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无咎从齐腰深的海水中高高蹿起,抬腿便是“砰、砰”两脚。
阿牤猝不及防,亦无从躲避,恰被一脚踢中手腕,一脚正中胸口。他竟承受不住,飞剑脱手,旋即往后倒飞。而人在半空,束缚一紧,像是被绳索拖拽,“砰”的直直砸在礁石之上。紧接着一道带着水花的人影从天而降,口中叱呵“收”,膝盖就势落下,“砰”的再次击中胸口,继而又是双拳连番重击,“砰、砰”闷响中好奇不断:“咦,护体灵力够硬,我打,我收……”
这还是那个躲在石洞的鼠辈吗,怎会如此的凶悍?
他竟然不将筑基前辈放在眼里,他是什么修为?看得清楚啊,就是一个羽士小辈。而他的力气竟然远胜于寻常的筑基高手,缘何这般的惊人?
他的法宝虽也寻常,却愈来愈紧。此时被他压在身下,挣扎不能,挪动不得,任凭铁拳如雨,再是坚硬的护体灵力也难以支撑啊!
阿牤仰面朝天躺在礁石上,两手乱舞,只想阻挡,却被铁拳砸得抬不起来。刚刚抓出符箓,又被打飞,尚未有所动作,护体灵力“喀喇”崩溃。随即周身的束缚再次一收,铁拳在脸上“咣咣”直响。他顿时皮开肉绽,鼻骨塌陷,禁不住惨叫道:“手下留情——”
真的没想到,求饶竟然管用。
叫声未落,疾风骤雨般的铁拳顿然一收。便是胸口的重负,也突然轻松起来。
阿牤依然仰躺着,周身上下捆着一道道闪动的光芒,却已是满脸红肿带血,两眼只剩下一条缝。他竭力睁眼,张嘴吐出几颗带血的碎齿,“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含混不清道:“多……多谢!”
只见无咎站在一旁,好像在冲着远方眺望,旋即低下头来,甩着双手的血迹而咧嘴一笑:“不客气!”
“能……能否放过我……?”
“嗯,好说!”
一个悲惨求饶,一个笑容随和。
阿牤似乎看到转机,忙道:“此前多有冒犯……我……我既往不咎……权当赔罪!而你的修为……怎会这般强悍……”
他被捆得像根木棍,凄惨不堪,却只是遭受了皮肉之伤,对于一个筑基高手来说并无大碍。于是他吞吞吐吐的话语中,暗暗带着几分侥幸。
反正挨了一通拳头,且不予计较,当恩怨扯平,也算是他的宽宏大度。只是对手的修为,过于诡异。若能借机询问一二,来日再行计较也不迟。
无咎没有忙着回话,而是蹲下身子,抓着阿牤的手指,娴熟地撸下一个戒子。
阿牤无从抗拒,连声道:“只管拿去……不成敬意……”
他能够在仙门闯荡多年而活到今日,自有他的道理。关键的时候,要懂得取舍。只要对手主动求财,一般不会强行索命。依他看来,双方并无深仇大恨。
无咎抹去戒子的印记,收了起来,这才出声道:“我虽非一言九鼎,却也说话算数。嗯,不用你赔罪!”
他低头打量着阿牤,含笑又道:“我的修为,不足道哉!而你且记住了……”
阿牤佯作凝神聆听,并想还上一个笑脸,怎奈皮开肉绽过于狰狞,倍添几分凄惨的模样。
“……当你滥杀无辜,烤食人肉之时,便已触动天刑,注定今日……”
无咎还是慢声细语,而说到最后,话语变冷,突然抬手挥出一道剑光。
“啊——”
阿牤尚自装模作样,不料剑光陡降,“扑哧”一声,他的右腿已被齐膝斩断。疼痛刹那,恍如未觉。而与之瞬间,他忍不住放声惨叫。
真的难以想象,竟被活生生砍断了一条腿。
那小子明明声称不要赔罪,为何突然翻脸?
“啊……你出尔反尔,何以下此毒手?我烤食人肉与你无关,你又岂敢以天刑自称……”
阿牤疼痛难耐,左右扭动,怎奈捆住手脚,只能扯着嗓门嚎叫。
“不用你赔罪,我亲自来取。我说话算数,自然要尝尝你人肉的滋味。至于天刑,无处不在。我杀了你,正是替天行道!”
无咎一边说着,一边在礁石上坐了下来,挥剑扎住半截人腿,俨然一个生啖品尝的架势。只是鲜血流淌,怎么看着怎么森然吓人。
“小子,你要杀我……”
象垓曾经在蛮族部落,烤食活人,其凶残冷酷,可见一斑。而吃人,与被吃,截然不同。此时此刻,见着自己的右腿被人举着,他有种肝胆俱裂的惊怵。谁料对方并未罢休,接下来还要痛下杀手,他更加的疯狂绝望:“两位长老与众位高手即刻便至,你在劫难逃……”
无咎抬眼一瞥,不以为然道:“来了又怎样,谁敢与我抢肉吃?”
