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作用,再说他利令智昏,他也没把自己的名字列入石碣。眼下他剑走偏锋的这一步棋,要的无非是王伦看清他存在的意义。
可惜这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献上的这份投效大礼,只如鲜美的河豚鱼,剧毒而味美。
两位军师脸上玩味的神情,落在王伦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眼见这四人投靠之诚,王伦也不愿就此挫了他们的锐气,当下好言抚慰一番,四人原本就已经死心塌地,此时得了王伦这番好言好语,斗志更是昂扬。
“天罡地煞虽是天降奇迹,四位也不可妄自菲薄,日后山寨还是论功行赏,不会因为各人身份,厚此薄彼。如今我梁山泊用兵在即,本寨水军调出大半,萧军师对四位的安排还是颇有见地的,就请四位暂且还山,各领水军副将职务,加强梁山防务,也好解我大军后顾之忧!”
王伦这番话说完,只见四人都是拍着胸脯领喏,直道赵宋要是敢来送死,定叫他们沉船喂鱼。
王伦又好言劝慰几句闻焕章带他们四位下去歇息,来日随王定六返回山寨。从王伦这里吃了定心丸,四人都是喜笑颜开的去了,王伦和许贯忠将他们送到门口,这才转还。
“小弟原本还有些担心,吴用弄的这事,会叫山寨贤路受阻,看来是我多想了!”许贯忠回到屋内,对王伦叹道。
“新人初上山寨,哪里敢和原先头领争长道短?只要跻身其中,便心满意足了!咱们日后待新人只要不太离谱,这个问题就不是问题!”王伦想了想道,许贯忠这句话不知为何倒叫他忽然联想到西游记里面的一幕。
本领高强的孙悟空初闻天庭时,上面满天星斗都有自己的名位,比吴用弄出的这天罡地煞不知全面多少倍,这神通广大的猴儿第一反应并不是搔之以鼻,却是十分迫切的想跻身其中,为自己谋个身份,更不是望而却步,怕天庭没自己的位置。
无论哪方势力,只要弄出大场面来人心生敬畏,就不缺乏对在野之人的吸引力。就眼下梁山在绿林中的影响力,王伦却敢夸口一句,如今梁山泊便相当于绿林中的天庭,对于草莽之人来说,即便天罡地煞名位已满,绝对没人回因为害怕没有自己的位置,而不上梁山。
西游记终归是神话,但是描写的却是世态人心,吴用这个求荣的法门,不可否认会给梁山带来很多麻烦,但说它阻塞了贤路,打死吴用,他也会去阎罗王面前喊声冤枉的。
石碑对于人心的厉害名单之外的人身上,难点恰恰在于名列榜文却不愿上榜的几人身上,闻焕章这回带过来的几位头领,才是眼下迫在眉睫的难题,也正是王伦此时皱眉的原因之一。(。。)
第五四零章 平地一声雷;梁山起波澜 四()
屋内落针可闻的氛围,一直持续了良久。
王伦静静的品着茶叶,脸上看不出什么倾向来。许贯忠就端坐在门口,仔细留意门外动静,因为他知道,王伦接下来,在牟介、关胜、宣赞、凌振四位头领面前要说的话,绝对不可外传。
其实山寨还有一人没有名列榜文,那就是徐市知县仇悆,但这个人王伦和两位军师根本没有请他过来的意思。除了他是个聪明人,不会对这天降神迹轻信之外,等他知道自己没有名列碑文时,心中还指不定会有多么庆幸呢。
“寨主,这个东西,不是你弄出来的罢?”牟介不愧人称耿直太医,当着王伦的面,就敢直言相问。而他身旁的关胜、宣赞却是心潮起伏,双手颤颤握着手上拓文,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有凌振最为轻松,颇有些事不关己的洒脱。
“若要我来排,安神医的名次,怎么也得往上挪挪!不位居天星,怎么对得起他这一手神乎其神的医术?”王伦望着牟介,十分平静道。
“既然不是你,我怪你也无用!我那一位老妻,一个独子,两个女儿,都要接到这岛上随我居住!”牟介说完,居然起身就走,许贯忠连忙起身开门,低声嘱咐着他甚么,牟介略停了停,回头对许贯忠道:“放心,别人从我嘴巴里,撬不出一个字来!”
凌振见牟介走了,当即也起身道:“没名便没名,小弟跟寨主学到的这些法门,将来想在青史上不留名也难!小弟心中没有一丝想法,寨主和两位军师勿忧!这次有上万斤火药在来的路上给打湿了,小弟还要去想想办法,便不陪了!”
许贯忠见状,又起身给他开门。却见凌振苦笑一声,自觉道:“牟太医是沙门岛上出来的,我的嘴巴没有他紧,可我是哑巴投胎!军师便把心安在肚子里罢!”
