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槐就走在他身后,对于这番话听得自然是清清楚楚,她转过头来看向李扶摇,讥笑道:“怎么了,李扶摇,你也想去做这个大周驸马,哦对了,反正做这个大周驸马便能过上好日子,到时候还练剑作甚,去吧,免得受这份罪。”
李扶摇已经习惯了青槐的挖苦和嘲笑,甚至有些时候李扶摇听不见这些话还有些不自在。
偃师城离少梁城本来就不远,再加上李扶摇和青槐走得也不慢,因此在第三日日落前,两人便看见了那座雄城轮廓。
只不过在城外尚未入城,李扶摇便和一行两人起了争执。
本来事情没多大,不过是在城外的小茶铺子里喝茶的时候,青槐和李扶摇占了最后一张桌子,而另外的一对主仆则也是看中了这张桌子,只不过青槐先坐下便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依着李扶摇的性子,若是自己一人肯定也就好言邀请这两位来坐下,实在不行自己让出这张桌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可青槐不这么想,她坐下之后压根不打算理会其余人,就连李扶摇也是如此。
因此那位没有找到空座的公子哥便有些恼火的盯着青槐了,那位公子哥的随从更是讥讽道:“哪个小地方出来的,这般没有见识?”
青槐对此权当没有听到,只是自顾自喝着茶杯里的茶水,而李扶摇则是干脆不再理会,就坐在了青槐对面。
这两人看似蛮不讲理,但其实真的很有道理。
那公子哥将手中折扇往手心一拍,笑道:“既然如此,那今天可得好好给你们讲讲道理。”
第二十三章大周少梁城()
说是讲道理,可是在一般其他的话本小说之中,这种桥段出现的不少,那些读书人似乎很喜欢写这么些东西出来,只不过成百上千年过去的,这些桥段其实反复看着也觉得极为老套,这所谓的讲道理便不过是恃强凌弱而已,李扶摇练剑之前先是一个说书先生,因此当他听到讲道理三个字的时候下意识也是如此觉得,可真当那个穿戴华丽的年轻公子哥开口之后,李扶摇才发现这所谓的讲道理真是讲道理。
那年轻公子哥自顾自坐下之后便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兴许是觉得自己极有道理,他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李扶摇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青槐一如既往的不去理会这位好似苍蝇一般的公子哥,喝完茶之后便一个人看向远方,全然不理会这位公子哥。
这让那位公子哥的扈从暗地里其实还伸出了大拇指,这少梁城之中,还没有哪家的膏粱子弟真能对自家公子做到不管不顾。
李扶摇听过大约半盏茶的时光,听着这公子哥从这茶摊的历史说到少梁城的风土人情,最后实在是觉得耳朵都快要起茧子了,才皱着眉头说道:“这位公子,道理讲得差不多了便行了,不喝口茶润润嗓子?”
那公子哥生了一双极为好看的丹凤眼,他有些好奇的盯着李扶摇,夸赞道:“你是这少梁城之中第一个能够让我说这么多话不打断我的,一看就要比城内那些膏粱子弟强出不少,看你背着把柴刀,难不成是有些奇葩爱好的江湖武夫?”
李扶摇不作理会。
可那公子哥好似自来熟一般很快便自报家门,“我叫姬白夜,就住在少梁城中,你叫什么名字?”
李扶摇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道:“李扶摇,白鱼镇人氏。”
姬白夜听到白鱼镇三个字只是哦了一声,毕竟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过于偏僻,身在大周帝都少梁城的富贵子弟自然不会知道,他看向李扶摇问道:“最近少梁城之中来了不少外地人,那你也是来少梁城争驸马的?”
李扶摇摇摇头,笑着说道:“作为周人,来看看少梁城也不算是奇怪吧,在城中待不了几日我便要继续北上,哪里有时间去当那个驸马。”
姬白夜狐疑道:“我看你不像是周人。”
李扶摇笑着看着他的眼睛,“姬公子何出此言?”
