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了半夜,好不容易舒服一点,朱烨把所有人都打发去睡觉,自己大致梳洗了一下,换了睡衣躺到床上。墨墨照旧又爬上来蹭觉,朱烨今天实在没力气,也就没赶它走,让它趴在自己脚边睡了。
没想到,一闭上眼睛,他居然又进入了那个久违的“梦境”。
与以往不同,这次的“梦”里大雾弥漫,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湖泊、草地、树林,隐隐只有个轮廓。
朱烨鼻端闻到带着土腥味的水汽的味道,漫无目的地在树林里走着,心里倒是一点都不怕——黄翡灵芝还在他身上,泛着淡淡的金光。
熟悉的青草薄荷味幽幽飘来,朱烨脚步一顿,回头,只见不远处的雾气中站着那只白狐。隔了这么久,它身上的白烟已经不大明显了,整个身体看上去具体了很多,能看到光滑柔软的毛发,甚至是鼻头上微微反光的湿润。
白狐依旧不敢靠近,只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碧绿的双眸饱含别样的温柔,口中发出轻微的呜呜声。也不知道为什么,朱烨的心好像冰块浇上热水,瞬间有个角落化成了温热的一滩。
“你来干什么?”朱烨冷冷问,“不是说过别让我再看见你,不然就让你烟消云散吗?”
白狐低头呜呜了两声,眼中现出决绝的神色,居然不畏他胸前的金光,硬挺着走了过来。朱烨骇了一跳,急忙后退,白狐的动作却比他快得多,纵身一跃便挡住了他的退路,巨大的身子横在他身后,缓慢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呜——”白狐将湿淋淋的鼻尖凑近他,轻触他的侧颊,柔软的毛发缱绻无比地摩擦他的皮肤,松软的尾巴轻轻扫在他身上,像情人的抚摸,温柔眷恋。一丝冰凉的气息随着它的磨蹭钻入朱烨的皮肤毛孔之中,凉浸浸的,但并不难受,反而让他因为呕吐而烦腻的身体舒爽了许多。
不过朱烨此刻已经无暇关注自己的身体,脑子里一个念头雷劈似的雪亮:它居然不害怕黄翡灵芝了!?
他心中一片冰凉,但不敢动,只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它摆布,少顷稍微镇定一点,眼角的余光扫过自己胸前,却惊讶地发现白狐并不是不害怕黄翡灵芝,而是硬挺着非要靠近自己——它身上凡是接触到黄翡灵芝的部位,都会抑制不住微微颤抖,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卧槽这算什么?真爱吗?朱烨心里无比别扭,但心底深处依稀又生出一丝暖暖甜甜的东西来。
他忽然觉得开始有点不了解自己了。
“呜呜——”白狐到底不敢久留,温驯迷恋地蹭了他一会就退开了,一步一步往树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不舍地回头,仿佛在担心着什么。
朱烨明显发觉它身上的白烟浓烈了起来,眸子也暗淡了许多,不禁猜测会不会是被黄翡灵芝伤到了,不知怎的,竟有些淡淡的愧疚和不忍。
以及心疼。
随着白狐远去,朱烨的神智也迷糊起来,不一会就退出了幻境,陷入真正的睡眠。
他的身旁,墨墨挣扎着爬了起来,不过一小会的功夫,肥肥的身体居然像是瘦了一圈。它踉跄着爬下床,腿一软摔了一跤,又在地上趴了一小会,才攒足力气再次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往起居室走去。
照顾一家大小可真不容易呀!
16
16、吐你一脸
这还是头一次进入幻境而没有被强X,朱烨一觉睡醒,摸了摸裤裆,惊疑不定,但最终还是说服自己将之归为一件好事,并越发坚定了一直戴着黄翡灵芝的决心。
上午有个重要的商务会谈,下午还要乘船出海,陪一个国外的大客户去公海赌钱,再回来要明晚了。朱烨叫菲佣给他收拾随身物品,又叫阿贵确定随行的安保,忙忙碌碌搞到八点,才坐到了早餐桌前。
“墨墨呢?”朱烨一边在PAD上翻着当天的财经早报,一边往嘴里塞黄油吐司,昨晚吐空了,又睡了一宿,感觉精神都回来了,胃口也开了,饿得要命。
“咦,奇怪,今天怎么没下来陪您吃早餐呢?”菲佣也奇怪起来,按理每天这个点儿小猪都是雷打不动陪主人进餐的。跑到二楼找了一大圈,才从窗帘后的角落里找到了它。小家伙正摊平了在乌龟身上睡觉呢,菲佣二话不说便将它从真理肚皮上薅了下来,抱到了朱烨面前。
墨墨的精神十分萎靡,黑豆眼暗淡无光,趴在朱烨腿上连打了七八个哈欠,清鼻水蹭了他一裤腿。
“墨墨怎么了?感冒了吗?”朱烨担心起来,卡着它腋下抱起来晃了晃。墨墨弱声哼唧了一声,四肢摆来摆去,肥肚皮晃荡晃荡跟空了的面口袋似的。
“好像没什么精神呢。”菲佣也觉得它不对劲,从手机里翻出宠物医院的电话,问朱烨,“要不要带它去医院看看?”
