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嵊的白鱼剑也是一剑刺透了盛凉的小腹。
一伤换一伤,这本来就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若是这只有一个人,陈嵊可能早就取得了不少战果。
可偏偏却有两个人,而且也只能局限于这座酒肆里。
陈嵊想着这些事情,便觉得有些苦涩。
那个卖酒妇人早已经进了里屋,全然不理会外面的事情。
陈嵊歪着头看了一眼血流如注的左臂,呵呵一笑,今日不管怎么说,这两位师兄,总是会有一个人要被他留下的。
至于是秋风满还是盛凉,便要看谁更不怕死。
不怕死的人,便往往死的更快。
而怕死的人,反倒是可以活的更久。
陈嵊忽然开口问道:“两位师兄,曾几何时,可夜不能寐?”
盛凉和秋风满当年做出了那桩事情之后,若是说两人心里没有半点担忧,陈嵊是全然不信的。
秋风满坦然道:“无数个夜晚,师兄我夜不能寐,老是梦见师父站在我们面前,看着我们,虽然不说话,但也极为让人害怕,每当那个时候,师兄我便想着,当初师父不如直接杀了我,免得我担惊受怕。”
“过了很多年之后,我似乎明白了师父的用心,是要我们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中,让我们一辈子不得安生!”
说到后来,秋风满神情激动,声嘶力竭。
盛凉默不作声。
杀人这件事,他们做了不少,可唯独在想起当年那件事的时候,不能平心静气。
陈嵊笑了笑,“师兄,做了坏事,便得承受结果,比如夜不能寐,比如把性命交给师弟我。”
盛凉漠然道:“不一定。”
陈嵊笑了笑,忽然抬头道:“我有一剑,特意为师兄们准备的。”
陈嵊是剑山的天才,下山之后,便想着当年的那件事,这些年除去提升境界之外,便想着的是怎么杀死这两人,因此陈嵊做的准备,不可谓不多。
比如在下山之前,便翻看了剑山上的那些卷宗,对于当初这两位学的剑法,有着深刻的见解,下山之后,针对这些,陈嵊便有过长远的研究。
时到今日,陈嵊敢说,自己是除去他们之外,最了解他们的人。
“秋师兄,看看这一剑?”
陈嵊在笑,然后拔剑。
秋风满点头道:“好。”
虽然是他在回答,但实际上盛凉也在出剑,在经历刚才的短暂交手之后,他们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要真是自己出手对敌,单打独斗,没有胜过陈嵊的可能。
剑士的骄傲,让他们不会联手。
可是性命都要丢了,骄傲这种事,谁又在意呢?
于是在陈嵊的剑递出的同时,盛凉和秋风满两个人的剑都到了。
剑光瞬间照亮这座酒肆。
因为是三个人,是三柄剑。
所以剑光更为刺眼。
这让在里屋的卖酒妇人都感受到了那些个剑气。
她低声骂道:“打架闹出这种动静,不想活了?”
说是在骂他们,但实际上还是心疼自己酒肆里的东西。
只是她没有能走出里屋去当着他们的面大骂,因为有个姑娘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妇人认识她,因为她在自己的酒肆里喝过不知道多少次酒。
而且她也是她酒肆的靠山。
那个青衣姑娘在一旁随手提起一坛酒,百无聊赖的喝了一口,然后说道:“他们打架,真是最无趣的事情,以为我爹不知道?”
卖酒妇人自然知道这个姑娘的爹是谁,但那人身份太过高远,她连提都不敢提及。
有些名字,只有身份相近的人可以提,而另外的人,没有资格。
“你去告诉他们,说要是陈嵊死了,他们都要去陪葬。就说是我爹说的。”
青衣姑娘喝了口酒,从后门离开了。
这个姑娘,要是没有认识那个年轻人,那就一定不会想这么多的,一个陈嵊,生死她都不会在意。
可因为那个年轻人,这
个姑娘反倒是什么都在意了。
恐怕就算是那个年轻人丢了东西,她都想着掘地三尺替他找出来。
感情实在是奇妙啊。
就连那个姑娘走在街道上,也是这样认为。
……
……
卖酒妇人顿了很久,然后才小心翼翼的走出里屋,来到酒肆里。
她对着那几个人说了一句话。
也就是很简单的一句话。
陈嵊笑了笑,知道自己的那个徒弟,有这么个姑娘很不错,秋风满皱了皱眉,但决计是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停手的。
毕竟这是生死相关的大事。
反倒是盛凉,出剑慢了些。
有些事情,足以让他心里有些畏惧。
陈嵊看着这个曾经的大师兄,想着可能死在这里的,便是这一位了。
……
……
青槐来到那座曾经把胡月打下桑江的桥上。
靠在桥上,情绪很不好。
有些事情,也是她不知道的。
她正发呆,不远处走来一个男人,不是那些前些日子逗留在青天城里的年轻人,而是一个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
他拿着两颗登楼境的妖丹,来到青槐面前之后,恭敬的递出来,然后说了很多话。
大抵都是一些表达歉意的言语。
有些是白茶亲自说的,有些却是他自己准备的。
反正不管怎么看,都显得很真诚,挑不出半点毛病。
青槐面无表情的听完这些话。
然后接过妖丹,眼里情绪很是冰冷,“他在哪儿?”
