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时今日,发生在眼前的事情,却又不叫人不怀疑,太后平日里的表现。是做做样子。
身为太后,就算再气恼不过。皇上终究是皇上,是一国之君,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不像寻常人家的儿子,不听话的时候。大可以训斥,甚至打骂。
太后今日的行为,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总是有些越矩。
小润子吸了吸鼻头,内心惶惶不安。皇上登基不过月余。就发生了母子不合的事情。
一旦传出去,总叫人落了话柄。
于是,他收拾完残局,又将养心殿中的众人,叫了过来,提早敲打了一番。
养心殿的事,切不可走露一点风声。
分配在养心殿中的宫人,都是经验丰富的,平素里,最是知道什么是能说,什么是不能说。
也就惶惶不安的应了下来。
毕竟,这关系到皇上与太后。传扬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孟君浩独坐在窗前,望着窗棂外的雪白,愣愣的出神。当初,归附太后,他亦是有另外的打算。
特别是与太后打过几次交道之后,他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一个没有子嗣的女人,能保持着后位,若没有点什么手段,自然不会如此。
既然撕破了脸皮,总该想好对策才是。
朝野中,徐家一家独大,早就权倾朝野。若能借此机会,一并除了去,那才是解决了他的大麻烦。
“小润子,给朕拿本书来瞧瞧。”越是思索,他越是心烦意乱。索性不再去想,将头转了过来。
养心殿中的温度,每到冬季,总是保持着仲春的水平。
他也只穿了薄薄的春衫,行动起来,要方便上许多。
“皇上,不知您要看的是哪本?”小润子小心翼翼的问道。所谓伴君如伴虎,他不能不多加小心。
“随便。”
冷冷的丢下两个字,孟君浩揉着眉心,躺在了榻上,双目微阖。
他原就无心皇位,之所以坐上来,也是应了父皇的恳求。那时候,因着二皇子的犯上,白白折损了好几个皇子。
他的五哥,又是个极没有政治意愿的,一向过着闲适惬意的生活。
他不一样,他自小在云雾宗长大,见过许多大世面,也接受过许多的磨炼。
论才能,论见识,他自然胜上一筹。
所以,当他提出拒绝即太子位的时候。他的父皇颤颤巍巍的拉着他的手,满脸的恳求。
清秋。你要是不继承皇位。我们孟家百年的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父皇说的真诚,他听的酸楚。从小他就不曾尽过孝道,长大之后,无论怎么说,也总是该尽上一些的。于是,他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那时候,他的父皇身体已经不见好,消瘦一天多过一天。
太医院里的御医,把过脉之后,诚惶诚恐的说道,恐怕皇上,他时日无多。
时日无多。四个字听在他耳中,像是一个晴天霹雳。他们父子不过刚刚团聚,就要遭遇天人永隔的悲惨结局。
他不愿置信,抓了那御医的衣领,恶狠狠的道,若是你不治好父皇的病,就凌迟处死。
父皇却摆摆手,让他放了那御医走。淡淡的开了口,父皇的身子父皇自己清楚,你又何苦为难旁人。
他闻话,背过身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一路向下流淌下来。
就是那时候,父皇百般叮嘱他。若是皇后有什么行动。他就直接应允下来,顺着她的意思做。
当时,他只道是父皇偏心。直到死都要宠着皇后。
而今,他才明白父皇的良苦用心。若是那时候,不依附于徐家,他的皇位恐怕已经保不住。
不告诉他真相。恐怕是因为,担心他年少轻狂。一意孤行。一个不小心,就正好落入了某些人精心策划的陷阱中。
“皇上,您瞧这本成么?”
小润子满脸忐忑的递给他一本书,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御书房里的书成千上万。让他挑选一本过来,实在算不上容易之事。这小小的挑书行为,既体现了他的涵养。又考验了他揣摩圣意的能力。
他屏住呼吸,双手因为紧张在不停的摩挲着。其实。他大字不识几个,勉勉强强,挑了一个认识的书名。
孟君浩闻话,回过神来。抬眸一看,赫然是本《诗经》,倒是一本他从未看过的。他以前总是嫌《诗经》里的句子,太过矫情了些。
正欲放下,他转念一想,趁着白茫茫的风雪,读一读诗,也算是不错的。这般想着,他就收回了手。“嗯”的答应了一声,接了过来,翻看了书页。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他念叨着,合上了书。翻过身,侧过望着窗外一片白茫芒,心中感慨万千。
小润子伫立在原地,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大发雷霆的场面,他是见也不再愿见了。
另外一边。齐文鸢从外面回来,一直心神不宁。就随手拿了本书看起来,同样是《诗经》。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她默默念着,心中泛起微微的苦涩来。她承认,很多时候,文字是可以引起共鸣的。
小满瞧她看的认真,一时好奇,忍不住问道:“小姐,你看的是什么书?”