姬白夜倒是很直接了当,“看着你不像是周人,没有那股子味道。”
李扶摇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姬白夜转头看了一眼青槐,啧啧说道:“她倒是很像。”
青槐没有说话,这位妖土的天才少女本来话就不多,遇上陌生人便更是不轻易开口,其实要是依着这少女以往的性子,要是有人惹了她,她不介意出手,只不过她既然答应了陈嵊这个无良的剑士要把李扶摇送到延陵和大余边境,那便不得不收敛些性子,免得尚未走到那座延陵王朝的边境便将这个少年给害死了。
姬白夜看着李扶摇不再说话,青槐更是至始至终都不曾理会他,便显得很是无趣,他站起身来,无奈道:“又是个闷葫芦性子,怎么和家里那些人一样,真是无趣。”
跟着这位公子哥出城的扈从露出个不易察觉的笑容,想起了自家公子在家中的时候那般无精打采的样子,只不过碍于身份,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李扶摇看了青槐一眼,后者心领神会,起身便走,李扶摇站起身身来,向姬白夜拱手作别,然后便跟着青槐往城内走去,竟然是再不理会这两人。
姬白夜看着这少年的背影,低声道:“这家伙有点意思,怪不得能够让谢应刮目相看。”
那位年轻扈从附和道:“谢将军年少英才,能够看重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姬白夜看向远方叹了口气,“可这家伙却只想着要去边境搏命,竟然都不愿意来少梁城见我一见,现在好了,父皇真要替我招亲了。”
年轻扈从笑了笑,没有多说,对于这位和那位谢家宝树的故事,虽说大周到处都在传,可其实谁又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些什么故事,或许也就只有这当事双方才说得清了。
是啊,贵为大周朝的安阳公主,居然迫不及待想要下嫁某人,而那某人竟然还不愿意。
……
……
走在城门洞口中,青槐开口说道:“那个姑娘便是那位安阳公主。”
李扶摇沉默了一会儿,极力平静的回答道:“我知道。”
“所以你才和你聊这么些东西?”
李扶摇有些苦恼,“他和谢应的故事我不太想知道,可是她竟然先一步在城外找到了我们,那么这件事便好似和我有了关系,依着谢家和大周皇帝的关系,我不信他们没有将我的行踪传到少梁城来,再说了,那位大周皇帝很明显极其欣赏踏上修行大路的那些人,入城之后他肯定会来见我的。若是一般人也就算了,可这位大周皇帝,我的确也想见上一见,毕竟周人的性子,我一直都很好奇。”
青槐平静开口说道:“周国真是穷疯了,连一个正意境界的小剑士都想着招揽。”
李扶摇对此却是很能理解,“你身上所有的钱财加起来也只能请一个人吃一顿饭的时候,碰巧又遇见了那人,为何不请,只有你有了足够多的钱,能请极多的人吃饭的时候,这时候少来了几人你才会显得那般无所谓。”
“小门小户也有小门小户的打算,这一点都不奇怪,况且那位大周皇帝还极有野心。”
青槐转过头,忽然笑了,“可你留不下来,所以这桩买卖其实已经无疾而终。”
看着青槐笑了,于是李扶摇也笑了,“没关系,我总要待上几日。”
青槐不再说话,李扶摇则是一个人嘟囔道:“要是有柄像样的剑,怎么看起来都要比现在这身打扮好得多,至少很能糊弄那位大周皇帝,可现在,只怕我都不信我是剑士。”
第二十四章长春宫()
多雨时节。
少梁城今日又下了一场春雨,只不过这场雨来得快,去得也很快,从昨夜子时开始下,到了辰时便已经停下,停下之后便多了许多雾气,让这座大周帝都好似穿上了一层轻纱一般,显得十分朦胧。
长春宫早在卯时便灯火通明,这座大周皇城的中枢宫城,豢养着不少的太监宫女,而这些太监宫女存在的意义便是保证这座宫殿每日平稳运转,不让长春宫发生什么纰漏,毕竟那位大周皇帝除去每夜不定在某位嫔妃宫中过夜之外,其余一日光景都要在这座长春宫度过,因此这座在这座宫城之中做事的太监宫女便需要越发的小心翼翼,卯时之前,几乎所有太监宫女都要离开被窝,来到自己该去的地方,卯时准时点燃长春宫里的灯火,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位一向以雄才大略和勤政两点著称的大周皇帝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来到这座长春宫开始他一日的工作。
今日负责点燃御书房灯火的是内廷的司礼监掌印太监苏谨,作为内廷十二监之首的苏谨实际上便是在号称拥有万余太监的皇城宦官之首,在大周才开国那些年,甚至还有“批红”之权,只不过在这近百年来,大周制度越发改动才将这相当重要的“批红”之权收回到自己手里,可即便如此,整个皇宫内廷,除去大周皇帝和一众和皇家沾亲带故的人等之外,其余的太监宫女都要受苏谨管辖,这位内廷掌印太监管理着整座皇城的所有大小琐碎之事,又深受大周皇帝宠幸,便显得越发的权柄煊赫,只不过再怎么煊赫,苏谨每日必做的事情还是去长春宫的御书房点燃灯火,静待大周皇帝驾临。
