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依我之见,远离此地为妙!
姜玄,韦春花,以及梁丘子,都是想要离开碧水崖,以免撞见鬼族而遭遇不测。
无咎皱起眉头,出声问道:“彭苏,你与林兄意下如何?”
彭苏答道:“我与林前辈,以及诸位兄弟,有心驱逐鬼族,报仇雪恨,奈何林前辈的上昆铁弓,尚未炼成。何去何从,全凭无先生决断!”
无咎又问:“韦兄,你呢?”
韦尚的眼皮一抬,淡淡道:“既然灵儿在此,我不会离开半步!”
无咎点了点头,依然不置可否。
他招纳了一群高手,只为对付妖族与鬼族。而如今鬼族便在三万里之外,随时都将逼上门来。而上昆铁弓,尚未炼成,灵儿忙于修炼,一时难以离去。远在银石谷的兄弟们,又生死未卜。眼下究竟是战、还是逃,着实让他难以抉择。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一群伙伴!
“无先生……”
“无老弟……”
无咎抬手打断韦春花与梁丘子,沉静道:“即日起,韦兄,老姐姐,姜玄,梁丘岛主师徒,与彦日、彦烁,留守碧水崖。我带着彭苏、荀万子五人,林彦喜带着他的四位弟子,分东西两路,就此往北扫荡而去。倘若遇见鬼丘、鬼赤等大巫,由我对付;倘若我去向不明,日后便于银石谷碰头!”
他要与林彦喜等十人,前去扫荡鬼族,而但有不测,他便将独自面对鬼族的高人。
“先生……”
“兄弟……”
“无老弟,是否斟酌一二……”
“无咎,你何必逞强……”
韦春花与韦尚、梁丘子,纷纷劝说阻拦。因为此去凶险莫测,祸福难料。
许是关心情切,甘水子也忍不住出声,却匆匆低下头去,慌乱地揪扯着藏于袖中的十指,似乎又悔又恨、而又自责不已。
而无咎只要是拿定主意,从不更改。他拂袖起身,冲着脚下的碧水崖稍稍凝视,旋即拱了拱手,轻松笑道:“诸位,改日再会。彭苏,你我走——”
众人急忙起身相送,而两道人影已疾驰而去。
韦春花撩起耳边的白发,哼道:“哼,他就是喜欢独断专行!”
梁丘子点了点头,深有感触道:“嗯,虽也独断,却谋定后动,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大泼天!”
韦尚握着手腕,转动着拳头,似有不甘,自语道:“若非顾及灵儿,本人又岂肯坐守原地……”
而甘水子注视着那渐去渐远的人影,心头一阵失落。
这天下之大,如此洒脱随性,桀骜不群,且有胆有识者,又有几人……
……
“彭苏,告知林兄,召集兄弟们,我稍后便来!”
掠过湖面的两道人影倏然分开,一个继续前行,一个落在湖中的山峰之上。短短的几个月,峰顶的碎石,与劈砍的痕迹,已被野草覆盖,而曾经的洞口,倒是依然醒目。
无咎挥袖撤去禁制,抬脚走入山洞。
阴暗的洞内,堆积一层厚厚的晶石碎屑,弥漫的仙元之气的当间,坐着一个光屁股的金色小人,见到无咎,他抓着一个戒子凌空飞起,哼哼道:“再给我一个月,修至地仙四层不难……”
“鬼族当前,何来闲暇由你修炼!”
“你去应付便是,莫要烦我!”
无咎微微一怔,诧异道:“你是我的元神分身,彼此难以远离,否则失去肉身庇护,后果难以想象……”
金色小人儿,便是他的元神分身,抓着戒子,在他面前的三尺远处踏空盘旋,竟带着满脸的妖邪之色笑道:“嘿,我再塑肉身……”
“哦?”
“以后我便是无咎,代你娶个三妻四妾,高宅大院……”
“啪——”
无咎猛地甩出大袖,小人儿顿时消失无踪。
凝神内视,气海之中,彩虹环绕之间,两个金色小人扭打一团。少顷,仅剩一人,盘膝而坐,眉宇间带着隐隐的凛然正气。
嘿,小东西,竟妄想取代本尊!不过,如他一般,倒也痛快。否则那已失去的梦想,何年何月才能归来?
