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言是个医生,他看看时间,说:“人死了,当然会留下一种磁场,这种磁场有时候会干扰到人,是因为有些人的感觉更灵敏一些,民间的说法是更通灵一些。我们肿瘤医院患恶性肿瘤的病人大部分都会死,一张病床上不知道会死多少个人,有些气场弱的人,常常会梦到气场强的人的信息,这很正常,但民间叫这做鬼压身,大都自己吓自己,你越怕或者越相信,它对你的影响会越大。姐,你告诉他你那年在肿瘤医院陪姐夫时发生的事。”
廖平看了一眼儿子说:“那年在医房陪你爸爸,那医房是两人间,我们包下房间,晚上我陪护时,就做了个梦,被人压在身上,我叫也叫不出来,动也动不了,满头大汗,倒是你爸爸发现了,把我叫醒,护士来后我跟她们说起晚上压在我身上的那个人,我描绘的那个人真的是前几天在这病床上去世的人。后来我跟你爸爸换床睡,就没有这样的事情了,我跟那个病床上的人并没什么瓜葛,只是她的信息影响到我。”
“你昨天晚上就是被芳林的磁场影响到了,也是你,留着她的磁场不散,你的那个阵法,就是聚合磁场的,你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你的气场自然是弱的,所以芳林的信息就影响到你,你这也算是鬼压身了。你要想开一点,积极一点,就不会这样了。智明,死了就死了,我们要送她走,而是把她的信息硬留下来干扰你的生活。”廖言说,看了一下时间说,“我马上去上班了,姐,让他多晒一会太阳,不要胡思乱想!”
“儿子,如果芳林是个好姑娘,我相信她会希望你活得开心一点!”
我舍不得她,智明想,想起昨夜她幽幽的眼神,脸色苍白,亲吻她时,再也没有粉红的颜色。但她凉凉的交缠过来的手臂,是那么依恋和不舍,芳林,也舍不得我吧?
“过一阵就好了,智明,你去旅游一段时间吧,多认识些人,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智明躺在长椅上,阳光晃成一串串七色的光晕投射下来,他有些眩晕,没有什么东西是不死不灭,永远存在的吗?
005 符签()
(各位看官,加入书架收了偶,感恩涕零)
智明在母亲的小区里住了几天,有一天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他整个童年和青少年都在这里度过,直到在南大当了助教才搬出去,他信手整理了一下,他翻看小时候的影集,从小学一直到大学毕业的照片都有,妈妈退休后就喜欢回忆,帮他把小学、中学、大学的相片都整理得很清楚。
大学毕业那年暑假,他已经确定读研,他的大学本科毕业做的毕业论文就是《论述终南山道家之隐士神仙》,到终南山寻找修道的隐士成了他的一个心愿,于是他跟几个同学去了西安,在长安区城南坐了车行了15公里处到达了终南山。
智明把影集翻到最后,一张相片印入眼帘,相片里,青春气息扑面而来,画面里是**个少男少女花朵一样的笑靥,智明他们在终南山没有碰到秘密的隐士,却意外碰到四个青涩女孩子,说她们是青涩女孩子是因为她们的脸上一团青苹果色,举止并不够大方,站在路口处推推搡搡,相互间交头结耳急得团团转。
智明猜测她们碰到什么疑难的事情,需要求援,又不好意思。五个男生眼神里传递着信息,没有马上走过去当绅士,不是刚上大一的男生,急吼吼的不知道怎么对付女孩子,深知物极必反的道理,莫若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对着四个女孩子品头论足,分配一下谁是谁的菜,这是男大学生们惯常的精神意淫法:精神上把你给分配了,你就是我的人。
因为五对四,人物还没有来得及对应分配好,其中一个纤细修长的女生就走过来了,有些偏瘦,头发中分束着,十分局促,两只手抓着衣角低着头走过来。她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脚板,智明注意到她穿了一对平底的凉鞋,凉鞋粉红色泽,她的脚板簿簿的,雪白之中露一点小青?。
“哥哥……们,请问……楼观台怎么走?”那女孩子嚅嚅发声。
“什么?你说什么,听不清!”大四毕业生老油条,哪里会放过逗弄女孩的大好机会。
女孩略略抬头,声音再大了一点:“哥哥……们,楼观台怎么走?”看不到眼睛,那侧过来小脸蛋上已经是飞红一片。
当时还很瘦弱的智明们瞬间觉得自己的高大威武,一人一句问:“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在哪读书?到楼观台干什么?怎么不坐车?……”
