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希文的话语中提到了高桥信,这三个字就像是一道闪电照亮了叶途飞混沌的思维,他迅速换位,将自己摆在了高桥信的位置。
“他是在试探我们的态度!”叶途飞终于得出了答案,“我是死了还是活着,在这两种不同的结果下就会有对眼前这场战斗有着不同的态度,我若是死了,弟兄们一定会跟小日本拼命。”
闫希文听着叶途飞的自语,更加糊涂了。
叶途飞来不及解释,命令道:“命所有弟兄带上所有武器,冲下山去,途中高喊‘为六爷报仇’。如果我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么不等弟兄们下了山,小日本便会撤退,若弟兄们冲到了山底,仍不见小日本退兵,那么全军立即向凤凰顶撤退。记住,不要管我,我另有计策脱敌。”
闫希文还要说些什么,却被叶途飞严厉制止:“不要多说了,立即执行命令,一分钟也不能耽误!”
闫希文咽下了已经到了口边的话,咬了咬牙,执行命令去了。
一分钟不到,数百兄弟高呼着‘为六爷报仇’,向山下奔去。
叶途飞赌对了。
当闫希文兴奋地闯进屋告诉叶途飞,小日本果真退了兵的时候,叶途飞长长地吁了口气。一口气吁出,叶途飞顿时生出一身汗来,只觉得手脚发软,口舌发干。
毕竟这场赌局押的注太大了,饶是叶途飞的心理素质,也差一点承受不了。
“咱们要不要再追上一追?”闫希文没有注意到叶途飞的变化,仍处在兴奋中。
叶途飞只觉得眼皮沉重,控制不住地合上了眼,在眼皮完全闭合前,弱弱地说了两个字:“算了!”
这一昏睡就是一整个下午,直到夜色降临,叶途飞才醒过来。
醒来之后,叶途飞第一眼便看见了伏在床边的欧阳雪萍。
欧阳雪萍也实在是累了,昨天在深山中穿梭了好几个小时,之后又为叶途飞做了三个小时的手术,接下来又因为低血糖而昏迷,醒来了又担心叶途飞的安危,在床边收了整整一夜,直到早晨叶途飞醒来,要跟弟兄们商讨事情,她这才得了点空睡了个囫囵觉,刚睡踏实又被叫醒,说是要打仗了。这仗打是打了,可打得却那么奇怪,双方只管着向对方胡乱射击,没有冲锋,也没有伤亡,仅有几名兄弟在往山下冲的时候摔了一跤,擦破了点皮。
战斗结束后,欧阳雪萍以为可以继续休息了,却不曾想到叶途飞竟然再一次昏迷,她急冲冲赶到叶途飞身边,仔细检查了伤口,又为叶途飞检查了各项生命体征,这才明白叶途飞不是昏迷而是昏睡。
但欧阳雪萍还是不放心,叫退了其他人,自己守在了叶途飞床边,不知不觉间,竟然伏在床边睡着了。
叶途飞不忍叫欧阳雪萍,他没有动弹,静静地仰望着天花板。
白天的这一仗打得太悬了,若是高桥信不是那么太自信,或者是高桥信不那么珍惜小日本士兵的生命,那么,现在,他还能这样安静地想着问题吗?
叶途飞在自我检讨,他回顾了这一整年的战斗历程,从最早的二郎山之战,到卧牛山死守,再到贾家汪一战,尤其是他跟高桥信之间的较量。
毋庸置疑的是,他和高桥信都属于智者,但凡智者都有一个类似于强迫症的偏好,那就是凡事都要讲策略讲计策,高桥信如此,他叶途飞同样也是如此。
然而,他们两个的智商却相差无几,即便算是他叶途飞稍微高一些,往往在应急处理上会优于高桥信,但高桥信毕竟掌握着优势资源,斗来斗去,也只能斗个平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高桥信势必会更加了解叶途飞,也会更加谨慎与这场斗争,那么,双方对峙下去的结果终究还是在比较实力,他叶途飞能跟高桥信比较实力吗?
叶途飞禁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现在是必须做出策略调整的时候了,否则的话,这样下去不但不能杀了高桥信,甚至还会被高桥信所击败。
那么,如何调整呢?
叶途飞苦思冥想,可一时间却茫然无绪。
思绪在不觉间又回到了他跟高桥信之间的点点滴滴,这样一来,就不得不想到了他跟高桥信之间的那几盘围棋对弈。一盘又一盘对弈的过程在脑海中流淌着,忽然,叶途飞想到了一个局部应对,他开心地笑了。
叶途飞想到的是其中一盘棋,高桥信欲对叶途飞的一块棋进行屠杀,看似叶途飞向外逃不出去,在内做不出两眼,高桥信很是得意,认为叶途飞这块棋必死无疑。
可是,叶途飞却下了一手愚型,这手棋落子后,那棋型变得异常难看,然而高桥信却陷入了长考,他算来算去,却实在算不出必然的杀招,若是执意杀棋,不单是赚不了便宜,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的一块棋陷入危险。不得已,高桥信只能放弃。
以愚型对付手筋!
