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保四不是说了,玉玺还给朝廷便是!宝甲咱们便留下了,就说和刀一起下落不明!”曾涂漫不经心道。
曾长者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毫无政治天赋的儿子,有意识点拨他道:“献给朝廷是必须的!只不过问题的关窍是,这枚关系国运的传国重宝,到底是献给宋人的朝廷,还是咱们女真人的朝廷!”
第四二八章 躁动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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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下典型苍头打扮的老仆在府里迈着小步,满世界的寻着曾弄的小儿子曾升。从他的举止打扮上来看,完全看不出他身上有的女真人特征,其实这也算是曾头市里的一个微小缩影的真实写照。除了骨子里蕴涵的某种特质,从他们外貌和语言上,很难找出他们和一般大宋百姓的区别。
“五爷,老爷和大爷在后院商议大事,喊你去哩!”终于在练武场上寻着曾长者最为喜爱的小儿子,老仆长喘一口气,急忙通报道。
那曾升见说,也不问是甚么事,将手上长枪往帮闲陪练跟前一扔,独自一人往后院去了,刚到地方,只见父亲和大兄正争执着甚么,曾升急忙迎了上去,跟两人分别打了招呼,只见曾弄朝小儿子一指,对大儿子道:“有甚么不明白的,问你兄弟罢!”
曾涂疑惑的望向曾升,问道:“老五,你上回乘船去北地购买种马,如此跟我实话实说,你到底是不是去的辽地?”
“是啊!怎么了?”曾升脱口而出回复兄长质问的同时,下意识的望了曾长者一眼,见他面色从容,迎着自己的目光微微颔首,曾升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意思,低头沉思片刻,这才迎着大兄困惑的目光,平静道:“当时确实还是辽地,只是现在嘛,估计已经是我女真人渔猎放牧之地了!”
曾涂闻言大惊,不可思议道:“辽国地域广阔,人口千万,上百年里压得大宋喘不过气来,进贡求软,咱们女真能有多少口,敢和大辽相争!?”
曾升轻蔑一笑,慷慨激昂的指着北边道:
“大兄。你久居中原,自然不知外面发生了甚么!此时我族人中出了一个盖世豪杰,名唤完颜阿骨打,在政和三年时接任都勃极烈女真大酋长,从此辽狗的苦日子和咱们女真人扬眉吐气的日子就来了!第二年,咱们族人便在宁江州大破辽军,这是我女真人第一次起兵反辽,首战告捷,野战中射杀辽国大将耶律谢十,攻城时又俘获防御使大药师奴。并击退萧挞不野!从此江宁州不属辽也!”
“攻破边陲小州便是崛起?”曾涂瞪大眼睛道:“前不久梁山泊攻破大宋陪都北京大名府,你敢说那王伦就有取代赵宋的实力?大宋便要崩坏了?”
见五弟望着自己不说话,曾涂觉得自己刚才言语有些太过了,毕竟是自己那遥远而飘渺的族人的一场大胜,当即缓和语气道:
“老五你冷静冷静,你不记得师父曾说过,一时小胜未必能够改变大局,我族人加起来还不及辽国一个州府人众,就是人人上阵厮杀。也未见得便真是辽国对手。眼前就有个极好的例子,你不闻梁山泊得城之后,迅速撤退,师父还说那王伦算是头脑清醒的。若是等得宋朝把他当一回事之时,那便悔之晚矣!”
曾升闻言,放声大笑起来,直笑得曾涂一阵莫名其妙。疑惑的望向父亲,只见曾弄摇头叹道:“咱们在宋国待久了,身上的血性都给消磨掉了。我这五个儿子,只有老五最像女真人啊!”
曾涂听父亲这话,心里只觉得憋得慌,正要出言辩解,只听曾升道:“大兄,咱们生在宋国,难道便被绵羊般的宋人同化了麽!若都似宋人这般怯懦,咱们族人何时才能出头?”
“一时小胜确实不能决定大局,但是关键性一场大胜,却叫辽狗丧胆,从此不敢正眼小瞧我女真族人!”曾升说到这里,一股自豪感由心而生,道:“宁江州之战后,辽狗重视起咱们族人来,于数月后起大军报复,最终仍是以失败告终!”说到这里,曾升见兄长又要说话,哪里不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须知师父史文恭闲暇时没少跟他们五个兄弟谈起大名府一役的详情,当下抬手打断他道:
“我知道兄长又拿梁山泊来打比方!是,我族人在这两战中歼敌不过两三万,根本伤不到辽国元气!但你且听我把话说完!”
曾涂叫曾升一拦,索性不说了,负气道:“你说你说!”
