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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薄的身影不由自主的在空中打了个转儿,如同折翼的蝴蝶,想要挽留飞翔,终究徒劳无功,无力的砸在地面上。
轰!
低沉的轰鸣回荡在屋舍之内,震得地面一阵颤动。
随之,便是一片无声的压抑,只有尘埃尚未落定的徘徊……
……
“可恶,难道只能功亏一篑吗……”
五年来,断玄经历了太多,从最初的天赋秉异,天才一般的人物,到现在的争相唾弃,被人视为废魂之体!
任凭他如何努力,如何挣扎,都改变不了半分!
武魂,一切都是因为武魂!
其中的酸甜苦辣,太多太多,早已冷漠了他的心。
为了觉醒武魂,他卑躬屈膝过;他忍辱负重过;他心狠手辣过;甚至抓住一切的机会,遍查典籍,只为找寻那不可能中的唯一。
终于,似乎是老天垂怜,一年前,他的不甘,他的愤怒,有了转机。
那是一份残卷,是他从一个小摊上淘来的。残卷很破,只有模糊的字迹可以看出来记载着一则秘文。
秘文中,阐明了武魂的本质,其中表明,武魂其实就是一种资质,更确切的说,是资格。有了这个资格,你就可以从天地之中汲取魂力,提升修为,否则的话,就算把天地魂力放在你面前,也只能干瞪眼。
秘文中推测,这种资格应该只在一定境界之下才会需要,而当实力到达了一定层次,突破了某个界限,也就不是必需了。
至于具体如何,写下秘文的武者也不知晓,至少在他写下这段秘文的时候,还没有摸到那个境界。
正是这则秘文,如同黎明的曙光,一下子让断玄看到了希望。
然后,他,明白了。
原来,自己不是废魂之体。
是的,不是废魂之体!别人以为他是天赋秉异,却不知,十岁那年,他就已经吸收过天地魂力。
只是那次吸收只有短短的一息,几如错觉。进入体内的魂力瞬息消失无踪,难寻分毫。如果不是实力的爆炸性增长,简直就是一场梦境。
“想来是外部吸收的魂力,不足以完全觉醒武魂,只有瞬间吸收大量的魂力,才有可能真正的觉醒武魂!”
为此,这一年来,断玄不敢有半分松懈,不断出没于城外荒原中,拼杀于各类魂兽之间。
最终,收集了七百二十二枚魂气丹和一枚魂者初期的魂珠!
大陆之上,觉醒武魂的武者,自然而然就踏入了魂士境界。成为了魂士,相比普通人,就会有种种优势。武者之中,大多都是魂士,然而武魂觉醒太难,相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少了太多太多。
就好像弱者越弱,强者越强一般,一对不是武者的父母想要生下能够觉醒武魂的孩子,概率太小,无限趋近于零。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也是命!
魂士突破之后就是魂者,算是稍微强大点的武者了。相比魂士,又是少了不少,当然,纵观天下,依旧多如牛毛。
断玄十岁之时,能够在未曾觉醒武魂的情况下,匹敌魂士巅峰,天赋可想而知。曾经有人一度期待其觉醒武魂之后的实力。
只是,这些期待,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化为了唾弃。
哪怕五年过去了,他的实力,依旧还是魂士巅峰的层次。这一枚魂者初期的魂珠乃是诸多机缘之下,以命博来的收获,其中艰辛不足与人语焉。
断玄也迷茫过、犹豫过、甚至退缩过,然而烙印在骨子里的那份倔强,铭刻在灵魂中的那股坚持,让他最终选择了继续走下去。
哪怕只是一个猜测,我……也要走到最后。
如此,足矣。
平淡的坚持,坚持的平淡,最终形成了如此的成果。
然而,这一切,终究敌不过现实的残酷……
实力的差距,是那样的鲜明,鲜明的如同白纸上的墨水,不容抵赖,也无法抵赖!
隐约间,断玄仿佛听到灵魂在回荡……
终于……
要——放弃——了吗?
要——认命——了吗?
要——结束——了吗?
只能——做到如此——了吗?
到底,你这五年的努力是为了什么?
临死前——的挣扎?
落幕前——的绽放?
还是……
只为了……不忘初心!!!
觉醒武魂也罢,提升实力也罢,都是为了什么?
是啊,为了什么,为了……自己的初心!
