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未待他稳住身形,身后的管辂鬼魅身法如影随行,咯咯怪笑声中,祭出一串通体如玉的珠链,空中点点光芒亮若寒星,数十枚玉珠纵横盘落,或急如狂风骤雨,或缓如落叶秋风,笼罩在裘宬头顶。
随即晦涩难懂的玄咒破空传来,暗沉的光华隐如星耀,将方圆数十丈照的暗如黑夜,目不能视。
可裘宬的眼眸眨也不眨,仿佛有夜视眼般抬头望去,神色一惊道:“昆仑玉虚宫的天晶降魔链,难怪你敢和老夫动手!”
他说话归说话,右手急忙大袖一挥,乍然间冷风倾雪,寒吹成柱,数道冰墙拔地而起,撑起缓缓迫降下来的漫天玉珠。
管辂催动天晶降魔链,眼中寒光如电,嘿嘿笑道:“邪云使功力超凡入圣,贫道这点不入流的修为哪能是你的对手,说不得贫道也只能仗着仙宝威能与阁下一争长短了。”
裘宬眼眸寒锐,徐徐道:“老夫怕你不成?”
他心意一动,手中赤血魔剑化为一束血红光华掠过夜空,宛如夜色血暮,惊的附近沉红弥漫,光若泣血,闪若惊鸿,几在刹那间就闪至管辂身前。
他来不及施出宝物抵挡,双掌一翻化作一道光幕,缓缓一推,一蓬淡绿光罩勃然焕起,“轰”的撞击在赤血魔剑上。
赤血魔剑受到淡绿光芒的冲击,凌空镝鸣翻腾,管辂却是被震得气血一阵翻涌,急忙归息顺气,化被动为主动,手中真气涛涛迭起天空中天晶降魔链的光幕又向下沉了几分。。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裘宬纵声冷笑间,袖口倏然飙射一蓬无边黑云,狂澜接踵杀到。
易清爻心知这两大高手已经打出真火,远处徐庶与君问责也越斗越狠,全然忘了彼此身处险境,直欲将对手置于死地。
她轻叹一声,可惜崇雨真人带着崇风真人突围已是自顾不暇,否则集三大高手之力,莫说是击败邪云使,就是将他性命留下亦非痴人说梦。
易清爻心知管辂的修为比起裘宬仍然逊色一筹有余,当即一面拼命抵御磅礴黑风,一面手捻莲花指法,右手五指如拨琴弦,收放伸缩间,几束白光“丝丝”掠出,击中掠来的黑云。
“啵啵”连响声中,云消雾散,翻飞齐退,未待多有思量,一道血红色巨大手印,犹如灵蛇窜上半空,正是魔教西宗的“小搜魂手”。
它比起血魂使厉挟怨的“大搜魂手”纵然声名不显,可由裘宬使来,却直有鬼斧神工,石破天惊的威力。
漫天的血雨倾盆坠落,就如流星雨般,罩落在易清爻周身。
她临危不乱,真气灌袖,“哧哧”腾起一团白茫茫水气,原本腥浓的血雨遇到蒸腾的水气,霎时由沉红转为鲜红,淡淡化开,宛如雨中绽放的血色梅花,娇艳欲滴。
两人僵持之际,管辂催动天晶降魔链,裘宬头顶猛然一暗一股迫人的黑色云雾,如同龙卷风般,将他的身形笼罩在内。
他低吼一声,洪若古钟,蓦地弯腰探出赤血魔剑,剑刃寒光龙啸而起。
“嘶嘶”颤动之声随波传来,头顶的黑云霎时沉陷出一个大坑,四周迸射出浓烈黑屑,好像一条自地下钻出的血龙冲天而起,与黑云短兵相接,纠缠撞击在一起,场面壮观之极。
易清爻低喝一声,聚集全身真元,瞬间灌注在玉海双心镯中,轻轻水波似狂涛怒卷,化山崩海裂之势,成地陷天倾之威。
管辂面如古井,不乏波澜;易清爻静如水墨,丹青不染;裘宬血剑长啸,震烁云霄。
三人在两仪浑星阵中大打出手,罡风雷火,震掣四方。
也亏得这三人皆属当世数一数二的仙家高手,即使在罡风雷火中频频遇险,可仍能以自身绝技屡次妙手回天,化险为夷。
只可惜裘宬空负一身绝世修为,在易清爻与管辂联袂之下,被逼的左支右绌,颇为狼狈,他一身绝世魔攻几近发挥到了极致。
然而易清爻与管辂皆是修行玄门正宗心法,道自天成,威力绝伦,硬生生的压制住他的气焰。
他有心召集魔教部众以为外援,可两仪浑星阵下,罡风雷火,冥焰飞霜,能逃得性命已是祖上积德,又哪有人能闲余至此,助自己一臂之力?
正在焦虑间,裘宬的目光忽然扫到云毅的身上,顿时计上心头,他身法荡开数丈,冷笑道:“老夫若是得不到,你们也休想救走这小子!”