便于此时,远处的海面上,一道道剑虹风驰电驰而来……
第五百五十九章 禽兽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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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空旷,远近一览无余。
八位修士,在千里方圆的海域上来回巡弋,虽人数不多,却彼此遥相呼应。但有动静,顷刻间便能传遍四方。
故而,这边的小岛上稍有状况,已被数十里外的宰灵察觉。他不敢怠慢,急忙禀报,又通传海域各处,只道是贼人无咎现身了。
象垓与巴牛,在几座占地十余里、或数十里的海岛之间寻觅。而不管是他两个长老,还是筑基弟子,接连查找了三日,皆一无所获。
莫非猜测有误,无咎不在此处?
为了一小辈,耽搁多日,再这般徒劳下去,或得不偿失。
象垓思忖再三,便欲放弃,谁料那个无咎,竟然从一个想不到的地方冒了出来。据说,人已被金水门的阿牤给当场抓住。
事不宜迟。
象垓当机立断,带着众人急扑而来。
远远的便见小岛上有两道人影,其中一个正是无咎。
合围在即,不容大意。
象垓的去势不停,抬起手臂往前一挥。
众位高手根本不用吩咐,早已左右散开,一个个掠过海面,从四面八方奔着小岛围了过去。对付那个无咎,有着太多的切身体会。绝不能给他留下一丝缝隙,否则下场难料。
须臾,小岛就在前方。
数里之外,岛上的情景一清二楚,
象垓却是瞪大双眼,猛然加快,而相距小岛百丈之远,却突然抬手示意而缓缓收住去势。
转瞬之间,小岛的四周多了八道御剑的人影。
而小岛,或礁石上的情景如旧,也诡异如旧!
只见阿牤被捆住身子,横躺在礁石之上,下肢鲜血淋漓,竟然少了一条腿。而本该被他抓住的贼人,却神态轻松坐在旁边,手中的短剑扎着一物,岂不就是一条人腿!
怎会是这个样子?
阿牤,乃是筑基五层的高手,竟然被人生擒活捉,并且砍断了一条腿!
看情形应该是那个无咎所为,而他只是一个羽士小辈。
从获悉动静,便飞速赶来,前后也不过是短短的片刻。有谁知道,此地究竟发生过什么?
象垓错愕不已。
巴牛与四周的筑基弟子,也同样的满目诧异。
象垓催动脚下的飞剑,缓缓降落,缓缓往前,他的谨慎小心,更像是猛虎匍匐,只为最终的蓄势一击。
“无咎……”
小岛已是近在咫尺,阿牤的惨叫与呼救声清晰可闻。而他旁边的无咎,依旧是举着一截人腿,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异样的悠闲淡定。
象垓突然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
他再次停了下来,低头看着脚下翻涌的海水,又环顾四周,最终将眼光投向小岛的人影:“无咎……你在此作甚……?”
巴牛与筑基弟子们趁机迫近到了三十丈外,已然将那不大的礁石给团团围在当间,却听象垓问话古怪,一个个循声看来。
“我是说……”
象垓摇了摇头,接着又道:“你为何屡屡与我为敌,并残杀多名玄武谷弟子,莫非你是受了瑞祥长老的指派,有人在此暗中接应……?”
四周的众人面面相觑,急忙前后张望。
说的也是,若非有人暗中接应,无咎他岂敢现身,阿牤也不应该遭到毒害。或许元天门想要对付玄武谷弟子,故而如此这般。不过,远近没见人影?
“长老,救我……”
“砰——”
小岛之上,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
躺着的阿牤,动弹不得。断腿的血,染红了礁石。所幸创伤已被法力抑制,而疼痛却是难忍。他见玄武谷的众人赶来,禁不住惨叫呼救。而叫声未落,便被一物砸到脸上。他又惊又骇,那是自己的半截腿。尤为甚者,还有叱呵声响起——
“闭嘴!”
阿牤满脸迸血,一阵惨哼,却再不敢叫嚷,而心里却在悲呼痛骂不止。
一个人,被自己的腿砸得头晕脑胀,很凄惨,凄惨的难以想象。而众多高手就在不远处,且忍耐片刻。该死的小子,他必将遭到报应。
坐着的无咎,叱呵过后,全无身陷重围的恐慌,继续摇晃着他手中的半截人腿。海水环绕的礁石上,时不时的浪花飞溅而涛声作响。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海水打湿浇透。他却浑然不觉,继续悠闲地看着海面上的风景。自从众多的高手飞驰而来,他便是这般镇静。而他愈是如此,愈是让人猜疑不定。
象垓强抑怒火,冷冷道:“小辈,我在问话……”
无咎抬眼一瞥,示意道:“我在杀人吃肉呢,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他举起手来,暗催法力。所抓的人腿顿时被火光吞没,瞬间化成灰烬。他将灰烬抛入海中,惋惜不已:“哎呀,火候欠佳……”
听得清楚,看得明白。
此时此地,有人要来场烧烤。只是他烧烤的并非野兽的肉,而是一个筑基高手的腿。
“你……你竟敢烤食同门?”
