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忠河的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他不愿意回去跟弟兄们一块扛枪吃饭,他的眼神告诉叶途飞,他肖忠河还是想跟着叶途飞。
叶途飞沉吟了片刻,道:“不是六爷不愿意带着你,实在是因为我将来要做的事情你可能不会理解,而我又不能对你说实话,到那时,咱们兄弟徒增矛盾和误解,可就不划算了。”
肖忠河低头不语。
独孤玉却突然笑了,笑声而且颇为诡异,直笑得叶途飞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独孤,你发什么神经病啊?”叶途飞打着哆嗦,笑骂道。
独孤玉终于止住了笑,道:“六爷,我跟肖老六商量过了,说什么也要跟着你。再说,你去南京打探小日本的下一步动向,怎么着也得有个帮手不是?我跟肖老六都认为,六爷是绝对不会放过高桥信的,所以啊,我们俩说什么都要凑这个热闹,你想甩也甩不掉的。”
叶途飞一怔,脱口道:“你都知道了?”
独孤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那天在徐州,我刚好有个重要的事情要给你说,于是就去了你那里,刚好听到了你跟彭有明的谈话。六爷,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你是知道的,我这耳朵太灵了,想不听都不成,谁让你们说话的声音那么大,十米之外我都能听得见。”
叶途飞道:“你有重要的事?那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独孤玉撇了撇嘴,回道:“彭友明都告诉你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途飞叹了口气,问道:“除了你们俩,还有谁知道?”
肖忠河连忙表示道:“六爷,我们俩可不是个多嘴的人,我也是昨天晚上才从独孤的嘴巴里撬出这件事来的。我敢保证,除了我们俩,别的弟兄都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肖忠河说的话叶途飞是完全信任的。
对独孤玉,叶途飞虽然和他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这个人的了解却一点也不肤浅。他知道,独孤玉在二郎山除了自己之外,最信任的就是这个肖老六了。
独孤玉在前往灵璧山的路途中决定跑路回来,拉上了同样不愿意做大头兵的肖忠河。回到了二郎山,刚好遇上了胡小舟要对付叶途飞,肖忠河上了脾气,要干掉胡小舟,被独孤玉死死地拦住了,迫于肖忠河的压力,独孤玉无奈之下,才说出了彭友明和叶途飞的那番谈话。
独孤玉当时对肖忠河说,胡小舟事实上是间接帮了六爷的忙,你不光不能干掉胡小舟,还要找机会好好谢谢他。
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叶途飞听完之后,笑了,道:“胡小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但是,他要枪毙我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这笔账我先给他记着,等我从南京回去之后,再好好地收拾他。肖老六,独孤,你们两个既然都决定了,而且我估计我一个人还真对付不了你们两个,所以就按你们的意思来吧。”
肖忠河和独孤玉相视而笑。
叶途飞接着安排道:“肖老六你快去快回,要把弟兄们安顿好了,我和独孤去一趟骆驼山,去那挖点东西,以后去了南京能用得上。咱们两边办完事后,到韩师长那边会和,然后一同赶去上海。”
六爷已经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无论是肖忠河还是独孤玉,均是喜出望外,尤其是肖忠河,叶途飞这边话音刚落地,那边他就打了声呼哨,直奔灵壁山方向去了。
叶途飞和独孤玉二人稍事休息之后,也开始向骆驼山进发。
在骆驼山后的那片小树林中,叶途飞和独孤玉小心翼翼地挖着土。
独孤玉不解。他起初以为是叶途飞事先在这埋藏了什么,现在要取出来。可是,看叶途飞的动静,他似乎也不知道要挖哪里。
“六爷,咱们这是要挖什么哩?”独孤玉实在是郁闷的不行,忍不住终于开口问了。
叶途飞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答道:“我也只能说是试一试,能不能挖的到还不好说。独孤,你挖的时候要小心一些,一旦遇到了像陶瓷一样的物件,赶紧叫我。”
二人一人一把铁锹,挖了整整一夜,终于在黎明时分碰到了一件陶瓷样物品。叶途飞更加小心了,他扔掉了铁锹,存粹用手,一点点将那物品挖了出来。
此时,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借着晨曦的光线,叶途飞仔细打量着那件物品,喜道:“就是这玩意!独孤,咱们这一夜可没白辛苦。”
独孤玉望着身边数个大坑,又看了看叶途飞手捧着的灰褐色物件,苦笑道:“六爷,就为了这么个破玩意,值得吗?”
叶途飞瞪了独孤玉一眼,笑道:“破玩意?独孤啊,以后有空的时候要多读读书啊!知道什么是古董吗?这就是,而且还是稀世古董,我敢保证你是这世上第二个看到此宝贝的人。”
独孤玉依旧是一副鄙夷之色,说了句很没智商的话:“第二个?那谁是第一个?”
