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怎样呢,如今还不是结界封禁,比之从前,神洲愈发的不堪啊!”
“是啊,他除了留下一段传奇,什么也没改变!”
“琼儿,我已离开灵霞山,有心前往石头城游历一番……”
“多谢道兄三年来的陪伴,我石头城定当悉心款待!”
女子的眼光掠过山谷,忧伤的神色中透着几分怅然。少顷,两人踏起剑光,在山谷上方盘旋了几圈,飘然远去……
正如所说,无咎的壮举,除了留下一段传说,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诸多惊心动魄的往事,以及他与紫烟的情缘,起于风华,葬于红尘,并随着时光的流失而慢慢烟消云散。
转眼之间,十年过去。
灵霞山。
常先站在山门前,低着头默然无语。
台阶上等候着几位弟子,正在等着辞行。
“前辈,弟子仙途无望,这便返回家园专修孝道!”
“嗯,与其这般埋头苦修,不如四处游历……”
常先抬起头来,摆了摆手:“尔等志在天下,倒不必委屈了自己。走吧……”他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牧羊、孔滨、华如仙,你三人随我兄妹返回天水镇如何?”“我兄弟正有此意……”
“我牧羊想要游历天下,就此分道扬镳!”
“牧羊兄,何不带着巧儿呢?”
“这……”
“我只想寻一处闭关之地,安心筑基而已,倒不妨碍你四处云游,放心便是!”
“呵呵,如此也罢!你我一行,唯有巧儿妹子修至羽士圆满,途中或能请教一二……”
“唉,巧儿这辈子也追不上他……”
“无咎死了,不得多提。巧儿,你随我回家!”
“哼,你管不着!牧羊兄,快走——”
上官巧儿带头冲下山门,上官剑随后追赶。转瞬之间,众人渐渐消失在远处的山林之中。
常先伫立山顶,默默看着一行远去的人影。少顷,他踏起飞剑围着灵霞山独自盘旋。
玉井峰。
木申坐在地上,背靠着岩壁。不远之处,则有个巨石覆盖的半浅洞穴。他抬头仰望,神色郁郁。头顶的天光朦胧,便是日头也藏于云中而不见踪影。他叹了一声,幽幽道:“如今的灵山,日渐没落。师兄弟们也相继离去,你我又何必执着于此……”
在巨石覆盖的洞穴前,还站着一个壮汉与一对男女。
此处,曾是某人当年的栖息所在。便是这四处漏风的苦寒之地,走出了一位名动天下、且万众敬仰的仙道至尊。而那位传奇人物,并不陌生。或者是说,彼此曾为师兄弟。当年的一切犹然历历在目,如今却已物是人非而不堪回首。
“他真的死了?”
“古离,我知道你对他仰慕不已,而他已死了十年之久,且魂飞魄散,想要轮回转世都不能够啊!”
“唉,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三位,容我先行一步,来日有缘再会!”
古离拱了拱手,大步离去。
余下的三人没有送行,各自心绪纷杂。
“木申,我也告辞了……”
“陶兄,小妹与你同行……”
“哼,你见异思迁,情意全无……”
“小妹专心修炼,何错之有……”
“不必多说……”
“陶兄,等我……”
陶子愤然离去,红女随后紧追。
“呵呵……”
曾经的同伴,各自散去,曾经情意绵绵的兄妹,也转眼成了冤家仇人。
木申呵呵一笑,笑声中透着几分苍凉与几分落寞。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冲着那洞穴看了看,又抬头打量着蒙昧不清的天光,转而顺着山径摇晃而去。
修为再高,又有何用;辛苦修行,又为那般。到头来,还不是身陨道消而一无所有。不妨返回红尘,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逍遥。不知那位桃花掌柜还在不在,或能秉烛共话当年……
常先踏着剑光,在云端盘旋。看着日渐凋零的灵霞山,他暗暗摇了摇头。片刻之后,他落在紫霞峰下的一间洞府门前,稍稍定神,拱手道:“师伯——”
洞府的门户大开,静悄悄的没有回应。
常先抬脚走了进去,又不禁默默叹息。
洞府当间的空地上,坐着一位老者,须发银白,满脸的皱纹,神情极为虚弱。他缓缓抬起眼光示意,随即又眼帘低垂。
老者正是祁散人,却不复往昔,显然已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随时都将湮没在寂静的时光之中。
“师伯,灵霞山弟子所剩无几……”
常先话说一半,欲言又止。他每日前来探望,所说的无非都是灵山没落的现状。以致于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或是如何面对。
祁散人倒是习以为常,出声询问:“妙源,也走了?”
