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积雪那么厚,对进攻一方的速度会产生极大的影响,假若正月十四那天之前,积雪融化了,那么影响会进一步加重,原因就在于地面上的泥泞不光影响了战士冲锋的速度,同时还会使战士冲锋时脚底打滑。
仰望着灰霾的天空,彭友明向老天爷祈祷,就让雪这么一直下着吧!他宁愿选择雪地里作战,也不愿在泥泞中冲锋。
可是,老天爷并没有被彭友明的祈祷所感动,正月十一,雪停了,之后不过半个小时,天放晴,太阳出来了,气温迅速升高,地上的积雪也迅速地融化。
不到一天的时间,雪全融化了,留下了满世界的泥泞。
“要不,咱们调整一下行动的时间?”闫希文向彭友明提出了建议。
“不!”彭友明一口回绝,语气坚定不容商量,“我们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正月十四,一定要发起对贾家汪的进攻作战,一举拿下贾家汪!”
也许是老天爷被彭友明坚定的信念所感动,正月十三的夜里,一场寒流突袭而来,满世界的泥泞在很短的时间内全然不见了。
“感谢老天爷!看来您老人家也是知道好歹的!”第二天一早,彭友明冒着严寒,展开双臂,对着天空呼喊。
当晚十时,战斗打响了。
韩鸿勋旅以一团一营为突击尖刀,彭友明部以卫向东大队做攻击先锋,两支部队形成四十五夹角,同时向贾家汪的日军部队展开了攻击。
十分钟后,叶途飞所部也投入了战斗,他们自营地为攻击起点,和韩彭两部相互呼应,对日军形成内外夹击,三面包抄的进攻态势。
叶途飞所部之所以要延迟十分钟后才发动进攻,其主要原因是叶途飞希望以韩彭两部的正面进攻吸引日军的主力迎战,然后,他再从背后对日军下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战斗展开后,韩彭两部的进攻非常顺利,不过才十多分钟,便突破了日军的两道外围防线,同时,叶途飞部也取得了奇兵的效果,一路攻击过去,几乎没遇到什么麻烦便突破至日军主防线的背后。
三方几乎是同时发出了信号,示意另外两方,我部已经完成第一阶段作战目标,到达了总攻位置。
五分钟后,总攻开始了。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原本以为是一场艰苦困难的攻坚战,结果却是日军的一触即溃。总攻只进行了五分钟不到,三方便胜利会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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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外,距离韩彭叶三部会师点约五里地远,一座小高地上,搭着一个简易的帐篷,帐篷下,站立着山下敬吾和高桥信。
“恭喜你,高桥君,刚刚收到贾家汪守军的电报,敌军已经突破了贾家汪守军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他们愿意,现在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进入贾家汪了。”
高桥信的脸色非常平静,他问道:“守军的伤亡情况如何?”
山下敬吾回答说:“战死十九人,伤四十六人,其中重伤一十四人。”
高桥信的嘴角微微一颤,说:“代价不小啊!他们都安全撤离了吗?”
山下敬吾回答说:“是的,高桥君,他们已经撤到了安全的地方。”
高桥信的嘴角连续抽动了几下,说:“令松本一郎联队立即封锁包围圈,告诉松本一郎,让他不可轻举妄动,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做出任何冒失行动。”
山下敬吾不以为然说:“高桥君,以松本联队的战斗力,击溃支那这三千人的武装,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您太谨慎了吧!”