叶途飞笑道:“当然是我喽!独孤,这东西你看像个什么?”
独孤玉细看了,道:“是个小人嘛!”
叶途飞点了点头,道:“对,这个小人是汉代时期的作品,叫兵马俑。独孤,我告诉你,咱们要找高桥信算账,就靠这个陶瓷小人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上海故友()
一九三九年的初冬。
这一年,上海比以往时候冷得都要早一些。一连数天的绵雨,又伴随着一场持续多日的寒流,潮湿和阴冷夹杂在一起,使得人们更加无法忍受。
这一天的午后,绵雨终于止歇,阴云在挣扎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没能抵挡住阳光的进攻,败退下阵来,原本是漫天无缝的阴云撕裂开一道口子,久违的阳光便从这口子中钻了出来,倾泻与大地。
人们争先恐后地把自家的被褥棉衣拿出来翻晒,虽然气温还是冰冷,但有了阳光就不一样了,至少人们会因为阳光而感到希望。
两年前在这里发生的那场战争留下来的痕迹依旧,但人们的记忆却已经模糊。时间,这个治疗人类心灵伤痛的灵丹妙药,已经将上海人民饱受摧残的心灵抚慰地几乎痊愈了。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接受日本人的压迫和奴役,就连生活工作在法租界和公共租界的人们也已经做好了被日本人统治的心理准备。
也就是在这一天的下午,叶途飞带着肖忠河独孤玉二人来到了上海。
叶途飞对上海并不陌生,几年前,他在贾家汪觉得闷气离开了,去的就是上海。那段时间,叶途飞还混进了上海的青帮,做了一个小头目,若不是因为为贾春峰报仇,叶途飞说不准在上海青帮中能混到像杜月笙那种身份。
进了城,找了家旅店,安顿下来之后,叶途飞把那二人留在旅店,独自一人去找聂恒资了。
叶途飞找聂恒资跟此次任务毫无关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找聂恒资借点钱。
土匪营的家底子都在郭忠林的手上保管着,叶途飞他们出来的又很匆忙,身上几乎可以说是分文没有,只是后来在韩鸿勋那里拿了点盘缠。
韩鸿勋也不富裕,给的钱也只够叶途飞他们在上海生活个十天半个月的,所以,叶途飞想到了聂恒资。
几年前,他在赌场认识了聂家六公子,二人甚是投缘。后来,高桥信逼迫叶途飞去香港搭救赵铭,叶途飞借用了聂恒资的身份。为了保险起见,还把聂恒资请进了日军的虹口基地。
起初聂恒资为了帮哥们也没说什么,可是在小日本的虹口基地呆的久了,心中自然生出了许多怨气。直到叶途飞带着赵铭到了上海,才把聂恒资从日军基地中请了出来。
当时,聂恒资没少冲叶途飞发火抱怨,甚至还说出了割袍绝交之类的狠话。
叶途飞了解聂恒资的脾气,根本没把他的那些火气话当回事。
果然,当叶途飞出现在聂恒资的宽敞豪华的办公室的时候,聂恒资表现出来了两年中罕见的喜悦之情。
他冲了上来,不由份说就给了叶途飞当胸一拳外加一个熊抱,口中嚷道:“姓叶的,没想到你还活着啊,我以为**的早已经化成黄土了呢!”
叶途飞在聂恒资的后背上使劲扭了一把,聂恒资吃痛,这才把叶途飞给松开。
“来上海怎么也不提前跟哥们打声招呼呀?我也好安排个车子去接你。”松开了叶途飞,聂恒资从衣兜里掏出了雪茄,给叶途飞递了过来。
叶途飞点上了,道:“你让我怎么跟你打招呼?我那里别说是电话,到了晚上都只能靠油灯取亮。”
聂恒资知道叶途飞当年当土匪的故事,但他绝对想象不到用油灯取亮的景象会是怎样,只当是叶途飞为了自己没事先打招呼而做出的借口。他笑了下,打诨道:“这次叶老板来上海准备做点什么生意啊?我可事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再像上次那样把我扔到小日本那边,我就杀了你!”
叶途飞笑道:“不会了!绝对不会了!叶老板现在已经是凶途末路,吃都吃不上了,还说做什么生意?”
