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刑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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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刑纪- 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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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已遁去数百里,能否歇息一二……”

    无咎倒也善解人意,放缓去势,才要就地歇息,又往前百余丈。逼仄顿然消失,四下里顿然一阔。他凝神张望,愕然道:“什么地方?”

    这应该是间石头屋子,两丈大小,门窗坍塌,屋顶与墙壁还算完好。屋内摆放着石榻、木几、矮凳等物,像个农家的居室。而当间的空地上,则是坐着三具尸骸,虽然已成白骨骷髅,而衣衫与形貌尚存,依稀可以分辨出大致的情形。

    一个男子,搂着女子;而女子的怀中,抱着一个孩子。一家三口彼此依偎,相互张望,神情无助,却又透着异样的安详与宁静。仿佛岁月的永远,凝滞了千年的永恒……

    岳琼突临异地,也是吓了一跳:“哎呀,好可怜的一家人!”

    无咎的胳膊被一只小手紧紧抓着,还被一个柔软的身子挤得站不住脚。他稍稍趔趄,急道:“岳姑娘,何至于如此不堪……”

    与其看来,岳琼的修为尚在,还不至于瘫倒在地。既然如此,你挤我干什么?而他才要抱怨,却见身旁的女子已是脸色苍白,显得极为疲惫,并昂起头来吐气如兰,不无委屈道:“你……你松开手啊!”

    无咎这才发觉自己抓着人家的手腕子忘了松开,忙丢手咧嘴一笑,趁机往前,好奇道:“这家人怎会死在此处呢……”

    许是脚步震动,又或是步履带风的缘故,未及靠近,三具遗骸突然坍塌。

    无咎始料不及,身形一顿。

    三具遗骸的白骨与衣衫相继崩溃,只剩下一堆枯灰。相依相守的永恒,竟在眨眼之间化作光阴的尘埃。

    无咎回头看向岳琼,神色尴尬。

    而不过瞬间,木几、凳子等物也是相继坍塌成灰。仿佛岁月的凝滞,经不得一缕清风的袭扰。

    岳琼屏息凝神,一双大眼睛透着愕然。片刻之后,她似有猜测:“此处或曾天翻地覆,山崩地裂,万千年后,沧海已成桑田。浩劫降临之时,这家人无处躲藏,坐以待毙,并深埋地下。于是刹那恒久,万古一瞬。却被你我惊扰,唉——”

    女儿家的心思细腻,难免触景生情而感慨唏嘘!

    岳琼叹息一声,庆幸又道:“此处隐秘,或许无人寻来!”随其裙袖挥舞,轻风乍起,卷起满地的尘埃,尽数归于一隅。她不忘欠身一拜:“恕我二人冒昧,暂借此地歇息!”

    这女子真的累了,话没说完,瘫坐在地,顺手拿出几颗明珠嵌入墙壁,这才撩起耳边的发梢歉然一笑:“你且自便,我要吐纳调息!”

    柔和的珠光下,一张苍白的小脸倍加虚弱而又楚楚动人。

    无咎却是愣在原地,自言自语道:“沧海桑田?莫非是说,此处原来不是这个样子……”

    岳琼忖思道:“据说,眼下的神洲,也并非原貌!”

    “怎么会呢?”

    “典籍有云,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天地有轮回,万万年不等……”

    “噫,还请指教!”

    “我……我也不甚了了!”

    无咎才有好奇,又摆了摆手:“且安心吐纳,恢复修为。我二人的性命,皆系于你一人之手。否则与这家人的下场没甚两样,活埋啊,啧啧!”

    岳琼明眸闪烁,幽幽道:“生而厮守,死则同灰,也没甚不好……”

    “女人啊,就是多愁善感!”

    无咎好像很有见识,呲牙一乐,拿出几块灵石放在地上,安慰道:“你死不了,何必胡思乱想!”

    岳琼暗暗不忿,有心辩解。

    无咎已转身走开,昂着脑袋自言自语:“沧海桑田、桑田沧海……”

    岳琼蹙起秀眉,冲着那个摇晃的背影瞪了一眼,却又没可奈何,只得拿起灵石凝神吐纳。

    屋内除了石塌之外,四壁空空。

    无咎盘膝坐在榻上,犹自念叨着:“沧海桑田……天地无咎,一劫万二千;日月无过,三万六千年……咦,这好像是祁散人说过的话……”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祁散人的一段话,而忖思片刻,又不得其解。

    他对于祁散人,早有猜疑。而随着得到的神剑愈来愈多,境遇也愈发的艰难。便如坠入一张无形的网,却又懵懂其中而难以自拔。不过,他始终相信祁散人没有恶意。再者说了,谁没有一个强者的梦呢。至少可以带着紫烟遨游天下,嘿!

    无咎想到此处,撇了撇嘴神情苦涩。

    所剩的修为,仅有一成。而丹毒无解,终究还是穷途末路。今夜看似轻松,却是险之又险啊!唉,我无先生的安危,却要指望一个女子!

