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拧开塞子,将水倒在一块凹石内,它喝完他便再添些。直到它不想喝了。抬起蹄子在水中踩了一脚。
“我要在这里待上三天,你先回去吧。”
一人一马随后谁也不理谁,各自做自己的事。苏沐站在大石上,两腿紧闭。一手贴在腹部。一手贴在胸口。迎着朝阳缓缓闭上眼睛。
黑马顺着一条坡路下去找草吃了。
他在心中默念着:“无因取量,籍由生息之精,丈灵气之通达。缚灵搏慧……”同时想着另一个口诀:“取量双合,上世浮念汲汲传道八方四野,下世怨离滨滨带法五荒缭绕……”
他感到体内越来越热了,因为早已日上三竿,阳光肆无忌惮的照射着万物,站在香琅山顶的李逸辰在阳光的覆盖下显得那样渺小。
一个人保持一个姿势做着同一件单调无味的事能够坚持多久?想必没有人在不受强迫的情况下可以坚持几个时辰,而苏沐坚持了整整一天。
夜幕降临的时候,他正坐在大石上吃着带来的食物,黑马则卧在一个背风处睡着了。
今晚很安静,尽管这是几千米高的山顶。
看着天空中不停变化的流光,苏沐竭力想看出它的奥秘,心中一遍遍重复着大公主的话:“香琅山顶,三日观天象,心境纯洁的人自会有所悟……”
他盘起腿,脑袋缓缓摆动看着神奇的夜魅。
一夜无休无眠,看的两眼发酸也没有体悟到一丝有益的东西。
夜魅的流光渐渐消失,新的一天又来临了,苏沐笔直的站在石上,双手摆正位置,缓缓闭眼。
一声响鼻打断正在思想的苦海中漫游的他,转头一看,却是黑马咬着一捆油亮的青草放在他脚下的大石旁边,随即转身走了。
苏沐笑道:“谢谢。”
他拧开水袋喝了口水,眼前突然一花,窜出一只野兔,紧随其后的却是一匹獠牙森然的灰狼,兔子倒没什么,但狼的出现让苏沐嘴里的一口水几次都没咽下去,狼也发现了他,权衡大小之后舍弃了兔子,瞪着冰冷的黄色眼瞳缓缓向他走来。
堪堪有四五步时,灰狼呲牙跳起,张着凶狠的尖嘴扑来。
一声马嘶,黑马不知何时赶来,前蹄凌空一击,灰狼呜咽几声,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跑了。
苏沐含在嘴里的一口水总算咽了下去。
好像知道自己立了功似的,黑马并不去看苏沐,站在一块频临悬崖的黑石上,仰天嘶叫,声声震野,惊得下面的树林中呼啦啦窜出一群飞鸟。
夜空很缭乱,经过昨夜发痴般的空瞪,今晚他似乎有了些头绪,每当他专注看着流光涌动,不消片刻就会被摄住心神,不由自主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境界里,等到清醒时却并不记得自己刚刚想了什么。
所以今晚他刻意不让自己被流光吸引,只看一会儿立刻转向别处。
太初神创立了夜魅大陆,为何要天空布满七彩流光呢……按照大姐所说是八彩……该不会只为了好看吧……说实话这个世界看不到月亮对他来说是一种遗憾,月亮能让人平静,可眼前这广袤的夜幕却无法让人心神宁谧。那些真的是太初神所化的灵力吗?明天会像大公主所说那样出现天泄灵力的景象吗?
就这么目光游移的看着天空,一个晚上他想了很多。
他看着夜空长叹,我无法像你一样神通广大,胸怀宽广的创造整个世界,创造出诸善与诸恶……你会想到多少年后有人带着心中深深的无奈与痛苦与你话衷肠吗?哪怕可怜可怜我,告诉我怎么重获灵力?
大公主说,几人霍乱天下,几人解治天下,我愿做解治天下的人……
“太初神!”他拿起一块石头狠狠抛向上空。
冷静……我要冷静,大姐可没让我发脾气,他又安静的坐下,捧着脸老老实实看着浮动的流光。
“啊——”没安静多久,他又是不可抑制的一声大喊。
一旁卧在地上的小马姐扬起硕大的脑袋,直着脖子嘶叫了一声。
“安静!”苏沐喝止它。
他突然看到了一片不一样的流光,它们似乎有着某种规则,不停在变幻着形状,开始是条状、曲线、半圆,到后来是圆形、方形、三角形之类的图案,继而让他惊悚的事发生了,他看到了一所房子,地灵界核心区鬼界的那个树屋,接着出现了一个背影,转过身他看到了一张熟悉脸庞,是薛师姐。
苏沐淡淡一笑,不管这是梦是醒,他眼前看到的正是他无比想念的一张脸,在他隐约有些泪眼朦胧的时候,薛师姐的身边多出了一个人,看样貌正是他自己!
