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年男子没有直接走出坊市，而是停在了张老汉的摊位前，趾高气昂的道：“老张，两个月了，该算算了吧？”
张老汉从身后一个木桶里拿出一串沾着水珠的紫红葡萄，笑得脸上皱纹像是紧急集合，道：“祈兄弟，知道你今天过来，特意为你准备的，是新摘的，你吃。”
中年男子两手掐腰，一脚将张老汉踹在地上，冷笑道：“吃你个头，六十块灵石你欠老子两年了，到底什么时候还？”
“年底吧？”老汉干笑一声。
“不可能，最多下月。”
张老汉小声抱怨道：“你的利息一涨再涨，我就奇怪了，利息还能涨，光是头一年的利息就比本金多了。”
中年男子一双眼全盯在老汉漂亮的孙女身上，贼兮兮的道：“这丫头是你什么人？要不让她跟我走，就当抵账了。”
“他是我孙女，六十灵石就想买人？休想！”
张老汉说的正义凛然、义愤填膺，却又靠近对方，悄声道：“你要真看上了，至少也要六百灵石，看她多水灵，这还没长开呢，长大了跑不了是个美人。”
这话被已经走近的苏沐听了个一清二楚，看着书摊后一脸担忧和无邪的少女，他不明白世界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爷爷，竟能与人一脸认真的商讨孙女的卖身价。
“这黄毛丫头值六百？你当老子冤大头啊？奴隶市场比她水灵的多了去了，也不过十块灵石。我给你六十，没商量，人我这就带走。”
张老汉两眼一瞪：“你敢抢人？”
两人吵了几句，情绪火热起来，张老汉怨恨对方欺人太甚，自持这里人多，他不敢怎么样，越发理直气壮的大吼大叫。
忽然一道赤红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直接从张老汉胸口穿透而过，鲜血喷溅了一地，连话都没说出来一句就断了气。
中年男子将手一招，红光窜入袖中，不无得意的点了点头，显然对刚买来的血刃很是满意。
少女吓得哇哇大哭，趴在张老汉身上不停摇晃，抽噎的指着中年男子，哭的气息断断续续，也没听清她骂的什么。
“别哭了，跟我走，这老头对你一点也不好。”
中年男子伸手来拉。
“她不会跟你走，你自己走。”
天一道长拍住他的肩膀，慈悲善目的笑道。
“可他们欠我钱啊。”
“你已经杀了她爷爷，虽说这里法制不强，但是方圆三十里还是有圣殿的执法骑士出没，你应该知道被圣殿骑士碰上会是什么下场吧？”
中年男子在七星拍卖行也算老主顾了，怎能不认识鉴宝师天一道长，知道此人有些本领，不敢贸然得罪，至于圣殿骑士他倒不是很担心，不过是杀个凡人，他们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冷哼一声放开了少女，转身走出了坊市。
苏沐就要跟着师父过去，却被天一道长拦住。
“徒儿，现在知道他为何出高价了吧，看他刚才杀张老汉那一手，明显对血刃颇为了解，你不要去了，我怕你遭他毒手。”
苏沐知道自己去了也没用，帮不上忙再成了师父累赘，索性不去的好。
便和少女一起将张老汉的尸身从大路上拖回书摊后，安慰了她两句，坐在一旁等候师父。
少女蹲在地上擦着张老汉身上的血，瘦小的背影让苏沐心中不忍，从舞央宫回来他一直抱怨自己命运不好，受了薛海羞辱还要拜去他的门下，为何自己不能选择想要的生活方式，十四岁了还没有修炼已经够惨了，可以修炼了却非要寄人篱下……但是这些和少女一比简直可笑，她家境贫寒，不要说修炼了，连一件自己的衣服都没有，现在又死了亲人，命运这东西真的很难说眷顾着谁。
他走去书摊，大致看了看，选了一本《雷电术》与一本《威武极天霸气疯狂铸剑术》，第一本是情理之中，一看到雷电他就有了兴趣，第二本完全是被那个傻缺弱智的名字吸引。
他能帮她的只能是买本书了。
第十章 南宫独家秘藏
在天色将黑未黑之际，天一道长在坊市门口冲苏沐招手。
他立刻奔跑过去，看着天一道长右臂**的透着血迹，忙道：“师父，你受伤了？”
“为师看走眼了，那家伙是剑师，不过好在得手了。”他将那把赤红色的断刃交到苏沐手中，“徒儿，这东西至少值十万灵石，它不是法器而是灵器，我们捡到宝了。”
“师父，咱们快回去吧，把伤口包扎一下。”
苏沐皱了皱眉，搀扶着师父驾鹤归山。
当晚，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终于感觉到梦玉的体积稍稍有所变化，整体小了一圈，证明已经将它消融了一部分。
紧接着，奋发图强，以三天一觉的作息炼化梦玉，这样持续半月，终于被累垮了，躺在石坪上一觉睡了三天。
睡梦之中，总是梦到天空阴云密布，道柔的嘴脸与师父的殷切眼神挥之不去，还有那只展翅滑翔的天鹅。
骤然间醒来，长吸了几口气，灵识倾尽而出，以极为霸道的方式包裹着梦玉，他不跟它客气了，也不玩你攻我守你退我进的游戏了，全部目的只剩下一个诉求，将其彻底占有。
