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摇夹了一筷子饺子,缓慢的吃着,因为吃的慢,所以他能感受着那猪肉和白菜的味道,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第一个饺子他忘了蘸醋。
他吃完这个饺子之后,才问道:“能不能说说你的想法,怎样行刺?”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李扶摇没有忘了替谢应要了一碗饺子。
等到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来之后,谢应看着那碗饺子,有些无奈。
“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潜入皇宫,找到他,杀了他?”
李扶摇点点头,称赞了几句,然后才说道:“我在想,你带兵打仗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直接。”
谢应苦笑,他带兵打仗没问题,可真说要刺杀这位陈国皇帝,还真没做过。
同行数位周国的江湖高手,临到了淮阳城前,因为怕暴露身份,因此最后只让谢应入了城,没人会想到这位周国的将领会潜入淮阳城,因此在城中倒是没有张贴任何关于缉捕他的告示。
可现在的关键是,就凭谢应一人一刀,要是说就能潜入皇宫杀得了那位陈国皇帝,他也肯定走不出来。
所以这位谢家宝树,现如今大周军伍里最炽手可热的将军是准备拿一命换一命,当然,这个前提是他要是能做到的话。
“能不能换个方法?”
李扶摇吃完最后一口饺子,抹了抹嘴,笑着说道:“我这些天在淮阳城做了几件事,你应该觉得会很有意思。”
然后接下来的小半个时辰,李扶摇给谢应讲了些现如今淮阳城里的事情,栾相国、梁王、还有那位皇帝陛下,一个都没有落下。
听完之后,按着栖客刀柄的谢应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李扶摇。
“我原本以为你们这些修士最不喜欢讲道理,要做事情,便是直接出手便是了,没有想到你还有这么些谋划。”
“都说了这座淮阳城里有修士,一个不慎,命都要搭进去,能够置身事外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你现在只需要和我一起安安静静待在淮阳城里,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查漏补缺就好了。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回周国。”
李扶摇说了他的安排。
谢应却有更为疯狂的想法,“能不能将那位梁王一起杀掉,让齐王做这陈国皇帝?”
李扶摇微怔,让梁王起事,将原本的陈国皇帝换做梁王,陈国毫无疑问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将没有太多心力关注边境的事情,可等过了这段时间呢?
梁王不知道在处理政事上比不比得上他那位兄长,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便是这位梁王在军事方面的才能以及野心要比他那位兄长强太多。
既然如此,那么在陈国这段动荡的日子结束之后,只怕这位新登基的陈国皇帝对于大周的压力,会比他兄长强烈的多。
因此谢应也不太愿意梁王即位。
反倒是那位一向对权势没有什么想法,无心皇位的齐王,反倒是才让谢应觉得他才是最好的陈国皇帝。
对大周最有利的,便是最好的。
李扶摇叹了口气,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我其实在等他走,他却想留下来看着,梁王忌惮他在陈国庙堂的影响力,那我便是单纯忌惮他的是境界修为。”
谢应一怔,“谁?”
李扶摇平静说道:“真正能够左右淮阳城局势的那个人。”
……
……
皇宫里夜色深沉。
皇宫里前两日发生了好几件事情,但最为重要的一件事不是皇帝陛下召六部尚书和几位御林军统领入宫的事情,反倒是那位内务府总管太监薛雨公公暴毙在宫中的事情。
薛雨入宫时间太长,竟然都已经让人想不清到底有多久,现如今宫里当差的太监宫女们只知道,这位内务府总管太监,脾气一向很好,做事很认真,坐上内务府总管太监这个位置之后,从来没有难为过谁,就连之前在他发迹之前欺负过他的那些公公都不曾为难。
这么个性子,原本是不适合在宫禁里生存的。
可谁又想得到,他居然一步步走到了最高的位置,而且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
只不过这位薛雨公公,还是死了。
说是忽染重病,不治身亡。但其实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总管太监是因为和某位王爷有牵连而被皇帝陛下处死的。
朝堂上的大臣们为了知晓皇帝陛下的喜好以及平日动静,很愿意在宫里安插棋子,那些棋子便是在宫里当差的那些宫女太监。
收银子,说上几句与皇帝陛下有关的事情,这算不上大事,可真要深究起来,也是要杀头的大事,可这么些年,在宫里大家都心照不宣。
可这些棋子里,其实从来没有包括过内务府总管太监。
这个离皇帝陛下最近的位置,几乎连皇帝陛下的一言一行都尽数在掌握中,所以想要知道皇帝陛下的行踪和喜好,其实大抵可以越过一切,直接找到这位内务府太监总管的。