身形如鬼魅一般射向云毅的上方,左掌打出一蓬血色罡风,直取昏迷不醒的云毅胸口。
他这一手,不过是有意试探管辂与易清爻。
可这二人乃是救人才与裘宬交的手,如何敢让云毅命悬一线,当下双双祭出生死由命幡与玉海双心镯,后发先至的拦在裘宬身前。
裘宬哈哈得意一笑,他方才不过虚晃一招,手中赤血魔剑如暴风骤雨杀将过去,二人各自仙兵皆未飞回,只得以肉掌徒手招架,顿时险象环生。
裘宬好不容易扳回局面,岂肯善罢甘休?赤血魔剑神出鬼没的缠住易清爻,左掌不断施展小搜魂手,将管辂笼罩在掌风之下。
他的修为原本就在这二人之上,这般一来更是稳居上风,只可惜易清爻与管辂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十余个照面下来,才堪堪稳住阵脚。
眼见易清爻与管辂缓过劲来,裘宬嘿然冷笑,身躯借势翻飞,凌空扑向云毅,赤血魔剑“嗤嗤”响亮起妖艳光晕,打算故技重施。
可未待他身形飘至,脚下冰层“砰”的窜起一团霜焰,龟裂开数十道纹缝,几乎就在眨眼之间,附近的冰层团团爆裂,炸出漫天寒焰冥雷,比起方才凶险,差了何止十倍!
裘宬眼前寒星闪烁,漫天的南冥离火如火山爆发般汹涌澎湃,掉落的冰岚如同九霄落雷,宛如业火炼狱,饶是以他的修为见识,此情此景,也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倒在一处冰岚上的云毅蓦然身躯颤抖,冰岚炸裂间,漫天银屑飞舞,他有意伸手护下云毅,可冷不防两道冥雷滚滚袭来。
不仅是他,连易清爻与死相士也顿时身陷囹圄,罡风四扫间,直欲将三人埋葬在冰霜雷火的炼狱中。
第一章 若待清雨闹春风()
旭日东升,和煦的春风拂过一排排青柳翠竹,正值槐序时节,清明烟雨过后,天水城内喧闹鼎沸,人来客往,茶棚酒舍忙的不亦乐乎。
城西‘墓陵义庄’早早敞开了门,庄内青苔满布,红桐古木的大门已然掉了颜色,门口几处青石板也裂了缝,几口木棺七零八落的摆在大堂,略显破败。
一名少年斜躺在门口的石阶上,背后倚着木柱,双脚悬空互搭,嘴里叼着不知从哪儿折来的一截芦苇,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模样清秀,双眸中透着一股冷然的孤傲与倔强。
“快追,别让那老头儿跑了。”突然远处几声厉喝传来。
墓陵义庄地处偏僻,附近少有商铺驻足,素来清净,寻常若无事也不会有人前来。少年不耐烦的睁开眼,只见眼前倏然闪过一道人影。
那人影身形如风,‘嗖’的跑了进去,边跑还边大笑道:“好玩,好玩,有本事就来追我啊。”
少年定神瞧去,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左手拿着一副拨浪鼓,右手握着糖人,头上还戴着一副笑哈哈的娃娃面具。
不过他穿着甚是简陋,衣服上尽是补丁不说,四月霜寒,裤子也只能遮到膝盖,连脚上的草鞋都已破洞,露出两只黑黢黢的脚趾头。
远处东街几道身影骂骂咧咧的跑来,各个凶神恶煞。少年认得这些人乃是东街赌坊的打手,素来欺善怕恶。
那老头疯疯癫癫的绕着几口棺材跑了一圈,猛然打开一口木棺,跳了进去,进去之前还不忘戏谑道:“土地老爷挖了眼,一群瞎鬼没长眼!”
喊声随风远扬,回荡在义庄周围数十丈外的几名大汉听得真真切切,各个目眦欲裂。
片刻的功夫,几名大汉气喘吁吁的跑到庄门口,恶狠狠朝里面张望,其中一名秃头大汉喝问道:“小子,老子问你,是不是有个老头儿跑进去了?”
少年本想不理睬他们,可见这些人口气凶恶张狂,突然灵光一动,伸手朝内堂指了指,戏谑道:“是进去了,可不知为何,眨眼的功夫就又不见了。”
几名大汉面面相觑,有好奇的,往里面探了探脑袋,只见除了几口木棺,里面连个拐角的别室都没有。
“奇怪,咱们明明看见那老头进了义庄,怎么一晃就不见了,莫非是躲在棺材里了?”
少年转身坐在一处石阶上,翘起二郎腿,故作长叹道:“这庄子近几日闹鬼,想必是棺材里面的尸体饿了,要吃人的!”
