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伦见状眉头微微皱起:此处有外人。
且不说信鸽这种不可以示人的国之利器,就是梁山在东京有秘密据点的消息,也不是可以当着王庆的面说的事儿。王伦暗想曹正平时很沉稳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偏偏犯了大忌?
曹正现王伦面色不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莽撞了,可实在是手上这张字条上的信息太过震撼他一直难以平静下来。眼下势成骑虎,曹正也不好解释,只好把字条递给王伦,又主动跟王伦身边的石秀套话,想把他支开,最后补救一下。
“石秀兄弟是自己人!”王伦头都没抬,当着石秀的面展开手上那张字条,短短二三十字跃入眼帘,王伦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明白曹正为什么会这么失态。
石秀避嫌,和并不熟悉的曹正说着并不热烈的话题,直到从后面赶上的林冲面有不悦的说了曹正一声:“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师父!”曹正面现赧颜,抱拳致歉,林冲欲待再说他两句,却见王伦摆了摆手,将字条握成一团,对林冲摇了摇头道:“事出有因,下不为例!”
只因在场人太多,林冲不好对徒弟曹正说重话,满脸歉意的回应着王伦。王伦也不再说甚么,拉着石秀快步上前,招呼众人道:“走走,大伙愣着做甚么,酒菜都凉了,快快入席!”
众人闻言,“哄”的一声从暂停状态中恢复原样,只有王庆心中纳闷,暗道甚么叫飞鸽传书?怎么今日朝廷朝会的消息,这么快梁山就知道了?这种收集消息的能力太恐怖了吧。带着无数个问,王庆陷入深思。
可惜的是,王伦不说,王庆也不好过问,眼下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将来还指着人家财,饶是脸皮厚过常人,这个嘴一时也难开。
可王伦就像没事人一般,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特别来,就这般领着大家上山,并主持了石秀和老都管等人的接风宴,最后直闹了一个时辰,这才散席。王伦请老都管等人下去休息,王庆这时也有些累了,正好一起下去午休,直到临走,王庆也没有出言相问,算是好耐性。
宴会之后,三位军师自觉的留了下来,此时聚义厅一片狼藉,四人就去了旁边耳房,商议军机。
刚一坐定,许贯忠便端起茶壶给三人倒茶,朱武朝他一笑示谢,说起正事来,“哥哥,到底是甚么消息,叫曹正兄弟这般失态?”
王伦抿了一口热茶,将字条放在桌上,道:“三位都看看吧!”
此时许贯忠在倒茶,自不会取那字条,朱武又是个将规矩的人,萧嘉穗不动他是觉得不会僭越的,此时只见萧嘉穗笑了笑,拿着字条读了起来:
“玉玺显迹,田虎举旗,自称晋皇。今日朝会,天子震怒,大军征讨。高俅怀私,说动官家,遣偏师攻我。弟乐字。”
萧嘉穗刚刚读完,只听朱武大叫了一声“好”,十分感慨道:“看来这位田大王还真是不负众望,实乃传国玉玺最好的下家!”
“玉玺经了他这一道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就再也难以查证了!”许贯忠笑着点头道,“就算日后朝廷破了田虎,搜得假玉玺,也会认为这厮把真的藏了起来,这个事,就好比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急不可耐啊!”萧嘉穗摇了摇头道,“他一个连曾头市都奈何不了的人,就这么急着称帝?我怕他坚持不了多久!若是一举叫朝廷剿灭了,未免太可惜了!”
王伦笑了笑,此时三位军师说的都是田虎的事情,丝毫不把朝廷的偏师放在眼里,看来高俅这厮也太失败了,王伦顺着三人的话挥道:“我估计就是曾头市这一次,把这厮给刺激到了!”
许贯忠细思一回,道:“哥哥说得有道理,如今天下绿林四分,田虎勉强挤入进来,可无论是比名声,还是比家底,先别说跟我们梁山泊比,就是跟江南方腊相比,他田虎也丝毫没有优势。比如说如今河北出名的豪杰大多投了我梁山泊,他田虎只能招揽一些小鱼小虾,想来是极不满意,此时不打出天命所归的旗,被我们和王庆联手一挤压,哪里还有展壮大的余地?不过他这一招饮鸩止渴,短时间内功效虽大,但副作用也不小,这不朝廷的报复立马就来了?”
“也不知道朝廷是何人领兵,这厮眼下到底占了哪些地方?”朱武问道。
王伦对于进攻梁山泊的这只偏师的领兵将领倒能猜个**不离十,但是对征讨田虎的队伍完全没有底,说实话,王伦眼下还是不大希望看到田虎覆灭的,如果可能,他甚至想给此人一定的帮助,并真心希望他能多嚣张几年。
“河东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消息回得有些慢是正常的,辛亏哥哥把乐和兄弟留在东京,这不今日的朝会消息他就能打听到,想必领军将领和禁军的数量,随后就能送回!”萧嘉穗沉声道。
“叫人给乐和回信,如他打探到朝廷征讨田虎军队的情报,叫他想办法泄露给田虎知道,叫这厮事先也有些准备!”王伦想了想道。
三位军师见说,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死心领神会,嘴角含笑,只见朱武点点头,道:“事不宜迟,小弟这就去办!”
