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何在?”
“无处不在!”
“为何见不着呢?”
“乾坤九叠,结界万重。彼此之间便如鸟儿不知深渊,鱼儿不知玄天。你我所知,终归有限!”
“道友境界不俗,多谢指教。如你所说,这成千上万的巨兽,莫非为了寻死而来?究竟是寿元耗尽,抑或是凶兆降临呢?”
“这……”
无咎从来都是不耻下问,逼得甘水子难以解答。他却好奇难耐,干脆就地坐了下来。
“甘道友,眼下去路断绝,不妨歇息片刻,再设法绕道而行!”
“嗯,你能否宽松一二?”
甘水子被蛟筋扯着,举止牵强。
“嘿,请自便!”
无咎颇为大度,松开蛟筋,却留一截放在身边,随手便能抓起。可见他存了个心眼,没有放松戒备。
甘水子倒也识趣,并未添乱,转身走到两丈外,老老实实坐下。
“嗷——”
“轰——”
便于此时,百里方圆的洼地间,群兽嘶吼。便像是一条条大鱼聚在干涸的浅滩上,冲天悲鸣,水光飞溅,只作最后的宣泄。有的就此僵立不动,渐渐魂归天外;有的奋力冲入深壑,仿如躲避,又似挣扎,徒劳着而不顾一切。
与此瞬间,乌云笼罩的天穹忽而从中裂开一道缝隙。随即冷风倒卷,一轮血日霍然闪现。正是血日,透着火红,明灭黯淡,诡异莫名。血腥、阴森的威势陡然天降,旋即又是万兽嘶吼而大地颤抖……
“天呐,这海神岛上,还有如此场面,啧啧!”
无咎目睹奇观,连声惊叹。
却听甘水子幽幽道:“适逢岁末,神祇降临,日烁如血,万兽夭亡,山河崩溃,元会数尽,天地轮回……”
“所言何意?”
“有关海神岛的上古传说……”
“能否赐教?”
“一时触景有感,仅此而已……”
“元会数尽,传说……?”
无咎并不在意海岛的传说,而是觉着“元会”二字过于熟悉。出神之际,他无意中回首一瞥。身边所留的一截蛟筋不见了,竟被甘水子悄悄扯过去攥在手里。他察觉不妙,猛然跳起。
“轰、轰、轰——”
十数块玉符突如其来,同时炸开,上下左右顿时法力闪烁,层层禁制笼罩。与之刹那,三十丈外的山岗下,突然冒出两位老者的身影,并双双急扑而来。其中一位抬手祭出一道银光,凛然大喝:“黄兄,劳烦救我弟子,无咎,给老夫受死——”
那正是梁丘子,暗中追随至今,并潜伏近处,楸准时机,猝然发难。更是抢先祭出符箓禁制,封死去路。此时非进即退,而前方万兽聚集,乃是绝境;后方两位地仙高手强攻,更无丝毫胜算。
瞧瞧,这才是阴险毒辣,这才是老奸巨猾啊!
而另外一位老儿,应该便是黄元子无疑。
偷袭不算,还想救人?
无咎离地数丈,人在半空,不及应变,猛然强行瞬移。便在黄元子临近瞬间,一把抓起正待跳下山岗的甘水子。
“师尊——”
甘水子远非她所呈现的软弱无能,否则她也不能代替师父管辖玄明山庄。她一直在暗中隐忍,等的便是这一刻。师尊终于来啦,旋即起身跳下山岗。谁料眼看便可脱困,一只手臂将她拦腰抓起。惊慌难耐,她失声惊呼。
“小辈,你大胆——”
“可恶,给我放了水子——”
无咎刚刚抓住甘水子,那道偷袭的银光已到了三丈之外。
那是一个尺余长的银色法宝,当间中空,两端尖锐,凶狠异常,竟带着破风的呜咽,虽响声不大,却直刺神魂而令人不堪忍受。而紧随其后,则是两位须发怒张的老者。
无咎不敢招架,闪身往前疾遁。
顾不得万兽聚集,也不管凶险绝地,只要逃过两个老儿的围攻,今日便是万事大吉。
怎奈他闪遁够快,银色法宝更快。他急忙抓出两块蔽日符反手掷出,“砰砰”禁制闪烁。银色法宝不过是稍稍迟缓,瞬间击溃符箓而凌厉依然。他趁机再次疾遁,却还是渐渐往下坠去。或是死气纠缠,神通法术的威力大减。
梁丘子与黄元子,随后紧追。
转瞬之间,四人冲过山岗而去。
前方深壑却阻挡,无数巨兽正在海水中拼命翻腾。
而那银色法宝,再次急袭而至,仅仅相隔丈余,阴寒的杀机与呜咽嘶鸣声便已令人神魂战栗。梁丘子与黄元子则是追到了十余丈外,不死不休的架势。黄元子更是双手翻飞,片片禁制从天而降。
无咎持续下坠,无从躲避,有心将甘水子挡在身后,好像又不屑为之。眼看着生死旦夕,被逼无奈的他猛然挥臂反手怒指。一枚利刺出手,五寸长的鬼芒轰然炸开,旋即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呼啸而去。
