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宫女。远远的站着,双手合十,叠在胸前。因为隔着屏风,看不清容貌。
墙角是个银白色的香炉。通体闪亮,升腾而起的烟雾。浓厚的一团,像是齐文鸢心中深沉的疑问。
大殿中的温度,仿若置身于暖春之中一般,齐文鸢不禁蹙了眉。心中兀自感叹,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前几日,她在被窝中一动不动。并没感觉到如此的温热。反倒是今日坐起身来,觉得浑身暖烘烘的一片。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闭上眼睛,齐文鸢以手触额,仔细的回想着,昏迷之前发生的一切。
只是,思来想去,如何到得王府,却是不得而知。
弱弱的叹了口气,她突然觉得嗓子发干,下意识的便用手去拿茶杯。
只听见“桄榔”一声,釉白色的茶碗,掉落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啊”齐文鸢暗觉不妙,王府里的物什,自然是价值连城,她如何赔得起。
几个宫女,听见响声,急忙循声望过来。细碎的步子,一声一声,向齐文鸢靠近过来。
想掩饰已是来不及,她苦笑了一声,尴尬的辩解着:“这茶碗真真是极好的,滑腻的不可盈握呢。”
上前的宫女闻声,并不回答,投向齐文鸢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关切:“姑娘,没伤着您吧?”
她的神色紧张,蹲下身子,小心的一片一片捡着地上的碎瓷片,然后,用眼睛的余光,不时的打量着齐文鸢悬在被外的右手。
眼前的这位姑娘,虽然暂时并无名分,但被王爷捧在心尖上,那是有目共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如何敢慢怠。
“你叫做什么名字?”齐文鸢开口问道,打破了尴尬。
“奴婢青莲。”那小宫女回答着,并没停止手中的动作。
“青莲,王爷呢?”她毫不含糊的开门见山,她之所以来王府,高凉郡王必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青莲缓缓的抬起头来,怯怯的答道:“王爷,他去了养心殿。今晚是不会过来了,您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情,吩咐我们办就好。”
她漆黑的眼睛中,带着几分惧怕。摊开的双掌之上,上面堆积了厚厚的碎瓷片。
“你带我去养心殿走一趟。”齐文鸢完全没有耐心停留在莫名其妙的住处,急于去一探究竟。
“这……这……这恐怕不大好。姑娘,却大人方才出去的时候,说您受不得寒。此刻,外面积雪未化,凉气终是多了些。”
青莲支支吾吾的回答着,短短的几句话中,带着深沉的几分犹豫。
齐文鸢皱了皱眉,神医临走之时交代的话犹在耳畔,万一真留下什么后遗症,那真不是闹着玩的。
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向窗外。外面白茫茫的一片,但隔着窗纸,看的并不真切。
她摇了摇头,只好暂时放弃了心中执著的念头。郡王究竟是谁,仍是扑朔迷离。
正恍惚间,外面传来一阵厚重的脚步声,像是个男子。
齐文鸢将后背轻轻的靠在床头,心中一凛,莫非是郡王来了。
待人影走近,她才瞧得分明,是刚才在这里的护卫,便是青莲口中的却大人。
瞧他的打扮,腰间悬着的长剑,定然是贴身护卫之类的角色。
刚才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雪神医的身上,并未仔细观察过却要。
“齐姑娘,这几日,你就先在明月殿歇下。等天晴了,王爷会亲自过来探视的。这之中的时间,还请姑娘不要妄动,免得伤了身子。”
瞥见青莲手中的碎片。却要已知齐文鸢的目的。低声吩咐了青莲去沏杯茶来。
陪在少主身边多年,在看眼色方面,他造诣百分。
却要的语气虽然平淡。却带了一股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
齐文鸢的樱唇一扁,心中虽然愤愤不平,却硬生生的挤了一个笑容在脸上,乖巧的道:“却大人说的是。小女子谨记在心。”
虎落平阳被犬欺。眼下她受制于郡王府,不得不学着察言观色。以谋出路。
闻声,却要却是吃了一惊,记忆中,齐府的五小姐。齐文鸢,那可是混赌坊的。
如今竟然表现的这般谦恭有礼,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一颗漆黑的眼珠,差点被掉到地上。
一股扑鼻的清香。涌进鼻腔中,齐文鸢满意的吹了吹茶碗上升腾的白气。入口辛凉,唇齿留香,果然是好茶。
“却大人,这是什么茶?”她抿了一口,情不自禁的开口询问。
虽说在齐府,她也尝试了不少的茶,有浓香的,有清淡的。但此刻流淌在口腔中的那种清冽,她从未体会过。
“松针茶,取自雪山之上的松树,少主他最喜这种茶。”
却要不疾不徐的回答着,齐文鸢的衣食起居,都是少主亲自置办的。
所以,明月殿中备的茶,也是这一味松针,香远益清,让人回味无穷。
埋头喝了几口,渴意渐去,齐文鸢荣光焕发,如获新生,水真是生命源泉。
放下茶碗,她故作漫不经心,继续追问道:“却大人可否告知,我是如何到的王府中?”