女孩子一边红着脸,一边结结巴巴地应付几个“大哥哥”,大哥哥们满意了,原来四个女孩子是高中生毕业生,到楼观台去抽签,听说这里的签特别灵,都急着知道自己会考得怎么样。她就是芳林,一只会脸红的青涩大苹果,一脸红就变成红苹果了,惹得人想奋力咬上一口,这是我的菜,智明想。
大哥哥们领着她们四个再走一次讲经台,在山门前来了个合影,芳林就站在他旁边,这是他故意绕到她身后站好的,她束着的一条辫子,细细的发丝在发辫里钻出来,拂过他的鼻子,拨了他情窦,他看不到她的正面,也能想像到她含羞草一样的笑。照完,芳林一扭头,看到他就近在眼前,脸又红粉粉一片,抿嘴笑了一下,笑容蝴蝶一样扑打过来,抻进他心里。
智明伸手要拿出那张相片,相片一拿出来,一张黄色的,写着字签的纸张掉到地上,智明孤疑地捡起来,展开那字条,居然是一张算命符签,上面赫然写着:十年一待,芳魂无在,此生孤绝,天意难裁
。
智明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几个字,他居然忘记了,他在终南山还得到过这样一张算命签,再看看底下的落款,明和,庚辰年七月六时。庚辰年?不正是十年前,2000年7月6日6时。
他的心突然停止跳动,2000年7月6日6时,就是十年前,十前后的7月6日6日,芳林魂魄散了,那个明和,居然在十年前就算出他的芳林会死!不差一分一毫,那么后面一句此生孤绝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一辈子都不能找到爱人的意思吗?那个明和是什么人?他怎么能算出芳林十年后会离开人世?
他把字条团在一起塞进口袋里,冲了出去,正碰到母亲廖平,母亲忙叫他:“智明,你怎么了?要去哪里!”
要去哪里,我要找老师!
智明驱车来到北郊区老师的院子,青天白日下,莲香若有若无,智明问:“老师,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林一天教授看了一眼自己的得意弟子,人只有在艰难困境的时候,会去思考一些看起来很简单,却很难回答的问题,他叹道:“生死乃一物变化一物,其相不过阴阳消息。生何来,死何去,有无之名耳,有从无中来,阴阳合而成。无乃有归去,阴阳离而生。”
智明说:“老师是想说:死是生的另外一种形式?”
林一天踱步走到院子中间一棵大叶榕树下,拈起一片落叶,说:“今天早上,它还是生的,落下来它就死了,它会慢慢变成灰土,灰土死而成稿,成土成泥,然后育生的,你说它是生是死?原物是否死去,这谁能说的清楚,那个晓得明白呢?”
智明点点头:“反复轮转,一物变化一物,如同虫死成蝶,蝶死成灰,灰死成稿,死就是生,生就是死,有就是无,无就是有,我明白了老师!”
老师笑:“明白就好,人之色身,修也要死,不修也要死,纵活得千年,终归于土!”
“老师,是生痛苦,还是死痛苦呢?”智明又问。
“用庄子的话说死就是回家,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人到世上只是旅游了一趟,结果忘记了回家的路,死亡就是已经找到了原来的家,所以人死并没有什么可痛苦的,而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就看你怎么理解?活着更痛苦和快乐,还是死着更痛苦和快乐,看各人修缘!”
智明又问:“老师,你说说命吧!”
林一天看看自己的学生,走了几步,走近莲池旁边,把手上的叶子抛入水中,然后默默看着叶子在莲池里打转转,然后说:“命是一艘船,运是一条河,船只能在河里走。”
“老师,你是说,我们的一生都是命定的?”智明疑惑了。
林一天拿过一条小棍子,把叶子拨动几下,叶子向别外一个方向飘去。教授说:“命主呢?我们自己就是命主,如果船要搁浅或倾覆的时候,船里还有个‘我’在做主,也可说是这人的个性做主。这就是所谓个性决定命运了。”
智明眼睛一亮,他的手紧紧地握紧那个算命签,命里还有我做主,我要亲自解开这个命运的咒语。
006 奇遇()
智明回到妈妈的家里,开始收拾行李,客厅外面传来喧哗声,出去一看,徐叔来了,徐叔叫徐光照,是北部山区人,他脸色红黑、声如洪钟,正把一大袋东西搬进屋里,徐叔不是跟智明有亲缘关系的叔叔,特殊时期期间妈妈廖平下乡进行劳动改造,就寄放在徐叔家里,谁想徐家把廖平改造成亲如一家。
小的时候徐叔还常来走动,搬些乡下的土特产,乡下一有什么瓜果新鲜成熟的就都搬过来。智明很喜欢攀在他的手臂上荡秋千,后来几年也不大走动,五年前智明的父亲去世,这位徐叔就又开始走得勤了,听说徐叔的妻子也过了世。他常常过来看妈妈,语言间很是关照妈妈,智明也希望妈妈有自己的新生活,也很乐意看到徐叔过来。
妈妈看到智明走出房间来,有些尴尬,不好意思说:“你徐叔说收了些莲藕,带来给我……们尝尝鲜!”
