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家伙乃是真正的地仙高手,令人忌惮。只要他不在玄明岛,谁会怕他的徒弟不成。而真假如何,倒是能够试探一二。
无咎加快双手,层层叠叠的禁制不仅笼罩四周,还将牢笼阻挡在外,便是明珠的光亮也变得晦暗朦胧。他则是独坐其中,像个虫蛹,将自己困了起来,或许只为破茧而出的那一刻。
又过片刻,他终于收手,却又拿出两块玉片,咧嘴微微一笑。
玉片,乃是损毁的影玦。
而一个客栈能够摆放着这种呈现影像的法器,戒备森严的地牢又岂能例外?
小心,无大错。
否则,什么也干不成。
再者说了,此举另有用意呢。
无咎收起影玦,双手结印,心神内敛,玄功运转……
……
石楼门前,甘水子默然独坐。
她身旁的木几上,摆放着一块影玦。影玦呈现的并非地牢的景象,而是一张颇有姿色的面容,并随着她左右顾盼而靓丽生辉。片刻之后,她又以手托腮,冲着影玦中的人儿怔怔出神,眼光深处闪过一抹女人才有的妩媚与怅然。
容颜尚在,岁数已老。虽修至人仙,却非韶华当年。得失过往,不堪回首。如此执着,又为那般……
“师妹——”
随着一声呼唤,覃元穿过庭院而来。
甘水子蓦然惊醒,忙伸手掩饰。
“那小子有无异状?”
覃元走到门前,踏上石阶,在草席上就近坐下,便要查看影玦,又作恍然状,摇头抱怨:“哎呀,你又将影玦当成镜子,两三百岁的人了,何必顾影自怜呢?”
“呵呵——”
甘水子的笑声发冷,面带愠怒。
覃元自知失口,忙道:“小师妹,莫怪师兄粗莽……”
“此时此刻,他尚在玄金笼内修炼呢!”
还是小师妹的称呼听着入耳,甘水子的脸色转缓。
“已过数日,那小子依然不肯上当?”
覃元接着又问,难以置信。
“三、两月后,师尊方能回转。眼下不急一时,且静观其变!”
“他若始终不肯上当,又将如何?不妨禀明师尊……”
“师尊获悉详情,你还能得到那套上古阵法吗?”
“这倒也是,却怕意外……”
“地牢之中,禁制重重,即使冲破玄金笼,他也逃不出玄明峰,何况山庄高手众多,还怕他一个小辈生乱不成!”
“再等两月,务必要赶在师尊返回之前有个了断!”
“倘若将他收归门下,亦非坏事!”
“哼,一件宝物都不肯孝敬长辈,收他做甚?何况晨甲与师古再三提醒,那小子留不得!”
“二师兄,你这般为他二人效力,究竟得了多少好处?”
“小师妹,我有了好处,怎会忘了你呢,且看……”
“养颜丹?”
“哈哈,这是穆家送来的养颜丹!”
“穆家?”
……
自从被关入地牢之后,转眼过去半个月。
无咎依然守着牢笼,安安静静吐纳调息。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算计他,更无意猜测玄明岛的是是非非。他只想在默默的忍耐中,让所有人忽略他的存在。
又过了三日,地牢中情形如旧。即使玄金牢笼的豁口,也是没有变化。
无咎却从静坐中睁开双眼,并站起身来。他手上多了一把灵石,一块一块摆在地上。有了禁制阻挡,不怕被人看出端倪。待十七块灵石就位,他返回原地坐下,拂袖举手而“啪”的拍出最后一块灵石,月影古阵霍然而成。
与之刹那,十八块灵石“砰砰”炸开。随之旋风乍起,丝丝缕缕的灵气从地下透过牢笼、禁制汹涌而来。
无咎急忙双手结印,玄功运转,却并未吸纳灵气,反而强行压抑。
不消片刻,他已被灵气旋涡所吞没。而四周并无异常的动静,也不见看守弟子现身。他再不迟疑,悄悄敞开经脉。灵气瞬即冲入体内,并顺着四肢百骸而直达丹田气海。他惬意不住,哼哼一声。而旋风加剧,灵气愈发浓郁。便好似开启了源泉,就此一发不可收拾。他继续吸纳,气海渐趋满盈。充实的灵气再又回馈全身,筋骨经脉竟发出轻微脆响,犹如树木拔节而成长茁壮。筑基六层的境界,随之缓缓提升……
第七百零八章 窃取灵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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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时分。
玄明峰下。
甘水子匆匆穿过小径,没走几步,拔地而起,飘然飞入峭壁之上的阁楼之中。有人在此等候,她没作理会,径自走到木榻旁盘膝坐下,脸上呈现出几分倦色。
“小师妹……”
“见过甘前辈!”
“你二人给我滚下去!”
