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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仙林清风扬（）
断玄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真实的梦，梦中，自己成了顶天立地的剑客，成了绝世无双的豪侠，快意恩仇，拔剑天下，好不逍遥……
梦的最后，似乎又有些不同……
“玄哥哥，快醒醒！……”隐隐约约间，听到有人在呼喊。轻柔的声音，如同百灵的鸣叫，温暖着心田，在耳边轻轻回荡。
“终于，找到了吗……”断玄费力睁开双眼，想要看清声音的主人，奈何只看到一个朦朦胧胧的面孔，影影绰绰，越来越远，消弭无踪……
“还是梦吗……”
……
……
盛夏之际，京城之地，常常燥热难耐，就连空气都有一些扭曲，行人怯于酷暑，少了不少。只是今日有些特殊，时不时有清风吹过，从仙林街头一直吹到了仙林街尾。
于是，街上的路人也似乎多了一些。
仙林街很宽，足足可以容下十六顶高抬大轿并行而过，是京城中最繁华的地带之一。整个街道，使用深青的方砖铺就而成，缝隙之处，浇灌了特殊的材料，就连一块刀片都无法插入。
街道两旁，矗立着风格各异的阁楼，飞红挂绿。偶尔可以看到楼上之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或是行商、或是店家，倚着栏杆，吹着清风，高谈阔论。
处处散发出一股慵懒的味道，一如那灼热之中透露着清凉的日常。
踏！踏！踏！
街道的拐角处，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小女孩，逆着清风走进了仙林街。
老人年纪不小，看起来已经有六七十岁，不过身体硬朗，腰板挺得笔直，一张脸红光满面，走起路来不输于年轻的小伙子。
至于那个小女孩，看起来六七岁大，扎着两个马尾辫子，手中拿着一个猴子形状的小糖人，偶尔舔上一口，说不出的可爱。小女孩似乎很好动，两步一蹦，三步一跳，围着老者转来转去，玩得不亦乐乎。
不多久，许是玩得有些累了，小女孩打了个哈欠，拉着老人的衣袖撒起了娇：“爷爷，小雪困了，小雪要睡觉。”
“困了？那到爷爷背上来，等到了山人居啊，爷爷点了山人摘月，再叫小雪起来，美美地吃上一顿。”老人宠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笑呵呵的说道，随即弯下腰来，示意小女孩趴到他的背上。
小女孩一听，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快速点了点头，生怕老人反悔似的，如同猴子一般，直接趴到老人背上。直到此时，小女孩才重重吐了口气：“爷爷，这可是你自己要背我的，可不要怪小雪奥？”
“哈哈哈，哪里的话啊，爷爷背小雪，那是天经地义的，爷爷心甘情愿。”
小女孩一听如此，脸上浮现出笑容：“爷爷最好了，爷爷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爷爷。”说着说着，小女孩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上，嘴角挂着甜甜的笑容，沉沉睡去了。
老人见此，小心换了一个姿势，让小女孩睡得更舒服点，随即迈步向前走去。
不过这次，因为小女孩的原因，老人的速度要慢了很多，只是依旧稳健有力，丝毫不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
……
仙林街很长，从街头到街尾，足足有百丈开外。山人居坐落在靠近街尾的位置，需要走上好一会儿。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者才走到了山人居门口。
与周围的琉璃光亮相比，山人居很普通，隐隐有几分山人隐居，大隐隐于市的韵味。
老者刚刚走到门口，就见一个乱糟糟的道人跌跌撞撞的从门口撞了出来。
只见来人头发散乱，看不出年纪，用一根木簪随意挽了一个发髻，摇摇晃晃之间，头发蓬蓬松松，让人担心下一刻就要散开。他的身上穿着灰褐色的道袍，那种灰褐色颇为怪异，也不知是许久没有浆洗，还是本来就是这个颜色。
道人醉眼熏熏，手中拿着一个酒葫芦，哪怕醉成这样，也要时不时仰头喝上一口，说不出的嗜酒任性。
“……玄婴……，……星路……，……仙途……？”
隐隐听到道人一边喝着，一边嘀咕着什么，只是声音太低，难以听清。