聂恒资还以为叶途飞是在跟他开玩笑,可是再一看叶途飞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连忙问其究竟。
叶途飞把路上编好的说辞说了一遍:“当年我把赵铭给救了下来,原以为高桥信那个假日本会信守承诺,让我的弟兄们过几天安生日子,谁知道这个混账东西看我们不顺眼,设了个骗局,在对付那些抗日武装的同时把我们也给捎带进去了。弟兄们真的是走投无路,只能拿起枪来跟那个高桥信死拼。我们就那点人那点枪,哪里干得过小日本的正规军啊!没办法,我们只能找靠山。可是,又被**给算计了,他们拉走了我的队伍,还挖了个坑陷害我,我差点没被他们给毙了!哎,这不是想起六公子来了么,所以就跑来上海投靠你来了。”
聂恒资蹙紧了眉头,道:“**竟然是这种人?我听过他们的宣传,口号喊得比谁都好听,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叶途飞叹了口气,道:“我也是糊涂一时啊,竟然上了他们的当。”
看到聂恒资误解了**,叶途飞有些于心不忍,但他没办法,这套说辞是经得起推敲的,他不光现在要这么说,以后还是要这么说,而且还要说很多遍。
聂恒资的眉头随即便舒展开来,脸上重新充满了喜悦之色:“这样也好!呵呵,你小子以后没地方去咯,就乖乖地留在上海,留在我身边。妈的,老子这两年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可不是把老子给闷死了。”聂恒资得意地说完这些又想到叶途飞在上海还没个落脚点,于是又道:“阿飞,你的行李呢?你这是住下了还是没住下啊?”
叶途飞道:“我就在附近随便找了家小旅店住下的……”
聂恒资不等叶途飞说完,就摆手打断了叶途飞:“小旅店?你说你住的是家小旅店?我的亲妈妈哩,赶紧搬出来,住到我那边去!”
叶途飞苦笑道:“可我还带了两个兄弟,都住到你家里,会很不方便的。”
聂恒资白了叶途飞一眼,笑道:“小看你六哥了吧?我告诉你啊,阿飞,别看我只是花旗银行的一名小襄理,但你六哥身后有个聂家,嘿嘿,这生意啊,都自动找上门来,推都推不掉。这两年,你哥哥我赚了些钱,动荡年月,买房产最划算,所以,我现在光是别墅就有好几套,你跟你那两个兄弟随便选一套住好了,里面家具用什都是现成的,我待会让人给你们添置点被褥什么的就足够了。”
叶途飞倒也不想跟聂恒资客气,畅快地答应了聂恒资的安排,应下之后,叶途飞又突然向聂恒资伸出手来,道:“光给我们添置被褥还不够啊,还得向你借点……”叶途飞做了个搓钱的手势。
聂恒资大笑,拍着自己的脑门笑道:“就是就是,你看我把这最关键的给忘了,亏得咱们俩还是最好的兄弟呢!”说着,走到了办公桌前,拿出了一串钥匙,也不避讳叶途飞,就在叶途飞的眼皮子下,用钥匙加密码打开了办公桌后面的一只保险箱。
聂恒资数也不数一下,随手拿出了几沓钞票,扔给了叶途飞:“这钱你拿去赶紧到街上买几身衣服穿,看你这打扮,土得都掉渣了,我想你那两个兄弟可能更土。”聂恒资说着,又从保险箱里拿出了一只小皮箱来。
“现在上海最吃香的就是日元了,这里面有十万日元,阿飞,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把这十万日元变成三十万,咱们俩一人一半。”
叶途飞接过那只小皮箱,笑道:“无奸不商啊!放高利贷都放到自己兄弟身上来了。”
聂恒资也笑了,道:“那我说送给你,你会接受啊?”
叶途飞晃了晃那几沓现金,摇头道:“这点小钱我倒是乐于接受。”然后举起了那只小皮箱,又道:“这十万,我可不敢笑纳,太烫手。”
聂恒资大笑:“你的本事我聂恒资是了解的,有了这些本钱,一个月别说三十万,就算变成一百万,我都相信。”
聂恒资所说的叶途飞的本事指的是叶途飞的赌技。当初叶途飞在上海混青帮的时候,被青帮大佬纪筱海所赏识,当了纪筱海名下的一家赌场的主管。叶途飞生性聪明,没多久,便把赌场的那一套就给吃透了。
叶途飞跟聂恒资也是在赌桌上结识的,那一次,聂恒资从美国请来了一个赌术颇为高明的哥们来叶途飞的赌场玩,一晚上赢了不少钱。纪筱海看在聂恒资是聂家六公子的份上,不敢对聂恒资采取道上手段,又不甘心被人家赢走那么多钱,正在纠结的时候,叶途飞上了赌桌。
一个小时后,聂恒资带来的那个高手把赢来的钱全都留了下来。
聂恒资是存粹的玩乐之心,看到遇上了高手,也没赌气,把赢来的钱全都输完了之后,他收手不玩了,笑嘻嘻地邀请叶途飞去宵夜。
叶途飞上赌桌前也没有多大把握,一战下来,也是颇为紧张。人在紧张的时候消耗最大,所以赌局结束后,他也觉得肚子确实饿了,就爽快地答应了聂恒资的邀请。
一来二回,这二人竟然成了最要好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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