等候者有三位,覃元,以及两个汉子,正是值守此间的侯四与阿佰。
遭到训斥,侯四与阿佰不敢吭声,转身下楼。
覃元却是端详着甘水子,表达关切:“小师妹,是否有恙?”
甘水子摇了摇头,道:“近日来,多家岛主前来拜见师尊,只得由我接待,烦不胜烦。而青湖岛与夏花岛再起纷争,据说是乐陶的弟子越界抢掠。乐陶先行登门禀报,送上心意,我不便叱责,且将他劝回。谁料晨甲接着登门,声称乐陶弟子滥杀凡俗,定要让师尊予以严惩,否则他便住在客栈,唉!”
叹了声,她又道:“偌大的海域,十多家海岛,无数的恩怨纷争,非我一个女人家能够操持周全。怎奈师尊外出,大师兄闭关多年又不理俗事,二师兄你……”
“我怎么了?”
覃元瞪起双眼,争辩道:“玄明岛的客栈、店铺,皆由我管辖,还有十多家岛主,也要由我安抚,海岛的打打杀杀,同样少不得我……”
甘水子无意争执,改口问道:“二师兄,我连日忙碌,无暇多顾,此间情形如何?”
“哦,时至今日,已过月半,那小子还是没有动静,且看——”
随着覃元抬手一指,两人看向摆放在阁楼中的影玦。
只见影玦之中,呈现出地牢的场景。而玄金笼所在的地方,愈发的模糊不清,像是雾气环绕,难辨端倪。不过,那道盘膝而坐的人影,依然隐约可见。
“他竟将地牢,当成闭关修炼的洞府……”
甘水子有些失落,接着说道:“也罢,再容他逍遥半月!而他修炼,缘何与众不同呢……”话音未落,她又神色狐疑:“二师兄察觉没有,我玄明峰的灵气,已不复从前……”
“哈哈!”
覃元哈哈一笑,不以为然道:“以我的修为,又岂能没有察觉。何况几日前,客栈便已向我禀报。而玄明峰下的灵脉,早已被师尊布设重重禁制,常人难以接近,料也没有大碍。待师尊回转,便见分晓!”
“莫非,与那人有关?”
“你说那小子?哈哈,给他打开牢笼,他都不敢踏出半步……”
“切莫大意!”
“小师妹放心,我自有主张!”
甘水子有事缠身,无心久留,冲着她的师兄点了点头,先行一步飞身出了楼阁。
覃元则是抬脚下楼,命道:“侯四、阿佰,且将那地牢金笼给我封了!”
侯四与阿佰,站在山坡上。不远之外,便是地牢的洞口。见长辈吩咐,二人忙拱手称是。
“哼,便如师妹所言,半月后,我再来收拾那个小子不迟!”
覃元哼了声,扬长而去。
一场精心策划的圈套,在苦苦等待一个半月后,最终只能草草收场。不管师兄、还是师妹,都很郁闷。所幸猎物尚在笼中,一切尽在掌握。只怪那个小辈随身携带着不该有的宝物,且不识抬举,而青湖岛与夏花岛恩怨纷争,也是由他引起。既然牵扯到了海域的长远安宁,玄明岛自然要主持公道!
侯四与阿佰领命之后,没有忙着行事,而是相互谦让起来。
“我在此地留守,你去封了玄金笼?”
“你开启了禁制,理当由你善后!”
“哎,好处共享,而遇到苦差,你怎能让我一人担当?”
“何妨同去?”
“我是不愿见那小子,上回他竟然与我耍横呢……”
“他岂敢猖狂,我……我修为不济,岂不更糟……”
“哎呀,禁牌在手,怕他作甚。同去、同去——”
侯四与阿佰达成一致,结伴走向地牢。
划动禁牌,地牢的洞口闪开一道缝隙。从中穿过,顺梯而下。三十丈后,洞口左拐。通道尽头,便是牢笼所在。
行到此处,两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地牢之中,禁制遍布。相隔稍远,情形迥异。而刚刚拐弯,便觉着平地风起,竟打着旋转,直奔通道尽头卷去。风势虽然无形,神识中看得清楚。那是灵气,如同泉水般从地下涌出,丝丝缕缕,便仿佛汇聚成溪,再又源源不断而无休无止……
出了何事?
为了稳固长久,坚不可摧,地牢的阵法,借助灵脉的灵气所成。而即便如此,也不曾这般的浓郁!