就像高温熔化冰块，三天后，梦玉灵剑被彻底炼化，融进了体内灵海。
当他调动灵气，看着面前虚无的空气中，一个个微小的光点透体而出，组合拼接在一起，逐渐形成一把气剑的时候，才缓缓低下头，欣慰的笑了笑，自己已经是一名踏入剑士门槛的剑修了。
仔细观察，它的外观与梦玉一样，只是形态变了，样式和颜色还是原来的样子，通体如墨，漆黑深邃，周围凝聚着无数个白色的光点，无比瑰丽，无比神奇，在苏沐眼中，这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
略一心动，气剑便颤抖一下，极为灵敏，上下左右，随心而动。
但是缺点也极为明显，它的最大攻击范围只有十米，这是凝灵术上清楚记载的，如果把剑士分为前中后三个阶段的话，前期与后期的攻击范围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速度与威力的差距。
当然更重要的还有招式。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修炼断水剑法。
这是一本遗世剑法，最适合在起步阶段修炼，天一道长当年就是靠着断水剑闯出了一点名气。苏沐的刻苦修炼他都看在眼里，极为赞赏，一连几日陪着他在山顶一处崖泉下练剑。
这道山崖下有几十株瀑布，最小的一道仅有两指宽，但是流速不慢，能清楚听到水流与山石的摩擦声。
这最小的一道瀑布，便是苏沐练剑的不二之选。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断水剑法的精髓就这一个字，快！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招术，出手就是一往无前，直攻要害。为师当年修炼此剑法，可以连刺三剑而水流不断，你能做到这个地步，就算成功了。”
苏沐心中默念咒诀，身前的空气忽地一阵躁动，隐隐有风声低呼，出现一个黑色的小漩涡，逐渐凝成一把墨色气剑。
“你可以不用站那么远。”
天一道长见他站立的位置刚好与水流相距十米，这对刚入门的剑士来说已经是极限了，再往后退一点气剑便无法触及水流，就算一个修炼多日的剑士，这样的距离也算是高要求了。
苏沐两脚稳稳的站着，用行动告诉师父，他就是要练高难度的。气剑的飞行距离只有十米，对敌时每一寸距离对剑士来说都很重要，他只是想完全利用这十米，将气剑的威力扩展到最大。
意念微微一动，气剑一声嗡鸣，垂直升空，调转方向，以纵向抛物线的轨迹射向水流，剑身划过时，水流中断了一下，理所当然的失败了。
一连试了许多次，苏沐发现控制气剑是一个很精致的事，操控感远比拿在手上要强烈得多，但是现在气剑的速度，还不如直接握在手中快。
到了第三日，这个情况得到极大改善，随着对气剑的操控愈加熟稔，速度明显提升了许多，他也领悟到一个小诀窍，出剑那一刻，体内灵力不能保留，要全力以赴的施加在气剑上，追求更高的速度。
对敌时这当然是一个弊端，但好处是能够最大强度的打击对手，这完全是不给自己留余地，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态，因为以他现在的体力，短时间内只能劈出这一剑，如果不能得手，就只有被挨打的份了。
也就是说，修炼断水剑法需要极为强大的自信，心无旁念，坚信自己可以一剑灭敌。
苏沐的性格比较谨慎，喜欢攻守兼备，自己选择的话一定不会修炼断水剑法，但是师父只给了这一种，只好尽自己最大努力，将速度练到极限，以便扬长避短。
事实上当他越来越得心应手时，才觉出断水剑的妙处，因为它需要极强的自信来施展，修炼阶段中便是一个培养自信的过程，与人拼杀，还有比自信更重要的吗？
一道黑影连续闪过，水流纹丝不动，依然顺畅的坠落。
“徒儿，你不光有凝聚灵气的天资，练剑的天赋也不可小觑，为师实在没有想到，短短几天你竟能五剑不断流，剑先不要练了，这几天专心修炼灵气吧，你现在的速度已经是极限了，要想有突破，体内的灵力也要相对更强大才行。”
凝灵术当然不如断水剑法练起来有趣，不过苏沐一个刚入门的菜鸟就有了这样的成绩，全是师父教导有方，师父不让修炼了，他只好乖乖听话。
“师父，那天我在剑修坊市买了两本书，雷电术和铸剑术，以我现在的能力可以修炼吗？我觉得雷电术挺有趣的。”
天一道长这几年酒量大涨，总喜欢在身上挂个酒葫芦，没事就嘬一口，刚把葫芦放下，听了苏沐的话不由连连失笑，“你被骗了，我从未见过，甚至没有听过有人学会了雷电术，除了南宫家族，这世上没有人能施展雷电术。”
“南宫家族？就是那个开创气剑先河的南宫绝？”
“是。在修士界，有两个势力到死都不能得罪，因为不管你多强，他们都能让你死去活来生不如死，一个是斗剑圣殿，另一个就是南宫家族。”
