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的眨眼之间,此番突袭山庄的韦家弟子,已折去其五。倘若那位山野散人晚来一步,没谁能够活下来。不过,方才只是碰巧罢了,一个来自玉神殿的高人,又怎会在意韦家的死活呢。
此时,曾经喧闹的山庄安静下来。不管是困在原地的韦玄子,还是韦春花与几位幸存的师弟,抑或是山庄的弟子,皆屏息凝神,默默观望着情形的变化。
而无极山庄正在忙着对付韦家,似乎不愿得罪与玉神殿有关的高人。在钟奇子的授意下,他的二弟子危丁,摸出一个纳物戒子踏空走了过去,相隔十余丈,抬手一抛,分说道:“此乃一百五色石,略表敬意!”
山野散人虽然比身后的大汉矮了一头,也显得单薄,却气势十足。只见他依然踏着那片法力凝聚的云光,伸手抓过戒子,稍加查看,点了点头:“嗯,山庄的敬意,老夫收下了……”
危丁暗哼一声,便要返回。
他与师父钟奇子暗中达成一致,且破财消灾,待收拾了韦家,再禀明玉神殿,今日所有损失都能找补回来。
却听道:“不过,山庄尚未赔偿老夫的银甲卫呢?”
危丁猛然转身,怒道:“刚刚给你一百晶石……”
“咦,方才只是山庄的敬意而已,难道不是你亲口所说?”
山野散人也怒了,叱道:“一百块五色石,便能抵消我银甲卫所遭受的欺辱?当老夫是三岁小儿糊弄呢,岂有此理!”他伸出一只手,便想掰指计算,忽而发现五指也罩着银甲,旋即顺势一挥,嚣张道:“十二位银甲卫,每人赔偿一百五色石,嗯,共计一千二百块,一千二百块哦……”
“你……”
危丁气结无语,只想发作。而一旦翻脸,不仅方才的五色石,尽数打了水漂,还要得罪这位来历莫测的山野散人,他愣在半空有些不知所措。
与此同时,庭院中传来钟奇子的话语声——
“道友,你在趁火打劫啊!”
“什么叫趁火打劫?老夫在讨还公道!”
山野散人背起双手,微微昂起下巴。其银铠笼罩的脸上,双睛闪动着月之光华,使他的蛮横霸道中,更添几分邪狂的威势。他凛然驳斥一句,哼道:“哼,钟奇子,你看着办,不要逼老夫动手,否则……”
赤裸裸的恫吓,赤裸裸的勒索!
钟奇子抬头看着夜空中那群银甲闪闪的人影,又看了看院中的韦玄子以及韦家的弟子,不禁闭上双眼,暗暗长叹一声。即使玉神殿的昌尹祭司,也不曾这般盛气凌人。谁让史道子惹祸呢,而那位弟子早已身亡。事已至此,总不能半途而废。他权衡片刻,睁开双眼:“一千多块五色石,并非小数目,山庄家底有限,道友……”
“你能拿出多少?”
“两百块五色石,再加两千块灵石……”
“也罢,拿来——”
钟奇子在讨价还价,而那位山野散人似乎很好说话。他摸出一个戒子,有弟子接过,转交危丁,再由危丁扔了过去。见山野散人收了戒子,他这才佯作随意道:“道友,能否表明来历,并现出真容,我山庄诚心结交……”
这位无极山庄的主人,即使遭遇敲诈勒索,吃了大亏,依然不失去精明。他要借机弄清楚山野散人与十二银甲卫的真实来历,以便禀明玉神殿而请求公道。而对方的狡诈难缠,还是远远出乎他的想象。
“慢着——”
三百块五色石与两千块灵石到手,山野散人突然打断钟奇子:“你我恩怨的始作俑者,据说叫作史道子,老夫也不想与他计较,只须当面赔罪便可!”
有师父出面,身为弟子的危丁只得忍气吞声,而此时此刻却再也忍耐不住,怒道:“我师弟已死……”
敲诈好处也就罢了,如今却要死人当面赔罪,无极山庄好歹也是一方至尊,从来没有遭到过如此的羞辱与威逼啊!
而山野散人却不依不饶,叱问道:“呦,你说死了,便死了?”
危丁吹胡子瞪眼:“我……”
钟奇子裹在身上的褥子,滑落在地,他浑然不觉,艰难道:“史道子乃是本人的三弟子,已被韦家所杀,道友如何才肯罢休,莫非要我与你赔罪……”
山野散人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方道:“如此也成……”
“欺人太甚!”