两人愕然片刻,挪动脚步。
愈是往前,灵气愈发浓郁。便好似行走在灵石之上,浓郁的灵气无处不在。
一个洞穴过去,又是一个洞穴。旋转的风势更趋猛烈,浓郁的灵气令人窒息陶醉。渐渐抵达过道的尽头,最后一个洞穴呈现眼前。但见灵气之浓郁,已化作雾蒙蒙一片,并围着玄金牢笼飞快旋转,继而汇聚成一个诡异的灵气漩涡。而旋涡当间,端坐一人,正双手结印,行功吐纳……
侯四与阿佰,皆瞠目结舌。
楼阁中的影玦,毕竟只能呈现大致的影像。灵气、或禁制,则无从辨别。谁料亲临实地,却是另一番场景。
这两个家伙,虽贪财龌蹉,却非寻常之辈,乃是真正的筑基高手,转瞬已恍然大悟。
“有人窃取灵脉——”
“快快封死牢笼——”
侯四急忙挥动禁牌,阿佰则是扭头跑开。而尚未封禁牢笼,那道豁口中突然闪出一紫一青两道光芒。竟是两把飞剑,乍一闪现,便杀气森然,令人绝望。
“手下留情——”
“饶命……”
惊呼声刚起,便戛然而止,旋即“砰砰”闷响,血肉飞溅,“扑通、扑通”两具死尸扑倒在地。
这对看守地牢的弟子,几乎同时中剑,同时肉身崩溃而亡魂不再。
血腥弥漫,杀机犹存,而不过刹那,一切又湮没于灵气旋涡之中。
便是那两道诡异的剑光,也倏然消失不见。
笼中之人,却在此时慢慢睁开了双眼……
“呼——”
无咎仿如从入定中醒来,长舒一口气。身边的灵气漩涡,随他微微震荡。他没有理会四周的动静,而是凝神内视。
倘若浓郁的灵气,是那溪流。体内的经脉,便是四通八达的沟渠,带着源泉汇入气海,再又化转灵力贯穿天地而生生不息。而气海之中,一尊小人犹在盘膝静坐,双目紧闭,却似乎面带急切,且周身金泽闪烁,威势强弱不定。
筑基圆满的境界?
没错,在众多窥视的眼皮子底下,悄悄布设月影古阵,再悄悄吞噬、吸纳着地下的灵气,如此耗时一个月,终于将曾经的筑基六层的修为,提升至筑基的圆满境界!
其间战战兢兢,真不容易!
倘若被人察觉自己窃取灵脉,前功尽弃不说,后果也是难以想象,又怎能不为之提心吊胆呢!
虽然冒险,却也印证了两个猜测。
梁丘子果然不在玄明峰,否则自己的举动,难逃他的法眼。
再一个,地下的灵脉,极为可观,接连吸纳多日,好像并未惊动玄明山庄。这与自己的刻意压制,也不无关系;而月影古阵的威力,亦未呈现出来。
不过,随着筑基圆满,所吸纳的灵气日益增多,月影古阵的威力渐趋渐强。而一旦古阵不受控制,所担心的一切也必然降临!
果然,关键石刻,还是没能隐瞒下去,当侯四与阿佰出现在地牢中,一个月的侥幸到此终结……
无咎抬起头来,看向笼外的两具死尸。
没想杀人,也没想冒犯玄明山庄。而有的时候,总是迫不得已。如今算是彻底得罪了梁丘子。又何必在乎许多。这片海域,若无善意,何妨搅他个腥浪滔天,怒波万里……
无咎的双眉斜挑,神色冷峻,随即起身,脚步轻抬。尚在旋转的灵气漩涡,顿然减弱消退。月影古阵,随之已不复存在。他并未在意,而是在牢笼的豁口前停下脚步,屈指连弹,并趁势挥手虚抓。
两缕火光飞出笼外,瞬间已将侯四与阿佰的遗骸焚烧殆尽。随着法力摄取,一块玉牌顺着尺余宽的豁口飞入笼内。
无咎抓住玉牌,凝神端详。
玉牌上嵌有法阵与口诀,能够开启、或关闭牢笼与各道门禁,又称禁牌。此物在手,逃出地牢易如反掌。
无咎却收起禁牌,返回原地又坐下了来。
他竟没有借机逃走。
他真要将牢底坐穿?
无咎安然坐定,眉梢舒展,心神收敛,旋即挥袖一甩。
十七块灵石飞向四方,瞬间成阵。
而他并未作罢,又是一块块灵石落地,并前后堆砌,直至九层,霍然便是九套月影古阵。一百五十三块灵石出手之后,他再次拿出九块灵石狠狠拍在地上。
与之刹那,灵石“砰砰”炸碎。九套叠加的月影古阵,同时显威。尚未消散的旋风骤然倒卷,浓稠如水的灵气从地下狂涌而来。
无咎猛然伸开双臂,全力敞开经脉。与此瞬间,他的神魂深处发出一声嘶吼:“我吸——”
第七百零九章 他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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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明岛。
玄明客栈。
正当落日西去,倦鸟归林时分。
而客栈的庭院中,却有几人在吵吵嚷嚷。
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壮汉,尤为惹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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