常先面带哀伤,轻声回道:“嗯,妙源长老,已于上个月,耗尽寿元,坐化于洞府之中……”
只因当年玉山的那桩变故,神洲的人仙修士尽遭牵连,并被一一废了修为,以此惩戒神洲仙门的忤逆犯上之罪。而人仙修士没有了修为,相继道殒辞世。如今各家的情形,与灵霞山大致相仿。即使妙源长老,也耗尽寿元而坠入轮回。如今活下来的人仙前辈,已是寥寥无几。
祁散人微微颔首,释然道:“我也该走了……”
常先不知如何作答,默然片刻,又道:“妙严长老闭关,不问世事;妙尹长老借口云游,就此一去不返。灵山无人主持,还请师伯示下……”
祁散人抬起浑浊的眼光:“莫非……你要我传你门主之位……”
“弟子不敢!”
常先低下头来,后退两步:“还请师伯安心静养,弟子明日再来探望!”
公孙无咎,乃是妙祁师伯的衣钵传人。无形之中,他成为了灵霞山的最后一任门主。从此以后,只怕再也没人争夺门主之位。
常先心有疑惑,忍不住又问:“师伯,无咎他真的死了……?”
祁散人的神情中透着萧索,反问道:“他若不死,域外又怎会轻易罢休?”
常先默然无语,便欲告退。而他尚未退出洞府,又听道:“他初踏仙途,我曾为他算过一卦:泽上无水,困也;万物不生,死也。果不其然……”
妙祁师伯的占卜之术,颇为灵验。一切早有定数,看来是天命难违啊!
“不过,我又为他算了一卦!”
常先的脚下一顿,转过身去。
只见祁散人伸手拈须,像是陷入沉思,而浑浊眼光却变得清明起来,即使他苍老虚弱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红润:“那年的五月初八,辰时,阴雨,有人远行。我起爻,得谦卦……”
常先忙问:“何解?”
祁散人的脸上的红润渐渐消退,清明的眼光也趋于晦暗。而他依然端坐身子,轻轻吐出四个字:“天机莫测!”
常先不便多问,只得慢慢退出洞府。
而人在洞府的门前,不由回想所看过的占卜典籍。
犹还记得,下艮上坤,地下有山之象,是为谦卦。寓意功高不自居,名高不自誉,位高不自傲,乃君子有终,无往而不利,为大吉之兆。
常先想到此处,心头莫名振奋。他仿佛触摸到了天机,转身便要再行请教。还有那篇《天刑符经》,其中必有玄机。恰于此时,一缕清风从洞府中扑面而来。他蓦然一怔,两眼圆睁。少顷,他带着满脸哀容,缓缓伏地跪拜……
——本卷完——
…………………………
卷后语:
这一卷结束了。在我拆迁搬家尚未忙清的时候结束了。没有存稿了,今天上午写了这一章,很仓促。便如主角的出现,以及本卷的结束,都很仓促。不过,也大致写出了故事的经过,以及我要表达的意思。
写死主角,或许又要招骂,不过其中埋下很多伏笔,老读者应该理解的。
无咎是个怎样的人,很受诟病。他的开始,与结束,反差很大,如何说开篇是喜剧,结尾则是杯具。其中少不了人性成熟转变的过程,以及故事起承转结的过程,这也是我写故事的习惯,却没有太过的感慨,更多的是留下空白,有待读者朋友的任意发挥。
当然,故事还要继续,或许刚刚开始,为了第一卷与第二卷前后呼应,所以本卷最后一章名为:君子有终!
还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订阅成绩真的很重要!!!
第四百一十九章 何方妖怪()
感谢:万道友、草鱼禾川、rayray1111、pexxxyu、photolife、南部项目、吥啦的捧场与月票的支持!