许贯忠闻言一笑,双手抱拳,亲自送凌振出门了。闻焕章见请来的四人去了两人,既觉得正常,却又有些意外,凌振应该是很好说话的,此人上山半年。一直很是低调,就是往来运送百姓的李俊和阮氏兄弟,也没过多说起此人消息,是以闻焕章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完全谈不上了解。只是潜意识里感觉这样一个不爱张扬的人,应该不大会去争甚么名位。
只是牟介说来却是大熟人了,这位可是自己看着上山的,看他一步一步从冷漠走向积极,不过此人性情有些耿介。想来劝他应该会费些周折,哪知他反倒最先释怀,只是强调一句家人的安危,便没言语了。倒让闻焕章颇为感慨。
此时闻焕章的目光转移到剩下两个头领的身上,关胜初上岛时,也是沉寂过一段时日,对都监这个新职务。还有些不适应,但是时间过得越久,此人的心结慢慢也开解了些。见了面也不再那么冷淡,说起练兵之事来,倒也能侃侃而谈,但不管怎样,也许落草对于他来说仅仅是一种无奈之举。
硬骨头要来了!闻焕章叹了口气,吴用啊吴用,你这厮何德何能,叫这许多人都来给你揩。
此时留在屋内一言不的关胜和宣赞,见牟介和宣赞相继出门而去,不禁十分艰难的对视一眼,便见宣赞起身道:“既然不是哥哥的主意,哥哥也不必觉得有甚么对不住我两人的,只要找到这个多事的,我们兄弟自找他理论!”
其实宣赞心里也明白,这个名单怎么看都不像是王伦弄出来的,其中错漏处不止一两处,比如王伦对关胜义兄郝思文的看重,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此次怎可能将他排到那般低的位置?再者史文恭和苏定只是山寨俘虏,怎么会无端上榜?就是王伦想借天意来叫这二人归心,也犯不着在东征高丽的这档口惹得朝野。
此事决不像他的作风,不然当初传国玉玺到了他的手上,若要假言天命,早便昭告天下了,还用等到这个错误的时机远征高丽、错误的地点离梁山不远的石碣村,还是阮氏三雄的老家来弄这出大戏?
“事情已经出来了,事后我和两位军师也商议一阵,还请许军师把他想出来的对策与两位将军说一说!”王伦回头望了许贯忠一眼,道。
许贯忠见状,便把借于直、温文宝之口来证实两人“死因”的谋划讲述出来,不但宣赞一直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弛下来,关胜也是神色异常,听到最后,只见宣赞拍案而起道:“许军师的想法真是奇思妙想,小弟自愧弗如!朝廷正要破除妖言,我们就主动送个把柄到他手上,他还能不接?如此一来,我们两个就死定了!”
宣赞说到这里,却见屋内气氛迥异,连关胜闻言都不禁侧目,顿时意识到自己失态,道:“妖言是对朝廷所言,小弟一时失言,几位哥哥勿怪!哥哥和军师这般替关兄和小弟着想,宁愿放弃这天授石碑带来的无尽好处,小弟再多说一句,就是不知好歹了!”
宣赞把话说到这个地步,关胜已是脸红似火,坐立难安,从进来看到拓文那一刻心中涌出近乎被出卖的感觉,到后来众人种种举动,以及最后时刻许贯忠的乾坤反转他几乎不能自已。无论这块石碑是真是假,都对梁山泊未来有着无穷益处,可如今王伦等人顾及自己薄名,却甘心自毁名望,他若再在这个事情上一两句牢骚,他还是关胜么?
只见他奋而起身,慨然长叹道:“关某一介虚名,累得众位哥哥引火焚身,自污自辱。我这点虚名还要它作甚?诸君该如何便如何,毋庸再忌讳我关胜!”
只见关胜话音落地,当即朝在场三人深深鞠了一躬,拜完就要转身离场,许贯忠见他心神激荡,怕他出什么事,忙拦住他道:“关将军,你这……”
关胜在快要撞上许贯忠时,忽地站定,转过那张血色红脸,朝王伦锥心泣血道:“哥哥,咱们梁山泊一定要光耀青史关某名列石碣非为附逆,不然关胜将来在九泉之下,亦无颜再见先祖!”
“这个话,我定然应承你!”王伦朝着关胜离去的背影,高声承诺道。
这时宣赞望着王伦像是有甚么话要说,在闻焕章朝他看来时,却又说不出口,终是叹了口气,抱拳而别。
“他八成是在担心他的老丈人!”许贯忠也看到宣赞欲说还休这一幕,望着闻焕章轻声叹道。
“关将军的心结也不知是释然了还是更重了,不过眼下这一关算是过去了!我看咱们还是依计行事,宣将军那里,我去跟他说!”闻焕章朝王伦请示道。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们替弟兄们考虑,他们心里都会知道!”王伦感叹一句,望着闻焕章点点头:“先生说的是,这事就这么定了!”