无咎咧嘴微笑,转身走出山洞。
与其说是两个元神的较量,不如说是两种念头的冲突。至于哪一个才是真我,哪一个方位邪念,说句实话,他也感到迷茫……
须臾,抵达湖边。
林彦喜与他门下的弟子,海元、蓉女,风峦、风松,以及彭苏、荀万子、卯辉、金代子、汪夫子,共计十人,已先到一步。
海元与蓉女,乃是一对道侣,中年光景,人仙七、八层的修为;风峦与风松,乃是一对同族的兄弟,三十多岁的模样,人仙四、五层的修为。彭苏与荀万子,精明强干;卯辉与金代子,身躯高大;汪夫子,清瘦文弱,而无论彼此,均为人仙七层以上的高手。
众人聚到一处,又合计一番。片刻之后,达成一致。
林彦喜留下几枚传音符,与一枚拓有传送阵的图简,带着四位弟子往东而去。无咎带着彭苏、荀万子五人,往西而行。待双方相隔千里之后,转而往北。
接连数日,途中并无异常。倒是遇见几群修士,却也问不出个所以然。一个个惊慌之人,根本没有见到鬼族的踪影便匆匆踏上逃亡之路。鬼族的猖獗,也由此可见一斑。
七日后。
黄昏。
一行六人,穿过丛林,又翻越山岗,渐渐放缓去势。
数十里远外,是个山谷,有大道横贯东西。大道的北侧,有个占地数里、溪水环绕的山坳。山坳上,房舍错落,还有十字街道纵横其间。
“无先生,那应该便是唐木镇——”
“七日;赶了三万多里,据图简所示,应该不差!”
荀万子与彭苏拿出图简查看,卯辉、金代子与汪夫子则是疑惑不解。
“镇上不见人烟?”
“据悉,此地已被鬼族祸害!”
“难怪如此,是否歇宿一晚……”
“至今未见凶险,鬼族应该并未南行……”
“哦,是否便可返回碧水崖……”
“且听先生吩咐……”
五人冲着前方眺望片刻,扭头看向无咎。
而无咎同样是一脸的糊涂,说道:“林彦喜的途中也颇为顺利,明日便可抵达溪山镇!倘若鬼族另寻去处,我倒是宁愿白跑一趟!”
他与林彦喜,均有着强大的神识,只要飞在半空,便能察觉千里之外对方的动静。故而彼此每日都要联络几回,以便遭遇不测而有所照应。
“且去镇上歇息,明日再行计较!”
无咎见天色已晚,他抬手一挥,继续往前飞去。荀万子等人也变得轻松起来,踏着剑光紧随其后。
不消片刻,小镇就在近前。
此时,夜色四合。
一轮明月爬上山头,整个镇子笼罩在淡淡的月辉之下。而街道上并无烧杀劫掠的痕迹,也没有断壁残垣的灾难景象,却又家家关门闭户,显得异常的寂静而又诡异。
无咎稍作盘旋,带着五位伙伴落在小镇的十字街道之上。
而便在落地的瞬间,一阵彻骨的寒风突如其来……
第九百六十四章 唐木遇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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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寒风扑面而来,在身旁打着旋转,带着呜咽的声响,又卷起一道道的烟尘,掠过青石板的街道倏然而去。
六人均为仙道中的高手,有灵力护体,而不管是无咎,还是荀万子与几位伙伴,皆是心头一凛。
一轮惨白的明月,斜挂天边。呜咽的风声,犹在隐隐回响。而清寂的街道之上,似乎并无异常。只是街道两旁的宅院与屋舍,多了一层淡淡的雾霭,催动神识看去,一时竟然看不分明。
荀万子与众人换了个眼色,奔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院走去。
小院,低矮简陋,院门,破旧不堪。
荀万子走到门前,停下脚步,稍加查看,抬手挥出一道剑光。
“哗啦”一声,破旧的门扇如同朽木炸碎。随之一团雾气倒卷而出,彻骨的寒意更加浓烈了几分。
荀万子是早有防备,急忙闪身后退而拔地蹿起。
悬空数丈,小小的院落尽收眼底。而除了笼罩的雾气,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只当是过于谨慎,导致虚惊一场。
荀万子摇了摇头,自嘲道:“莫说人影,鬼影也不见一个……”
彭苏与几位同伴也跟着轻松下来。
“呵呵,鬼族来袭,镇子上的人,早已逃离……”
“既然如此,安心歇息一宿……”
“所言不差,明日与林前辈碰头,便可回转……”
“荀兄,且找个地方……”
“不得擅自行事!”
“无先生……”
众人连日赶路,提心吊胆,很是疲惫,只想找个地方歇息。谁料却被制止,各自循声看来。
无咎独自站在一旁,提醒道:“诸位所修炼的阵法,唯有五人联手,凡能显现威力,否则将不堪一击。故而相互之间不得远离,切记!”
