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等,就是一个礼拜。
这一个礼拜的时间对叶途飞来说可谓是备受煎熬。
他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相反,越是在大问题面前,叶途飞越能沉住气。他清楚赵铭为什么要推脱他几天的时间,他也知道,土肥原贤二不是那么容易搭上线的。所以,叶途飞对这件事根本就没有焦急的情绪。
让叶途飞感到备受煎熬的是肖忠河和独孤玉这两个活宝。
在没认识独孤玉之前,肖忠河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最喜欢独来独往。而独孤玉在没遇到肖忠河之前,更是一副冷酷无情的样子,莫说说话,就是放屁,一天也憋不出三个。
可是,这二人却阴差阳错地认识了,而且还成为了知己弟兄。这倒也罢了,关键是这二人认识了之后,性格上竟然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原本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的人突然变成了话痨,原本对吃一点也不讲究的人突然变成了吃货,尤其是这二人死缠着叶途飞,要叶途飞带他们去上海的舞厅见识一下,最好还能给他们安排个舞女,更是令叶途飞感觉头皮发麻。
肖忠河和独孤玉对舞厅突然像神经病一般迷恋上,起因还在于聂恒资,这货隔三差五地来找叶途飞喝酒聊天,每次喝酒聊天都会吹嘘他的舞技有多棒,他的魅力有多大。
叶途飞对聂恒资是知根知底,不爱搭理他的这些吹嘘,可肖忠河和独孤玉却被吸引了,尤其是聂恒资吹嘘自己如何勾搭舞女的桥段,更是令这两个唏嘘不已,羡慕不停。
聂恒资把肖忠河和独孤玉发展成自己的粉丝之后,却不对这俩粉丝负责任,当肖忠河央求聂恒资也带他们去舞厅见识见识的时候,聂恒资却把脑袋摇的像个货郎鼓似的:“带你们俩个?不成不成!你们两个连最简单的舞步都不会走,带你们去岂非不是坏了我聂六公子的名声?”
聂恒资不愿意带,而自己又根本摸不到进舞厅的门,无奈之下,这二人便缠住了叶途飞。
叶途飞被缠的受不了了,终于答应了带他们去舞厅转一转。
要去,当然就去最有名气的百乐门大舞厅。肖忠河和独孤玉听聂恒资讲了不少的故事,竟然连百乐门舞厅的名字都能叫出来,还知道那是整个上海最有名气的舞厅。
叶途飞不会跳舞,当年在上海的时候也从未去过舞厅,为此,聂恒资没少在叶途飞身上下功夫,但一直都未得逞。
所以,叶途飞对百乐门舞厅也不熟悉,他比肖忠河和独孤玉只是多知道了一点,那就是百乐门舞厅的位置。
三人买了门票进了百乐门舞厅,就像是三个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且不说刘姥姥有多好奇有多拘谨,那大观园却因为刘姥姥的存在多少都有些不协调。百乐门舞厅也是如此,自打这三人进来后,总是显得有些诡异,就连叶途飞本人也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舞厅跟赌场一样,开门做生意,只要客人愿意花钱,就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百乐门的侍者还是热情地接待了叶途飞三人,给他们寻了个位子坐下,然后彬彬有礼地请问他们要喝点什么酒水。
肖忠河有模有样地向侍者要来了酒水单,然后装模做样地审视了一遍,最后把酒水单丢给了独孤玉。
独孤玉接过那份酒水单,只看了一眼,就惊呼起来:“我滴个妈呀,这都是洋文啊!”
叶途飞此时才注意到这二人的打扮,才明白为什么一直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原来这二位高人竟然在一身西装之下,穿了一双老布鞋。
老布鞋配西装……居然还不穿袜子。
叶途飞苦笑两声,接过酒水单,随便点了三杯德国产黑啤。
一喝起啤酒,问题又来了。
独孤玉率先含了一口啤酒在口中,面部表情从开始的兴奋到惊愕然后再到痛苦,几次都想把那口啤酒吐出来,但在叶途飞严厉的眼神下,忍住了,勉强咽到了肚子里。
“我滴个妈呀,这是啥玩意呀?六爷,你请我们喝的不会是马尿呀?”
肖忠河很好奇,短期啤酒杯来,以怀疑的目光看着独孤玉:“马尿?你都知道马尿的味道,看来是喝过啊!”肖忠河调侃了独孤玉,然后很满足地喝了一口,再然后就喷了,顾不上叶途飞的责备以及其他人的惊诧,他抹了把嘴巴,笃定不疑地说道:“果真是马尿啊!”
