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撤出香港,只要出了香港,这个人的死活便和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如果我们之间能配合好的话,那么你可以在香港之外选择一个最方便的地方下手,我可以保证,准时把那人送到你的陷阱中去。”
渔农不置可否,却说道:“呐,做汉奸总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年轻人,你就不想洗心革面,为党国效力吗?”
为不为党国效力不,的是必须完成这项任务才能保全他两百多弟兄的生命。因此,叶途飞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我当然愿意,只是担心你说的党国不会愿意。”
渔农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说:“呐,我答应了,就是党国答应了,待会我让人帮你办个手续,以后,你就是军/统的人了。”
做军/统的人就很光荣了么?叶途飞不知道,但此时他知道他耗用了一整夜时间构思出来的计划似乎迈出了成功的第一步,叶途飞需要向前走下去,因此,他向渔农点了头。
只是,叶途飞没有想到,就是此时的这个随意的决定,竟然对他的今后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不单是差点让他丢了性命,还几乎毁掉了他的爱情。
当然,这些都是几年后的事情了,现在的叶途飞的脑子里只装着一件事,把那个该死的谈判代表安全地送离香港至上海,只有做到了,他的弟兄们才能有机会活下来,才能有机会投入到战斗中来,才能有机会为曾经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呐,你入了军统只有我和任风是知道的,你只对我负责就好了,现在,你仍旧是上海过来的聂恒资,下一步该怎么做,呐,等我回来再通知你吧。”
然而,直到深夜,渔农也未能返回。无奈之下,叶途飞只好先行离去。
这一晚,叶途飞睡得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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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来,叶途飞反反复复做着一个相同的梦。
他站在一个平静的小湖边,看着自己在飞,就像超人一般翱翔在天空中。
然后他就在问天上的自己:“你知道超人么?你看过这部电影么?”
天上的自己没有回答。
于是,地上的他和天上的自己打了起来。
怎么打,也分不出胜负,于是两个人又开始比赛跑步,跑步之后是野外生存。
又忽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那陌生人张口就质问:“你知道你是谁么?”
地上和天上的自己同时回答说:“我是叶途飞!”
那陌生人表情极为严肃,问:“你怎么就知道你是叶途飞?”
两个自己立即翻开自己的肩章,背面印着:特大一大队一中队,叶途飞。
陌生人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再问:“你知道这特大一大队一中队是什么意思吗?”
两个自己同时摇头。
陌生人忽然消失了,然后,脚下的土地开始塌陷,两个自己开始奔跑,地塌陷的速度越来越快,地上的他跑的却越来越慢,这时,天上的自己再次开始飞翔。
地上的他终于被塌陷吞噬了。
塌陷的地方被水充满,形成了一个平静的小湖,地上的他重新出现在小湖的边上,看着在天空中飞翔的自己,问:“你知道超人么?你看过这部电影么?”
天上的自己没有回答。
每次梦到了这儿,叶途飞就会醒来。他不明白这个梦到底代表了什么,他很想让这个梦进行下去,可是,每一次的结果都令他失望。
醒来之后,再也无法入睡,睁着眼躺在床上,昨晚在渔农的办公室,那个叫任风的声音又响彻在耳边:“能告诉我你三年前的故事吗?”