苏沐一怔，凝灵术上说南宫绝是远古时代的前辈，距今至少也有数万年了，南宫家族的血脉竟一直延续下来，而且依然屹立强者之巅。难道说只有南宫家的人才有能力修炼？
“师父，雷电术很难学吗？”
天一道长笑道：“不难，只是学不到。雷电术一直是南宫家的独有法术，从不外传。”
苏沐翻开手中的雷电术，疑惑的道：“可是这本书说的头头是道，如何引气，如何凝聚灵力，如何勾动天雷，每一个步骤都很详细。”
“徒儿，别傻了，这不可能是雷电术，除了南宫家外人接触不到雷电术。”
天一道长无比肯定，他很了解，南宫家有多么神秘强大，对族人管制极其严格，家族秘法绝不会流传外界。
他是如此笃定，以至于苏沐手上那本书看都没看一眼。
他越是这样说，苏沐越想尝试一下，毕竟这本书上说的每个过程都很有信服力，看不出一丝一毫凭空捏造的痕迹。
第十一章 此去舞央混人样
书上对大雷电术是这样描述的，以灵为媒，以气为引；划亮夜空，震慑天地。
但是刚刚修炼的话，自然是灵为媒气为引，但却不能划亮夜空，更不能震慑天地。
苏沐看着约莫三丈高的上空，一道犹如泥鳅般细小的电弧一闪而没，不由失声一笑，这哪是闪电，还没萤火虫亮呢，整整三天，不眠不休，就是这么一个效果，他有些失望，同时也怀疑这本雷电术到底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
就这样一边怀疑一边修炼，一直到出发前的夜里，天空忽然落雨，狂风呼号，外出玩耍的仙鹤早早就回来了，其它飞禽也鸣叫着归山，天地之间除了密集的雨声与远处滚滚而来的闷雷，再无其他声息。
“徒儿，大雨欲来，还不回房歇息？”
“别管我。”
苏沐两眼发直，站在崖边冷冷的回道。
天一道长皱了皱眉，自从苏沐开始修炼，就再也没抱过冰块了，以为他读了十年道经，应该能压制心火，可是看他那副神情，实在有些反常，努力成这样子，着实有点痴狂了。而且他从小到大性情还算乖顺，刚才竟然敢呵斥他这个当师父的。他不无担心的看着他，真怕他修炼成痴，继而发狂走火入魔……
但是偷偷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只是呆呆的站着，没有任何反常行为，也就放心的回房睡了。
这个问题苏沐倒是没有担心过，这些天他一心修炼断水剑雷电术，只是偶尔会感觉浑身燥热，总想找个人大战一场。他自信能够控制心火，只不过有时候心中也明白，如果他体内出现燥热的感觉，这个时候有人来挑衅的话，很可能会做出一些疯狂的事。
他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雷电术钻研了这么多天，不可能轻易放弃，冒着大雨，他一遍遍的开始尝试，虽然和天空中那些巨型闪电相比还是很渺小，但此时已经看到了希望，最起码知道这本书不是胡诌，而是真的能够劈出闪电。
而且只要体内灵力充足，准备得当的话，也是能劈出一道像样的闪电，遥遥望去，细小的一道电光，迅速从天空曲折蔓延而下，落在地上能打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坑洞，已经初见成效。
但是跟书中描述的大成境界相差甚远，书中的雷电术是天雷滚滚、电闪惊鸣、横贯中天，那是何等气势。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中，闭上眼就睡了。
他从未这么满足过，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练会了断水剑与雷电术，到了舞央宫他便不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菜鸟，任何想欺负他的人都要先掂量一下自己是否有那个本事！
他对外面的修行世界不了解，不清楚未来舞央宫那些同门师兄弟有多强大，但有一点他听的很明白，师父说，断水剑是遗世孤本，是他年轻时闯出名气的最大依仗，雷电术是南宫家独家秘藏，外界绝无仅有，而这两种功法他都学会了，虽然不太纯熟，但是仗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他还有一个杀手锏血刃。
大约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雨停了，苏沐才慢悠悠的起床，梳洗一番，坐在房中发了会儿呆。一点也没有一般少年第一次去大门派的兴奋。
饭桌上，天一道长不停的给他夹菜，自己却吃很少，总是看他。
苏沐有点心事，埋头吃饭，没有发现这个细节。
“徒儿，舞央宫那种大门派，所收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