不想被人愚弄,不想身不由己,不想……自己在意的人凄凉离去,不想……在意自己的人失望!
顺心意。
泪……未流,只因早已流尽。
既如此,还要彷徨什么!!!
我——要成为——我,哪怕只是昙花一现,也要绽放出属于自己的痕迹!
萤火之光,也有自己的初心!
我的初心,便是我的本心,顺心顺意。
只愿……永不相忘!……
第四章 往昔成陌路()
蓦然间,断玄想到了梦境中的血染长天,剑破苍穹!
归去来兮,此生梦魂何处……
弹铗悲歌,已是斜阳暮……
斩天拔剑,血染青天无路……
没有愤怒,没有不甘,只是平平常常的淡然,一如风吹过脸颊的平和。
然后,他——笑了,笑得很开心,笑得很满足,笑得很单纯,如同婴儿一般。
无声无息间,一股坚韧的意志从侯府大厅传出,直冲云霄,辐射向四方,没有压迫,没有强势,只有简简单单的存在。
我在故我在。
如此简单,却不容忽视。
滴答……滴答……
血依旧在滴,断玄双手撑着地面,缓缓弓起身子,一点一点挺直脊背!
纵使他的双腿摇摆不定……
纵使他的双眼血雨模糊……
纵然他的双肩更显单薄,仿佛一阵风就可将他吹到……
可是,他站了起来,最终……站了起来。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出现了……一瞬间的……不同……
……
镇国侯像是见鬼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幕,第一次,他感觉到自己这个儿子是那样的陌生,陌生到让他感到了一丝震惊,一丝敬佩!
那一击的力量,他很清楚,虽然最后时候收了几分,可也非同小可,莫说是断玄——一个未曾觉醒武魂的少年,就是一个比那小侯爷强上数倍的武者,也要在这一击之下丧命,死得不能再死!
眼前的一幕,与他的预想大相径庭,如同一把重锤,重重敲在他的心田,尤其是那平淡的目光,那血染的淡漠,让他忍不住心头震撼!
震撼的,不是实力,而是本心!
贵妇人以丝巾掩住小嘴,满是难以置信:“这,这怎么可能?”扫过断玄血肉模糊的双眼时,更是忍不住身子颤抖。
少年有些失魂落魄,歇斯底里的吼着:“不可能,不可能,断玄他就是一个废物,不可能在父亲大人的攻击下活下来,不可能,不可能……”眼中满是狠厉,恨不得冲上前去,直接杀死断玄,杀死这个……一直让他在那些狐朋狗友面前……无法抬起头的祸源!
大厅之上,依旧是雕梁画壁,瑰丽堂皇。
只是,气氛压抑的可怕!
大厅的一边,浸染了一滩血迹,血迹之中,一个少年浴血站立!
啪嗒!啪嗒!
血液缓缓从少年的身上滴下,落在地板之上,溅起一朵朵血花,瑰丽,绚烂!
平静的对视,无声的压抑……
一声声血液与地板的迸击,若黄钟大吕,轰鸣而至,层层叠加,一波强过一波!
似要将那片空间震破!
贵夫人与少年在如此环境之下,神色惊动,额头不断有汗珠渗出!
在一瞬间,断玄的气势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如果不是感受不到丝毫魂力波动,镇国侯甚至认为断玄爆发之下打破了废魂之体,觉醒了武魂!
然而,废魂之体……又岂是那么轻易打破的?
镇国侯看着少年,眼神复杂,叹了口气,有愤怒,有震惊,有不忍,有无奈……
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
终究还是自己想太多了!
罢了,罢了!……
“刚才那一击,斩断了你我的血缘!既然你承受住了,我不会再出手!你……走吧,离开镇国侯府!从此以后,你我不再是父子,归于陌路!”
说完之后,镇国侯背过身去,冷酷的背影,抹杀了断玄记忆中的最后一丝亲情!
断玄凝视着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背影,微微闭上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气,血腥的味道涌上舌尖——原来,一切如此可笑!
可笑自己对于镇国侯还有一些期待,期待着那未曾感受过的——父爱,甚至自以为是的认为镇国侯的冷淡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看来,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什么家族,什么亲情,在镇国侯的面子之前,是那样的脆弱,脆弱的如同一张白纸,苍白飘摇,一捅就破!
那个背影是那样的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抓住,却又是那样的远,如同隔断了千山万水!