难道有书,比她常看的那些画册子还好看。
“《诗经》。”齐文鸢晃了晃手中的书,言简意赅的说出俩字来。
“略有耳闻,略有耳闻。”小满怕被小瞧了,学着那些教书先生的模样,一本正经的答道。
瞧见她的模样,齐文鸢忍俊不禁,心中的难过,也稍稍的消减掉了几分。
她忽然来了兴致,张口问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不如你给我说说,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是什么意思?”
小满板着指头,做出一副思考状。过了良久,她开口道:“有个叫青青的姑娘,她有条衣带,很得我心。”
这文言文解释,也是醉了。
“扑哧”一声,齐文鸢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小满伸出食指,嘟着嘴,威胁道:“小姐要是再取笑人家,那婢子就去挠你痒痒了?”
她说完话,眨巴着眼睛看着齐文鸢,在手指上,轻轻吹了几口气。
齐文鸢平素最怕痒,急忙扔下了书,往外间跑去。小满在后面直追,落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外面的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就像不知何时开始下的一般。
这两天真心热的要死,几乎不能动。一直宅在屋子中,连大门都不出。真希望赶紧来一场雨,送走些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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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章 心思()
一收到消息,徐长风就皱着眉头,简单整顿了一番,入宫去了。
到达中元殿的时候,已是午后。雪已经停了,通往各个宫殿的路上,积雪已被扫除,露出赶紧的青色砖面。
近些日子,他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新皇上要铲除他的心思,昭然若揭。
这种节骨眼上,他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不露出马脚。
本来,立后一事顺利进行的话,他还能稍稍松上一口气。可太后那里不断传来消息,说是皇上要延迟立后一事。
为了这件事,他甚至不惜花费大心思,联合朝中的大臣,努力将立后一事提上章程。
不然,总归是夜长梦多。
今日来府中传旨的太监,满脸的惶恐之色,只说太后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他询问是什么事,非要今日入宫不可。那太监只是摇摇头,神色坚定的道,太后让他务必今日入宫。
他这个妹妹,从小深受家里的宠**,心思难免单纯些。而后宫中的水潭,又是深不可测。所以,自打妹妹入主后宫以来,他就定期的出入宫闱,给上一些建议。
后宫里的生存法则,从来都是,不踩在别人头上,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
他的妹妹,虽然没有心计,倒是聪慧过人,冰雪聪明。每次只要他小小的一点提醒,她就能完全明白过来。
兄妹俩的配合天衣无缝。从一个普通的嫔妃,一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这之中的路程漫漫,并不容易。
“大人,到了。”驾车的太监,拉了拉缰绳,转身用了尖细的声音,说道。
马车是不能入宫门的。宰相也毫不例外。
徐长风应了一声。背负着双手,走了下来。抬眸看了看高大的宫墙,太阳**突突的跳动着。
不知为何。今日总有些不祥的预感。
他长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涌起的万般情绪,抬脚往宫里走去。
平日里,因着早朝。几乎每日他都要到这宫中来。所以,对宫中的一切。一点也不陌生。
但今日不知是因为下雪的缘故,或是神情紧张,映入眼帘的景色,竟然变的陌生起来。
“哥哥。你总是来了。”太后早已等在中元殿外,来回踱着步,似是十分的焦急。见他到来。脸上一喜,快步走了几步。前去迎接。
殿中的下人,对他早是熟知,小心的行了礼。
“臣见过太后。”徐长风点点头,拱起双手,亦向太后行了个礼。
虽说是兄妹,但有种种规矩拘着,礼数是不能少的。
“哥哥,快随我来。”太后心急,扯着他的胳膊就往殿中去。抬眸看见殿外站着的小宫女,声色俱厉的吩咐道:“你们几个都退下去,没哀家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太后。”一群小宫女,神色戚戚的应了声。