曾升一笑,当下也不卖关子了,直截了当道:“事后辽主起尽国内七十万精兵御驾亲征,结果呢!却在护步达岗全军覆没,而我军当时不到两万人!大兄,听到这个事情,你身为女真后裔,不高兴么?”
望着张大嘴巴的兄长,曾升得意非凡,漫不经心道:“对了,方才忘了说了,就在护步达岗之战前,完颜阿骨打已经建国称帝,国大金!”
“镔铁虽坚,已然腐朽,唯金长存,永世不坏!”曾长者高亢的声音响起在两人耳膜处,为这场谈话做了最好的注脚。
“真……真有七十万辽军?”曾涂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消息中无法自拔,此时望着虽然狂妄却从不打诳语的小弟弟求证道。说实话建不建国在他心里不算甚么,也没有那么震撼,毕竟转眼灭亡的新兴势力在历史上不计其数。最最的是,你有没有守护这个新建之国的实力。
“也不全是辽军吧,估计番汉附庸军也有不少!但无论如何,辽国的野战精锐在此役中损失殆尽是毋庸置疑的!从此他们便如宋人餐桌上的一道道精美的菜式,甚么时候吃,怎么吃,就得看咱家皇帝的心意了!自此北女直、南女直、长白山女直、鸭绿江女直、濒海女直,黄龙府女真,曷苏馆女真,顺化国女真,回跋女真算是有了自己真正的主人了!”
曾升笑意盎然的望着自家大兄,此时他嘴中的咱家皇帝,任谁听来,都不会想到宋朝那个玩家皇帝身上。
曾长者笑呵呵的朝小儿子点点头,出言道:“咱们族人生存不易,且散落在黑水白山之间的广阔地域,即便全加起来也抵不上辽人十一,更遑论汉人,所以咱们要抱团取暖,才能走得更远!老大,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曾涂从初时的惊愕之中回过神来,听到父亲的问话,楞道:“咱们隔着那边十万八千里,怎么个取暖法?咱出来都一百多年了,他们还认不认咱们还是一回事哩!”
“咱们先祖怎么来的,咱们便能怎么去!这都是小事!且说我这市集上三千来户,人口不下两万,从来不与汉人通婚,身上流着的都是女真人的血!而且兵马也聚了五七千人,完颜阿骨打既然是一代枭雄,自然能掂量得清咱们的分量!接洽的由头原本我一直没想好,现如今却不是叫那郁保四送了上来?”
曾长者呵呵一笑,淡定的把玉玺的来历给小儿子说知了,曾升大喜过望,拉着父亲手道:“爹爹,这东西可保真?”
曾涂忽道:“要不去请几个学究鉴定鉴定?”
“学究知道甚么,反而走漏消息!”曾升摇头否决道。
曾长者摆了摆手,出言道:“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断定此物真伪,却也不相信它是伪造的!但这个事不能以我一个外行人的判断来做标准,毕竟是要进献给咱们大金国皇帝的,弄不好一个差错,便断送了我们一家前程!”
“那怎么办?老五,师父说你想法最多,比我们几个都有本事,快快想个办法出来呐!”曾涂急道。
曾升哪里不想有条妙计解决眼前困境,但是一时确实没有头绪,只是默不作声,曾涂是个急性子,见不是头,不禁出言埋怨道:“咱们世代给大宋养马卖马,日子过得倒舒坦,你偏要自作聪明,跑去北地买马,现在好了,眼界开了,事情也多了,叫我们成了狗吃刺猬,无从下口!要我说,还给宋朝皇帝罢了!咱们还养马,操那么多闲心做甚么,等完颜阿骨打打到宋国来了再说!”
“要不是梁山这两年大肆收马,又席卷大名府几处马监,咱们能缺良马配种么?我发了疯了,泛海千里去那不毛之地?再者说了,咱们既有回归之心,你说是锦上添花好,还是雪中送炭好?哪怕退一万步讲,就按你说的,咱把玉玺还给宋朝皇帝,不也先得辩个真伪?宋人法理太多,送个假的上去,叫做欺君之罪!”
曾升还兀自一肚子委屈没处说哩,听得大兄站着说话不嫌腰疼,顿时忍不住了。
曾弄见状连骂老大不懂事,安抚小儿子情绪,曾涂无可奈何道:“我是个粗人,没有老五想得长远,算是我的不是行不?但关键现在要想出个办法来呐,这郁保四就在咱家住下了,此事也瞒不太长久!”