这原本是围棋中的一个技巧,此刻却使叶途飞脑洞大开。
“我要在二郎山做一个愚型,引得高桥信来攻,即便他看透了我,这个愚型也足可以保证我们与不败之地。”大主意大方向一旦想明白了,剩下的事对叶途飞来说,也就简单多了。
想明白了这些,叶途飞难免有些兴奋,下意识地握了下拳动了下手臂,便是这微小的动作,把欧阳雪萍惊醒了。
“你醒了?!”欧阳雪萍揉着惺忪的睡眼,“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碗小米粥来。”
听到小米粥,叶途飞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唤起来,欧阳雪萍听到了,抿着嘴笑,道:“你等着,我很快的。”
不一会,欧阳雪萍便端来了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
叶途飞伸手想去接,却被欧阳雪萍瞪了一眼:“你躺好!不要乱动!”这样说着,顺势坐在了床边,又道:“再乱动,扯破了伤口,我可不管哦。”
叶途飞刚才的伸手动作还真扯到了伤口,痛的他直咬牙,欧阳雪萍这样一说,刚好给了他台阶,于是便怪怪地躺好了,任由欧阳雪萍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着小米粥。
一碗粥下了肚,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那肚子反而叫唤的更凶了。
欧阳雪萍替叶途飞守好被子,又转身淘了把毛巾,过来给叶途飞擦脸,“你现在还不能多吃东西,忍着点,哦。”
就在这时,张罗辉闯了进来,一进门便嚷道:“嫂子,六爷他醒了没?”
欧阳雪萍扭过头来,笑骂道:“你个灰骡子,瞎叫什么呀!”
张罗辉瞪大了眼,茫然道:“我瞎叫什么了?”
欧阳雪萍红了脸,借故放毛巾,一转身,溜走了。
张罗辉看着欧阳雪萍离去的背影,冲着叶途飞道:“我叫她嫂子,错了吗?不能因为我管你叫六爷,就得管她叫六奶啊!”
叶途飞笑骂道:“有屁赶紧放,没屁滚回去睡觉,别在这儿搅和六爷的好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国军代表()
张罗辉讪笑两声,走到叶途飞的床头,俯下身子,在叶途飞耳边小声说道:“六爷,**代表来了,我把他藏在了邓有福的宿舍,往下该怎么办啊?”
叶途飞道:“灰骡子你得给我说句实话,你还想不想回去?”
张罗辉一脸茫然,问道:“回哪去?这事你还没交代我,就让我回去了?”
叶途飞笑道:“你就别跟我装了,说吧,还想不想回**那边?”
张罗辉没有一丝犹豫,摇头道:“就算六爷你拿着枪逼我,我也不回去了。六爷,我明白了,我这就打发那个**代表滚蛋。”
叶途飞急忙叫停张罗辉,道:“你个一根筋的货,这是干嘛呀?好了,我不逗你了,咱们说点正事。”
张罗辉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六爷,其实我都猜到了,你是想从**那边搞点军火,是不?”
叶途飞笑道:“知我者,灰骡子是也!”
张罗辉道:“咱们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弟兄,除了咱老忠义堂弟兄手上的家伙什还算是那么回事,你看看那些新入伙的弟兄,手上那玩意算个啥啊?打个鸟都打不着,还能打小日本啊?”
叶途飞道:“所以我想啊,咱们假意答应**的收编,让他们给咱们弄批军火来,手上没有趁手的家伙,这打起仗来心虚啊不是。”
张罗辉皱起了眉头,道:“那老闫小卫那边,怎么交待啊?还有。。。”张罗辉朝门外怒了下嘴,“嫂子那边,还不得跟你翻脸哦。”
叶途飞想了想,道:“闫希文卫向东都是些通情达理的人,倒是好说,雪萍这丫头太犟了,恐怕还真有难度。不管她了,咱们先偷偷地把事情做了,等生米煮成熟饭。。。”叶途飞向张罗辉使了个眼神,张罗辉赶紧把身子趴下,将耳朵凑向了叶途飞的嘴巴,“**那边是不会放弃咱们的,雪萍丫头要是有问题,就交给闫希文去处理好了。”
张罗辉缓缓地咧开了嘴巴,无声大笑,表情极尽夸张,还向叶途飞竖起了大拇指:“哟西,哟西,叶桑滴聪明滴大大滴!”
叶途飞被逗乐了,同时,肚子闹地更欢腾,于是央求张罗辉:“灰骡子去给六爷我弄点吃的来吧,顺便把那个**代表弄过来,我想和他聊一聊。”
张罗辉站起身,模仿日本军人的动作,立正敬礼,道:“八格,遵命!”
