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淡淡的幽香随之传来,触手冰凉的玉手宛如银河九天的净泉,清冷拔尘云毅心中有种说不出的舒畅感觉。
易清爻弹指射出两束银芒,落在地上的古铜钱霎时颤抖,“锵锵”的响声接连不断,易清爻拂袖轻揽,淡淡蓝光有如夜幕临空,瞬间照耀在古铜钱的上空。
云毅凝眸望去,只见地上的古铜钱仿佛顿时生出磁力一样,在地上颤抖片刻后,一个接一个的悬浮在虚空之中,又在眨眼的功夫,有如棋盘一样纷纷倒贴在蓝光上,似是天地星轮扭转,各归其位。
易清爻微微皱眉,又似有所悟的点点头,轻声道:“玄机岛锁魂六引皆指向你。”
云毅心中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迟疑了下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易清爻绕着蓝光罗盘反复蹒跚踱步,半响之后才悠悠道:“水南山北,日所不及,中极气张,乃生神明。”
云毅见易清爻自顾自的说话也不理会自己,思付道:“这姑娘怎么像个神婆一样!”
其实玄机岛名列五大道宗之一,论起底蕴犹在天平天之上,其八卦心流称易学正宗,以卜卦、风水、奇门、占星、面相、知梦、图谶、禊祭八大绝学享誉天陆,但凡有人能精通其中之一两门学问,知宇宙浩瀚之变亦非难事。
是以玄机岛门下虽人丁稀薄,不过二十余名弟子门人,却尽都是易学高手,这卜卦占星更是他们的看家本领。易清爻身为此中翘楚,卜测玄未几成日食三餐一样的习惯。
云毅望着易清爻的秀容,好奇道:“既然你那日救了马道长脱困,今天又为什么阻拦我杀毕岚?”
易清爻思绪收回,右手轻拂的化去身前的蓝幕,又将几枚古钱币收起,转身冲云毅似笑非笑,漠声道:“第一,那日马元义身重烁魂草之毒,命数已尽,我出不出手都于事无补,所以我救的不是马元义而是你。”
“第二,以你现在的修为最多能与毕岚同归于尽,想要全身而退都是难事,何况百战地的血卫援军不过再有半盏茶的时间就能赶到,所以你杀不了他。”
云毅被易清爻挟着离开时自也看到了那些千骑血卫,知她所言非虚,旋即又想起当日广陵城外的事情,将信将疑道:“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易清爻径自倚在一处石柱上,悠悠的望着远处逐渐扩大的水天一色大阵,冷声道:“你是锁魂六引指向的人”
云毅听得云里雾里,实不知这“锁魂六引”是什么东西,他瞠目结舌,揉揉眼睛盯着易清爻看了半天,见她无意解释,心中暗道:“你既不想说,难道我还要追着问你不成?”
不过他纵然这样想,可心中暗自敲定主意,打算回东海之后无论如何也要探听出这“锁魂六引”的来历。
易清爻瞥了眼云毅,淡淡道:“你有闲心在这儿好奇我的事情,不如抓紧工夫调息元气,一会儿灼焚之日降临,咱们还要阿旁宫。”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这一句“咱们”让云毅又喜又惊,他是亲自见过易清爻的厉害,心想有她这么一位玄机岛高手压阵,如毕岚、恨苍生之流岂在话下?
何况有这么一位绝色美人同行,也是人间幸事。
可他旋即又想起此行目的,生怕易清爻与天宗有什么瓜葛,自己性命倒是无虞,可却反害了太平天的一众门徒,那罪过就大了。
云毅思付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推辞道:“云某修为低微,到时恐怕会连累仙子照拂,所以……”
他话音一顿,只见易清爻绝色容颜透过月光影影照来,宛如寒宫仙娥,默然的看了看云毅片刻,点点头道:“你的修为是稍差了点,仇家也多了些!”
云毅闻言大松一口气,心道:“敢情修为低些也还是有用的。”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只听易清爻又轻声说道:“不过你这小子还算义气,胆魄与机敏倒还有些,能从文清洛手上拿到阿旁宫的地图,也算是有些小聪明。”
云毅差点没气晕过去,自己在拜日山庄堪称如临深渊,九死一生,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小聪明”,正欲再寻个理由推脱时,猛然想起什么,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有阿旁宫的地图?”
他料想文清洛应该就是天宗的文公子,他从华青囊那里丢了阿旁宫的地图,如果让旁人知道,还不知有多少邪魔外道会将矛头对准天宗,介时怕是遮掩都遮不过来,文公子又怎会将这事告知一名玄机岛的外人?
易清爻唇角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道:“你可别忘了,我出身玄机岛,许多事自是神机妙算,未卜先知,何况拜日山庄我暗中窥探已久,你与华青囊又将那里闹个底朝天,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饶是如此,云毅也怒气冲冲道:“你算计我!”
