子。整个府中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小姐要当皇后了。
那可是天大的喜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八十章 忧心()
也因了这件事,皇上对他的态度,也仿佛一夜之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每次早朝,但凡他的提议。皇上连眉头都不曾皱,就应下来。还将城郊周围的几个大庄子,尽数赐予了他。
城郊周围的大庄子,原就在他和旁的几位高官名下,如今倒好,全在了他的名下。
一时间,他在朝堂上的气焰更胜,谁也不敢小觑了他。
甚至于,私下里,皇上还亲自同他商议了立后一事,还一本正经的询问了他的意见。
他还能想的起,皇上说话的时的语气,初雪表妹,很合朕的心意。只是,若贸然立了后,只怕百官们会议论纷纷。不若用了选妃的由头,到时候,朕就做足了一场戏,叫人瞧不得端倪来。
荡漾在皇上眉心的那抹笑意,自然真诚,怎么看怎么不向是在说谎。
直觉是个好主意,他将信将疑的应了下来。回头,便去瞧瞧的见了自己的女儿,问起这事来。
女儿的面上带着一抹酡红,弯了弯眉眼,亲口证实了事情的真实性。
他便不再怀疑,长长舒了一口气,心思稍稍安定了下来。
若是,他的女儿成为皇后,徐家一门,在京城中那可真是声名鹊起,不得了了。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的眉梢就会带了两风的笑意。之前,与他作对的几个大官,他也甚是不放在心上了。
同他斗,根本没有胜算。
他联合了几名大臣。弹劾了朝中的几名“奸邪之徒”,当然,这奸邪二字,也是他生生给安上的。
俗话说的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朝风云突变,京城大换血。他弹劾的几位大臣。就相继被下了大牢。
那样密不透风的大牢中,从来只有进去的份,再也没有出来的道理。
他抚着掌。很是欣慰了几日。府中前来拍他马屁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他含笑收着礼,对旁人所请求之事,连半分也未放进心里。
就凭那一点东西。也想收买它,当真是可笑。也不想想他是谁。他可是太后的亲哥哥,未来皇后的亲爹。
但送上门来的东西,他如何能不要。
徐府汲汲营营这些年,积攒的财富。不敢说是富可敌国。但说富得流油,那指定是够了。
但他仍是分毫不落的照单全收,他追求的可不单单是财富。而是旁人送礼时,哀戚的模样。
一瞧见那神情。他就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甚至连天皇老子也不能同他相比。
皇上更是不能同他相提并论,皇上如今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愣头小子,论智谋,论经验,论人脉,与他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一撅,尾巴倒要撅到天上去了。
但是这般一来,京城中的威武百官,明里仍对他恭恭敬敬。暗地里的怨言,愈发的多起来。
徐宰相,那可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
……
各种流言,蜚短流长,渐渐的听进了他的耳中。
一开始,叫他听见了,他狠狠大发雷霆了一顿。次日一早,就参了那个爱嚼舌根的文官一本。
果不其然,皇上沉着眉头,想也不想,便治了那文官的罪。
他垂着眸,不动声色,心中却乐开了一朵花。他是臣子又如何,当今圣上,不还得听他的。
他得意的觑着朝堂上的百官,心中洋洋得意。以后谁要敢在背地里说他坏话,但凡叫他知晓了,都是这般的下场。
权利,难免叫人迷了心窍。
杀鸡给猴看。
这一招果然有用,坊间的流言,渐渐的少了。但他不知,百官们对他的怨毒却是更深,奈何言不由衷,只能忍气吞声。
有皇上的庇护,有哪个不要命的,敢寻他的不是。
他很满意,脾气也越发大了起来。若有人稍稍不合他的心意,他就会寻个由头,狠狠的敲打一番。
日子就这般过着,徐府里一片风风光光,都在翘首以盼,选秀的来临。
但见冬雪消融,温度回升,春意渐渐的流淌在大千世界的时候。选秀的事,连半分踪影也瞧不见。
连朝堂中,之前几次上疏奏请选秀的大臣,这时,也心照不宣的三缄其口。
到似乎,根本不曾提那件事一般。
他耐着性子,焦急的等待着,一天又一天。前两日,他实在忍耐不住,亲自去养心殿见了皇上。
皇上彼时正在侍弄一株花草,见他求见,微微抬了眼皮,询问他来所为何事。