“?”墨墨的耳朵马上支棱了起来,扑进朱烨怀里狂摇头。朱烨安抚地摸了它几下,知道前两天带它去医院打疫苗把它给吓着了,想了想便道:“先不要了,不一定是生病,也可能是饿了吧,正是贴秋膘的时候,宠物猪也是猪嘛,你给它弄点好吃的,让它多睡睡,要是明天还是这样,再带去宠物医院吧。”
“好的,烨少。”菲佣领命,去厨房煮奶白菜炖芋头给小猪吃,墨墨长长舒了口气,蹲在朱烨大腿上继续打哈欠,亮晶晶的鼻涕口水拖了老长。
朱烨拿它没办法,抽了两张餐巾纸给它擦了擦鼻子,看看时间也不早了,便道:“乖乖呆着,病了就要看医生知道吗?”
墨墨眯着黑豆眼看了他一会儿,胸腔里发出一声听不见的叹息,点头,转身跳下他大腿,摇摇摆摆上楼去睡乌龟了——还是勤快点去修行吧,不然怎么保护老婆孩子?肩挑重担的猪真是伤不起啊。
朱烨到底惦记着猪崽,下午临上赌船之前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知道墨墨吃了一大碗炖芋头,正在睡真理,便稍微放心了一点——对于一头猪来说,只要能吃能睡,那问题就不太大。
朱家有好几条赌船,常年在公海开赌盘,世界杯欧洲杯的时候生意那叫一个火爆。近些年砂爷和军方关系更密切一些,便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军火方面,赌船这一块就交给朱砺管着。
朱烨到码头的时候客人已经上游艇了,因为对方身份非同小可,今天送他们上赌船的是朱砺本人,游艇也是他私人专用座驾。见朱烨上船,他笑吟吟迎上来,松了口气的样子,道:“阿烨,你可算来了,我英文不好,跟他们说话费劲透了。”
游艇甲板的阳伞下坐着两个面目黧黑的中年男人,身后齐齐站着八个保镖,黑衣黑裤,表情肃穆,身体绷得如满弓一般,像是随时准备着拔枪杀人。
朱烨和朱砺低声交流了几句,便过去和客户寒暄。他今天代表的是砂爷,因此刻意选了一身沉色定制西服,连袖扣都是阳起石的,整个人有种和年纪不相符的老成持重。
双方见了个面,朱砺留在甲板上招呼那几个保镖,朱烨便与两个正主下船舱去谈正事。两个客人看他面嫩,尽管知道他是砂爷的儿子,未来的当家,到底脸色透着两分不信任,说话也有些跋扈。朱烨看出他们的心思,行事便比平时更严谨小心些,脸上虽然一直是谦和的淡笑,谈条件却是寸土不让,到最后客人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变了,浮上一丝真正的敬畏。
等谈好来年的订单预期,游艇已经到了公海,朱砺带着几个嫩模进来暖场,这才将之前有点紧张的谈判气氛冲淡了下去,带他们过赌船去消遣。
因为身份特殊,他们不进大场,朱砺直接将他们请进了顶层的VIP大厅。几个高级荷官早已等候在那里,筹码也换好了,百家乐、二十一点、梭哈……应有尽有。
客人们分了几拨各玩各的,朱烨虽然不大赌钱,但作为一个合格的黑二代这种东西从小都是摸惯了的,便也挑了张桌子玩梭哈。两个最近蹿红的车模早就盯了他半天,忙趁机黏过来凑趣儿。
朱砺挑女人的眼光是朱烨拍马也赶不上的,放在VIP厅的不是小明星、歌手,就是各类模特,穿着高级定制晚礼服,乍一看跟名媛也差不了多少。朱烨虽然是个性冷淡,但对美的欣赏和普通男人没什么区别,并不排斥赏心悦目的异性奉承自己,赢了钱便送她们筹码,偶尔让她们替自己翻个牌吹口气什么的,惹得两人娇笑连连。
不过两个女孩也都看出他性子冷,不敢造次,只偶尔若即若离地撩拨一下,说些暧昧撒娇的话。朱烨私生活虽是一张白纸,到底是个黑二代,什么重口的都见过了,平时对这种撒娇卖乖的勾引也能泰然处之,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身边的女人一个两个都假的要命,演技之拙劣简直令人发指。
看来小叔挑女人的水准有所下降啊,他捻着手里的纸牌默默吐槽,这眼神,这身段,这投怀送抱的动作……拜托专业一点好吗?卖个萌都不会,还不如我的猪呢。
想到猪,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墨墨粉红色的身影,它吃饭的样子,压乌龟的样子,刷毛时欲仙|欲死的样子,翻来滚去跟自己耍赖的样子……这才叫他娘的天生萌物,浑然天成呢!
