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哪里知道,当年袭庆府知府的千金,如今便是王领的浑家,王禀这厮当时就驻扎在袭庆府,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还有甚么好猜的?”
这边十个将军议论不止,那边京西来的头领,已经纷纷下马,还真是煞有介事的检阅起来,眼见寒风中的士兵军姿挺拔,纹丝不动,好几个人都叫道:“老子还要甚么旧部?就这样的兵,给我千儿八百,老子就心满意足了!”
众人差点又要笑同伴太没出息,但看着面前的士卒们表情肃穆,丝毫不为外界所动,草莽群雄身上那种散漫劲,下意识的硬生生给憋了回去。没过一会,现场基本上已经听不见杂音了。
气氛由欢快变得凝重,连自己的重点“盯防”对象谢宁也是一脸深思的神色,吴用就知道这次参观怕是起作用了。加上自己临时挥的一番话,好像在某种程度上也起到了催化的作用。其实,这才只是刚刚开始而已,没想到就已经把这些人镇住了,将来真番三大主要县城这么走下去,恐怕临屯郡都不用去了。
当然,他也只是这么想想而已,都护府定下的大事。他怎能又怎敢反对?
是夜,大伙留宿在海冥县城。
在接风的晚宴之后,李助早早便去睡了。而京西、河东来的头领们则三三两两自行外出参观县城。十位御将、都监特意申请去了仆从军军营参观。鞠嗣复把自己关在客房内也不知在干甚么,反正他房内的灯烛亮了一宿。智真长老知道自己只是搭帮之人。没有劳烦众人,亦只在客房内坐禅。乔冽和房学度、李天锡也没出衙,由柴进相陪说话。刘县令则抓住这个机会,独自在县衙内向孙定汇报上任以来的感想心得。吴用依旧是特立独行的与谢宁渡步在海冥县的城墙上,热烈讨论攻防的手段。
翌日一早。大家谢过海冥县的招待,启程前往真番郡治所在的霅县。因为换乘的全部是新马,精力充沛,行路迅,是以在当日天还没黑之时,这支马队已经赶至目的地。
真番太守陈文昭带着本郡团练使牛庚,亲自在郡城外十里地处迎接,李助见其是师弟手下牧守一方的大员,上前说了许多感谢的话。众人也都是十分客气的和陈太守打了照面,唯独鞠嗣复在面对陈文昭时。很想一口唾沫将对方淹死,最终还是没有造次,敷衍了事。
霅县原是高丽全州旧址,到底不是海冥小县可比,城池不但高深了许多,街道亦宽阔热闹得多。而且梁山泊在设郡之后,将此处定位为半岛的粮仓,不但扩大了城池的占地面积,连带修建了可囤积粮草一千万石的大型仓库,加之的外来人口涌入。此时真番县繁盛亦不下大宋寻常州府。
晚上照例是太守府摆宴接风,对于这些贵客,透瓶香敞开了喝,当晚大家醉得是一塌糊涂。原本翌日要启程南下的,但大家这个样子,只好延后一日。等众人睡到中午起来,牛庚在兵马司接着摆酒,这回大家学贼了,再不敢敞开了喝。只是点到即止。
牛庚却不依了,直言你们好生势利,学着看人下菜。陈太守是大人物,我牛庚就是泥捏的?你们要是晚来两步,怕是在这城里碰不上我了。众人抵挡不住牛庚热情,又不想再醉成烂泥,只好使出缓兵之计。直道你牛团练既然要去含资县驻扎,我们下一步也是要去含资县的,到时候再放开喝。
牛庚是个诚心实在人,被众人言语软逼住了,只好就此罢休。用完酒饭,下午由牛庚出面,带领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参观了城中新建起来的守备军军营。只因霅县是郡治所在,此间兵力可谓雄厚,直驻扎着汉军三营,仆从军一十四营。许多草莽出身的头领哪里见过近万“异国”军队扎堆,心中感到异常新奇。经过一番接触下来,看到这些人如此恭顺,和吴用说的毫无差别,心中那个自豪感就别提了。
经过一下午的参观,众人才算了解,这梁山泊一个州郡的团练使到底有多么的威风。牛庚这人,以前大多数道上混的兄弟也听过他的名头,不过河北道上一个小寨的当家人,上梁山时连头领的位置都没混到,听说还是后来补上的。哪知他如今跟着王领也混出来了,手上居然握有两万兵马!
两万兵马是个甚么概念?