这是一个问题,要付出代价,所以青槐拿出了一颗登楼境的妖丹。
那男人一怔,随即有些明白之前主人说的那句话了,真是大妖家的傻闺女,人傻钱多。
这是他没能接过那句话,因为有个青衣男人出现在了远处。
他不认识青天君,也不见过青天君。
所以在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第一时间他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直到对方露出了一缕妖气。
浩瀚如沧海。
于是男人懂了。
他苦笑着离开,不敢再逗留片刻。
没有人能在一位大妖面前做出什么无谓的事情。
尤其是在青天君面前。
青天君仅仅是一瞬间便来到了青槐面前。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给白茶写了一封信,你这个丫头太过挥霍,两颗登楼境的妖丹,可以做很多事情。”
青槐眼中有泪,“可是却保不住他的性命。”
青天君平静道:“我说过,他需要有一个波澜壮阔的故事,你把道路给他铺平,他即便能安然无恙的走到你面前,也不见得能与你安然无恙的走到最后,爹做的事情,都是为你好。”
青天君这句话,还真的是肺腑之言。
天底下的父母,没有一个不愿自己的子女过的好的,若是生了一个闺女,便希望她嫁一个好人家,若是生了一个儿子,便要想着他有出息,娶一个好媳妇儿。
像是青天君这种站在人间最为顶端的修士,本来眼界便奇高,一个太清境修士,若不是青槐的关系,别管他再如何天纵奇才,哪里会出现在他眼里的。
青槐满脸泪水,低声抽泣。
青天君眼眶有些微红,但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安慰她的话。
“任何人要想成功,都要经历极大的痛苦。”
这是青天君过来人的经验。
他看向青槐,平静道:“两个太清而已,不见得一定会死。”
“他要是死了,爹让所有招惹过他的人给他陪葬。”
青槐仰着头,“可我就想要他活着,不行吗?”
青天君转过头去不看自己的闺女,认真道:“爹在满足你的愿望,他会娶到你的,一定会。”
“你说的,他要御剑千万里,经过山川河流来娶你,战过一切荆棘,爹都在帮你也帮他。”
青天君十分认真的说道:“你要过得开心,哪怕是现在短暂的不开心。”
“你说的,他要御剑千万里,经过山川河流来娶你,战过一切荆棘,爹都在帮你也帮他。”
青天君十分认真的说道:“你要过得开心,哪怕是现在短暂的不开心。”
。
第三百六十五章 做不到的事情()
酒肆里的战斗,在那个卖酒妇人说出那句话之前,局势是朝着秋风满和盛凉两人一边倒的,可在卖酒妇人进来说出那句话之后,局势便朝着陈嵊开始倾斜了。
盛凉的剑开始变慢,秋风满的剑倒是一如既往。
两位师兄都是当年剑山上的天才,天资不用多说,要是不够,也不足以让老祖宗许寂亲自收徒。
要知道,那个时候,许寂还是被世间认为最有可能成为剑仙的那位。
青槐不让陈嵊去死,是因为不想让李扶摇伤心。
盛凉要陈嵊去死,是为了活得更为自在。
当他知道杀了陈嵊自己很可能会死之后,他便生出了别的情绪。
胆怯这种情绪,一旦生出,还会引来一系列的事情。
比如让他的剑慢了一些,让他生出要离开的情绪。
对敌之时,不能全神贯注,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也是对自己性命的不尊重。
于是在数息之后,陈嵊的剑,便来到了他的咽喉处,没能刺进去,是因为秋风满及时回剑相助。
陈嵊不以为意,一剑未成,那便出下一剑。
秋风满沉声道:“不要乱了心神。”
这句话是对盛凉说的。
但实际上并未有什么作用,要想让人不胆怯,须得给对方勇气去掩盖胆怯的情绪。
可那些勇气,并不是一句话便能成的。
所以盛凉的剑还是一如既往的慢。