高桥信的嘴角再次抽动,他说:“我要的不是击溃,我要全歼他们,一个不剩的全歼他们。”
山下敬吾的心陡然颤动了一下,他被高桥信狰狞的表情惊到了,但仅仅是眨眨眼的功夫,山下敬吾便恢复了对高桥信的那种欣赏加依恋的复杂情感。
“高桥君,除了松本联队的第一包围圈,我们还有福田联队和中增大队组成的第二第三包围圈,支那人除非是长了翅膀,否则,是断然不会从高桥君布置的铜墙铁壁中溜走一个的。”
高桥信面无表情,他遥望着贾家汪的方向,喃喃说道:“只要有他在,一切就都有了可能,叶途飞,我真的不想你就这么被皇军杀死。”
高桥信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叶途飞的心猛然颤动了起来,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冲抵了他获得胜利的喜悦。
“这么容易?这么简单?日军不是驻扎了三个中队的守军吗?将近六百人的日军就这么轻易地战败撤退了?”叶途飞一连串地向自己提出了种种疑问。
“不对!一定是个圈套!”叶途飞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闫希文此时也感觉到了蹊跷,他迅速召集了彭友明、韩鸿勋、卫向东和叶途飞等人,闫希文说:“以我的经验看,日本人是主动撤离的,我怀疑这其中有问题。”
叶途飞说:“不是有问题,而是圈套,我估计,我们现在已经陷入日军的包围了,彭书记,我们不能有丝毫的犹豫,立即撤出贾家汪,趁日军的包围圈尚未合拢,寻找到缝隙,突破包围。”
韩鸿勋持反对意见,他说:“来都已经来了,好歹也要去看一看,即便小日本有所防备,但是想一口吃下咱们这三千多人,哼哼,除非他娘的小日本把徐州城的守军全都调过来了。”
彭友明赞同韩鸿勋的意见,说:“这半个月以来,我们对贾家汪及徐州地区的日军做了严密监视,没有发现日军大规模的调动迹象,以我的判断,就算小日本事先有了准备,其兵力也不过就是大队级的,想以这点兵力包围我们,一口吃掉我们,未免也太托大了。”
卫向东则说:“我相信高大哥的人品,我认为小日本之所以不恋战,一定是为了避免伤亡,贾家汪易攻难守,日军一定是想着先撤出去,然后再组织反攻。”
彭友明认同了卫向东的分析,说:“我们的目标是那批宝藏,而日军的作战部队并不一定知道这件事,所以,他们极有可能就像是卫大队长分析的那样,以战术角度来考虑,先撤后攻!”
叶途飞想了想,说:“以我对日本人的了解,不应该是这样。”
韩鸿勋打断了叶途飞的分析,说:“叶老弟啊,那批宝藏你是亲眼看见过的,是不?这些日子里,日本人没有在你的眼皮子下把这批宝藏运走,是不?所以啊,管他什么阴谋不阴谋的,咱们先夺了那批宝藏再说。”
提到了宝藏,提到了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所有人都不再争论了。
彭友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所有作战单位依托日军阵地,迅速布置对外防线,卫大队长,你安排几个人,跟着我们一块去高桥信的住所,把那批宝藏给夺过来。”
从内心潜意识讲,叶途飞对那批宝藏也是充满的渴望,尤其是那件金缕玉衣,所以,他没有再提出反对,而是积极地命令他的弟兄们立即向贾家汪外围布置防守阵型。
一行人在卫向东的一队战士的护送下,冲进了高桥信的住所,一幢空落落没有任何活物的大院子。
叶途飞还记得高桥信的暗室所在,他带领着大伙很顺利地找到了暗室的入口。
进了暗室,众人松了口气,所有的宝藏完整无损的存放与原地。
叶途飞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走到了那件金缕玉衣的旁边,极为小心地伸出手,去触摸那晶莹剔透的玉片。
“假的!竟然是假的!”叶途飞的手尚未触及到玉片,身旁的彭友明突然大声惊呼。
第五十七章 突围()
没有人相信彭友明对那批珍宝的性质的判断。
彭友明着急了,他拿起了一个窄口花瓶摔在了地上,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彭友明拣起了一块碎片,指着它说道:“你们看这花瓶的内胆,做工如此粗糙,哪里会是咱们老祖宗的作品,还有,你们看这花瓶的釉质、色彩,唉!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假货呐!”
“我们上了高桥信那狗日的当了?”闫希文有些不相信现实。
而卫向东则已经全然崩溃,蹲在地上,双臂抱紧了头,痛苦万分。
叶途飞拣起了一块玉片,在灯光下仔细观察,彭友明一把夺过来,狠命地摔倒了地上,吼道:“这是塑料!是现代化工产业的作品,根本就不是什么玉石。”
叶途飞看着地上那片安然无恙的塑料玉片,无可奈何地摇着头说:“都打起精神来吧,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该如何突围。”
韩鸿勋瞪着眼,说:“那还要商量什么?击中优势火力,从日军包围圈中撕开一个口子呗?”
闫希文叹了口气,说:“只怕没这么简单啊!”
叶途飞说:“依我看,高桥信煞费苦心地为我们设了这个局,就是想把我们引入他的口袋,然后一网打尽,我估计啊,现在贾家汪的四周,至少会有一个联队以上的日军。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向我们发起攻击,为什么呀?”
韩鸿勋对叶途飞一点也不着急的态度很有意见,没好气地反问叶途飞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那抖包袱?你说这是为什么呀?”
叶途飞没和韩鸿勋计较,他尽量放缓了语气,说:“小日本就等着咱们突围呢!”
闫希文对叶途飞的战略战术思想一直很信任,但是,叶途飞这种分析却是他无法理解的,于是他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彭友明此时铁着脸,抢先回答了闫希文的问话:“那还用问啊?日军主动攻击和等着我们突围,两样相比,后者的代价更低一些呗!”