说完,立即转身去了,只留下叶途飞躺在床上露出一脸的无奈和苦笑。
张罗辉之所以突然满口跑火车地说起日本话,其原因还在于叶途飞。当叶途飞知道张罗辉竟然有读唇语的天赋的时候,就产生了教习张罗辉日本话的想法,可是张罗辉的语言天赋太差,教来教去,就教会了几个单词,还总是记不住。
不多会,张罗辉和邓有福带着一个陌生人回到了叶途飞的房间。
张罗辉递给叶途飞一个油纸包,道:“冯老大专门给你做的,正宗的贾家汪春峰羊肉馆的烧羊腿,六爷,趁热赶紧吃,冷了也不好吃了。”
可叶途飞哪里能动弹的了,只要一抬胳膊就会扯到伤口,一扯到伤口就是一阵钻心的痛楚。张罗辉却想不到这一层,拿着那包羊肉在叶途飞鼻子上方直晃悠,根本不管叶途飞那种想吃吃不着的苦痛。
还是邓有福心里有数,从张罗辉手上夺下那包羊肉,打开了包裹,一条一条撕下羊肉,喂到叶途飞口中。
张罗辉这才犯过响,顾不上手上粘的羊油,挠着头,向叶途飞介绍那**代表:“六爷,这位就是**方面派来跟你商谈整编的宋玉龙宋少校,哦,宋少校,这位就是咱们六爷,打个喷嚏就能把二郎山震翻了个的叶途飞叶六爷。”
宋玉龙向叶途飞抱了下拳,道:“久仰叶六爷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实乃宋某人三生之幸!”这句寒暄之话,宋玉龙已经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今天终于得以说出来,顿感心情愉悦,他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叶途飞的床边,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物品,递向叶途飞:“叶六爷,这是云南产的上等烟土,一口下去即可止痛,叶六爷不妨一试。”
**不光能止痛,还能镇咳,这点医学知识,叶途飞还是知道的。
另外,叶途飞对烟土也不陌生,虽然他自己是坚决不碰这玩意,但二郎山的江湖弟兄却有三分之二离不开这玩意,叶途飞曾经想过禁烟,但实施起来却倍感阻力,不得已才放弃了。
后来,叶途飞亲眼看见扁麻雀用烟土为受伤的弟兄来止痛,那效果还真不错,于是叶途飞对烟土的态度发生了一定的转变,既然禁不住,那就只能顺应,号召弟兄们多加强体质锻炼,以对抗烟土给身体带来的损害。
因此,满口塞满了羊肉的叶途飞向张罗辉示意,收下宋少校的心意。
大快朵颐后,叶途飞的肚子不再提意见了,这才腾出空跟宋玉龙打招呼:“不好意思啊,宋长官,让你见笑了,我这打昨天受伤到现在,就喝了两碗稀粥,这哪撑得住呢。”
宋玉龙一愣,心道,昨天受伤,今天就能这般吃喝,莫非这伤。。。伤得不重?再看看又不像,一个连吃东西都需要他人帮忙的伤员,受的伤一定不轻。那么,就剩下唯一的解释,这个叶六爷的体质实在是好,恢复的速度比正常人要快了许多。
“叶六爷果然是人中龙凤,就看这不一般的体质,便可知一二。”宋玉龙适时地拍了一个马屁。
叶途飞笑道:“宋少校玉树临风,一看便知非池中之物,今日却愿意来我叶某的这片荒山野岭,使我二郎山陡然间光辉四射,蓬荜生辉啊!”
本不善于阿谀奉承的叶途飞说出这句客套寒暄之词时,显得生硬且不达意,但对张罗辉和邓有福这种粗人来说,却已是登峰造极,只有羡慕嫉妒。
张罗辉下意识地看了叶途飞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崇拜。叶途飞大言不馋地回敬了一个眼神:小样,学者点吧!
这些细微却被宋玉龙看见了,他暗忖,这叶途飞也不过如此,听这话说的就知道没啥水平,却偏偏自我感觉如此良好,如此浮躁之人,不知又是如何得到了上峰的赏识。
有了这样的想法,宋玉龙的心里对叶途飞原有的那种膜拜感觉大打了个折扣,自以为这叶途飞也就是运气好,摊上了这么个乱世,仗着有几百之众才获得了上峰的青睐。
思想一转变,宋玉龙原本那种面见偶像的紧张感一扫而空,他神色自若,侃侃而谈起来。
“叶六爷,蒋委员长曾说过,战事一起,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咱们老祖宗也曾说过,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叶六爷,这些道理你是都懂的,在过去的一年中,我们也看到了你正在这么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单凭你叶六爷,是战胜不了日本人的,单凭你叶六爷,最终也是保不住这片净土的。”
说到激动时,宋玉龙握紧了拳头,用力地挥动着。
“只有四万万五千万同胞紧紧地团结起来,在将委员长的领导下,共同战斗,才有可能战胜日本法西斯,才有可能取得中华民族的最终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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