第三十五章 灼焚雷海静禅音()
易清爻浅笑一声,悠悠道:“何必说算计这么难听!好歹我也两番出手助你脱困,纵然这里面有锁魂六引的缘故,可我与百战地数次交手,造成水火不容的局面也是事实,从这方面说来你我也算是同仇敌忾。”
云毅想起自己的小命的确也是她救下的,若二人能同入阿旁宫互相照应,自也是好事一桩。只不过易清爻的修为胜过自己太多一名貌若天仙女子保驾护航,云毅心中总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滋味。
易清爻瞥了眼远方无限扩张的水色天幕,见云毅无动于衷,低低哼声道:“太平天大敌当前,五大道宗与四大世家暗流涌动,不知多少高手已深在局中,没有我,别说何进与史神游,怕是十常侍之流你都未必能从容以对。”
这话纵然不太中听,可无疑流露出一丝弦外之音,云毅听出关窍,轻“咦”了一声,好奇道:“你能帮我?”
易清爻把玩着手上的玉海双心镯,泰然自若道:“天时有律,道轮唯因。你无非是想寻死相士与东狂的踪迹,借这二人之力弭平太平天祸劫。”
“这二人皆是四神云气图而来,我适才稍加推衍,他们的踪迹已有迹可循,想来在阿旁宫内找到这二人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毅见易清爻早已把自己的底细摸清,再也无法推辞婉拒,索性把心一横,道:“既然易仙子把话都讲到这份上了,你我也别藏着掖着了,干脆快人快语,你想要我做什么?”
易清爻神秘一笑,轻声道:“权当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吧,日后有机会还我就是。”
云毅表面上虽不动声色的点头允诺,可念及天宗与朝廷的诸多强横高手,心知阿旁宫之行不啻是深入虎穴,自己又仇敌遍布,这其中利害岂是一句“人情”可以说清的?
易清爻说的轻松,可云毅心中不由苦笑道:“我这一去也不晓得是否有命回来,这人情能否还上怕还是两说呢!”
这么一想,他自觉对易清爻有些愧疚,且不管什么“锁魂六引”,单是对方两度出手驰援的解救之恩,就让云毅无法对她心生一丝一毫的反感。
易清爻默默凝视云毅,似是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语气转冷的故意哼道:“你赶快打坐调息功力,别到时再拖累我。”
云毅被她看的有些尴尬,微微侧转脸庞,盘膝坐在地上,淡淡的真气从身后缕缕升起,如日照的紫烟,映衬着茫茫月色的水寒幽冷,缓缓消逝在风声尘落之处。
易清爻低不可闻的“嗯”了声,别过头去望着远处天霁云海,修长的身姿斜靠在石亭角落,明眸闪动,竟是出奇的平静安然。
…………
鱼肚渐白,“水天一色大阵”遥遥浮现在百丈虚空之中淡淡的殷红色光雾渐渐浮现,忽明忽暗就像风中残灯一般隐约可见。
云毅兀自起身,精神矍铄的望着东北方向的云海天穹,正在此刻,一阵山岚迎面吹拂而来,原本清新的空气中竟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干燥火气。
他心下一醒,涌起一丝怅然与激动,抬头远望,只觉得漫天的水云如火,足足有三百多里之辽阔,红透出烧灼天霁的流风霞雾,几点渐渐消退的紫色星光依稀闪烁,依照方位寻去正是咸阳旧址的上空。
云毅沉声道:“这就是灼焚之日?”
漫天的火烧云亮起淡淡的红色轮廓,变幻莫测中,火云积聚如霞雾蒸腾,围绕在水天一色大阵的附近,伴随着尚未消散的夜色,直如星火燎原,灼焚天地。
易清爻心算推衍,低念道:“这水天一色大阵承踏九宫,其奇异之处在于其逆步反阙、积九则化一。可谓逢阴则化阳,逢阳则遇阴,始成九宫变数。然以水为形,当由兑破阵,亦即先由坎位……”
她默念许久,轻声道:“随我来!”挟着云毅,身形化作一缕银色弧光射向云海红浪的天霁。
起初一段路程易清爻尚且御剑飞行,在云海中疾驰往来,可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引着云毅徐徐降速,改以御风之术,贴着云层雾海缓缓绕行,似是在找什么东西一样。
云毅见周身红云翻滚,从淡淡的浅红色逐渐化为泛着黄霞的金红色,仿若日阳普照,天地间尽是金红色火云燎影,笼罩在整片咸阳旧址上空,灼焚灿烂。
易清爻冷眼看向四方,轻若惊鸿的身姿飘若柳絮,身法柔和舒展,借着呼啸的层云飘荡风坪,倏忽数丈,身法甚是绝妙。
风里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雷响声,震耳欲聋仿佛九天怒吼,从远处闷声传来,间或夹杂着晦涩难懂的怪文,只是离得远了,听得不甚真切。
云毅四下张望,见火云灼红贯日,哪里像是会打雷下雨的样子,好奇道:“这是什么声音?好像那边有人?”