其时天下仙道繁盛,儒道并显于世,倡扬‘天纳万灵’,神魔鬼怪之说甚嚣尘上,连皇帝都有‘不敬苍生敬鬼神’之说,更何况寻常的农家百姓。
是故上到当朝权贵,下至贩夫走卒,哪怕是街头的乞丐,都少有人愿意和尸体打交道。
这时棺材恰时传来‘咚咚’的声音,不紧不慢,似是魔音萦绕,甚是诡异。
几名大汉也早听说这义庄闹鬼,如今亲眼所见,不自觉的朝后退了几步,‘呜呜’的风声犹在耳畔,如鬼哭神嚎,一股冷意打从心底而起。
“大哥,要不咱们走吧。回去就说那老骗子跑了,大不了挨顿训斥,犯不上几两银子和尸体打交道,太晦气了!”一名大汉怯懦道。
少年情知这是老头在棺材里玩的鬼把戏,童心大起,在旁嘲讽道:“沾些晦气倒也罢了,万一再把老命丢了,和这棺材做了邻居,那就有得瞧了。”
秃头大汉面色一白,眼眸中本闪过一丝迟疑,可看着几名手下战战兢兢的躲在身后,又教一个小孩冷嘲热讽,不由怒火中生。
他狠狠啐了两口唾沫,蹭了蹭光溜溜的脑门,厉色道:“一群没出息的,这不过是那老骗子装神弄鬼的把戏,怕什么。”
他最后一句像是说给自己鼓气,手中拿起一根成人胳膊粗的木棍,亦步亦趋往几口棺材摆放的地方挪去。
这时咚咚的声音由缓转急,节奏愈来愈快,如惊心鼓震,沉闷怦然,敲的众人心头发怵。
饶是如此,秃头大汉仍满脸狠厉,脑门的汗珠虽不时落下,可手上的木棍却死死握住,大有随时生死一搏的架势。
寻常百姓,看到死尸不晕不吐已属难得,开棺掘墓,挖人祖坟的用‘胆大妄为’形容亦不为过,可如秃头大汉这种往‘鬼口’上撞的亡命徒,少年这些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少年见身旁几人双腿发软,暗道:“这些个草包倒也好唬。不过这秃子竟是个不管不顾的主儿。也罢,我就再吓他一吓。”
少年想至此处,身形悄然退后,灵力凝聚食指,虚空画符,淡淡灵光陡然成风,将义庄内的几口棺材缓缓托起,离地二尺有余。
秃头大汉听身后风起,也不以为意,他全神贯注的听着咚咚声,也没察觉什么。
可身后的几名兄弟早已看傻了眼,只见风声呼啸而过的功夫,几道鬼影若隐若现,惨绿色的幽光浮现在木棺底部。
“闹鬼啦!”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几人吓的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庄内的秃头大汉,转身撒腿就跑。
秃头大汉在里面正犹豫是否要开棺找人,猛然听到后面喊声,心头也是一颤,他不由扭头朝后望去,可转身的刹那,猛然瞥见右侧木棺泛起的幽光。
他顺着幽光往下望去,见木棺凭空虚浮,像是传闻中的‘鬼抬棺’,双腿顿时发软。
突然“砰”的一声,棺材盖猛然凌空飞转,秃头大汉一愣神,想也不想就颤声喊道:“诈…诈…诈尸啦!”
他声未出,人先起,待结结巴巴的将话说完,人早已连滚带爬的跑出庄外,连手上的木棍都顾不得捡起,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少年见一群赌坊大汉退去,暗松了一口气,他面如金纸,指尖的灵力越来越淡,终难维持隔空虚浮的法术木棺怦然落地。
“想不到你竟会五鬼搬运之术。娃儿,你是太平天的弟子吗?”那老头不知何时从里面钻了出来,坐在木棺上翘着腿,嘴里嚼着糖人,含糊不清的说道。
少年几滴冷汗滑落脸庞,沉声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老头几口吃完糖人,左手摇着拨浪鼓,也跟着摇头晃脑道:“那倒没有关系。不过你坏了小老儿的开心事,今天说什么也得赔我。”
少年听的一怔,就见老头煞有其事的说道:“那几个赌坊的傻子,是我好不容易找来陪我玩的,结果我还没玩够,你就多管闲事的把他们吓跑了。”
“你说,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
少年平日里自诩脾气刁钻古怪,可想不到今天竟能遇到比自己还蛮不讲理的。
好在他照管义庄多年,见过不少无理取闹之人,闻言冷哼道:“真是奇怪。这墓陵义庄乃是我家的一亩三分地。你们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我撵走几个人,为何还要你事先同意?”
老头晃着双脚,欣赏的笑道:“有意思。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爷叫云毅。老头儿你识趣的赶紧走,莫让我动手赶你。”少年不耐烦的回答道。
老头跳下棺材,拍手叫好道:“有趣,有趣。小老儿十数年未至中土,想不到竟出了你这么有趣的娃儿。云小友,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云毅一翻白眼道:“谁有空陪你打赌玩,快滚。”
老头也不生气,笑嘻嘻道:“你若真有本事,今天这庄子来多少人,你就撵多少人。否则欺负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算什么本事?”
云毅见这老头精神矍铄,哪里有半点日薄西山的老态?他情知这是激将法,嘿了一声道:“老头儿你也不用激我,莫说是你,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也得照样滚蛋。”
言罢,从袖口取出一块木板,扬手打出,不偏不倚挂在庄门口的铁环上,上面赫然写着‘歇市拒客,来人止步’几个大字。
显是应承赌约,要将来人都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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