“轰——”
霹雳当空,威势爆发。
来势凶狠的银色法宝竟倏然一顿,杀气凌乱。
而鬼芒撞上银色法宝,威势不减。试想,三百块灵石的灵气,聚于一发,再经符箓加持,其威力可谓出乎想象的强悍。
梁丘子与黄元子随后而至,始料不及,暗暗惊诧,皆慌忙躲避而被迫放缓去势。
恰于此刻,几道狂怒的水柱冲天而起。
四人首当其冲,相继往下栽去。群兽汹涌,海水咆哮。无底深壑,扑面而来……
无咎被巨兽所喷的水柱击中,带着甘水子一头栽下半空。
却见几头巨兽张口吞来,他竭尽全力闪遁横移,堪堪躲避,收势不住,“扑通”坠入海水之中。他刚想施展水行术,忽觉一股大力袭来,只得催动灵力护体,并将甘水子紧紧带着身边。随即寒流盘旋,山呼海啸,仿如一去黑暗无尽,乾坤就此倒转……
不知觉间,四方暗淡。
一股水流漩涡由上而下,人在其中,随之旋转不停,继而“轰、轰”的落水乍然响起。
应该落水了,缘何有些异常……
护体灵力无恙,神识无恙,而水行术却无从施展,法力神通更是难以自如。
无咎双脚踩水,两手划动,霍然出水,又猛然沉了下去。他只得手脚不停,继续浮在水面之上,这才抬头仰望,不禁瞪大双眼而惊嘘一声。
“咦,是何所在……?”
一道数丈粗细的漩涡水柱,直上数百丈之高,却在渐渐收敛,犹如旋风归去。不消片刻,漫天水花溅落。而那旋风归处,除了一方巨大的穹窿与片片的亮光,再无半点的痕迹。四方云遮雾绕,难辨所在。宽阔的水面,依然浪花翻滚。有十数头巨兽上下起伏,显得极为愉悦,旋即缓缓沉入水下,转瞬没了踪影。另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在扑腾,梁丘子、黄元子竟然跟着追到此处?
无咎蓦然一惊,又瞠目一怔。
两只手臂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一张披着湿透黑发的面孔与他喘息相对。还有一双惶惶的眸子,透着难掩的惊慌与羞涩。
“撒手啊——”
竟是甘水子,趁他手脚划水,搂着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
“男女授受不亲,你岂能乘人之危呢?给我撒手——”
无咎义正辞严,正人君子模样。
甘水子的手上一松,又忙抓紧不放,却已脸色臊红,羞怒难耐:“你封我修为,又在危急关头将我抛开,我若不自救,难道要沉入水底溺亡不成?”
“哈……说的也是!”
无咎顿时尴尬起来,掩饰道:“这是湖啊,还是塘啊,且上岸要紧,莫被海兽吞了,嗯,我要凫水——”
他伸手佯作无意,伸手托着甘水子的腰肢,对方犹自眼波如潮而神色莫名,却也趁机松开了手臂。他单手划水,两脚乱蹬,去势不慢,直奔就近的岸边游去。
小半时辰过后,两脚触地。
无咎带着甘水子淌水而出,转瞬来到岸上。
尚未站稳,便听羞怒道:“撒手——”
“笑话,我为何要撒手,啊……”
无咎低头打量,慌忙松手,忍不住又瞪大双眼,默默屏息凝神。
甘水子没有修为,便也没有护体灵力,浑身浇透的她,湿淋淋的衣衫紧贴着身子,顿时凹凸尽显而纤体毕现。她亟待转身整理一二,怎奈腰肢挣脱不得,愈是挣扎,愈是婀娜作态。而某人终于松手,却又两眼痴痴而尽情欣赏的德行。
“好色之徒,你……”
“哎呦,你方才占我便宜,又该怎说,罢了,令师追来了……”
第七百二十章 凭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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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住——”
“放了老夫的弟子——”
叫喊声在回荡,却无人理会,只有四道人影在水边你追我赶。而追逐之际,各自又惊奇不已。
“黄兄,这是何处?”
“海神召唤之地……?”
“我知道啊,我是说……”
“万兽埋骨之所……?”
“哎呀,你莫非忘了那段谶语?”
“哦,元会数尽,神归于极?”