易清爻也闪过一丝疑色,不禁心中一动,道:“咱们过去看看。”
她挟着云毅转向西南方御风疾驰,不一刻,就望见前方火红的云层中有一团硕大斑斓的紫色雷云凝聚不散,掩盖方圆半里的穹海云波。
这不过半里的雷云在整个三百里的水天一色大阵中并不是多起眼,可待易清爻和云毅飞的更近些,两人才骇然发现,那团紫色雷云附近竟漂浮着数十具残缺不全的尸体。
云毅赫然看到每一具尸体的肌肤泛着妖艳的紫青色,嘴巴鼻子和耳孔内流淌出的深紫色淤血早已干冷,像一条条恐怖的蜈蚣爬在脸上,狰狞异常。
这些人尸体冰冷多时,显是死亡已久,可不知为何残存的遗体竟漂浮在这里,不少残肢断臂血肉模糊,好生残忍。
云毅眼尖,蓦然瞥见一名紧握半截断刃的雪袍青年,惊骇道:“他是天宗的弟子。”
易清爻未待回话,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淡淡的晦涩怪文,她脸色一变,旋即想起什么,低喝道:“佛谷之人?你是雷海禅音!”
第三十六章 四御神雷风起啸()
余音未歇,七色斑斓的紫色雷云深处,缓缓走出一道火红人影。
云毅凝眸瞧去,这人影身形高大,披着黄红相间的描金袈裟,手中引着一柄雷光闪烁的紫金杵,在云层深处“咚咚”响震。
雾影消散,人踏而至,却见此身影白眉银鬓,年事已高,头顶光如明镜,不生毫发,几枚佛门独有的戒点香疤颇是显眼。
云毅神情严肃,袖口暗暗扣住青梅定魂旗,正全身戒备时,就见这老和尚冲着自己报以善意微笑,执礼道:“阿弥陀佛,老衲禅音见过两位小檀越!”
易清爻面色霜寒,冷声道:“禅音大师雷海常伴菩提,青灯古佛,却在这灼焚之日来阿旁宫做什么?”
“原来这老和尚就是大名鼎鼎的五海禅之一!”云毅心中惊骇不已。
这五海禅乃是中原禁忌,莫说寻常儒道两家的二三代弟子无缘听闻,怕是如吕氏兄弟那种儒门四奇也对他们所知有限,在浩瀚中原委实声名不显。
可若说起五海禅的出身“佛谷”,却是天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门派。它早于数百年前就与西域鬼都、千山百妖径并驾齐驱,声势比起极北魔教也不遑多让,名列“三邪一凶”之一。
云毅也是早些时曾听祢衡说过,这佛谷地处的天竺国远在天陆西南,与蜀地遥遥为邻,乃是“三邪一凶”中最为神秘的势力之一。
数百年来,中原许多高手都大多听过天竺佛谷的威名,可若真要刨根问底的寻其出处,怕是谁也说不出佛谷的具体位置在哪儿。
如今的佛谷之主称“佛首”帝如来,在四十余年前的岐山仙境上搏得“天陆十擘”的盛名,可除此之外,上至当朝权贵,下至寻常百姓,皆不知佛谷除了帝如来以外究竟还有什么其他高手。
哪怕是五大道宗与四大世家的高层,对佛谷之事也是讳莫如深,即使如祢衡这般狂妄桀骜之人,竟也不愿多提及佛谷,似是整个中原都极为默契的将其屏蔽在外。
“小子,你可得记住了,在三邪一凶中,论实力雄厚首推魔教,轮邪术诡异则以鬼都为最,可若说到神秘莫测,有去无回之地,佛谷之凶险恐怕犹在千山百妖径之上。”
云毅蓦然想起昔日在通天峰祢衡对自己的叮嘱,这佛谷五海禅皆是勘破“枯荣”之境的高手。
世人皆知天竺少雨缺水,这五人既敢称“观禅悟海,滴水乾坤”,就知五海禅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禅音慈眉善目,也不见怪罪易清爻的失礼,颔首笑道:“阿弥陀佛!老衲听闻阿旁宫附近邪魔群聚,唯恐生灵涂炭殃及无辜百姓,这才恰逢其会,得缘到此。”
易清爻环视四周悬浮的死尸,微微蹙眉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一记震耳欲聋的滚雷在空中炸响,排山倒海似的罡风呼应着雷声宛如泰山压顶轰击下来,吞吐出骇人的团团红紫光芒。
附近的火红烟云也发出“嗡嗡”异鸣,飞速挪动起来,犹如群鬼乱舞,百云狂啸,一阵天旋地转景物已是大变。
易清爻轻“叱”一声,飞手祭起玉海双心镯,柔和的淡淡光华喷薄而出,扶摇迎向上空压来的滚滚罡风。
云毅心头警兆突起,不假思索的祭出青梅定魂旗,“呼呼”的火啸长鸣,在光焰交击里剧烈摇晃,周围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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