永远不可触摸!
罢了!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既然注定孑然一生,那么,我的路,便由我自己来走,不求天,不求地,一步一步,走出属于自己的道路!
只是,那种无视,那种默然,一旦想起,还是隐隐作痛!
十多年的记忆,又岂是说忘就能忘的?
呼!……
断玄再次重重呼出一口气,最后凝望了一瞬,看了一眼那人、那物,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心底一片宁静!
只是,沉重的伤势,让简简单单的挪动脚步变得千难万难!
一步!两步!三步!……
断玄机械的向外走着,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在那背后,是斩断隔绝的过往,在那身前,是不可预知的未来……
然而,他不得不往前走,拼尽全力的往前走!不想倒下,也不允许自己倒下!
断玄,你不能倒下!
你……是……断玄!
你……是……你!
你……修得……便是顺心意!
所以,你……不能……倒下!
他不断在心底提醒自己,眼睛盯着前方,一步一步向外迈去!仿佛那前方有一直追寻的美好,有那朦胧中隐约听到的呼唤!
坚持!坚持!再坚持!
你是你,不是任何其他人,所以,你——一定能做到!
终于,他迈出了大厅!
金色的光芒如同轻纱一般轻柔的洒下,暖人心田。
是……阳光!
阳光,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般可爱,温暖的照射在脸上,调皮的如同精灵一般!
一瞬间,断玄感觉心中阴霾尽去,就连脚步也快了几分。
一股不屈的意志激励着他,哪怕是死,也要踏出侯府,离开这个从此之后再无瓜葛的地方!
他有他的倔强,哪怕斩断过往,骨子的孤傲让他不会屈服!
渐渐的,他感觉到一种新生,一种心灵的蜕变!
天地无限,人生无常,真我自在,又有何惧?
又有何惧?!
这样想着,他的精神微微凝聚了些,跨开的脚步再次迈开。
就这样,一直走着走着,走着走着……
走过年幼时的嬉戏,走过丧母时的悲痛,走过实力大进时的意气风发,走过人情冷暖的辛酸,走过孤注一掷的拼搏,走过那一道夺命的气浪,走过……
然而,在那心底的最深处,深到他自己都无法到达的地方,已经形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隐隐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孤零零的咆哮着……
终于,身体的负担让他不堪重负,双眼变得模糊,重重的合上。
……
隐隐约约间,断玄看到了一个空洞,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在空洞的边缘站着一个少女。任他如何努力,也看不清少女的面容,只能隐隐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面孔,影影绰绰,心底——莫名的颤动!
是谁?你……是谁?
断玄想要呼喊,却喊不出声;想要伸手,却伸不出手。只因为,在这儿,他本不应该存在……
少女抬头看了看什么,下定了决心,纵身一跳,融入了空洞之中!凄美的身姿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让人心头悲恸!空洞迅速变浅、变小,最后只剩下一个淡淡的浅坑,恍如幻觉。
不知过了多久,断玄发现自己能动了,想要伸手抓向前方,终究只能……茫然的……落下!
泪水,无声的滑落。
我……为什么……要哭……
我……在干什么?这里是……哪里?……
紧接着,他的意识昏迷了过去,朦胧间,他感觉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
……
镇国侯府,重重庭院之内,一片芬芳斗艳的花园。这里面的每一种花卉,在外界都是几近绝迹的存在。哪怕是巨富之家,能够有其中一两种,也足以炫耀多时了。
重重姹紫嫣红之中,一个衣着华贵的贵妇人,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水壶,微微倾斜,有丝丝雨雾从壶口流下,浇灌在鲜花之上。
阳光照射其上,反射出七彩的光芒,与周围的鲜花遥相呼应,宛如仙境。
“有二少爷的消息没?”贵妇人也不抬头,看似随意的问道,只是周围悄无一人,如同自言自语。
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无声无息的浮现而出。
“禀夫人,小人已经确认了,二少爷受伤过重,死在了段元街口,小人亲自检查过尸体,是二少爷无疑。”中年人低着头,弓着腰,恭恭敬敬的说道。
“奥,死了吗?”贵妇人轻轻放下手中的水壶,神色复杂,“那尸体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尸体已经悄悄送到城外乱坟岗,小心掩埋了。”中年人态度越加恭敬,小心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贵妇人沉默了半天,末了,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事你做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