叶途飞叹了口气,解释说道:“别闹了!这是德国产的黑啤,你们俩第一次喝,可能会有些不习惯,等习惯了这味道,恐怕你们都会上瘾。”
叶途飞叶六爷说的话能有假么?至少肖忠河和独孤玉对叶途飞是坚信不疑的,所以,这二人再一次端起酒杯,小心翼翼地又尝了一口。
果然,这一口跟上一口的感觉不一样了。
独孤玉苦着脸抱怨道:“更像马尿了!”
肖忠河更正道:“什么像不像的?这就是马尿,德国马撒的尿。”
叶途飞气道:“我不管是德国马撒的尿还是中国马撒的尿,你们俩都得把这杯酒给我喝干净了!你知道这一杯啤酒要多少钱吗?”
独孤玉伸来了脖子,问道:“要多少呀?六爷。”
叶途飞长出了口气,叹道:“够普通五口之家三天的饭钱。”
独孤玉和肖忠河吐了下舌头,赶紧端起了啤酒杯。
这时,舞厅开始了演出,先是上台了一大群穿着暴露的美女,在一种节奏强烈的音乐下,卖力地扭着腰和屁股,把肖忠河和独孤玉的注意力顿时吸引过去了,这二人几乎达到了目不转睛的境界。
不可否认的是那群美女的确可以称得上是美女,无论是体型还是长相,尤其是那一身性感的着装,更容易吸引男人们的目光,就连叶途飞也忍不住往舞台上多瞄了几眼。
就在美女们跳得最为欢快的时候,音乐忽然停止了,接着,整个舞厅的灯光也全都灭了,肖忠河和独孤玉仅用了眨半下眼皮的功夫便从刚才的沉迷中惊醒过来,迅速靠上了叶途飞。
“六爷,什么情况这是?”
叶途飞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场合,哪里能回答上来,刚想安抚一下这两个土鳖,就听到四处响起了口哨声尖叫声。
接着,舞台中央亮起了一道光柱,光柱下,一个雍容华贵艳丽绝伦的女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那女人随着光柱的移动,款款走到了舞台中央,向台下众人略施礼节。
四处的口哨声尖叫声更加猛烈起来,其中还夹杂着不少男人的呼喊声。
“安妮!安妮!……”
“我爱你,安妮!……”
“女王!女王!……”
口哨声尖叫声以及男人们的呼喊声愈演愈烈,丝毫没有消停下来的趋势,这时,音乐骤然响起,才把那些口哨尖叫及呼喊声压制下来。
那个被众人称为安妮的女人似乎很享受这一切,她带着微笑,在光柱的引领下,走到了舞台前的麦克风前,随着音乐的起伏,轻轻地摇动自己的身躯。
台下的男人们如痴如醉。
音乐的过门结束了,安妮开口唱了起来:“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时君再来……”
怪不得那么多男人对这个安妮如此痴迷,这安妮不光是长得好看,那歌声更是曼妙无比,直钻进人的心扉,撩动人的心弦。
叶途飞微微闭上了双眼,在享受着安妮的歌声,听着听着,他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安妮的声音很熟悉,似乎很久以前就很熟悉。
这种突如其来的异样感觉迫使叶途飞睁开眼来仔细打量台上的安妮,这一仔细打量,可把叶途飞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安妮不是别人,正是四年前在上海向他逼婚,后来又追到二郎山的陶真真。
第二百零二章 见或不见()
怎么办?
是躲着不见?还是大大方方地等陶真真唱完了歌与其相认并叙叙旧情?
叶途飞在心里抛起了大洋,大头朝上,立马跑路,大头朝下……大头为什么一直会朝下呢?
这时,肖忠河也认出了陶真真。
陶真真追到二郎山的那几天,肖忠河虽然没跟她打过几次照面,但是,做杀手的都有一个职业本能,那就是对人的面相是过目不忘。
“六爷,是真真小姐耶!真的是真真小姐!”肖忠河不识时务地在叶途飞耳边嚷开了。
叶途飞为了掩盖自己矛盾的心情,跟肖忠河打了个哈哈:“不可能!你是看眼花了。”
若是叶途飞说肖忠河其他方面不行,他也就认了,毕竟六爷处处都比他优秀,可是,在认人记人方面上,肖忠河却是不肯服输,他跟叶途飞犟道:“我怎么可能眼花?你仔细看清楚了,那不是陶真真又是谁?不信咱们俩就打个赌,等她唱完了,问一问不就清楚了?”
叶途飞暗喝一声不好,若是被肖忠河这个家伙厮缠上,恐怕自己连抛硬币的机会都没有了。正打算想个招数甩掉肖忠河的厮缠,独孤玉又凑上了热闹。
“六爷,你就用残酷的事实来教育教育肖老六,这家伙太狂妄了,还敢跟六爷比眼力?!”