“也不急在一时!”王伦张罗朱武回来坐了,又道:“这事王庆要是知道了,你们说他的病是不是会好得快一些!”
“王庆虽恨死了田虎,但是我觉得,他最后说不定还是会拉田虎一把,毕竟唇亡齿寒,河东离着京西又不远,两个人磕磕碰碰的走夜路,总好过一人独行!”许贯忠想了想道。
“恩!”王伦肯定了许贯忠的想法,作为一方霸主的人,在大局面前,多少都能克制一下自己心中真实想法。王伦道:“我会跟王庆谈谈这个事!对了,呼延庆兄弟眼下还在济州岛罢?是时候该叫他回来了!”
三人见王伦无缘无故提起呼延庆,都有些不解,完全没有跟此次朝廷的偏师联系在一起。rs
第四九六章 白虎堂前躇踌将()
春末夏初,天气恬淡而舒缓,东京城外,也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yb;此时守城的官军发现两条大汉在城门口站了多时了,凭他们的直觉,这两人像是军中同行,而且是级别不低的将官之类。
只是这京师之地,高级将官多如牛毛,守城的军士都是见过世面的,此时也是见怪不怪了。更何况近几日,朝廷又少有的要派遣两路大军,征伐一北一东两处强寇,京城内外更是各地军官云集。若是换在平日,守城的军官说甚么也要上前套个近乎,但是此时,却生怕殷勤太过,被人家“赏识”了,若是带在身边,前去讨贼,那不是自找麻烦么?田虎且不说了,那梁山泊岂是好惹的?
是以众人此时都是远远的看着热闹,没人上前打搅,反正这两人都是一身便服,众军士也乐得装个糊涂,省得一番参见。
那屹立在城门口的两人看着眉目见颇有些神似,又都是英武过人,一看便不是酒囊饭袋,浪度年华之辈,此时两人直挺挺站在城门口,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叔父,那来的数骑是不是韩、彭二位将军?”两人之中,年轻那位眼神要好些,指着裹扎在入城百姓中的数骑骑士身上。
那被喊做叔父的汉子定睛一看,喜道:“通儿,却不正是他俩位?”
那被喊作“通儿”的后生见状大喜,寻了个高地挥手高呼。来人甚是惊觉,听到动静,对视一眼,飞起马来,就在这繁闹的入城大道上左穿右插,虽然引得行路百姓一阵惊呼,居然没有蹭到半个路人,可见骑术之精。
“小将见过呼延将军!”两人奔至城门。眼见举荐他们的伯乐亲自在城门口相候,都是跳下马来,抱拳行礼。两人所带心腹军士连忙上前牵马。那名唤通儿的后生也转头过来,打量两人所乘骏马。
“两位将军别来无恙?”呼延将军上前扶起两人,呵呵笑道。
“托将军的福,在州郡还过得去,州官也颇信赖我二人,附近也没甚小贼敢讨野火!”两人亦笑道,看其神色,应该和眼前之人交情不浅。
“你们如今做到团练使的高位。都是你们自己造化,跟我有甚么关系!我们呼延家的老本,叫我们这几个不肖子孙,吃得差不多了!”呼延将军叹了口气,欣慰中带着一丝落寞道。
“叔父莫要灰心,趁着替小叔爷报仇的机会,就势破了那梁山泊,重振我祖呼延太保的声誉,岂不是好!”那通儿闻言高声道。
“这位小兄弟是?”此时问话的这个汉子。七尺以上长短,面圆耳大,唇阔口方,威风凛凛。相貌堂堂。
呼延将军见是颖州团练使彭玘发问,而陈州团练使韩滔也笑意盎然的望着自家侄子,介绍道:“这是我兄长嫡子呼延通,向来在西边从军。此番高太尉在御教场试他武艺,一见之下,甚是喜爱。昨日才授的实职指挥使!”
韩滔和彭玘见这呼延家的后生年纪轻轻就做到了指挥使的位置,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当下都是拱手作贺。呼延通出身西军,原本不大看得上内地同僚,但这两人是叔父故交,倒也另眼相看,闻言笑着回礼,略略寒暄几句,转头对叔父说起正事:
“贼人中有个乃是我昔日军中的兄长,因送王教头母亲上梁山,被贼首王伦巧言令色强留在了山上,叔父,此番能不能网开一面……”
“王教头母亲?那个王教头?”韩滔和彭玘都是土生土长的东京人氏,闻言颇为诧异道。
“自然是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想我西军之外,能有几个这般的豪杰!”呼延通到底还是年纪轻,三言两语便漏了锋芒。
韩滔和彭玘对视一眼,摇头笑道:“你们西军呐,豪杰确实不少,但是小人亦是不少!老哥,你这侄子,说话有点意思!”