………………
十年的光阴,足以让一株幼苗长成大树。
同样的十年,也让阿熊,从一个孩童,成长为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阿熊爬上一道山岗,伸手擦了把额头的汗水,转而眺望四方,憨厚的脸上露出笑容。
又逢五月,山林苍郁,野花飘香,鸟儿鸣啼,恰是景色怡人时节。
由此往东的几里外,有个山窝,便是阿熊的家,方箕村。
而所在的大山,名叫玄雀山。其高达千丈,方圆数百里,地产丰富,乃是方箕村的村民,赖以生存的所在。于是玄雀山,也成了阿熊砍柴的地方。每隔三五日,他总要跑上一趟。
阿熊眺望片刻,跳下山岗,循着小径,奔着大山深处走去。
途中但见树木的枯枝,细小的,顺手折下来,稍大的,便抽出砍刀对付。这是爹爹所传的法子,他说万物皆有灵性,莫要毁坏生长的树木,只须劈砍枯枝,足够家中生火烧饭之用。
又翻过两道山岗,阿熊的后背上已多了一捆枯枝劈柴。他继续穿过密林,走到一处悬崖前,随后卸下烧柴,又走到不远处的峭壁前,伸手接着山溪喝了几口,不忘顺势擦了把脸。少顷,他坐在悬崖边的石头上,摸出一个饼子充饥,吹着凉爽的山风,一个人很是惬意。
悬崖深达百丈,有个名字,飞雀岭。对面则是茫茫群峰,郁郁葱葱的看不到尽头。
阿熊吃饱喝足了,依然没有离去,而是继续坐在石头上,冲着悬崖默默出神。
树木长大了,枝繁叶茂,迎风沐雨,渐渐的多了年轮与岁月的痕迹。人长大了,也难免有了心事。
而阿熊的心事,倒也简单。
说起来,还是十年前的一桩旧事。
那是一个清晨,阿熊跟着爹爹上山砍柴。他玩耍时分,忽见一道彩虹从天而降。于是阿熊惊奇呼唤,而爹爹什么也没有看见,还骂阿熊,说是小孩子发癔症。
怎会是癔症呢,分明亲眼所见。
那是一道七彩的虹,瞬间扎入飞雀岭的悬崖下没了踪影。很是神奇,令人遐想不已。
是谁驾虹而来,是仙,是鬼,是妖,还是山精树怪?
于是阿熊常常来到飞雀岭,等待着彩虹的再次出现。谁料十年过去,悬崖下再也不见异常。而他却始终坚信,他看到过一道彩虹。于是他的梦中也常常七彩闪烁而流星飞坠。
不知不觉,天过正午。
阿熊看了眼天色,起身收拾烧柴,而他尚未离去,有“砰、砰”的敲击声从悬崖下方传来,在寂静的大山中显得颇为沉闷而又悠扬。他微微一怔,丢下烧柴,摸了摸腰间的砍刀,然后循声慢慢寻去。
人在悬崖的边上,勾着头往下打量。
悬崖下有山林随风,还有山泉“叮咚”,却不见人影,唯有那“砰砰”的敲击声愈发清晰。
阿熊很是愕然,心头一阵大跳。
妖怪?猛兽?
他回头四望,面带惧色,而强烈的好奇心,使他不愿就此离去。他迟疑片刻,索性解下腰间的绳索,拴在悬崖边的老松上,然后将绳索抛下去,这便要爬下悬崖一探究竟。
恰于此时,“砰、砰”声忽而没了。而不过瞬间,又是“砰”的一声裂响。随之碎石飞溅,闹出好大的动静。
阿熊抓着绳索,一时不知所措。而他手中的绳索猛然一紧,急忙撒手往后跳开。
与之同时,悬崖下方冒出一个披头撒发的脑袋,似乎是个男子,伸手分开崖边的野草与藤蔓,然后顺着绳索爬了上来。
阿熊又是连连后退,脚下踉跄,“扑通”坐在地上,已是吓得语不成声:“何方妖怪……”
从悬崖下冒出来的男子,赤身裸体而一丝不挂。他爬上悬崖,抓着野草挡住私*处,又怔怔看着阿熊,疑惑道:“你的口音,不似神洲人氏……”
那人虽然行迹古怪,却颇为年轻,二十岁的光景,四肢白皙、颀长。只见他带着古怪的口音询问之际,甩动着披肩的乱发,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倒也不像个恶人。
而他若非妖怪,又怎会光着身子躲在此处?
阿熊稍稍定神,慢慢从地上爬起,悄悄抓着腰间的砍刀,神魂不定道:“我是方箕村的阿熊,十六岁了。你是谁,为何躲在此处,又来自何方?”
光身的男子打量着阿熊,嘴角泛起一抹笑容。
阿熊,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其四肢粗壮,面色黝黑,布衣短衫,头顶乱发,脚踩草鞋,腰间还挂着一把砍刀,一看就是个山里穷人家的孩子,却又神态憨厚而话语耿直。
“我……无咎。”
面对一个山里少年,男子无意隐瞒。他迟疑着说出自己的名讳,转而坐在悬崖边,似乎有些茫然,自言自语道:“方箕村又是什么地方……”
“若是我没听错,你是无咎大哥?你的口音也古怪,不像是方箕村人氏。而方箕村,几十户人家哩……”
阿熊见无咎虽然赤身露体,却眉清目秀而神态温和,他渐渐胆子大了,慢慢凑到近前:“你是不是遇到妖怪,这才躲在此处?且吃块饼子充饥,回头我再给你找身遮体的衣衫,再回家不迟,你娘铁定担心死了……”
他从怀中摸出半块饼子递过去,很是真情实意。
无咎接过饼子,呲牙笑道:“阿熊所言不差,我正是遇到妖怪。”他看着手中又黑又硬的饼子,淡淡又道:“我没有爹娘,我是一个无家之人……”
“哎呀,大哥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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