老者准备让开几步，让道人先行离去，突然听到有人高声喊道：“打起来了，前面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怎么可能？朗朗乾坤，光天化日，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斗？”有人难以置信的问道。
京城之地，而且是仙林街这样的繁华地带，谁敢闹事？活腻歪了吧。
“武战牌，是武战牌！有人手持武战牌！”
“禁武令开了？”
“开了，今天刚开。”
“刚开就打起来了？这些豪门弟子也太急躁了吧？”
……
老者对于看热闹不怎么感兴趣，他的年纪比看上去还要大上不少，经历了诸多风雨，哪还看得上这样小小的风波？当即，迈开脚步，就要往门内走去。
恰在此时，又有人高喊：“看清了，有一个是太师府的小侯爷！”
“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看不清，好像无法动用魂力，恐怕是镇国侯府的二公子了！”
镇国侯府的二公子？
老者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想起了什么，停住向前的脚步，随着人流移去。颇为怪异的是，道人醉熏熏的，摇摇摆摆之间，居然也挪向了那个方向。
……
一阵清风再次吹来，从街头懒懒洋洋的挤了进来。伴着清风，无声无息出现了两个身影。
这是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女，二八年华，一个身着紫衣，一个身着白衣，绫罗飘飘，似真似幻，颇有一番仙子下凡的韵味。
白衣少女似乎在烦恼着什么，双手紧紧捏着衣角，秀眉微微皱起，惹人疼惜。倒是那个紫衣少女，一双明目时不时瞅来瞅去，似乎有用不完的鬼主意。
“雪儿，有热闹看呢？去不去？”紫衣少女朝着街尾的方向努了努嘴，双眼微微放光，询问道。
“师姐，我不想去……”白衣少女有些意兴阑珊，心不在焉的说道。
紫衣少女一听，脸上显现出促狭的笑容，伸出小手，点了点白衣少女的额头：“你啊，一颗心早不在这了吧……”
白衣少女闻言，脸色羞得通红，支支吾吾：“师姐，你又打趣我，我……不想去那了。”
“你……确定？”
“嗯。”白衣女子点了点头，目光坚定。
“好，好，你终于开窍了。师父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紫衣少女深深看了白衣少女一眼，直到确认了，依旧难掩喜色。
如果师妹能够想开，绝对是天大的一件好事。
不多时，两人消失无踪，再没有半点痕迹，一如那刮过的清风。
……
仙林街街尾。
人群中的空地上，站着四个年纪相仿的少年。
其中一个少年，身着紫金色飞云衫，头束发髻，双眼微微向内凹陷，眉毛高高挑起，透露出几分阴狠。在他的背后，站着两个微微躬身的华服少年，隐隐以飞云衫少年为首。
三人的面前，站着一个带着几分书卷气息的单薄少年。原本雪白的衣衫，浸染了一片片血迹，形成各色的形状，恰似群芳争艳，煞是凄美。少年清秀的脸上，满是斑斑血迹，发髻早已散开，杂糅着血块肆意披在脑后，好不凄凉。只是一双眼睛，如同星辰一般，分外明亮。
……
“看到了没，那个被打的少年，乃是镇国侯府的二公子断玄，至于那个打人的少年，则是太师府的小侯爷杨远义。两人都是京城一等一的青年才俊。”有人看清场中的状况，向旁边的人低声介绍道，言语中不甚唏嘘。
“嘿，王离，你这话可不对了，要说那杨远义是青年才俊，我不反对，可是这个断玄，连武魂都没有觉醒，他也能算？”出声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武者，武者向来以实力论高低，自然对还没有觉醒武魂的断玄不认同。
王离被人挤兑了一句，也不着恼，只是冷笑了一声：“你知道什么？你可知道，这断玄在十岁那年……就横扫京城所有同岁的豪门弟子，就这个打人的，当年都不是人家的一合之敌！”
“奥，还有此事？那后来呢？我怎么感觉他无法动用魂力，还不是武者啊？”
“这个，后来五年过去了，这个断玄还是老样子，连武魂都觉醒不了。”
“这怎么可能？还没觉醒武魂就能横扫无敌，肯定是一等一的资质，怎么可能无法觉醒武魂？”
“谁说不是呢？后来就有了各种猜测，有人说是伤了根基，有人说是中了剧毒，还有人说……”
“还有人怎么说？”
王离左右打量了几眼，见无人注意，向身旁的武者凑得更近了些，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那武者闻言，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看向王离：“你……确定？”