听到这话,这时呼延将军脸上才又显现一丝笑意,道:“这孩子,锋芒毕露,不是好事!这两天又得了殿帅府几位太尉的夸赞,愈发不知自己姓甚么了!”
呼延通叫叔父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对韩滔和彭玘道:“两位将军说小侄无妨,只是不可中伤我西军数十万将士!”
韩滔见说笑了起来,道:“贤侄,王教头是怎么落难的,你真不知?”这一句话只说得呼延通哑口无言。
“好了,通儿!”呼延将军知道自己这个侄儿心气,当下摇了摇头,对症下药道:“你那军中同袍是谁?”
呼延通一听,果然不使气了,道:“此人姓韩名五,夏贼阵前多立战功,只因童贯夺了他的功劳……”
呼延将军不等呼延通说完,打断侄儿的话:“不可直呼上官名讳!好了,此事我知道了,到时候临机处置罢!”
“叫两位将军见笑了!我们呼延家祖传的嘴拙,却在这个孩子身上格外应验!”呼延将军自嘲道。
见呼延通被他叔父堵得无话可说,韩滔和彭玘闻言都劝道:“我辈武人,甚么时候需要靠耍嘴皮才能封妻荫子了?照我们看,军人就该有点脾性,小兄弟直是直了点,但无坏心!”
“你们这般夸他,小心他蹦到天上去!”呼延将军摇头一笑,说起正事:“两位兵马,都在何处?”
“奉枢密院军令,小弟轻装抵京,觐见太尉。此时军马都在后面,约有二营马军,二营步军,共计两千余人!”韩滔当先答道,他说完之后彭玘也道:“我和韩将军一般,也是先行出发,路上巧遇韩将军,故而做了一路,兵马亦是四个指挥,马步各两营!”
呼延将军闻言点点头,对二人交底道:“朝廷也从我手下调了三千骑兵,三千步军,加上两位人马,马、步共计一万人,择日便要开拔。等见过太尉,二位随我去甲仗库遴选兵器、甲胄!”
“怎么?就我们三州兵马?东京兵马一人不遣?”韩滔和彭玘大吃一惊,这一万人马够甚么用?朝廷不知道梁山实力,不代表他们带兵打仗的人不知道,上回关胜、宣赞带了两万人去,结果双双战死,大军十不存一,眼下高俅不是派自己去送死么?
“二位不知,此时风口浪尖之上,太尉能派上我三州人马实属难得!”呼延将军叹了口气道:
“田虎这厮盗了朝廷的传国玉玺。不久前在河东起事建国,僭大晋!朝廷震怒,派遣御前大将酆美、毕胜为正副主帅,亲领五千东京禁军伐贼,另命睢州兵马都监段鹏举、郑州兵马都监陈翥、唐州兵马都监韩天麟、许州兵马都监李明四人阵前听命,各领手下一万人马助战,总计四万五千人,就在东京会合,不日征讨河东。另有上党太原节度使徐京。带本部人马先行击贼!”
韩滔和彭玘见说,面面相觑,这时呼延将军又道:“韩将军,原本朝廷是要派遣你们陈州吴秉彝都监去河东协助剿贼的。是我事先在高太尉面前保举了你,是以高太尉才请官家改了旨意!他要知道被我拦了他一回立功的机会,指不定怎么恨我呢!”
“甚么立功?呼延将军你这分明是救了他啊!”韩滔闻言叹息一声。呼延通忍不住问道:“此话怎讲?”
“酆美、毕胜有几斤几两,我不知道。但这几州的都监,我和彭兄也略知一二,说他们是无能之辈倒是冤枉他们了。可真要指望他们全力除贼,却也是难!我看,这四万五千人能有年前关胜那一路人马的实力,此行倒还能盼他一盼,不然……”韩滔说了一半,不肯再说了,只是自嘲一笑,道:
“打着灯笼,不能只照别人。说实话我们此行亦是凶险,到时候只能依仗兄长的三千铁甲重骑,希望不要重蹈关胜的覆辙!”
“这一万人马,并不要我们抹平梁山!”这时呼延将军忽然道出实情,韩滔和彭玘纳闷的对视一眼,只听呼延灼道:“此番只要剿杀他一两万人,捉上五七个的头领,咱们就算圆满了,到时候枢密院自有班师文书下达!”
原来如此,韩、彭二人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眼前这位如此淡定。确实,一万人马想要移除梁山势力无疑痴人说梦,但是目的改变了,只要求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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