清澈的清眸中,荡漾着一抹恳求,一抹期待,一抹隐隐的担忧。
被齐文鸢猝不及防的一问,却要的眉头深锁,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没了少主的命令,他自是不敢轻易回答。
犹豫了良久,他扬了扬眉,咬紧了嘴唇,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姑娘日后便知,不必急在一时。”
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齐文鸢不好再追问,默默无言的白了眼,果然封建制度害死人啊。
看来所有的一切谜团,只能等到传说中的王爷来揭开。
纷纷扬扬的雪花,愣是又接连下了几日,似乎没有要停的趋势。
这段时间,齐文鸢的小日子倒是过得惬意,每日吃茶看书。无聊的时候,还会在大殿之中走动着活动活动筋骨。
外面的大雪,光是隔着窗子望过去,就觉得渗进骨子里的冰凉,她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高凉郡的位置,比起凤翔来说,还是偏僻些。到了冬日,温度也就冷冽些。
滴水成冰,呵气成雾。
明月殿与养心殿的距离并不算远,但辛郁每日下完早朝去养心殿的时候,都会绕远了走,并不打明月殿前经过。
几个宫女,对王爷的行为,颇不理解。明明齐文鸢卧病在床的时候,王爷一日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明月殿中度过。眼下,齐文鸢身子恢复,王爷反而并不过来。
真是反常啊,几个宫女私下里议论纷纷,摇摇头,最后得出这样的结论。
齐文鸢并不以为意,许久没像现在这般的闲适,她倒乐的清闲。
只是经常性的,她的眼前总是出现师兄那张英气的脸庞,那样的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那英气的唇角。
思念像du药,流淌进全身,吞噬着她的五脏六腑。
经历过生死,一切忽然就变的清晰起来。纵然师兄是皇子,未来要继承皇位,成为陈朝最高的统治者,她也愿意奋不顾身的一路陪伴。
爱情,原本就无关身份与地位。
最近写文又拖沓了,患上了拖延症也是醉了。感谢一直以来不离不弃的读者。真心的谢谢。(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登门()
反观另一边,凤翔城中的情况,却是不容乐观。
虽然莫玄镜一早得到了消息,但总归是被事羁绊着,脱不开身。只好,吩咐了手底下的几个可靠的人,简装从行往高凉去了。
奈何,高凉郡路途遥远,一行人出发到现在已然两日,仍未到达高凉境内,更别说打探消息了。
莫玄镜紧锁着眉头,只听见“咔啪”一声,却是手中抓着的桃树枝,折断了。
府中残留的几株桃树,都不算高大。莫玄镜站在树底下,倒有种比肩而立的意味。
初冬时节的树木,放眼望去,并无二致,光秃秃的枝条,枯槁了全身。
儿时,每逢初春时节,桃花绽放的时候。他总喜欢携了娘亲的手,到这里来赏花。
粉色的花,白色的花,扑鼻的香气,似乎还在昨日,岁月却流逝了几多。
莫玄镜的心中,隐隐有些悲凉。这几株桃树,是他娘亲当年刚嫁入莫府的时候,亲手插下的。
原本就是闲来无事玩,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第二年初春,细小的桃枝,就开始发芽吐枝。嫩生生的小芽,有着深沉的生命意味。
也就是那一年,娘亲怀了他,桃花盛开的最繁茂的天气里。娘亲总喜欢在树下,含着笑意,一针一线,为尚在腹中的他缝制衣服。
这些事,是在他有记忆的时候。娘亲亲口说的,也因此,他对桃花的喜欢更甚。
双手摩挲在粗糙的树皮上,莫玄镜的眸色中,带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鸢儿,也不知鸢儿如何了,愁绪瞬时涌上心头。但比起这个。他眼下最担心的却是如何将消息隐瞒下来不让姑母知道。
冷风轻轻的吹拂过来。吹的他脸颊生疼。纵然是在北寒之地呆的惯了,但他仍是不耐冷。
用手捂住脸颊,转过身去。才渐渐觉得脸上的温度,恢复了些许。
“公子,皇甫公子上门,说是有要事相见。不知您……”
背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是他的近侍忍冬。