他狠狠的把薛师姐推开,光上门让她一个人留在木屋里。
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某些事牵连出的因果。
忽的,他站起身,一个深深的呼吸之后,一手放在腹部丹田,一手放在心脏位置,慢慢闭上眼,心中一遍遍默念着生涩的口诀,尽量去体会每一个字之间的关联,希望有所突破。
就这样一夜到天明,不吃不喝站在大石上直到又一个夜晚来临。
又陷入深深的思索中,那流光百魅的夜空,若真是灵力组成的话,那么它的游动方式和体内的灵力有什么映照关系……会不会就像是磁力牵引那样,天空是主磁场,每个人的体内都受它影响着,那这样的话莫不是说就像主脑和心绪一样,心绪出了问题并不影响主脑,只要有主脑在,心绪的念想就是完好无损的,那我体内的灵力也该恢复了吧?
苏沐并不知道,在他这样想的时候,他的身体在不停的变换着光泽,像一个灯柱般忽而红,忽而橙,忽而黄,忽而绿……
大黑马不安的躁动起来,围着苏沐跳动不止,低头想碰他又半路缩回来,最后无法,只得将硕大脑袋伸在他耳边,“嘶”一声高频率的喊叫发出来,惊得苏沐浑身一震,拍一下它脑袋:“你发什么神经。”
见他身体恢复了正常,黑马又安静的躺在一侧睡觉了。
这一夜,苏沐明显感觉大脑的思维越发清晰,即便瞪着一处天空看上良久也不会被如失魂魄一样吸引住了,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每一缕流光的轨迹,与其它色彩的流光交织在一起时那微小的抵触,抵触之后的融合都看的一清二楚。
突然,缓缓流动的夜幕出现了变化,原本各有轨迹的流光都向一个方向转动了起来,且有提速的趋势,越转越快,远处外围也许是视觉关系的原因,看似较慢,越向里,也就是苏沐所站的方向,转动的就越快,他头顶的流光简直像一股龙卷风般搅动着,令外围都向着这里汇聚。
何时起的风,撩拨着他的衣服,猎猎作响。
明亮的夜空何时变得这般暗淡,无法再区分哪一抹是红,哪一抹是蓝,就这样不可思议的糅合在了一起。
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夜幕转动的中心点泄下一条匹练似的彩柱,苏沐恍然,大公主说的天泄灵力果然发生了!
这股灵力有多强呢?他清楚记得大公主声嘶力竭的指责:“你要做那霍乱天下之人吗……”(未完待续。。)
368 五段夜魅武士
显然这股灵力之强不是常人所能掌控的,那只有明哲以避之了,他连忙向旁边跳了一步,专注的看着天空变化的他,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轻轻一跃之距竟然有十多米远。
终于,这股狂暴的天泄之灵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下来,击在苏沐身前几十米处。
他没有眨眼,可是却没有看到那股躁怒的灵力是如何消失的,只觉眼前猛的一花,瞬间令人失明。
再次看清事物时,彷佛它从未降临过似的,地面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苏沐脚下也未曾感觉到有能量波动过,真的一如刚才那样丝毫没有发生改变。
大黑马瞪着一双突兀的大眼转头看了看苏沐,大概是在莫名刚才自己看到了什么。
苏沐走去抚摸它的脖颈,“让你跟着受苦了,天一亮我们就回去。”
大黑马竟然点了点头。
天亮了,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苏沐面向骄阳迎风而立,心中将口诀默念一遍,片刻的静止,连心跳都漏了一个节拍,他猛的睁开眼,不可思议的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明显的感到有无数股充盈有力的气息汇向丹田,再经由丹田的凝合散向身体的各个部位,他甚至听到了脉搏与心脏的跳动,灵力游走体内时的那一丝酥麻感是那样真切。
他试着控制那些汇向丹田的灵力,牵引着它们向右手游走,感觉五指忽然一胀,一把碧森森的蓝色气剑凝结而出,他确信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最美丽的东西。
他并不明了自己如何突获灵力。他把这一切归于太初神冥冥中对他的眷顾。归于自己“虔诚”的祈祷得到了回应。
“啊——”
他淡淡一笑。吼叫了一声。
声音良久不绝,气息充足,越往后越高亢,如风如雷,四野皆闻。
大黑马看着一直病怏怏的苏沐竟然能喊出如此雄浑的声音,似乎有些莫名的看着他。片刻,它前蹄凌空弹拨,这个姿势足以证明它的健硕。它可以保持这个只有后蹄着地的动作很长时间。一人一马,喊声与嘶声交织在了一起,惊起一大片鸟兽散。
也引来了一些不知好歹的投机者,一群呲牙示威的恶狼眼中闪烁着贪婪一步步逼近他们。
苏沐此刻对自己的身体充满了自信,那无穷尽循环的能量是他分明能感觉到的,他凝神沉气,引导一股灵力自丹田缓缓而出,在手中释放出了耀眼的蓝色气剑,轻轻一跃稳稳落在大黑马与群狼之间。