他虽然为人随和,喜欢说笑,而谈及正事,却从不含糊。
众人会意,举手称是。
荀万子遵循吩咐,从半空中飘然落下,而无意间抬头一瞥,惊讶道——
“那是……”
“荀兄……”
“有何发现……”
“莫非鬼族来袭……”
荀万子落地之后,不及分说,抬手一挥,匆匆道:“无先生,诸位兄弟,这边来——”
众人不明所以,随其往前。
循着街道往北,不多时便已到了山坳的另一侧,又绕过街角的房屋,是大片的洼地与山林。一个占地数十丈的院落,矗立在空地之间,却灯火闪烁,人影晃动……
“且看——”
“咦,怎会有人呢?”
“此前毫无动静……”
“鬼族……”
“那衣着服饰,五官相貌,分明是修士……”
众人收住脚步,面面相觑。
来的时候,清清楚楚啊,整个唐木镇,并未见到半个人影。而此时此刻,那庄院门前的灯笼,进进出出的人影,俨然便如正常人家的景象。
“无先生……”
荀万子与兄弟们不知所措,只得求助于此行唯一的前辈,也是众人的主心骨,无先生。
无咎也是大为意外,却不假思索道:“退——”
而便于此时,有人扬声唤道——
“今晚月朗风清,又逢唐府添丁之喜,有请诸位高人入府饮杯水酒,唐某将不胜荣光,呵呵!”
庄园门前,站着一位老者,冲着这边拱手致意,显得颇为真诚好客。
“无先生……”
众人进退不得,又狐疑不已。
无咎正要离开这古怪的小镇,却不想有人邀请饮酒。他转过身来,眉梢一挑。立足所在,与庄院仅隔二十多丈,空旷的街道之上,他与五位同伴极为醒目。他迟疑片刻,冷峻的脸上露出笑容——
“既为添丁之喜,岂容错过!”
无咎突然改了念头,奔着庄院走了过去。荀万子似乎心领神会,也不质疑,收起飞剑,与几位兄弟尾随其后。
转瞬之间,到了庄园门前。
院门上的横匾,还真的刻着“唐府”二字。洞开的大门台阶上,站着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布衣、挽髻,须发灰白,个头壮实,并隐隐散发着筑基的威势,显然是位仙道中人。而老者的身旁,另外站着一个年老的男子,佝偻瘦弱,看不出丝毫的威势,像是位凡俗的仆人。
“呵呵,难得几位高人大驾光临!”
老者笑脸相迎,拱手施礼,旋即又闪开一步,示意道:“请——”
“嘿嘿,多谢盛情相邀!”
无咎举手还礼,却并未忙着踏上石阶,而是左右踱步,夸赞道:“嗯,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唐家主的气色不错呦!”
荀万子与四位兄弟相视无语。
那位唐家主虽然脸上带笑,却笑容僵硬,脸色青白,更像是重病缠身之人。而他并未在意无先生的恭维,而是盯着对方移动的脚步,似乎想要找寻什么,却又一无所获……
“诸位兄弟,且讨杯喜酒,沾沾喜气,嘿!”
无咎撩起衣摆,缓步踏上石阶,不忘冲着唐家主微笑致意,又冲着对方身旁的仆人投去深深一瞥,这才抬脚踏进院门。
荀万子与四位伙伴,紧跟着无先生,而便在穿过院门的瞬间,似乎有莫名的寒意逼迫而来。尤其院门两侧的白灯笼,毫无喜气可言,反而平添几分阴森,令人心神不安。
而进了院子之后,无咎与荀万子五人皆是一怔。
院外虽然冷清,院内却是另一番情景。宽敞的庭院中,摆了十几张木桌,坐着数十个男女,均为修士的模样,各自散发着筑基、或人仙的威势,像是前来贺喜的宾朋,却又默不作声,一个个神情淡漠。四周的廊檐下,挂着一圈白灯笼。而曾经的明月,不见了,只有朦胧的雾气,笼罩在庭院上方……
“尊客,请坐——”
佝偻的身影走来,伸手指向一张空置的木桌。
是那位瘦弱苍老的仆人,话语低沉,吐出四个字之后,默默穿过庭院而去。
无咎走到桌前,左右张望。
所在的木桌四周,仅摆放三个石凳。而旁边的木桌,却摆放四个石凳,坐着一对中年男女。
无咎从邻桌抓过两个凳子,然后挪动脚步,坐在空余的凳子上,很是心安理得的模样。
荀万子与四位兄弟倒也默契,就势围坐一桌。
“幸会!”
无咎坐稳屁股,咧嘴一笑。
中年男女慢慢扭头看来,又慢慢回过头去,皆神情淡漠一言不发,仿若他这个同桌并不存在。
无咎却没有一丝觉悟,寒暄道:“两位贵姓啊,如何称呼……”依然没人理会,他竟伸手拍向女子的肩头,笑道:“这位道友……”他的手指刚刚触及女子的衣衫,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嚎叫——
“色鬼,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