他犹豫了良久,硬着头皮旧事重提。开了春,仔细许多事都该提上章程才是。
皇上微微一笑,责怪他太心急。选秀事宜,正在筹备当中,真正进行只怕还得月余。
皇上都这般说了,他不好再催。再催下去,倒未免显得他这个做臣子,僭越了。
但这一回来,他却是心神不宁,唯恐在紧要关头,再出什么事情。
正思虑间,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帘子掀起又落下,一个美妇人闪身入内。
“老爷,妾身瞧着您,近些日子总是心神不宁的。特意煮了这银耳粥,您用上一些。”
妇人的声如嘤转,虽已年逾半百,说起话来,依然带着小女子的千娇百媚。
葱白似的手指,端起同样雪白的瓷碗,眉眼含笑的递了过去。
碗中还冒着腾腾的热气。银白色的银耳。正漂浮着,像是一朵绽开的雪莲花。几粒枸杞,相依相伴。一红一白,看和倒也赏心悦目。
徐长风蹙紧了眉头,面上有几分冷意:“现下没什么胃口,先搁在这。我随后在吃。”
他哪里还有心情用什么粥,选妃之事。一日不落定,他的心里就空空荡荡的,没了着落。
徐家眼下虽然风头正旺,但太后并非皇上生母。他的年岁又长。
膝下的几子年纪都小,还当不得重任。整个徐家,还是得由他撑起来。
万一哪一日皇上看徐家不顺眼。一举夺了徐府荣华。这么些年来的努力,还不打了水漂。但若皇上立他的女儿为后。局面立时就会变得截然不同。
女儿是他的筹码,也是他们徐府,在之后的岁月里,享尽荣华富贵的基石。
“趁热用了罢。”梁氏端起碗来,拿了瓷白的勺子,轻轻搅动着。热气一圈圈的升腾起来,仿似袅袅的炊烟。
她一早看出自家老爷有心事,却也不点破。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是旁的妇人爱干的,她可不爱干。
妇道人家的本分,原就是相夫教子。丈夫的烦心事,她若贸然问出了口,只会徒增烦恼,叫自己丈夫不喜。
她惯不是糊涂的女子,这般得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断然不会取做。
也是因此,徐长风格外看重她,毕竟,夫妻的相处之道中,最咬紧的就是觉得舒服。
这种感觉,阖府上下,也只有梁氏给过他。新纳的几房美妾,虽然个个娇艳欲滴,风情万种。但比起贤良淑德,梁氏自然更胜一筹。
徐长风摆摆手,示意她放下来。叩着桌子,声音里带了分急切:“明儿,你入宫一趟,再去探探女儿的口风。你们是母女,初雪跟你,必然有更多的话说。”
“可是选秀之事,出了问题?”梁氏垂了眼眸,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碗壁。眉眼间,生了一抹不安。
徐长风摇头,矢口否认:“皇上的意思是,再等上月余。我是怕事情出了变故。”
这些日子以来,太后的书信,也渐渐少了起来。隔三差五,送来一封,上面写的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关乎选秀一事,她也只说的只言片语,说是一切都好,让他切勿挂怀。
有了太后的保证,他一颗提着的心,倒也放回了肚中去,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了年节。
自打一入宫,徐初雪倒是不曾再回来过。年节的时候,他本有心接女儿回去。却被皇上一口拦了下来,说是念着太后孤单,要让初雪留在宫中,陪太后一道守岁。
留在宫中守岁。寻常的女子,哪里有这等的福气。皇上的言下之意,不正是女儿将来是后宫的女主人。他暗暗揣测着,不禁眉开眼笑,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本以为,待年节过去,皇上就该提起选妃一事。谁曾想,皇上对他倒是千依百顺,但于选妃一事上,却只字不提。
那般年纪的好儿郎,谁不梦想能软玉在怀,度过良宵,皇上倒是沉得住气。
“许久不见雪儿,妾身倒是有些想念了。”梁氏长眸一抬,透过窗棂,盯着外面大好的天光,眼神微微一变。
次日一早,梁氏就动了身,只带上了贴身的两名婢女,就往宫中赶去。
因着宰相夫人的名分,再听说她是来宫中探望太后的,守门的侍卫,也就不敢多加阻拦。
毕竟,算起来,梁氏可是当今太后的亲嫂嫂,皇上的舅母。
皇宫,她来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若不是逢上了重大节日,或是太后郑重相邀。
她自是不曾涉足。
天光明媚,满目翠色。虽则初春,皇宫里各处放置的花草,倒都是绿油油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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