智明点点头,笑了笑说:“徐叔,你先坐坐!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是是,当自己家!”徐叔咧开嘴笑,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智明,突然上前两步,两只眼睛盯着智明说:“智明,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你的印堂发黑,身上有一股阴气!”
“老徐,别瞎说,什么阴气?你当这里是你徐家村?大家当你是神仙!别拿智明来忽悠!”妈妈忙推徐叔坐下,使眼色让智明走!
智明却大感兴趣,跟着坐下来说:“徐叔,你说说看,你怎么看出我印堂发黑、阴气重的?”
“看到你身上的阴气重,那是小意思!我得了太上老君真传,只要我拈指一算,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徐叔得意洋洋地说。
“你说你会算命?你能帮妈妈算一命吗?算算将来谁是她的依靠?”智明想为难他一下。
“……”徐叔小心地用余光碰了一下廖平,扭扭捏捏地说:“这个……不能给熟人算命,会折寿的!”
“智明,算了,你回屋里去,你徐叔就喜欢装神弄鬼地糊弄人,也只能哄哄村里没事干的人,你一个有文化的人跟着瞎起什么哄?”
“什么装神弄鬼?我是真的开了天眼!能通阴阳!会算命。”徐叔急急分辩道。
“你开天眼能通阴阳?你有本事!你快去阴间叫我那个死鬼老公回来,他自己一个人跑到阴间去,丢我一个人在人间孤单单!”廖平嗔怪道。
“你那死鬼老公不会回来了,他叫我……叫我照顾你!”徐叔蹩了一口气把话说完,眼光光看着廖平。廖平不理他,说:“谁要你照顾?我谁也指望不了,我去买菜!”说罢就出了门
。
徐叔站起来,看着廖平走出房门,尤在张望,他的脸上都起了许多的沟壑,头发也白了一半,但神情仍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
智明看着徐叔笑,低声说:“徐叔很喜欢我妈妈?想照顾我妈妈一辈子?”
“喜……欢!现在也不怕你知道,我是喜欢你妈妈,以前……你妈妈下乡住我家那时就很喜欢,好汉也不怕承认!”徐叔脸有些微微红,但也不怕直言说出来。
“好!喜欢我妈妈,有眼光!我同意你!将来我会劝妈妈从了你,不过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否则……”
“好,一定老实,我拿我将来发誓!”徐叔一脸认真。
“刚才你说你看到太上老君是什么意思?你真的能开天眼?能通阴阳?”
徐叔脸上表情严肃起来,发誓诅咒自己没有半句虚言,才向智明叙述自己的经历。
说不明道不明哪一天,大约是夜间十点多钟,徐叔无聊,到村子里各处人家窜门,这家喝一盅,那家喝一杯,喝得微醺,最后借着一点点月光,深一步浅一步在田梗边走,田野里总有很多虫子,有的会突地飞起,撞到徐叔身上,徐叔想起三十多年前,自己曾这样护着廖平走过田梗,眼前便似看到一个年轻窈窕的身影在前面轻盈地走着,心境松快,脚步也轻起来,只想快步上前叫住那个美丽的身影。
这样怀着美好的心境走过一道一道的田埂,突然一道光,类似于城里的日光灯,照在他身上,明明是很强烈的光,但奇怪的是这光射在眼睛里,却不觉得刺目难受。
徐叔抬头看,不是廖平的笑脸,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头子,慈眉善目微微笑着,很像挂在神翕里的白眉老寿星,不同的是,那白胡子的头上梳了发髻,戴着道冠着道袍,跟小时候看到村里上清观里太上老君的塑像一模一样,只是特殊时期时期破四旧,那道观和太上老君的塑像都砸没有了。
徐叔脚一软就跪下来了,倒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只听那太上老君“嗡嗡”地说话,徐叔其实是听不分明的,等没了声音才大着胆子站起来,那束柔和的光没有了,白胡子老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徐叔的酒醒了,全身通体舒泰,回了家一头睡下,满脑子都是“嗡嗡嗡,嗡嗡嗡……”看到了很多平时看不到的东西,一团团白影子在他面前飞……
第二天,徐叔的眼睛里的世界变了,他当时并不知道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天亮他照常出门,在太阳的光晕里张望了一下,风影子扑过来他也能感受到。邻居家张二狗来到跟着,徐叔瞅了几眼,怎么瞅他都不顺眼,上前对张二狗说:“怎么回事?二狗?昨夜喝了什么?这里这里一团团黑的,快去治!”
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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