陈嵊的白鱼剑身之上笼罩着耀眼光芒,剑气疯狂的涌出,给了秋风满很大的压力。
陈嵊身上有伤,但并不致命,也不影响陈嵊拼命。
秋风满提剑后退,后退数步之后,在某处站定。
手里不停,倒是一剑重新刺出。
陈嵊提着白鱼剑,看似随意挥出,一道耀眼至极的剑光照耀酒肆。
与之同时,是一道剑气袭向秋风满。
都是剑士,对于剑气,可以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秋风满皱了皱眉头,即便是他,便也看出了这道剑气的威势。
有那道符箓开辟出来的战场,说不上大,也就是说,有许多威力不小的手段,在这里都不好施展。
或许是说,不合时宜。
战场越小,便越考究个人的剑道修为。
秋风满这些年以来,虽然境界修为并未走的有多快,但对于剑道,他却是极为自信,认为即便是剑山的那几个师兄弟们都是天才,也不可能在剑道上超过他。
但从一开始陈嵊展现出来的剑道修为,便足以说明了很多东西。
他的剑道修为,到了现在,竟然已经是及不上陈嵊了。
若是当年他尚未离开剑山,看到自己最欣赏的师弟有了如今的剑道境界,只怕会很欣慰吧?
秋风满思绪复杂。
举剑拦下那道剑气之后,陈嵊便毅然转身,朝着盛凉一剑掠去。
这位昔年的大师兄,既然开始胆怯了,便怪不得陈嵊要杀他了。
剑光再度生出。
锋芒的剑气在掠出的同时,削落了陈嵊的几根头发。
这一剑的剑气之盛,剑势之烈,让盛凉心生畏惧。
秋风满拦下那道剑气之后,并未急着去帮助盛凉解决危机,而是一剑朝着陈嵊递去。
陈嵊的那一剑,威势骇人,必定是倾尽全力的一剑。
那么现如今便是陈嵊最为虚弱的时候。
陈嵊要杀盛凉可以,那秋风满杀陈嵊便是。
一来一往的两柄剑。
若是如同秋风满设想的那般,当陈嵊的剑刺穿盛凉的咽喉的时候,他的剑也会刺透陈嵊的身体。
一命换一命。
不是秋风满不在意自己的性命,只是到了现如今的地步,已经没有了后退的余地。
不管怎么说,都要先解决陈嵊再说。
秋风满其实一直以来都很沉稳。
只是在他的那一剑刺出的同时,那股足以摧毁陈嵊的五脏六腑的剑气却没能近到陈嵊的身子。
陈嵊的剑却是落到了盛凉的咽喉处。
带起一片血花。
陈嵊漠然的一剑抽出,再一剑刺入盛凉的身体。
剑气瞬间绞烂了他的五脏六腑。
盛凉凉了。
他缓缓倒下,再无生机。
陈嵊转过头,伸手拦下了那一道剑气。
硬生生将那些凌厉剑气都握在了手里。
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然后他的那只手开始有鲜血流出。
陈嵊看着秋风满,掀开了袍子,腰间悬着一枚已经满是裂痕的玉佩。
秋风满看着这枚玉佩怔怔出神,他当年看到这枚玉佩的时候,它还悬在师父的腰间。
剑士不像是其他修士,会有那么多的法器,腰间一剑便足以,可除此之外,能被剑士看上的小玩意,都不会简单。
剑山作为现如今硕果仅存的剑道圣地,传承这么多年,山上的小玩意一样不多。
可这枚玉佩是其中一样。
这件玉佩没有什么别的效果,唯一的作用是能够拦下一些东西。
比如剑气……
陈嵊神情平淡,看着秋风满说道:“这是师父的意志。”
秋风满漠然道:“我不相信,若是师父早有心思,当年我们下不了山。”
陈嵊笑了笑,然后咳出一口鲜血。
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秋师兄,今日我杀不了你了。”
这是一个事实,陈嵊受了极重的伤,能够斩杀盛凉之后,便杀不了秋风满。
秋风满抬头看向那道悬在半空的符箓,想了想,然后说道:“再找机会吧。”
言语里有些疲惫之感。
陈嵊笑了笑,散去最后的那些剑气,然后收剑还鞘,去拿了一坛酒。
秋风满问道:“你的那个弟子,你觉得能活下来?”
陈嵊喝了口酒,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