他的背微微一颤。惊呼出声:“皇甫公子?”仔细在记忆里,搜寻着他认识的姓皇甫的人,却分明无半点印象。
他的记忆力惊人,不过一面之缘的路人。让他回想起样貌,他也能记得大概。
而且皇甫这个姓氏,不仅是在凤翔城中。还是在蛮夷都很少见。若是与他相识,他定然不会忘记。
微微皱了眉。似乎是在心底细细的回想。莫玄镜转过了身,神色中带着几分质疑。
忍冬急忙福了福身子,张口解释道:“公子,这位皇甫公子是名医皇甫英的公子,与表小姐一向交好。”
“哦?”莫玄镜的眸子微沉,应了一声,经过这样一番提醒,他倒是记起来。姑母的病情,就是托皇甫神医的福,才顺利治愈的。
他早就想托人登门致谢的,但回凤翔以来事物众多,一来二去,也就将事情抛在了身后。
“快请皇甫公子进来。”他的英眉一挑,语气中带了几分急切的味道。
“是。”忍冬应了声,步履匆匆的闪身去了。
并没特意安排在会客厅中相见,莫玄镜命人在后花园中摆置了桌椅,两张太师椅并排而放,居中放置了一张玲珑的红木方桌。桌上整齐摆放着两套茶具,一壶热茶,正腾腾的冒着白气。
在屋子中呆的久了,他反倒喜欢外面的恣意清闲,亦能让皇甫弦少了几分拘谨。
花池中的紫罗兰开的正好,紫色的花朵,一簇一簇,有种别样的景致。
阳光洋洋洒洒的迎面洒来,照在身子上,有种说不出的惬意。这儿的风景,比起古板的会客厅,反而生动了许多。
“莫公子。”见着院中的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皇甫弦礼貌的拱了拱手,轻声唤出。
莫玄镜闻声,连忙起身,回了一礼,语气中流露着感激:“阁下便是皇甫公子,怠慢了,实在抱歉。”
伸出右手,示意皇甫弦坐下,见他坐下了。莫玄镜才踱了步子,往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
直到这时候,二人才瞧清彼此的容貌,在心中都是轻轻一叹,真是个美男子。
“皇甫公子,听说姑母的病便是尊父治愈的。我因为公务缠身,没能亲自上门拜谢,还望尊父能原谅。”
莫玄镜的眉宇间带着几分歉然,咬着唇角,微微的笑了笑。
皇甫弦的面庞,映在他的眸子中。与鸢儿相差无几的年纪,面容上似乎还带着几分未脱的稚气。一对漆黑的眼珠,灵气四射。高挺的鼻梁,英气的眉毛。
他的眼角,似乎隐藏着几分隐忧,淡淡的,若是不仔细看,很难发觉。
难道,他是遇上了什么事情。莫玄镜兀自在心中猜测着,面上仍是平静如水。
皇甫弦赧然的回以一笑,分辨道:“莫公子客气了,家父与莫家夫人,本就是旧相识。出的几分力气,也在情理之中。“顿了一顿,他换了严肃的面容,正色道:“不过,今日我来此,却不是为此事。”
毕竟是表兄妹,莫玄镜的眉眼,与齐文鸢倒有着几分的相似。同样是清亮的眼睛,清澈见底。连那眉,似乎也是一样的。英气勃勃。
想到这里,他的心脏不由得微微一紧,一抹苦涩从舌根上传来,滑遍全身。
到现在他仍是放不下心中日思夜想的人儿,所以,一得知消息,他就迫不及待的寻来了。
雪衣女现身药王谷的那一日。他原以为是齐文鸢登门拜访。心中欣喜不已。
后来,等了好久,迟迟不见齐文鸢的踪影。才知道是空欢喜一场。
雪衣女在原地打着滚,一副焦虑不安的模样,他觉得诧异,这才仔细的搜查了雪衣女的全身。
没想到。在雪衣女粉红色的脚踝上,发现一个系着的红绳子。绳子上拴着个细小的竹节。
竹节中置着一团纸条,打开后,白纸黑字阐述了齐文鸢的现状,落款却是一个叫独孤清的人。
当下。皇甫弦就急了眼,大声呼喊着,将纸团拿给父亲看。
信纸上。白纸黑字,写得分明。说是齐文鸢重病,原是想让父亲前去治病。如今因为机缘巧合,在郡王府中养伤。
那信上的字迹寥寥,字里行间,透露出写字之人的急切。
鸢儿重病,那,那……泪水盈满了眼眶,一颗心脏生生的疼,像是被针扎过。
父亲接过纸条,脸色沉重,解释道,独孤清是他许多年前云游之时,相识的人。
多年来并无联系,想不到,今日竟发来了求援信,而且需要救援之人,竟然是齐文鸢。
这样的巧合,让人匪夷所思。皇甫英一拍大腿,便觉得此事危急,不可再等待,急忙动了身。
然后,吩咐皇甫弦守在谷中,等待别的消息。
皇甫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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