可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位置,皇帝陛下自然是要安排一个极为忠心的人才是。
薛雨便是那人。
只是现如今,薛雨死了。
暴毙在宫里。
旧人死了,自然需要一个新人。
顶替薛雨的是一个年轻太监,叫李福禄,入宫之初,这个小太监便是跟着薛雨的,宫里一直有儿徒弟的说法,这个李福禄便是薛雨的儿徒弟。
至于为什么他能年纪轻轻便坐到这个位置,其实也很简单,那便是因为之前薛雨和梁王有牵连的事情,便是他向那位皇帝陛下说出来的。
告密者,一向难有好名声。
可他若是向皇帝陛下告密,便可以说成是他是陈国忠诚的臣子,一心为国。
一点都不惹人厌。
因此在薛雨暴毙之后,这位年轻太监连跳好几级,直接坐到了内务府总管太监的位置。
一时风光无两。
宫里的太监宫女往后再看见李福禄,就不能以小李子称呼,要叫一声李总管了。
同其余那些一朝得势便忘乎得以的人不同,李福禄得势之后,并未有过半点的嚣张跋扈,一如既往的待人以和。
不过多了几分气度而已。
今夜皇宫宫禁之后,宫墙里再无一人。
各安其事。
唯独有一盏大红灯笼被人提着行走于宫墙内。
内务府新任总管太监李福禄。
这位面容尤其显得生涩的总管太监,在夜色中走得很缓慢,一步一步便犹如他的人生一般。
要是在夜幕中一直有人看着这位总管太监的一举一动的话,便能看到这位新任总管太监一边走一边在流泪。
大红灯笼照在他脸上,眼泪不停。
李福禄想起之前那个晚上,薛雨把他叫到房内,对他说的那番话。
李福禄嘴唇颤抖,之前他问师父,是不是非要以自己的性命去促成此事,原本要不要这么急都没那么重要的。
然后那个入宫多年还一点都不像是个太监的师父则是笑着说,“都不是男人了,活得再久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该死的时候便死了就是,你看到那一天之后,到师父坟前给师父说一声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
李福禄喃喃道:“师父,活着真的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有意义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被忽略的某个人()
淮阳城里的现如今局势,李扶摇该做的已经做完,就算是还要多做些事,也要等梁王落子之后,看看这淮阳城里如何发展之后,才有新的打算。
抱着必死之心来到淮阳城的谢应一下子放松不少,这位周国军伍之中现如今最重要的将军,想着之后极有可能要死还是死在沙场上,便觉得莫名其妙有些开心。
沙场武人死于沙场,还算是死得其所。
在之前和李扶摇对饮之时,酒到酣处,看起来满脸醉意的谢应说起这一场大周战事,作为局内人,谢应虽说在北燕郡外难逢败绩,名声甚至都传到了陈国和周国以外的地方,但对于这一场国战,谢应仍旧是不看好大周能够撑过去。
要不然,他也不会从北燕郡外来到淮阳城。
因此在那场谈话里,谢应按着那柄家传宝刀栖客,半打趣的说之后要是自己真是死在了那场国战里,不要李扶摇做什么,就希望他捡起来他的这柄栖客,带着走过这片山河,不要求去什么名胜古迹,反正多走走,多看看,看看那些没有见过的风景。
栖客去了,便算是他谢应去过了。
他谢应这一辈子都没有去过太多地方,日子也过得不算是有意思,带兵打仗虽然是不讨厌,但其实时间长了,也会有些不耐烦的。
当时李扶摇则是有些恼怒的说着他是个剑士,带柄刀成个什么样子。
虽然李扶摇没有说透,谢应已经知道他的意思。
他说要他好好活着而已。
对此,谢应没有说透。
这位出自谢家,年少时候便展露出不俗的带兵才能的谢应,被人说成是谢家的一颗宝树,是能领着谢家继续前行的年轻俊彦,更甚至于在谢家的全力促成下,更是有望成为大周驸马。
谢家对于谢应的期望,实在是几句话里说不清楚的。
人在世上,真有好些东西说不清楚。
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现在和大周已经死死绑在了一起,要是大周能够挽此危局,一鼓作气打到淮阳城里,谢应毫无疑问便会成为大周板上钉钉的军伍第一人。
若是不能,谢应便是陈国最想杀之人,也会是战事结束之前,先死在沙场上的人。
两个结局,不仅是谢应,就连是大周和陈国两方都很清楚,第二个结局只怕才是谢应最终的归属。
这位久经沙场的年轻将军没有半点畏惧,身为周人,对于生死,早该看淡。
李扶摇对此不好多说什么,并且轻飘飘的言语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只是在第二日清晨,一身青衫的李扶摇和谢应走出客栈,去逛了逛集市,大人物们要谋划什么是大人物的事情,这些市井百姓,仍旧是一日接一日的过着日子。
走在街道上,路过一家卖旧物的古董店铺,李扶摇才想起一件事,将那个之前买的玉酒壶送给了谢应,他一共送出去两件东西,第一件是师叔柳依白的酒葫芦,送给了吴山河那个便宜师兄,然后这第二件便是他花了几十两银子买的这个酒壶,这一次是送给了谢应。
谢应也不客气,一把接过来之后便别在了腰间。
走过了几步之后才开口问李扶摇为何要送出这个玉酒壶。
李扶摇神色有些尴尬,终究没有多说。
谢应一头雾水。
腰间悬刀的谢应和背着剑匣的李扶摇走在淮阳城街头的市井,不用多说,人人都把这两位当作是那种江湖游侠儿,只是有些奇怪,在这陈国江湖里,用刀的和用剑的一向不和,为什么这个悬刀的年轻人还和这背着剑匣的年轻人同行?