要知道四大寇之一的王庆,这次招安,急吼吼赶往东京时,手下才带走多少人?堪堪三万八千人!眼下区区一个牛庚就抵了半个王庆还不止,说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就是这回李助费尽千辛万苦,要为他的师弟添砖加瓦,直将王庆弃下的家业捞了大半,可这次带到月坨岛的人马,也才不过才五、六万人而已。
眼下被牛庚这么一刺激,大伙对梁山泊又有了不同的认识。次日辞行之后,大伙还对昨天的经历犹有余味,一路上滔滔不绝说个不停。
殊不知,这才是他们的开胃小菜而已,一路下去的正餐还有真番郡的带方县,含资县,等参观完这两县,真番郡才算看完了。接下来他们还将坐船前往的临屯郡的蚕台县、东暆县,不而县。直等这些地方都转了个遍,他们才会转道6路安东都护府的核心所在:汉城府。
反正,不让这些头领彻底眼花缭乱,颠出茧来,这趟旅途就不算完。(。)
第八三五章 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还是在外面东奔西走的好啊!
望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公文案卷,王伦搁下笔,甩了甩已经举得酸麻的右胳膊。照说这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用毛笔写字,但是再怎么习惯,也架不住面前永远处理不完的公文。
以前在梁山上事务虽然也多,但哪成想,自从手下多了四郡二十多县的基层政权乐浪、玄菟暂且不算,政务简直成几何倍数增长。不行,这样下去可不行。整日埋没在公文堆中,哪有时间来思考大事?眼下别说大事了,连自己的私事都没时间处置。
至少王伦已经很久没有陪婉儿上街了,每天都忙得脚不离地,也只有吃晚饭的时候,能陪一下心上人,好在婉儿从小便出身官宦之家,耳濡目染的都是父亲为公忘私的种种举动,此时不但没有怨言,反而总是劝王伦多注意身体。
他们两个人现在关系有点奇特,说没成亲呢,实际又住在一起同住前王城中,所隔倒是不远。但说成亲了呢,到底还差程老丈一声认可。毕竟婉儿孤身一人来到这海外之地,身边连一个娘家人都没有,王伦可不想在她心里埋下什么不好的种子,留待日后生根发芽。再者两人相识虽不算短,但实际相处的日子却屈指可数。这次若如吴用这个狗头军师所言,就坡下驴了,别说程婉儿一时心里难以接受,就是王伦也觉得太过仓促了,感觉就跟后世闪婚一般。王伦觉得,还不如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培养培养彼此感情,两人将来的路,长远着呢。
不管怎么说,反正老程家的闺女,早晚是王夫人!
这点自信,王伦还是有的。
“哥哥,银耳雪梨汤,还热乎着呢。嘿嘿!”焦挺端着一碗甜汤走了进来,憨笑的送上王伦面前的桌案。
问都不用问,王伦就知道这汤是谁熬的,道:“婉儿来过了?”
“来过了。看你正忙,便叫小弟代劳了。对了,嫂嫂说了你晚上早点回去吃饭!”焦挺嘿嘿傻笑道。
一声“回家吃饭”王伦心里多了一丝甜意。道了声“晓得了”,便端起婉儿熬的甜汤,一口一口慢慢品了起来。喝了半碗,王伦发现焦挺还在,指了指碗道:“你也来点?”
“托你的福,我刚才喝了半桶哩!”焦挺舔了舔嘴巴道,“这碗是嫂嫂亲手给你盛的,我要给喝了,我浑家还不骂死我!”
王伦哈哈一笑,没想到焦挺这诨人还有些气管炎的潜质。当下摇了摇头,仰头喝尽剩下的汤汁,把碗放下道:“我师兄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焦挺“哦”了一声,道:“昨天出的临屯郡,想是就这几天,便能赶过来!”
“哦,这样,你去请闻先生、功曹孙参军、兵曹史参军过来,有些事情压得久了。也该议议了!”王伦吩咐道。
焦挺“哎”的一声,转身出去了。王伦擦了擦嘴,坐回案桌前,思绪又回到公事上来。不专注不行啊。虽然寒冷的冬天让人感到厌烦,但是到了来年开春,麻烦便会接踵而至。他现在只能抓紧时间,提前布置好一切,以待扛过这次梁山泊建寨以来的最大危机!
话说王伦正在冥想之时,闻焕章和孙定、史进联袂而来。王伦起身相迎,史进看到桌上空碗,夸张的吸了吸鼻子,笑道:“我那嫂嫂不愧是大家闺秀,到底会疼人!”
王伦哈哈一笑,道:“不知甚么时候喝大郎的喜酒啊?”
史进到底才二十出头,闻言脸都红了,闻焕章和孙定都笑了起来。王伦也没有乘胜追击,便请三人坐了。焦挺亲自上前给三位斟了茶,便退出去了。王伦拿出几卷公文,分别交给三人道:“这是李助道长和吴学究分批送来的,如今都汇总了,上面详细介绍了这次前来相投的诸位头领的情况。你三位先看看,看完咱们就议议他们的安排,争取在晚饭以前解决!”
终于要商讨这件事了!