一个肖忠河还没打发掉,又上来一个独孤玉,叶途飞顿时感到头要爆了。原本心思里还真想留下来跟陶真真说上几句话,被这两个活宝一折腾,叶途飞只想赶紧逃走。
可是肖忠河和独孤玉二人却死死地拦住了叶途飞。
这是凑巧,就在叶途飞跟肖忠河独孤玉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聂恒资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怎么着?阿飞,这儿不合你的口味?”
叶途飞皱了皱眉头,道:“我怎么嗅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独孤玉接话道:“阴谋?阴谋是道菜还是个点心?好吃么?”
聂恒资笑道:“阴谋一点也不好吃,谁吃了谁都会恶心的要死,咱们的阿飞哥现在就觉得很恶心。”
聂恒资这么说就等于承认了叶途飞的怀疑。
四年前,叶途飞为了给贾春峰报仇,毅然离开了上海离开了陶真真。后来,冯忠梁把陶真真接到了二郎山,仅三天,陶真真便借口受不了二郎山清贫的生活回去了上海。
可是,这只是表象故事。
真正的本相故事是,陶真真是真的爱上了叶途飞,在上海的时候,她借助几位青帮大佬向叶途飞逼婚,叶途飞无奈,只能勉强应下。后来,贾春峰出了事,叶途飞回贾家汪为贾春峰报仇,同时也借此机会躲开了陶真真的纠缠。然而,冯老大多事,竟然背着叶途飞跑到上海把陶真真接到了二郎山,当时冯老大打的是叶途飞的旗号,说是六爷让他来接陶姑娘的。
陶真真欣喜若狂,打定主意要跟叶途飞厮守终生。
在这种情绪下,陶真真又怎会介意二郎山的生活清贫不清贫。要知道,一个女人若是真心爱上了一个男人,哪怕是跟着他吃糠咽菜,她都会觉得甜美幸福。
可是,叶途飞对她却是爱理不理。
直到第三天,叶途飞跟她摊了牌。陶真真一滴眼泪也没流,笑着离开了二郎山,而且还把所有的不好全都背在了自己身上。
回到上海后,陶真真整整哭了一个礼拜,之后,她放弃了自己的戏曲专业,改行做了歌女。她发誓要成为全上海男人的偶像,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叶途飞不要她是叶途飞的损失。
陶真真很快就成功了,她在享受着荣誉辉煌的同时,却始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直到一周前,聂恒资告诉她,叶途飞回来了。
陶真真当红之后,因为有杜月笙干女儿的名头,在上海没有哪个男人敢骚扰她。在陶真真的心目中,那些坐在台下崇拜她追捧她的男人们也都是不值一提,她唯一的好朋友便是聂恒资,只因为聂恒资是叶途飞的好兄弟。
当聂恒资告诉陶真真叶途飞回到上海的消息的时候,陶真真早已平静的心猛然跳动了一下,这一下之后,她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得向聂恒资求助。
鬼精鬼精的聂恒资当然明白,若是直接告诉了叶途飞真相,定然会遭受到叶途飞的拒绝,于是,他便用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和肖忠河独孤玉一起,联手演出了一出戏,把叶途飞骗到了陶真真每晚都要出场演出的百乐门。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长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时君再来……”
一首委婉缠绵如泣如诉的《何时君再来》正是陶真真对叶途飞的倾诉,一曲尚未唱罢,陶真真的脸颊上却已经挂满了泪珠。
刚走上舞台,陶真真便看到了叶途飞,自此,她的目光就没离开叶途飞三秒钟以上,她看到了叶途飞在闭着眼欣赏她的歌声,也看到了叶途飞突然一惊然后注视着自己。陶真真相信,那一刻叶途飞肯定认出了自己来,她以为叶途飞会离去,她在矛盾着若是叶途飞突然离去了她要不要追出去。然而,出乎陶真真预料的是,叶途飞没有选择离去,而是继续留了下来,继续在听她唱歌。
她怎能不流泪?
一曲唱罢,陶真真回到了后台。
舞厅中,聂恒资对叶途飞道:“阿飞,你若是能去后台一趟,我们几个绝对不会嘲笑你!”
叶途飞笑着反问道:“那我要是不去呢?”
聂恒资双手一伸,道:“还钱!十五万日元,一毛都不能少,否则就跟你割袍断义。”
独孤玉也跟着瞎起哄,道:“六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是不去一趟的话,也,也,也太不男人了吧?”
叶途飞实际上也有见一见陶真真的冲动。
对陶真真,叶途飞并不反感,只是当年她那种找青帮大佬做后台逼婚叶途飞的做法实在是让人接受不了。但是,事情过去了那么久,这件事给叶途飞造成的阴影也消散的差不多了,而原来不多的情愫经过这几年的沉淀,却愈发活力起来。
在二郎山,叶途飞每次为欧阳雪萍或苏月而烦恼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想起陶真真来,曾经有几次,叶途飞暗自感慨,若是欧阳雪萍或是苏月有着陶真真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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