从早上到现在,太后的心情一直不好,谁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徐长风不疾不徐的走着后面,转头瞧见宫人去的远了,这才皱着眉,道:“都是做太后的人,还怎么还是如此的风风火火。”
太后。那可是后宫中实实在在的一把手,合该稳重些才是。
“哥哥,你坐下,先喝茶。”太后指着一把椅子,让徐长风坐下来。然后,去沏了茶。
他们兄妹之间,感情甚笃。在无旁人在场的情形下,依然保持着从前在家里时的习惯。
徐长风漫不经心的抿了一口茶,有些迫不及待,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自己妹妹如此慌里慌张的模样,他倒是从未见过。当下便知,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太后吸了吸鼻子,心头一酸,泪就要掉下来。
在旁人面前,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端庄高贵。在兄长面前,她却俨然是个小姑娘。
她用帕子抹着泪,满脸的委屈。葱白似的玉手,抚摸着瓷白色的茶盅。轻启朱唇,一五一十的解释起来。
寻常的小事情,因着她气恼的紧。情不自禁的添油加醋,将孟君浩描述的罪无可恕。
明明将他送上皇位最大的功臣,就是他们徐家人。如今,竟被反咬一口,她着实咽不下这口恶气。
徐长风闻话,面上的表情愈发的难看起来。霍然起身,甩了甩袖子,冷冷的道:“妹妹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这件事是你做错了。”
眼下的处境,他瞧的透彻。孟君浩已经继位,不同于之前的还是皇子的时候,是这个国家承认的新君王,掌控着一切。
纵然他权倾朝野,纵然他威望甚高,说到底他不过是臣子。皇上的一句话,势必决定了他日后的命运。
俗话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所以,眼下之计,断然不是与孟君浩交恶的时候,反而是拉拢的关键期。
他让女儿入宫来,亦是为了这个目的。只要孟君浩还相信他们徐家,徐家就不会轻易垮台。
但什么今时今日,妹妹却因为一时冲动,与孟君浩当中撕破了脸,在他看来,实在不是件好事。
太后不敢置信的望着兄长。如今,连兄长也说,是她的错了么。
她的手离开瓷杯,扶着雕花的椅子扶手,一字一顿的道:“哥哥,你……”
后面的字,却是再也说不下去。
“他可是皇上。而你不是他的生母。你在他面前那般的大发雷霆。一旦传扬出去,只会说是你这个做太后的越矩了。他是一国之君,谁又敢妄自评价呢。”
徐长风摇了摇头。满脸的失望。双手负在身后,抬眸看向印花的顶板。
这件事,一旦走露了风声,定然会落了话柄。在其他人手中。
他在宰相之位已久,有真心实意敬重他的。当然,之中不乏坐等着看他笑话的。
太后蹙了眉头,其实,这个理她也是知道的。但当下。她被愤怒蒙蔽了眼睛。越发的不认输起来,“哥哥,若不是咱们徐家的帮助。他又如何能登上皇上的宝座。这般忘恩负义之人,合该早早的除去了才是。”
她咬牙切齿。恨不能一手掐死了孟君浩,方能罢休。
她的目光炯炯,里面充满恨意,双手不自主的紧紧攥着,瓷白色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现下时局已定,再说这些也是徒劳。”徐长风长叹了一口气,闭着眼睛,神情低落。
是他当年看错了人,只怪孟君浩隐藏的太好。
他的一系列表现,让他以为他会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才一心一意,甘心情愿力争他为太子。
让自家妹妹用亲情去笼络孟君浩,同样在他的计划之中。从小错失母**的孩子,最是敌不过亲情。
果然,事情顺利的超乎他的想象。孟君浩对过继到皇后膝下一事,轻易的就应下来,甚至不曾皱一下眉头。
“哥哥,当年若不是你授意,我怎会去理睬他,不过是个流落在外的皇子罢了。”
太后的眉毛一扬,语气中满是埋怨。她不会生育,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那一日兄长来到宫中,口口声声说,让她扮演一个慈母,去关照孟君浩。
一开始她闻话,以为兄长是得了失心疯,一口回绝。
后来敌不过兄长的语重心长,说是为了徐家的未来,暂且装一装样子,无伤大雅。
她方才答应下来,特意去请教了她的嫂嫂,什么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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