闻焕章不由和孙定对视一眼。王伦事先一直压着,想必是在等这几份报告出炉,如今想必是心中有了决策。两人也不说话,接过来便仔细看了起来。史进却是第一次参与到这么核心的人事安排中来,拿报告的手都不禁有点抖。好在他也是王进的高徒,资质没话说,况且这次基本只是带耳朵来的,深吸了两口气,逐渐平静下来。
等史进平静了,孙定却不平静了。
说实话,他也算是这班新头领心路转变的见证人,看着手中详尽的报告,心中的感慨就别提了。眼下不知是哪个书吏死脑筋,连吴用在半路申请提前结束参观的原话都照抄上来,看来这次旅途对这些新人来说,效果显著啊!
三人各自看完手上的报告,又相互交换,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三人都看完了。这时闻焕章开口询道:“主公准备怎么安排他们?”
闻焕章这话就是个信,孙定立马起身跟王伦借了纸笔,准备记录。史进虽慢了半拍,但旋即也有样学样,取了一份纸笔在手边。
“田虎这边人少一些,先议议这边罢!”王伦言归正传道。他见此时闻焕章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抛砖引玉道:“乔冽忠诚正直,足智多谋,我看就依吴用的例子,安排为山寨参赞军务头领罢!晁天王那里没个谋主,我准备派乔道清过去帮衬,你们看呢?”
闻焕章知道,王伦看重乔冽不是一天两天了,许贯忠对他的评价也相当之高。吴用这边,不知是不是揣摩过王伦的意思,报告上对乔道清不惜赞美之词,说他忠直可用,军务娴熟。闻焕章倒是相信乔冽是个能人的,但是感觉吴用在说笑话,参观还能展露出军事才华?
当然了,王伦对乔道清的安排,他还是没有异议的,眼见这两人一碰,史进便开始记录起来,虽说大宋诸寨的人事安排并都护府的框架下,但将来会以王伦的名义发文,就不存僭越的问题。闻焕章等史进慢慢记录,笑道:“听孙参军说,加亮先生还有个笑话,好像是别人尊称他为军师,他还避嫌哩!”
孙定这时也笑了起来,便把那日的情况当笑话讲述出来,王伦闻言笑道:“如果有副军师的话,参赞军务头领就是副军师了,叫声军师如何当不起了!这个吴用,现在倒是学会谦虚起来了!”说起这参赞军务头领,还是当年吴学究排挤朱武时所想出来的花头,后世常说“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差不离就是这个意思。
三人说笑了一回,闻焕章等史进写完,还是没有主动开言,反而端起茶杯喝水,王伦就知道他是老成性子,并不肯胡乱插手人事安排,当下道:“议事嘛,不议不明,先生也说说看吧!”
闻焕章呵呵一笑,放下茶杯道:“从吴军师的信上来看,房学度还颇有些顾虑,是不是等他来了,再行安排?”
“有顾虑不要紧,他要真没点顾虑,我还真高看了他!”王伦笑了笑,道:“那就等他来了再说!”
闻焕章附和着点着头,结果又端起了茶杯,王伦笑道:“感情先生是到我这里,是喝茶来了!”
闻焕章见说笑了起来,但也只是笑,仍是没有开口的意思。也是,都护府的文官安排他已经涉入太深,这班新头领的安排他又怎肯插手?不符合他老成稳重的性子嘛。
王伦此时也看出来了,不再催逼,直道:“我手边上还差个人,便叫李天锡任白虎堂书办。八都监分作两班,给王焕、张开两位老将军打下手。至于怎么细分,就是史参军的事情了。酆美、毕胜去金枪军,给徐教师打下手。原金枪军副将魏定国平调到雄逸军,郝思文这次干得不赖,给他再派个得力助手,好把他从俗务中解放出来,留点精力来思考大事!”
妙!
正在一旁默记的史进听到这个安排,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停了下来,不禁暗暗叫起好来。
在他看来,其实在这班新头领之中,其他人还好安排,唯独那十个朝廷旧将和范权最难安排,原本前者在朝廷的起点就不低,到了田虎手下又被无限拔高,梁山泊虽然讲究量才运用,但是把他们地位压得太低,未免有失周到。
如今八都监跟着两位前节度使打下手,他们还有甚么话说?而酆美、毕胜去野战军任副将,那绝对是重用了。徐宁不比别人,乃是梁山马军创始人,在山寨的资历直追林、鲁二人,虽说从前在朝廷的官位不如酆美、毕胜,但人家本事却是实打实的强过这两人,量这两个也不敢有屈才之感。
怪不得哥哥临时改变主意这些人改道真番郡,原来是打算让他们出去绕一圈回来,便直接使用啊!
史进突然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要说他也是做过当家人的角色,只觉这位哥哥的手段,他还真是差得不止一星半点。不然以他的见识,直接把这些人拉到汉城府,无论如何肯定要闲置一段时间。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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