三年前的故事?叶途飞只能报以苦笑。
三年前的那一天,当叶途飞有了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衣不蔽体的躺在了一个山洞中,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想不起来他叫什么,来自于何方。只是后来在自己的褴褛衣衫的肩章背面发现了一行字:特大一大队一中队叶途飞。他想不起来这行字的真实意义,他只知道这特大一大队一中队应该是他的所属单位,叶途飞这三个字应该是他的名字。
在流浪了将近一个月之后,他来到了一个叫贾家汪的镇子,便是从那天开始,叶途飞才有了可以对他人述说的人生故事。
这三年的经历中,叶途飞经常发现自己会莫名其妙地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比如干掉贾云贵的办法,他就是突然想到了一本武侠才有了灵光闪现,武侠?叶途飞对自己的这个念头只能苦笑。又比如当卫向东对他承认自己确实就是**的时候,他的内心里竟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股暖流,他当时很冲动地想大声告诉卫向东,他也是一名**员,对此,叶途飞也只能暗地里苦笑。
苦笑笑得多了,也就淡了,时常出现的梦也稀松了,然而昨晚任风看似不经意的一句问话他的内心再次掀起了波澜。
天大亮之后,叶途飞发现别墅周围的军统暗哨都消失了,这表明,渔农是完全听从了自己的计划,叶途飞的心情舒展开来,能利诱到军/统这股势力的帮助,或许用不到一个礼拜,他便可以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就在这个清晨,一对夫妇住进了叶途飞隔壁的一幢别墅。
这对夫妇原本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男人看上去属于上层社会的一员,那女人看上去端庄舒雅很有文化,至于二人从面相上看得出的十多岁的年龄差距,在香港却也是稀疏平常。不仔细的人是看不出蹊跷的,只有像叶途飞这种心思缜密之人才能看得出那对夫妇的异常,那男人的目光几乎没有在女人的身上停留超过三秒以上。
这显然是一对假夫妻。
可惜的是,这对夫妻从下车到进屋的过程刚好和叶途飞的注意力错开了,当叶途飞观察到这对夫妻的时候,留给叶途飞的仅仅是他们的背影。而就是这一闪而过的背影,竟然犹如炸雷一般击中了叶途飞。
仅是从背影,叶途飞便识出了那女人,欧阳雪萍。
过了好一阵子,叶途飞才缓过劲来,他开始思考。他一连设定了若干个假设性可能,但每一个可能都随即被否定掉,最终,还是最初的那个占据了主要位置:欧阳雪萍结婚了,嫁的不是叶途飞,是另外一个男人。
叶途飞心乱如麻。
叶途飞没有看错,那个女人正是欧阳雪萍。从徐州撤退之后,她先是随医院去了武汉,武汉会战末期,她被她丈夫以特权从武汉战区医院调到了重庆,之后没多久,她丈夫被派往香港去工作,作为家属,自然可以随行。
他的丈夫叫苗振宁,职务是重庆国民政府行政院二厅负责宣传的副厅级干部,此次到香港的任务则是以办报为由与英国方面联系,希望能得到英国方面对重庆政府的。
苗振宁和欧阳雪萍是两年前在南京举办的婚礼,婚后,欧阳雪萍一直呆在部队中,两个人聚少离多。这一次,苗振宁终于将欧阳雪萍调离了部队,于是,他租下了那幢别墅,于今晨搬了进来。
可是,这一切都是表象。正如这二人之间的表现,苗振宁从未有过超过三秒钟时间的对欧阳雪萍的凝视,除了在外面作秀之外,私下场合,这二人至少会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他们之间真正的关系是同志,是战友。婚姻仅仅是用来掩护自己身份的一种工具。
对于这些枝节,叶途飞难以知晓,他只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他不能理解这一切都是因为什么,他感到耻辱,他决心要到隔壁去问一问欧阳雪萍,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叶途飞打开房门准备走出去的时候,渔农的人来了。来人口气十分急切,要求叶途飞立即出发,说老板需要立即见到他。叶途飞矛盾了几秒钟,最终还是决定以大局为重,上了来人的车子。
第四十二章 重逢竟是这般苦涩()
经过了一夜时间的,凌晨时分,渔农终于得到了重庆方面的首肯。
那一刻,渔农的心情说不出有多么舒畅。
得意之时,渔农没有忘形,他立即吩咐手下去叫来叶途飞,准备开始实施计划。
但是,叶途飞的状态让他非常惊诧,昨天的那个淡定自信从容不迫的叶途飞不见了,代之为眼神恍惚神色黯然的叶途飞。
发生了什么?渔农充满了疑惑。
同样,叶途飞陷于苦闷,迫切地想要倾述。
十分钟之后,渔农搞清楚了缘由,放下心来,却止不住大笑。
“呐,我以为是天塌下来了,原来是一个女人。”渔农和叶途飞开起了玩笑,“呐,年轻人,你听我说,这天底下好女人多得是,你若是为党国立下此功,莫说一个好女人,哪怕是十个百个也不是问题。”
叶途飞承认渔农所言很有道理,但是,这种话对他来说却不怎么中听。他知道,自己跟渔农不是一路人,因此,他主动岔开了话题。
“你的老板同意你的方案了?”
渔农愠怒,说:“呐,什么你的老板,你已经是军/统的人了。”
叶途飞笑着回道:“我是聂恒资,是上海大资本家聂风远的六公子,和你们军/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渔农转怒为笑,说:“呐,你很清醒,没有被那个女人的事影响了,这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说完,打开抽屉,拿出了一沓港币,说:“呐,我知道你不缺钱,但去黑市兑换毕竟还是有风险的,不要节外生枝。呐,这个你拿着用,按计划,你可以去和他们接头了。”
和叶途飞接头的同样是一个生意人,接上头之后,他把叶途飞带到了郊区的一幢别墅中。
“我是周海,是赵铭赵先生的秘书,你有什么安排直接跟我说吧,我可以代替赵先生。”别墅的主人很直接,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叶途飞没有直接回答周先生,而是打量起这幢别墅。
周海不悦,说:“叶先生,时间紧迫,咱们尽快完成正事,你说好吗?”