“郁保四这伙人先好吃好喝招呼着,就说刘知州没回,先拖延着!另外这事谁都不要说,包括你们那师父和苏定!”曾长者定调子道。
“师父也瞒着?”曾涂一愣,这些年来史文恭和曾家关系处的很是不错,父亲还从来没有这么郑重其事的下令对他封口,顿时不解道。
“汉人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咱们以前是靠宋国过活,没有甚么根本性的冲突,他自然安安稳稳,但是如果……”曾长者说到一半,叹了口气,没有把话说完。
两个儿子见说,反应不一,和曾涂的难以接受相比,曾升却是显得淡定得多,显得若有所思。曾长者亲自收了箱子,抱回屋里去了,两个儿子也跟着离去。这时屋顶上一个身影立起身来,脸上露出一丝讥笑神色,从容退出曾家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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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九章 李代桃僵()
时间的流逝并没有给为玉玺真假急得焦头烂额的曾家府带来丝毫转圜的余地,反而一向冷清的曾头市在这段时日可谓是热闹非凡。、yb、蜂拥而至的各路好汉齐聚这处从前的江湖死角,光失手被擒的探子就不下四批,此时的曾长者,这才清醒的意识到危机的来临。
“真他娘的,到底是谁泄露了消息!”望着跟前一筹莫展的五个儿子,一向老成的曾长者不禁爆出粗口,发泄着心中忿怒。
“你说大宋朝廷不怎么样,怎地民间这么多异人?这东西真假还不知哩,这么些人就都闻着味来了!”二儿子曾密接口道。
“就是,咱们家快成菜园子了,谁想来都能来!爹爹,咱们已经杀了四批人了,可是杀不绝啊,一个个前赴后继的,甚么时候是个头?若是将来这玉玺是假的,咱们羊肉没吃着,只怕落得一身骚啊!你想想,倒头来咱们会得罪多少势力啊!”
老四曾魁惴惴不安的望着曾长者,此时在这个从来不知“怕”为何物的女真人脸上,显露出一股深深的忧愁。
“不如大家走他娘的,反正完颜家已经在北面称帝了,咱们女真人也算插旗亮刀子了,还呆在宋国作甚?老大,你说是不是?”三儿子曾索和大儿子脾气最像,都是极其火爆的性格。
“我说有甚么用?还不得爹爹拿主意?”曾涂不满的嘟哝了一声。
曾索见说望向曾长者,道:“爹,别的不说,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起了疑心了!再瞒怕是瞒不下去了,这事还是敞开说罢,他又不是外人!”
曾弄见五个儿子有四个开了口,一点建设性的意见都没有,全都是发泄不满的情绪。当下又郁闷又欣慰,郁闷自不必说,欣慰的却是最疼爱且足智多谋的小儿子还没开口,当下望着他道:“老五,事到如今,你有甚么好办法!”
“把郁保四和玉玺一起交给朝廷!”曾升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只把在场四个兄弟弄得是面面相觑,纷纷质疑道:“老五,你疯了?早知道拖到现在要交给朝廷。你当初神神秘秘留下它作甚?”
曾升不慌不忙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咱们怎么知道事情会弄得沸沸扬扬,搞得天下人都知我家得了玉玺一般!”
曾涂把腿一拍,道:“我当时就说,不要惹出这么些事情来!大宋国又不曾亏了我等,咱们在此做着土皇帝,哪里不舒坦?可是谁听我的,现在搞得两位师父跟咱们也起了隔阂!”
“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曾密没头脑的说了一句。
“要么问题是出在郁保四身上,要么问题是出在他所劫辽人身上,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有人借郁保四之手故意陷害我曾家!但现在问这个有甚么用?”曾升说完站起身来,环视众兄弟道:“当务之急,便是要解了眼前这个困境,我们如今成了众矢之的。再没些动作,将来下场绝不会好到哪里去!”
众人虽然口出埋怨,此时要吐出吃到嘴里的肥肉,又都有些不舍。曾密不满道:“甚么下场?当初都传玉玺被梁山王伦盗了去,他还不是稳如泰山?也没见谁起兵去抢!”
“起兵攻他?江湖上如今谁有这个实力!去年梁山攻破大名府,又连破诸州追兵。死在他手上的官军不下两三万!还有年前朝廷两万大军征伐于他,是咱们凌州刘知州为帅,结果呢?全军覆没不说,手下四个大将两死两降!你说现在没事谁敢触他霉头?也就郁保四这个愣头青了罢!再说他那地势奇特,八百里水泊中一个孤岛,别说千军万马了,就连探子想混到他山寨去,也是个难!不比咱们这里是处市集,四处漏风,防不胜防!”
曾升舌战群兄,气势丝毫不弱,说来也是他族中特色,别说兄弟之间了,就是父子君臣之间,礼数意识也很薄弱。就因如此,日后在一国之主金太宗身上,便曾发生被群臣从龙椅上“扶”起,痛打一顿后,复又扶上龙椅,议事的奇谈怪事。
“那你说,这事怎么弄?咱们便跟个傻子似得,白忙一场?”几个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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