难不成那个一身青衫的少年背后背着的不是剑匣,而是其他什么东西?
李扶摇和谢应没空理会这些淮阳城的市井百姓怎么看,反正李扶摇领着谢应闲逛,谢应便将那玉酒壶灌满酒,一边走一边喝酒。
酒香四溢。
李扶摇显得有些愁眉不展,虽然没有唉声叹气,但谁都看得出来,这个青衫少年十分郁闷。
谢应懒得去问,李扶摇也没主动说起。
响午时分,两人在一座酒楼二楼吃过饭,李扶摇没有急着起身,因为二楼的中央在食客们吃得差不多之后,便搬开几张木桌,放了一条长条木凳在中央,木凳上摆了一个大海碗,酒楼掌柜的笑着抱着一坛子酒楼里最好的酒将那个大海碗倒满酒。
李扶摇不由得叹了口气。
很快便有个一袭长衫的说书先生来到场间,先是对着众人一鞠躬,然后才坐下,喝了一口酒,念叨了几句好酒之后,方才开始说起似乎是昨日没有说完的故事。
在酒楼的食客大多不是第一次来到这座酒楼,今日这一拨食客中,大多还是冲着说书先生昨日没有说完的故事来的,因此说书先生一张口,便都鸦雀无声,等着说书先生嘴里那个听来只觉得荡气回肠的故事。
谢应慵懒的把头靠在窗旁,一只手拿着那个玉酒壶,一只手抓了好几颗花生米,往着嘴里一边丢一边灌着酒,李扶摇则是到了现在,才在自己面前的酒杯里倒了半杯酒。
只喝了一口,便已经见底。
心里有其他打算的李扶摇心满意足。
谢应只是瞥了李扶摇一眼,便继续自顾自喝着酒。
李扶摇没有去听那个故事,毕竟之前他也说过好些年书,对于那位说书先生嘴里的故事其实七七八八也算是知道其中脉络。
这位说书先生是把那几个大抵相近的前朝将军的故事糅合成了一团,重新弄出了一个新故事而已。
谢应喝了口酒,忽然饶有兴致的问道:“不出意外的话,我这辈子就是在军伍呆一辈子的无趣光景,所以我对你以后的路,反倒是兴趣不小,怎么样,说说你以后想做些什么?”
虽说都是一辈子,一辈子可长可短而已。
李扶摇想了想,皱眉道:“倒是没怎么想过,反正以后的日子,练剑必不可少,能走到什么地步,不清楚,反正尽力就好,等大周的事情一了,我要去洛阳城,然后可能会去一趟南海。到处走走,老祖宗说过,对剑道也有裨益。”
谢应感叹道:“你们这些山上修士,还真是一点都不为俗世所累啊。”
李扶摇一笑置之。
谢应放下那个玉酒壶,认真问道:“你们山上修士是不是也相信人定胜天这种话?”
李扶摇知道谢应是在问什么,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只是平静道:“就好像咱们在淮阳城的所做所为一样。”
谢应怅然一笑,“原来真是没有人定胜天,也没有什么天来刻意针对咱们这个偏僻小国,不过是拳头不够大,野心却太大而已。”
李扶摇忽然想起一件事,“我还没有离开白鱼镇的时候,听过从少梁城那边传来过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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