闫希文对彭友明的答案不能完全接受,他把目光投向了叶途飞,希望叶途飞能给他一个更有说服力的答案。
可是,叶途飞却苦笑着摇头,“我只看到了结果,但我也不知道原因。”
韩鸿勋彻底失去了耐心,吼道:“那还磨磨唧唧干嘛!赶紧组织兵力突围啊?是不是一定要给小日本留下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构筑好反突围阵地才罢休?”
韩鸿勋的话针对的是叶途飞,谁都能听出来,他这是在怀疑叶途飞。
叶途飞上了脾气,但他却没有像韩鸿勋一样吼嗓门,他心平气静地对韩鸿勋说:“韩旅长,你的脚长在你的腿上,你的士兵也一直在听从你的号令,你若是想突围,那你就去突围,至少我叶途飞不会拦着你!”
闫希文急忙劝解,对韩鸿勋说:“我以我的人格做担保,叶六爷绝对是咱们的朋友,老韩啊,你的态度是有问题的,叶六爷是个。。。”
韩鸿勋粗暴地打断了闫希文,红着眼,喊道:“我得为我的那两千兄弟着想,至于这位叶六爷到底是不是朋友,又关我韩某人个鸟事?少他娘跟我扯淡,老子我现在就决定单独行动了!彭书记,对不住了,兄弟我先走了。”
彭友明一把抓住了韩鸿勋,说:“先别走,听我说最后一句话,我同意你的意见,立即组织兵力突围,老韩,现在我说什么都迟了,是我们把你拖进这个陷阱的,今天,我彭友明就陪着你,要生一起生,要死一块死!”
韩鸿勋被彭友明的态度感动了,他握住了彭友明的双手,说:“都是他娘的打小日本的好汉,可别说这谁对不起谁的话,他小日本不是人多吗?那就刚好让老子们杀个痛快!”
彭友明也颇为激动,他反过来又握住了韩鸿勋的手,说:“咱们兄弟并肩作战,杀他小日本一个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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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地的帐篷下,山下敬吾对高桥信汇报说:“前方来电,说支那军正在集结兵力,准备突围。”
高桥信坐在一张椅子上,面前摆放了一张矮桌,矮桌上,放着他的棋盘。他手中捻着一颗黑子,对黑棋厚势中的三颗白子当头一镇,自语说:“突围?这能突围出去吗?叶途飞不会如此糊涂啊!”
山下敬吾说:“消息准确无误,我相信,支那军队现在已经发起突围作战了。”
话音刚落,贾家汪方向便传来了激烈的枪声。
高桥信紧盯着棋盘,眉头蹙成了一坨,约莫半支烟的功夫,高桥信的眉头舒展开了,他说:“一个中国人是条龙,三个中国人则是条虫,叶途飞他被排挤了,哈哈,叶途飞说话不管用了。山下,穿我的命令,对敌军的突击部队实施阶段性后撤,待其主力跟进后,我军其他部队从两翼迂回,务必将敌军团团围住。”
高桥信说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围住后,以迫击炮和轻重机枪为主要打击武器,快速消耗敌军的有生力量,告诉松本一郎,千万不要主动发起攻击,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的生命,实在是太宝贵了。”
山下敬吾对高桥信投以敬佩的目光,同时向高桥信行了个军礼,说:“嗨!一定遵守高桥君的指令,师团长对松本一郎进行过教诲,松本君也表示一定听从高桥君的指令,请高桥君放心。”
高桥信此时捻起了一颗白子,在棋盘上点下,又觉得不太合适,再拿起那颗白子,摇着头自语:“下一手,叶途飞会如何选择呢?是弃子?还是就地做活?”
来来回回反复了好几次,高桥信都无法确定白子的最佳应着,“弃子又怎么弃啊?做活又怎么能活?这局棋,即便是吴清源来了,也无力回天啊!”
一盘必输的棋,若是没有时间限制的话,唯一避免失败的招数就是拖,拖着这手棋不下,拖着这份渺茫的希望不丢。
而此时,叶途飞便采取了这个策略,他没有盲从彭友明和韩鸿勋的决策,带着他的队伍,在贾家汪的一角停歇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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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彭两部的突围获得了初步胜利,他们击溃了日军的第一道包围圈。
“毕竟不是小日本的甲种师团,战斗力很一般啊!”韩鸿勋打过台儿庄战役,领教过日本王牌师团的厉害,相比之下,今天面对的日军的战斗力似乎很一般。
顺利地击溃了日军的第一道包围圈,彭友明也来了精神,他对韩鸿勋说:“老韩啊,不可掉以轻心,咱们还是一鼓作气,冲出去再说!”
闫希文则建议说:“我们是不是换个突围方向?我总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