“有何不敢?”
无咎撇着嘴角,举起右手的短剑:“一回生,二回熟。再来条大腿,定然烤得焦黄可口……”
手起剑落,血光迸溅。
满脸是血的阿牤,呻吟着,等待着获救的那一刻,并透过肿胀的眼缝,恨恨盯着一旁的人影。他却不知道,他已死期降临。忽见对方烧了自己的腿,并重提旧事,他突然觉察不妙。谁料不过转念之间,仅有的左腿已被连根劈断。他惊恐绝望,“啊啊”大叫,却被一拳砸在头上,叫声戛然而止,人昏死过去。
象垓震愕难耐,四周的众人更是目瞪口呆。
只因某人要吃肉,一个筑基高手,遭到痛殴不说,还被生生砍下双腿。如此惨绝人寰而又血腥的场面,简直就是耸人听闻啊!如今却亲眼目睹,真不知该是庆幸、还是感到震惊!
象垓愕然片刻,猛然怒喝:“禽兽般的东西,我若饶你,天理难容……”
巴牛等人更是义愤填膺,一个个杀气腾腾。
吃什么都成,怎么能够吃仙门弟子呢?如此残暴之举,人神共愤啊!正所谓,物伤其类,岂不惨乎!总而言之,饶他不得!
无咎却没有罢休,干脆又是一剑,竟给他劈下阿牤的头颅,一腔污血如注。随着海浪翻涌,礁石四周都是一片血红。顺手一招,蛟筋闪动着白色的光芒回到手腕之上。再是一脚,将尸骸踢落下海。他这才甩动着披肩的乱发,昂首冷笑:“嘿,阿牤吃人的时候,尔等的正义何在?一个蛮族的女孩子,只有十来岁啊,被他活活烤食,惨啊……”
他说到此处,抬手一指:“玄火门的阿健,雷火门的阿康,敢说你二人没有在场,没有吃过人肉?”
远处的两个汉子,正是阿健与阿康,忽被指名道姓爆出罪行,不由得双双神色一窘。却见在场的象垓与巴牛两位长老并未追究,他二人眼光闪烁,竟叫嚷起来——
“一派胡言,绝无此事!”
“蛮族卑贱,当不得人!”
“栽赃嫁祸,只为逃脱……”
“虐杀阿牤,有目共睹……”
无咎不予辩驳,自顾扬声笑道:“呵呵,在诸位看来,蛮族不当人,无咎是禽兽。而在我看来,诸位连个禽兽都不如。说什么栽赃嫁祸,无非死无对证;说什么虐杀阿牤,还不是因为他得罪了四象门,这才没人相救……”
“住口——”
象垓再也顾不得多说,叱道:“不管如何,你滥杀玄武谷弟子却是却不容抵赖。想不到是你生擒了阿牤,却不知还有何手段……”
他话音未落,突然“砰砰”打出几拳。
既然那小辈无人接应,便也不用顾忌。
挥拳刹那,四道光芒腾空而起,竟化作四道兽影,有龙、有虎,还有烈焰火雀,以及玄龟大蛇,强悍的威势笼罩数十丈方圆,转而直奔下方的小岛轰然袭去。
众人早已蠢蠢欲动,趁机展开攻势。
巴牛打出片片禁制,筑基弟子们则是催动飞剑盘旋。眨眼之间,凌厉的杀气已然将整个小岛给围堵的风雨不透。
八位仙道高手,可谓全力以赴。
如此阵势,即使人仙也要胆怯,却用来对付一个羽士小辈,也算是他死后的一种哀荣吧!
而无咎以残暴回敬兽性,以冷笑回应卑鄙,以无畏面对重重的围困,傲然挺立在波涛汹涌之间,颇有几分当年叱咤风云的神采。只是他曾经的狂放不羁中,多了几分无奈。因为他什么也改变不了,疯狂的杀机已铺天盖地而来。
但见兽影凶猛,剑光闪烁,禁制纷飞,去路断绝。
无咎依然站在礁石之上,带着几分好奇看着那俯冲而下的四头兽影。他的模样,似乎已放弃了最后的抵抗。而便在生死刹那,他突然往前“扑通”一头扎入海水。
与之瞬间,兽影怒袭而下。
“轰——”
碎石飞溅,浪花倒卷。小小的岛礁,顷刻湮没于海水之中。
“追——”
象垓不作迟疑,翻身入水。巴牛带着两位筑基弟子紧随其后,在海面上溅起一团又一团水花。
阿重、阿健与阿康,则是留在海上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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