“这种事，谁知道呢？”王离不在意的耸耸肩，说到底不过一些八卦流言，是真是假，对于他们来说无关痛痒。
……
“认输吧，只要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服个软，这场闹剧也就可以结束了。”杨远义双手背后，双眼微微掩合，挑衅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满是自信。
那种自信肆无忌惮，生怕别人看不出来，像是压迫到极致的释放，又像是隐藏到极限的……畏惧，让人看不真切。
“闹剧？认输？”断玄嘴角微微抽动，自嘲的笑了笑。伸出右手，强忍着千万毒虫撕咬般的痛苦，擦去眼角的血迹。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甚至有血液在从体内渗出体表，殷红一片，说不出的惨烈。
“闹剧……又如何？”断玄放下双手，微微弓起身子，一双眼睛，如同星辰一般，愈加明亮，死死盯着前方。
杨远义看着眼前的少年，尤其是对上那双明目，莫名的感觉有些不安。人依旧还是那个人，只是气息，仿佛发生了什么未知的变化，让人忍不住产生一丝战栗。尤其是想起五年前的一幕，这股战栗愈加强烈。
如果让这股不安持续下去，他很害怕，害怕自己会坚持不住，转身退却！
于是，他选择了最简单，也最直接的方法——使出全身实力，奋力一击，要将这股不安彻底粉碎！
第二章 血洒如云烟（）
嘭！……
两道人影剧烈撞在一处，僵持了短短一个刹那，断玄的身形不由自主的倒飞而出。
到底……实力的差距太大了，大到任何技巧、任何意志、任何环境因素都化作了浮云。
一个已经行进在武道之路上，堪称天纵之才；一个还没有觉醒武魂，踏入武道，泯然众人矣；其中的差距，如鸿鹄与燕雀，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断玄穷尽精气神，浴血奋斗的一击，也只能在实力的差距下黯然退却。
只是，倒地的少年，没有沮丧，没有抱怨，颤颤巍巍的……再次站了起来。清风之中，挺直腰背，如同一棵风雪中的青松，纵使狂风暴雨不断，不言屈服。
他没有开口，也无需开口，只是平平静静的站着，就有一种摄人心魄的气质。那种气质无形无质，却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就连喧嚣的人群都忍不住压住呼吸，暗暗为其呐喊。
“你！……”杨远义见此，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再次出拳。
嘭！……
断玄的身形毫无悬念的倒地，然后……再次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嘭！嘭！嘭！嘭！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断玄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只是身体的创伤太重，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躺在血泊中，看着那天，品着那风，缅怀那逝去的年华……
“哈哈哈！可笑，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原来不过如此。”杨远义踏步向前，蛮横提起断玄的衣衫，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刚刚的一刹那，他怕了，确确实实的怕了，差一点就要转身逃离。如果两个人的修为差距再小一点，断玄坚持得再久一点，或许他就退缩了。
只是，这世间没有如果，他最终没有逃，所以，他赢了。
“认输，给我认输！”杨远义蔑视的看着断玄，用强硬的语气呵斥道，难掩歇斯底里的疯狂。
“滚……开！” 断玄微微咧嘴，露出带血的牙齿，毫不犹豫的开口。为了开口，强烈的窒息让其忍不住重重呛了一口气，血块杂糅着空气，吞咽而下。只有那双眼，亮得刺眼，没有一丝屈服。
一声之下，似乎有着不可名状的气势，周围，瞬息静得出奇。
滴答！滴答！
有血液划过脸颊，沉重坠落，撞击在手背之上。
清晰的……可怕！
“叫我滚开？”杨远义冷哼一声，“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