钟奇子尚未出声,危丁已气得话语颤抖。
韦春花等韦家弟子犹在旁观,而亲眼目睹着山野散人的为所欲为,以及钟奇子师徒的屈辱与愤怒,各自感同身受。纵如无极山庄的阴险狡诈,也有受人摆布的时候。不过,那位散人,也着实欺人太甚。换作韦家遭此大辱,只怕早已与他拼命。
果不其然,危丁抬手怒指:“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位高人,有何本事逼我师尊赔罪——”他话音未落,一道剑光霍然出手,旋即炸开百道剑芒,直奔十余丈外的山野散人袭去。
而钟奇子并未阻拦,只管冷冷盯着天上动静。
山野散人惊讶道:“咦,竟敢与老夫动手,找死啊……”听他的口气,根本未将危丁放在眼里,而面对来势凶狠的百道剑芒,他也不能无动于衷,旋即满不在乎道:“子母连环,剑气百变,又怎抵真正的飞剑,且瞧瞧老夫的手段——”
只见他抬脚往前,双手挥舞。一把把飞剑接踵而出,竟达百余之多,随其法力加持,猛然光芒大作而分别迎向袭来的剑芒。
霎时强攻相撞,“轰——”
危丁是暴怒出手,全力以赴。而山野散人则如行云流水,举动之间颇具高人风范,尤其他所祭出的百余把飞剑,更是神通惊人而威势非凡。
随即轰鸣阵阵,夜空中炸开一团团闪电,反噬的威力瞬间横扫四方,整个山庄顿时狂风大作。
高人出手啊,动静非凡。
谁料眨眼之间,山野散人连连后退,所祭出的飞剑,也是威力大减;危丁却气势大盛,剑芒盘旋,厉声喝道:“欺世盗名之徒,你并非根本不是什么高人……”
钟奇子尚自凝神观望,暗暗担忧,旋即微微瞠目,禁不住咬牙切齿道:“危丁,不要放过他——”
有句老话说的不错,出手便知有没有。
那个装模作样的山野散人,又是乘风出游,又是带着银甲卫,还知道月仙子屁股上的胎记,且张口闭口“老夫”,并抬手祭出一百多把飞剑,着实吓住了所有的人。而他与危丁正面较量,竟然瞬间落了下风。虽说依然看不出他的修为,而危丁只有地仙一层的修为啊。浅而易见,所谓的“高人”,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
韦春花等韦家弟子,也不禁大失所望。本想等着山庄遭到重创,或能借机救出韦玄子逃出无极岛。此时看来,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而山野散人被逼后退,返身落在云光之上,却毫无露出破绽的觉悟,反而叫嚷道:“钟奇子,你逼老夫杀人呢……”
钟奇子手拈长须,呵呵冷笑:“呵呵,你若杀得了危丁,该他倒霉,而你若死了,权当我山庄除了一个祸害!”
“嗯,你要后悔的……”
山野散人依然在虚张声势,扬声道:“既然无极山庄执意与我老人家为敌,就莫怪我老人家翻脸无情……”
而话音未落,危丁已驱动剑芒扑了过来:“无耻之徒,还敢胡说八道——”
被骗的太惨了,他亟待将一腔怒火尽情宣泄;他要用对方的血,来洗刷山庄的耻辱。
谁料山野散人并未躲避,大摇大摆迎头而上,尚在四周盘旋的百余把飞剑便如飞蝗乱舞,又似萤火飞坠,带着一道道闪烁的光芒,奔着危丁狂卷而去。
危丁志在必得,一往无前。
双方近在咫尺,瞬间相撞。
一团团闪电炸开,凌厉的杀气在夜空中呼啸。
危丁正要痛下杀手,忽而心头一凛。便见纷乱的剑光中,一道银色利芒突如其来,竟然威力强劲,根本不容躲避。而刚刚有所察觉,护体灵力“喀喇”破裂,腰腹间炸开一个血洞,元神瞬间搅得粉碎。他只来得及低头一瞥,便两眼一黑,生机顿无,翻身载下半空。神魂消逝的刹那,似乎听到某人抱怨道——
“钟奇子,你逼我杀人,这笔账有得算,至少一千块五色石……”
第八百一十二章 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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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利芒划破夜空而去,像是流星远逝,而强大莫名的杀气,以及回荡不绝的呼啸声,依旧让人胆战心惊。腰腹炸开血洞的危丁,则是直直摔在院中,旋即“砰”的闷响,卷起一地烟尘。
而百余道剑光仍在月光下乱舞,与之对撞的剑芒随着法力消散而瞬间崩溃殆尽。
与此同时,山野散人的话语声响彻山庄——
“……至少一千块五色石,否则老夫不走了,从此在无极岛安家落户……”
这一刻,不管是山庄弟子,还是韦家的弟子,皆错愕不已。
那位山野散人,不是骗子?他故意示弱,只为诱杀对手?而眨眼之间,便斩杀了危丁,他又该是怎样的一位高人,简直就是深不可测啊!
不过,有人看出蹊跷!