周海的言词虽然客气,但语气中却充满了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情绪,这令叶途飞感觉很不爽,若不是他的兄弟的安危,依叶途飞的脾气,不给他一大嘴巴子就算他上辈子积德了。
叶途飞最终还是忍了,笑了下,说:“你确保这幢房屋没有被窃听器?”
周海冷冷地看了叶途飞一眼,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幢房子可是日本领事馆的产业,军/统的人再怎么嚣张,也断然不敢在这做手脚。”
叶途飞笑着,说:“周先生很有自信哦?有自信是好事,但要是自信过了头,那就不太好了。”
周海听出了叶途飞的嘲讽,愤怒了,指着叶途飞叫嚷道:“真不知道这日本人是怎么了,竟然安排这么一个不懂是非的人来,真是胡闹。”
叶途飞叹了口气,用手指向周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径直走向了客厅的一侧,在那侧的角落里,有着一个落地花架,花架上,放了一盆花草。
叶途飞走到花架前,抬起了那盆花草,将花盆的盆底亮给了周海看。
周海大惊失色,那花盆的底部,竟然真的有一个窃听器。
“这,这是怎么回事?”周海惊呼道,随即又想到了这个窃听器,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不敢出气。
叶途飞将花盆放回了原处,笑着说:“不用紧张,你可以大胆的说话,对方的人听不到的。”
周海捂着嘴摇着头,死活不肯再说一句。
叶途飞大笑,说:“放心吧,这窃听器我还是懂一些的,在来的时候,我就做了准备,喏,有了这个玩意,对方的窃听系统就全瘫痪了。”
说着,叶途飞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在周海的面前晃了晃:“这是日本人的发明,是专门用来对付无线窃听的,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日本人吗?”
周海这才放下手来,向叶途飞讨要了那个新玩意,翻过来倒过去看了半天,疑问道:“这个小玩意就能破坏掉军/统的窃听系统吗?”
叶途飞笑道:“可别小看这玩意,它有个名字,叫无线电干扰器,军/统的无线窃听装置一旦遇上了它,那就只好罢工了。”
周海把玩着那个‘无线电干扰器’,爱不释手的样子让叶途飞差点就笑了出来。
所谓的‘无线电干扰器’其实是叶途飞的杜撰,这个小玩意其实是无线电放大器,在窃听系统中和声音传感器是一对不可分开的组合。叶途飞在前往接头之前,向渔农讨要了这么一对玩意,目的就是恐吓一下他即将解救的那个王八蛋,只是没想到,在王八蛋之前,还有一个王四蛋,叶途飞一时兴起,提前耍上了。
耍弄完周海,叶途飞说了正事:“以欢迎上海聂家六公子的名义金大恒洋行的金老板出面,在铜锣湾赵先生的住所举办一场派对。”
叶途飞尚未说完,周海便抢着说:“叶先生的意思是让赵先生趁乱混出军/统的视线?”
叶途飞没有立即搭理周海,而是点了根雪茄,美美地抽了两口,这才说道:“开个派对能有多乱?就算赵先生能安全逃离了那幢房子,但之后呢?”
见叶途飞的态度已有了不耐烦,周海赶紧陪笑。
叶途飞接着说道:“我只是想借此机会和赵先生碰个面,商量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而已。”
周海连声称是。
两天后的晚上,派对如期在铜锣湾赵铭暂住的那幢别墅中举行了。
派对所邀请的嘉宾名单也让叶途飞过了目,叶途飞一个一个地仔细看了,认为还算合适。然而,其中一个身份为报社主编的嘉宾却给叶途飞带来了意外。
那个报社主编的名字叫苗振宁,而嘉宾邀请名单上只写了苗振宁夫妇。
就在叶途飞和周海乘坐的汽车抵达赵府的同时,苗振宁携夫人欧阳雪萍也到了。
四目相对,竟然无语凝噎。
叶途飞千言万语只能埋没腹中,而欧阳雪萍的尴尬委屈也是无法解释。
二人对视了有十秒之多,叶途飞从欧阳雪萍的眼神中读到了无奈和委屈,他把这种无奈和委屈只是理解成了欧阳雪萍对婚姻的不满意。
于是,欧阳雪萍没有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