等等!朱烨忽然发现自己的思维有点发散过头,身体猛的僵了一下——为什么我要把女人和猪这两种性质和用途完全不同的生物放在同一个需求层次考量?
女人是女人,猪是猪啊! 朱烨风中凌乱,瞬间失去了继续玩下去的兴致,也不管手里的牌差一张就是个同花,直接撂了:“弃。”将筹码一推,两手随便一分,给身边两个女孩一人一半:“送你们了。”
两个嫩模吓了一跳,不明白是哪一点触到他的逆鳞了,眼看他冷着脸站起身离开,不知道是应该跟上去继续努力,还是见好就收,面面相觑了半天,还是选择了后者,收了筹码去兑现金了。
朱烨意兴阑珊,到吧台边要了杯马天尼,刚呷了一口,朱砺就跟了过来,关心地问:“怎么不玩了?”
朱烨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只默默喝酒。朱砺打了个响指,跟酒保要了杯龙舌兰,随口问:“不开心?因为那几个鬼佬?”
朱烨眉峰一动,乜斜着眼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他,没说话。朱家的传统,就算是亲兄弟,也决不能插手对方权限之内的生意,除非家里最大的那个发了话,否则是连问都不能问的。
军火是朱家最为核心的生意之一,一向由家主及其继承人掌管,旁人不得过问,朱砺作为砂爷的兄弟,更要避讳。朱烨不知道他只是跑嘴了随口问问,还是心底里一向有这么个念头,忽然听到他问这个,心里怪怪的。
朱砺显然意识到自己问错了问题,脸色却没什么变化,只无所谓地一抬手:“Sorry,看你们气氛不好,有点担心而已。”
“没什么。”朱烨喝完一杯酒,又点了根烟,淡淡道,“搞得定。”
“那是。”朱砺呵呵一笑,手中烈酒一饮而尽,下巴点了点斜对面,“一起玩玩?”
“好啊。”朱烨随口答应,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是俄罗斯轮盘。
本来是大众化常见的游戏,朱烨却下意识皱了皱眉,也许是刚才朱砺的问题勾起了他的疑心病,他总觉得这时候玩这种东西有种极端不祥的隐喻——俄罗斯轮盘最早的时候,可是赌命的,一粒子弹装进弹匣,两个人轮番开枪,谁先死就算输。
两个玩家没有共存的余地,只有死一个,才算分出胜负。
什么意思?想多了吗?还是……
之前已经答应,不玩就怯了,虽然心里不舒服,朱烨还是点了点头,丢下烟蒂,胃里却忽然翻腾起来,下高脚椅的时候不由得捂了捂胃部,皱眉。
“怎么?不舒服?”朱砺看他脸色不好,扶住了他的胳膊肘。朱烨刚说了声“没事”,胃便猛的一阵痉挛,连扭头的工夫都没有,抑制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哗一下吐了朱砺一胸!
17
17、狙击
“阿烨?”朱砺吓了一跳,顾不得自己被吐得乱七八糟,一把撑住他的腋下,触手只觉这小子看着瘦弱,肌肉却是硬实紧绷,看来是真练过。
朱烨捂着嘴又连着吐了好几口,腿被椅子一绊差点摔倒,朱砺忙伸手去扶他后腰,却被飞速冲来的阿贵挡开。阿贵将朱烨半扶半抱地弄到了沙发上,喊酒保:“水!”
朱烨感觉整个胃袋都掉了个个儿,早上起床时那种清爽劲儿一去不复返,尤其是胸口,像是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压着似的,又闷又沉。捂着胸口大口呼吸,只觉原本蛰伏在他体内的那股阴冷气息忽然蠢蠢欲动,辗转翻涌,几乎要破胸而出,痛不可当。
“唔……”朱烨紧咬的牙缝漏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呻|吟,下意识地抓住胸口,手隔着衬衫碰到灵芝吊坠,竟然像是被火燎了一般一阵灼痛,一时顾不得周围都是客人,一把拽开了领带,用力之大连衬衫纽扣都崩出去老远。
他一向酒量甚豪,公众场合又极重仪表,一杯酒根本不可能醉成这样,阿贵不禁变了脸色,心中虽然怀疑朱砺,但不敢质问他,正好酒保战战兢兢端了杯水过来,一双刀子一样的眼睛便顺理成章钉在了他脸上:“酒,你调的?”
酒保被他一瞪顿时三魂出窍,双膝一软就跪下了:“不、不关我事!只是普通的马天尼……”
不等他说完,朱砺冷着脸当胸一脚将他踹出两米远:“找死的东西!”阿贵的弦外之音他怎么会听不懂——这是他的船,他的酒,他的人,质问酒保,就是在质问他朱砺!
他对朱烨是有些不可说的心思,但还没蠢到在自己的地盘上搞事,朱烨要真在他这里有个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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