苏谨在卯时出门之时,皇城之中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这位身材矮小的掌印太监既不打灯笼,也不撑伞,任凭春雨打湿双鬓,只是双手拢袖的走在宫墙之中,路途之中遇到不少打着灯笼的太监也都不以为意,只有偶尔几个借助灯笼昏暗的灯光看清这位掌印太监的太监宫女们才会噤如寒蝉,站在宫墙一侧,低着头,老老实实等着这位大宦官走过才敢起脚。
无人敢于这位掌印太监主动攀谈。
实在是这位在大周皇宫之中二十年,积威深重,人人都知道他的性情如何,哪里敢有些其他举动,传言大周朝刑部前些年新增的一项刑法是将人埋入土中,只露出一颗人头,然后将犯人头皮划开,以水银从人的头盖骨浇灌下去,犯人便会浑身瘙痒难耐,往上爬时便肉皮分离,从而一身人皮脱落,便是出自这位大宦官的手笔。
虽说只是传言,但宫内却无一人想去印证此事是否当真。
只不过要是真有人认真看着这位掌印太监的面相的话,其实便会觉着他实在生的极为和善,哪里有半点穷凶极恶之感。
作为当今大周天子最宠幸的宫中之人,点燃御书房灯火这件事自然而然便落到了他身上,实际上这大周皇宫历任掌印太监对于此事都是亲力亲为,因此宫中才有若要成天子近臣,须得跨进御书房的说法。
苏谨走进御书房之前,在御书房外的玉石阶站立片刻,之后才缓缓推开那道门,走进御书房。
将袖中的火折子拿出将御书房的灯点燃之后,苏谨缓步走出御书房,这期间,他没有多看一眼御书房内的布置,关上门之后,苏谨便在御书房外静候那位大周皇帝。
半刻钟之中,视线中便果然出现了一袭玄黑色袍子,随意梳了个发髻的中年男人来到御书房门口,看了一眼弯腰等候的苏谨,也不急着走进御书房,只是看着远处一片昏暗的天色,这位大周皇帝笑着开口道:“苏掌印,今日宫中可有什么新鲜事?”
现如今不过是卯时,这天色都尚未清明,哪里会有什么新鲜事,这番话若是其他人问起来,自然注定得不到这位掌印太监的回答,可现如今,这位在掌印太监只是轻声说道:“怀宁宫那边,丽妃要了一个才入宫不久的小太监过去,据老奴得到的消息,那个小太监在净身房那边塞了银子,其实并未净身。”
一句话不用说完,但透露出来的东西便已经足够。
历朝历代,皇城之中的大事小事都不会少,那些腌攒事更是常见得很。
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皱了皱眉头,“丽妃打入掖幽庭,至于那个小太监,你看看有没有点本事,若是尚能一用,便发往边塞,至于净身房,是哪一个奴才做的便斩哪一个就是,不要牵连他人。”
三言两语便已经将这一件皇家丑事处理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忽然问道:“丽妃是哪一家的女儿来着?”
苏谨低声说道:“少梁城杨家,丽妃的弟弟正好便是吏部侍郎杨长运。”
中年男人蹙眉说道:“杨长运倒是个极有才干的年轻人,摊上了这么个姐姐倒是有些可怜,苏谨,天亮之后你出宫一趟,去杨家,将朕今日对于此事的处置告诉他们,其他的不必多说,若是之后杨家有人进宫求情,便将丽妃逐出宫去,若是没有,便不必来告诉朕了。”
苏谨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只不过这位掌印太监就要离去的时候,穿了一身玄黑色袍子的大周天子又开口发问道:“昨日安阳公主出宫去了,去见谁了?”
苏谨那张满是沟壑的老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苦笑,有些无奈的说道:“公主殿下从小便是这个性子,古灵精怪的,出宫之后便把大内侍卫甩掉了,老奴实在是不知道公主殿下昨日去了何处。”
大周天子打趣道:“若不是你将那丫头从小惯坏了,她能如此肆意妄为?”
苏谨低着头,轻声道:“老奴可不敢如此。”
大周天子推开御书房房门之前嘱咐道:“对了,等会若是安阳那丫头来了,你可得替朕拦住她。”
苏谨苦笑说道:“老奴等会儿可是要出宫去杨家的,如何能为陛下挡下公主殿下?”
大周天子摇摇头,好似有些气愤,只不过他随后便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在意。
弓着身子看着这位大周朝的皇帝陛下走进御书房,复而关上御书房的木门,这位在宫中待过了至少五十年,成为掌印太监也有了二十年的苏谨倒是一直看着这位大周天子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成为了这座大周朝的君主的,因此对于他的性子知晓的极为清楚,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站在御书房外,苏谨隐约能够看着大周天子的低头伏案的身影,苏谨面无表情,大周朝恐怕没有人能比这位更累,也无人能比他肩上的担子更重。
苏谨在御书房外站立约莫两刻钟,等来了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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