黑马面对一群恶狼丝毫没有退怯之意,反倒前蹄微张。大有跃跃欲冲之势。
一条似是狼群之主的白狼首先冲了过来,半途中张着尖利的獠牙凶猛的跳了起来。苏沐握剑横劈,气剑呼啸生风,没有任何阻碍,恶狼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被劈作两截,其它豺狼纷纷后退,转头争挤着跑下了山顶。
只有一条黑色的狼没有退缩,低声呜咽着向白狼走来,将它的一半尸体拖到另一半旁边,自己卧在一侧似是低语般呻吟,目不转睛的看着白狼,偶尔伸出舌头舔舔它的头,悲伤之意尽显。
正在兴奋于气剑威力的苏沐可没兴趣理会这些,对黑马招一下手,意气风发的笑了笑,冲着来时的山坡自信的跳了下去,这一跳几达百米,在空中御风降落时,他稍一提气,几乎感觉不到自身的重量,灵力带给他的玄妙感觉令他忍不住赞叹的怪叫了一声。
落下再跃起,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柏树枝上等待黑马。
就这样走走停停,若不是黑马的耽搁,他早已到了山下。
途中,他接连用气剑挥倒十余棵几人抱的大树。剑入木体时,完全感觉不到一丝迟滞,剑过树倒。
大黑马在他后面紧紧跟着,庆祝他重获灵力般连连嘶鸣。
到了皇城门口,小马姐刚刚顿足停下,苏沐在空中翻了一跟头,潇洒的站在了城门前,随即牵住小马姐带进了皇城。
七王子寝宫。
龙卡焦急的背着手,怒容看着跪在地上的红绫:“你好大的胆子,连我都敢欺瞒,简直罪不可恕!来人……”一个侍卫听到传唤立刻跑进来,龙卡问:“那个王霸三走了没有?”
侍卫低头:“刚领了封赏,正准备出宫。”
“正好,把这个奴才送给他当奴隶吧。”龙卡无情的指着红绫。
红绫已是泪流满面,却不敢说话。
彩墨连忙跪下,“求父王饶恕红绫,等到侍卫从香琅山回来,再施罪不晚。”
“这般不明轻重的奴才留着何用?拉出去!”
彩墨仍然跪着求情:“父王,红绫三年来对七哥的照顾无微不至,七哥也倍为倚重,若是红绫不在,七哥定然会伤心的。”
龙卡不悦的拉起她:“什么大事,也值得你这样求情?这件事别再说了,我会再安排些更懂事的丫鬟给你七哥。”
红绫被装进一个专门为奴隶准备的红色袋子里,由侍卫扛在肩上送到了王霸三那里。
侍卫走了没多久,还在兴奋中的苏沐走进来,微觉诧异的看着两人:“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因为你,这几天你去哪了?不知道会有人为你担心吗?说走就走。”彩墨没好气的冲他说道。
龙卡接着问道:“以后你再无影无踪的消失,我就派侍卫寸步不离的跟着你,以前就是因为太纵容你,才有香琅山之劫,你还想重演悲剧吗?”
苏沐自知事情办得不妥,声音了弱了几分:“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修炼灵力。”
“正好七哥回来了,父王就饶恕红绫吧,她只是太听七哥的话才一时说了谎,好在七哥安然无恙,父王宽恕她吧。”
苏沐一怔,一时着急,对龙卡说话连尊称都忘了:“你把红绫怎么了?”
“以后你不用她伺候了。”龙卡面无表情的道。
苏沐连忙问彩墨:“红绫在哪儿?”
彩墨道:“昨天王霸三又来了,两年前他组建了一支佣兵团,专门去魔界打魔核提供给皇室,那人一看就是个无赖,父王把红绫送给他做奴隶了。都是你,把红绫害成这样。”说罢,生气的转过身子不去看他。
“王霸三在哪儿?”
“现在应该出皇城了。”
苏沐一个箭步飞了出去,彩墨吃惊的张大嘴巴,怔怔的眨了眨眼,哪里还看得到他的人影。
一路上,侍卫和宫女们只看到一个残影划过,根本无从辨别这个飞奔的人是谁,全都警惕的喊叫起来。
站在皇城门外,举目四顾,右首一条小路上有一队人马正不疾不徐的行走着,苏沐几个跳跃便超越了这队人马,站在小路上怒瞪着。
“让王霸三出来说话。”他尽量控制着情绪,是以此话说的相当客气。
轿厢中下来一人,鼻大眼垂,眼斜偷视,一脸猥琐相,只听他尖声问道:“我是王霸三,来者何人?”
苏沐看着这个名字霸气长相瘦小的中年人,道:“把红绫留下。”
王霸三眯着眼:“我问你是何人?”
“苏沐。”
王霸三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随即掩饰下去,但语气仍不乏轻浮:“原来是席斯国的第一高手七王子啊,失敬失敬。恐怕要让七王子失望了,席斯王亲准将她赐予我,红绫我要了。”
“红绫是我的人。”
王霸三从轿厢中抱出一个口袋,解开绳口,放出了被封住嘴巴的红绫,搂她入怀:“你的人为什么在我怀里?”
被绑住手脚的红绫,扭动着身体,拼命想要挣脱王霸三,但王霸三铁钳一般的手紧紧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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