“道友,你倚仗飞仙法宝,施展偷袭,这才侥幸得手,而你骗得了旁人,却骗不过我……”
山庄的后院,随声缓缓飞起一道人影,正是钟奇子,却面带哀伤、神情悲愤。只见他一手背后,一手拈须,周身上下散发出地仙圆满的威势,与之前的虚弱判若两人。他踏空而上,沉声又道:“我三番两次忍你,你却不依不饶,杀我弟子,变本加厉。我不信玉神殿会这般待我,今日定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这位无极岛的岛主,终于不再忍耐。被敲诈勒索,也就罢了,而弟子被杀,无极岛也要丢了。或者说,他已是忍无可忍。他的挺身而出,顿时让观望的众多弟子瞪大了双眼。
韦家弟子惊讶之余,忍不住窃窃私语——
“他……他伤势已愈……”
“之前若是他亲自出手,你我岂有命在……”
“唉,我韦家劫数已定……”
“倒也未必,雷劫非同小可,一旦渡劫不成,非死即伤,即使他闭关三月,也断然不能痊愈,或强提修为……”
“而那位山野散人……”
“不必多管,且等他二人交手,山庄必然大乱,你我抢出师伯与四位师弟,趁机杀出无极岛……”
便在钟奇子踏空而起,即将动手的瞬间,山野散人却挥臂转身,猛然大喝:“银甲卫,给我揍那老头——”
那片始终悬在半空的云光,突然急冲而下,上面的十二位银甲壮汉,趁势蹿起并高高举起手中的铁叉、铁斧。
关键时刻,山野散人竟然使出了他的银甲卫。
钟奇子面对一个个银甲闪闪的壮汉,一时不知深浅,也顾不得山野散人,两手交错而屈指连弹。一道道凌厉的剑气呼啸而出,旋即炸开百千剑芒而凌空倒卷。那群银甲卫却不躲不避,顿时淹没在狂风骤雨之中,随即发出“铿铿锵锵”的闷响,无数的火星四溅,并有人翻身栽落。而不过刹那,五、六道人影,竟然冲出剑芒的阻挡,并联手扯出一张丝网而恶狠狠扑来。
不畏法宝,刀枪不入?
钟奇子微微一怔,丝网当头罩下。
他忙驱动剑芒阻挡,而面对极为柔软而又坚韧的丝网,锋利的剑芒竟然无从着力。他不肯吃亏,后退躲闪。
恰于此时,一枚小巧的利刺,突然越过丝网,瞬间炸开,随之一道闪电带着难以想象的强大杀机呼啸而至。
飞仙法宝?
山野散人趁机发难,再次祭出杀招。
钟奇子暗暗心惊,亟待全力应对,却又怕遭到丝网的纠缠,而不过念头一闪,再要躲避为时已晚,只听护体灵力“喀嚓”崩碎,旋即一道彻骨的寒意透体而来。他吓得双手掐诀连拍,抽身暴退。而凌厉的杀气还是瞬间撕开他的腰腹,旋即血光飞溅。他惨哼一声,像块石头飞了出去。利芒的威势不减,擦着他倏然而过,直至百余丈外,“轰”的将一间石屋击得粉碎。而他本人则是坠向庭院,“扑通”砸个大坑,又翻滚两圈,如同死了一般动也不动。
“广山,将不肯逃走的山庄弟子,都给我杀了,却不得伤及凡俗无辜啊……”
山野散人在大声吩咐,顺势往下扑去:“钟奇子,莫要装死,老夫来了——”
五、六个尚自半空的银甲卫,脚下多出两片淡淡光芒,转而奔着山庄弟子扑去。而之前坠落的银甲卫,竟也安然无恙,各自挥舞着铁叉铁斧,在山庄中横冲直撞。
而韦春花则是摆了摆手,带着韦家弟子悄悄移动。山庄大势已去,她要设法摆脱银甲卫留意,救了师伯与几位师弟,然后逃出无极岛。
山野散人依旧不依不饶,身着银甲从天而降。而离地尚有十余丈,趴在石坑中的钟奇子突然没了。
“我呸,果然装死,哪里逃——”
山野散人啐了一口,去势不停,银甲光芒闪动,一头扎入地下。
而施展土行术,不过数百丈,逼仄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个地下的山洞。有明珠照亮,数十丈方圆的所在,一清二楚。却见山洞尽头,光芒闪烁。竟是一座传送阵,一位满身鲜血的老者,正在其中渐渐消失。正是钟奇子,曾经的地仙圆满的修为,似乎已跌落至地仙六层,而他那怨毒的眼神,倒是令人难忘……
山野散人疾遁而去,便在钟奇子消失的瞬间,他冲入阵法,抬手打出法诀。而阵法的光芒还是消散殆尽,显然另一端的阵法已被毁坏。他愣怔片刻,气急败坏道:“怎会被他逃了呢,可惜了我的鬼芒……”
他所炼制的仅有的两枚鬼芒,尽数用在钟奇子师徒的身上。徒弟危丁死了,师父却凭着强大的修为躲过一劫,并借助地下的传送阵逃得没影。而他的三个弟子都是死在自己的手中,仇恨大了,如今被他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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