“嗯,天有九星,地有九宫……”
“你我随同旋流冲至此处,不过数百丈深而已,老弟多虑了……”
“这个……无咎,给我站住——”
梁丘子与黄元子为了对付无咎,费尽心思,总算逮到时机,于是强攻出手。眼看着胜券在握,谁料无咎突然祭出一道诡异的符箓,威力出奇的强大,竟挡住了他二人的联手之势。随即祸不单行,意外跌入深壑,又落入水中,所幸有惊无险。而老哥俩上岸之后,尚未看清四周的情景,恰见另外两人翻着水花到了岸边,于是急忙追赶过来。怎奈修为尚在,法力神通无从施展,且步履沉重,如同凡人一个。即便对方也是如此,却远隔百丈,想要追上,或许要费番工夫。
“你放开我……”
“少啰嗦……”
“你言而无信……”
“我尚未脱险……”
“你无耻……”
“你师父无耻,你师兄无耻,你也无耻……”
“哼……”
“咦,你缘何停下?”
无咎突然置身异地,同样不明所以,而尚未喘口气,又不得不撒腿跑路。没法子,他不敢面对两个地仙高手。而他跑路的时候,没有忘了抓起蛟筋。因为蛟筋的另一头,还拴着他的人质。却不想甘水子有所察觉,又见师尊与黄元子前辈追来,似乎胆气大壮,突然一反常态。
“耍赖啊,逼我用强是吧?”
无咎跑得正忙,手中蛟筋渐渐变重,他被迫止步,却见甘水子突然停下不肯走了。他拉扯几下,收效甚微,顿时急了,一把抓住甘水子腰肢便给拎了起来,然后继续奔跑。
甘水子两脚离地,无从挣扎,却不甘屈服,四肢乱舞,口中呼唤:“师尊,救我——”
梁丘子看得清楚,听得真切,急声喝道:“水子,为师来也!”
这位玄明岛的地仙高人,倒是爱徒心切,安慰之余,厉声又道:“无咎,胆敢伤我弟子分毫,我必杀你……”
黄元子跟着附和:“无咎小儿,你在劫难逃……”
无咎一边奔跑,一边前后左右张望。
左侧是水,碧波辽阔,无风也有浪,俨然一片神奇的大湖;右侧是峭壁,高耸数百丈,顶端为雾气环绕。而那朦胧的天穹之上,却又闪烁着片片光亮,像是星辰异象,又似水光倒映而神奇莫测。湖水与峭壁之间,则是百丈宽的空地,布满砂砾、泥土,抬脚踩上去便是一个坑,并随着奔跑而泥沙飞溅。后方的七、八十丈外,则是梁丘子与黄元子,甩动着斑白胡须,年岁老大,跑的不慢,愈来愈近。
而顺着湖边跑了二、三十里,四周的情景依旧,纵然散开神识,也寻不见出路。
难道又遇天坑?
天坑倒也罢了,却过于诡异、过于巨大。尤其是两个地仙高手紧追不舍,甘水子又趁机捣乱。此番奔逃,似乎麻烦不少。
“师尊,无咎他封我修为……”
“哎呀,你缘何不听吩咐而擅闯海神岛呢……”
“无咎他过于狡诈,骗了大师兄,弟子唯恐师尊被他所骗,故而前来禀报……”
“倒是委屈了水子,待为师擒了那小子帮你出气……”
“你师徒俩一个告状,一个护犊心切,烦不烦啊,给我闭嘴!”
甘水子并非寻常女子,见无咎以及她的师父与黄元子均未施展轻身术,已猜出了大致原委,渐渐有恃无恐。而梁丘子已追到了四、五十丈外,嗓门愈来愈大,气势愈来愈凶,好像随时都能解救弟子于水火之中。
无咎再也忍受不了这对师徒的喋喋不休,怒叱一声,索性将甘水子抓起来扛在肩头,全力往前奔跑。
甘水子猛然倒竖过来,恰好面对某人的脚后跟,却见两脚飞快,荡起一阵沙石飞溅。且随着肩头摇晃而上下颠簸,远不及之前的平稳。她又窘又急,挥拳击打某人的后背:“放开我,师尊,无咎他羞辱弟子呢……”
“啪——”
“哎呦,师尊,他打我……”
比较修为,无咎根本不是地仙的对手,比拼脚力,他同样要远逊一筹。如此追逐下去,铁定吃亏。偏偏还带着一个善于折腾的甘水子,更让他暗中恼火。一个人仙修为的女子,老大不小,男人装扮,看着倒也精明干练,谁想关键时候,竟然如此的难缠。辱你?我还打你呢,再叫?再打——
“啪、啪——”
无咎奔跑不停,伸手抽出两巴掌。
而甘水子本来放声呼叫,突然压低嗓门:“你……你竟打我的臀……”
话没说完,她已羞得难以启齿。
谁料又是几巴掌抽来,“啪、啪、啪——”
“哎呦,你……”
甘水子的窘迫,顿时变成羞怒难耐。
而无咎的巴掌,很响亮,很实在,抽打之际,不忘提醒告诫:“我打你屁股,又怎地?再敢聒噪,两片屁股都打烂!”
一如从前的狂横,不一样的霸道。
甘水子吓得急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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