“天快黑了,我们老这么不出去,弟兄们还不知出了甚么大事哩!”许贯忠这时也松了一口气,当下提议道。
两人没想到在王定六的卧房里一待就是一个时辰,当下都是点头,三人出门而去,闻焕章却见王定六站在刚才浙江四龙所在之地徘徊,笑道:“王头领,怎地没在大厅和众头领相聚?”
王定六见王伦和两位军师出来,连忙跑了过来,旋即拜倒在地,口称有罪。
王伦不解其意,回头和闻焕章和许贯忠对视一眼,道:“你先起来!有事且说!”
王定六诚惶诚恐,上前对王伦附耳一句,王伦一听,面色一沉,道:“有话直接说来两位军师一起听听!”
“哥哥知道,那厮和阮氏三雄原是旧交,也曾在石碣村里居住过几年,村里人头都熟悉得很。小弟这次出来,除了自带一艘海船,同行的还有浙江四龙回山寨所乘的那条船。那船的纲便是七哥从小玩到大的,自然识得这厮,这厮谎称当初与七哥三人割袍断义,心中好生不安,此时想上船同来给阮家三兄弟当面道歉!”
“那小头目见他随着晁盖上了山,哥哥也不再责罚他,便动了恻隐之心,一路将他夹带上了,藏在船舱,居然连小弟也瞒过了,这不那小头目一觉醒来,去寻那厮没找到人,又见哥哥舰队已经抵达,便去寻阮氏三雄说知此事,哪知他们三位都称没有见过这厮,小头目大惊,这才通报给我知晓,于是小弟便去寻本州缉捕使臣李都头帮忙寻找这厮,正好捕快们得到线索,遇上这厮从山上下来,当时脱得赤条条的,背上负着好些荆条,也不反抗,只说要面见王伦哥哥请罪!”
王定六满口这厮这厮的,闻焕章和许贯忠却都心知肚明“这厮”是谁,当下不禁相顾摇头。此人简直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子阴谋的气息,连过来济州岛面见寨主请罪请功?,也不敢光明正大,非要拿谎话骗人,蒙混上船,看来这位还真是读书人中的异类。(……)
第五四一章 平地一声雷;梁山起波澜 五()
“小生吴用,叩见王伦哥哥,两位军师!”
肉袒负荆的吴用被王定六带了进来,待见了屋内分坐成品字形结构三人冷峻的面容,吴用连忙双腿一曲,以头凿地,匍匐在王伦座前。!yb!王定六十分鄙夷的瞟了吴用一眼,还没等他开言,便自觉带上门,出去了。
“吴用,你说我等三人,今日是不是该起身谢你?”王伦冷眼看着这个胆大包天的村学教师,坐在交椅上纹丝不动。闻焕章和许贯忠也不插话,只是看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个甚么样的说辞。
吴用一头载在地上,此时看不清他的面色,只听他道:“吴用此番过来,已抱决死之心,寨主哥哥和两位军师尽可以杀我,不必担心晁保正反应,我已经留书一封,只言家父辞世,心灰意冷,再无可念……我此时死了,也是自尽,与三位星君无关……”
闻焕章和许贯忠见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面上看出一丝颇不寻常的意味来,却听王伦冷笑一声道:“那好办!”
吴用不敢抬头,心中还没有弄清楚状况,却听王伦高喝一声:“来人,拖出去斩了!”
“嘭”的一声,大门被从外面推开,只见门外涌入两个彪形大汉,拖起地上的吴用便走,吴用见状心中“砰砰”直跳,还以为王伦只是在试他,仍是强忍着没有叫饶,只等两人将他拖到院内的平地上,抽刀就要往他脖颈间招呼时。吴用这才意识到王伦这是要杀人灭口。
吴用那颗心瞬间掉到冰窖里,肚里生出无穷悔意,顿时鬼哭狼嚎大声叫饶。可在场有谁理会他?吴用唬得双腿发软,嘴里上下两排牙齿捉对儿厮杀,在这危急时刻,他强定心神,最后扭头哭嚎出最后一句遗言道:
“我死便死了,将来梁山泊开国功臣里面,也要记下我的名姓!”
那两个彪形大汉哪里理会吴用垂死挣扎。只见左边一个捏着吴用的发髻,右边一个挥手一刀砍下,吴用吓得双眼紧闭。只觉项上一阵剧痛,顿时天昏地暗,就在这尸首分离之刻,吴用残存的一丝意识感应到一句抱怨的话语。“喷俺一身污血。这身衣服不能要了,你且去把这厮首级送与哥哥查验……”
伴随着行刑之人的闹骚话,吴用只觉得身子越来越轻,最后的意识就这样泯灭了。
……
“各位兄弟吃好喝好,原定三日后大军攻伐高丽,但是天降石碣,还不知朝廷会做何等反应,故而我们休整的时间。要尽量缩短,争取后日一早。大军上船出发!各战营中若有实在上不得阵的士卒、马匹,就留在岛上,暂时便编入邓守备麾下,留守济州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