    无咎看向不远处的岳琼,暗暗摇头。

    那女子乃是曾经的仇家啊,如今却不远万里前来相助。好歹自己救过她的性命,倒也两不相欠。由此可见,世事无常而报应循环。正如所说,天地有轮回,沧海变桑田……

    无咎的眼光落向角落的尘埃,转而又打量着这残存于地下深处的小屋,胡思乱想之余,只觉得一阵疲惫袭上心头。他缓缓躺下,舒了个懒腰……

    三日后。

    岳琼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从静坐中睁开双眼。

    淡淡的珠光下,小屋内静寂依然。

    不远处的石榻上,则是趴着一个人。只见他四肢伸展,歪着脑袋,双目微阖,嘴巴半张,犹自酣睡不醒。他曾经的惫懒随意与蛮横霸道,早已荡然无存;熟睡的憨态中,竟带着孤单与无助的颓废。尤其那张易容的黑色面孔,虽也年轻,或也丑陋,却仿佛布满了风尘与沧桑……

    岳琼的心头微微一荡,不由得神色痴痴。

    恍惚之间,她很想帮他拂去风霜,卸下负累;并给他一个安逸的小屋,陪他沧海桑田,直至红尘成灰……

    岳琼款款起身,轻轻走到榻前。难得如此之近端详一个男子,她又是兴奋又是惴惴。恰见对方嘴巴翕张,似在梦呓。她微微愕然,又不禁莞尔。

    纵是顶天立地的男子,也有脆弱的时候。此时的他,像个孩子……

    “哎呀——”

    便于此时,榻上正在酣睡的某人,仿佛小儿惊梦,突然大叫一声跳起来,满头的乱发飞舞,紧接着“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又晕头转向两圈,嘴里兀自嚷嚷不停:“吓死我啦——”

    岳琼慌忙退后两步,以手掩唇:“我——”

    此前毫无征兆,究竟谁吓谁呀!而他这么大个人,莫非还做噩梦?

    无咎醒了,动静不小。他终于回过神来,抬脚跳下石榻,却见岳琼还愣在一旁,他耸耸肩头:“你睡觉的时候,喜欢被人盯着?”

    岳琼脸色微红,垂首不语。

    无咎在原地踱了两步,回到榻前坐下,又抬手一拍脑门,庆幸道:“没人追来,暂且躲过一劫!”他转而又上下打量,咧嘴笑道:“嗯,修为如初,很是不错。且说说你是如何寻到此处,怎会这般巧合呢,嘿嘿……”

    他虽然只剩下一成的修为,却还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与其看来,岳琼的修为已恢复如初,有了她的相助,便可以继续逃下去。比起之前的窘迫无奈,眼下的处境已是大为改观。

    岳琼尚自有些难为情,而贼兮兮的笑声又让她轻松下来。她抬眼瞪了一下,只道是外出游历途中巧遇,至于真正的用意,却一时羞于启口。

    “一个女儿家,竟要游历天下,眼界心胸,很不一般!”

    无咎夸赞了一句,又道:“且慢!你说你转道往南,另有缘由?”

    岳琼在石榻的另一侧坐下,轻声说道:“嗯,我在赶往万灵镇的途中,遇到了两位老者。他二人虽然乔装易容,而言行举止却是瞒不过我。”

    “是谁?”

    “太实与祁散人!”

    当无咎从岳琼的口中听到太实与祁散人的名字,顿时惊讶不已:“那两个老家伙怎会在一起,你确认无误?”

    岳琼点了点头,肯定道:“我差点被太实的口音给骗了,却也没敢点破。我一个女子,着实不敢得罪两位高人。而我在万灵镇盘桓了几日,听说你身中剧毒,却又侵扰万灵山,随后逃往古巢,便心中起疑。你若身中剧毒,绝不会轻易现身。”

    她浅浅一笑,接着说道:“太实则也罢了,而祁散人与你关系匪浅。他二人既然往南而行,或许与你有关。你却反其道而行之,着实出乎所料!”

    “祁散人竟然与太实厮混一起?也难怪啊……”

    无咎禁不住跳起身来连连踱步,犹自难以置信。

    “我知道太实是位隐瞒修为的前辈,却不知祁散人又是哪位高人?”

    岳琼的问话搁在以往,注定得不到回应,而此时刚刚出声,便听道:“祁散人乃是灵霞山的门主,太实乃是楚雄山的人仙高手。他二人狼狈为奸,一点都不意外啊!”

    “灵霞山的门主?”

    岳琼很是惊讶,好奇又道:“那你身为灵霞山的弟子,也是传闻无误?”

    “哎呀,一时说不清楚!”

    无咎摆了摆手,返回坐下:“既然有了祁散人与太实的动向,你我不妨寻去。而我身中的并非什么剧毒,乃是丹毒。或许他二人可以破解……”

    岳琼疑惑:“丹毒……?”

    无咎没有心思分说,直截了当又道:“岳姑娘,我借你的法力施展神通,终非长久之计……”

    岳琼为难道:“我不擅长土行之术?”

    无咎很干脆:“我传你几套法术,再由你带我赶路。你是喜欢土行术,鬼行术,冥行术,还是《九星决》的其它法门?”

    岳琼微微愕然,又不禁衷心赞叹:“一门遁术,足以传世数百年。你却懂得如此之多,真不愧为仙门弟子!”

    “瞎说,我的修为神通与仙门无关。先传你一套土行术与一套鬼行术,以免贪多嚼不烂。嗯,修炼之道,切忌好高骛远哦……”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两只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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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又过了三日。£∝頂點小說,。。

    地下的小屋,寂静依然。仿佛喧嚣遗弃的角落,却又珠光淡淡而两人天地。

    岳琼,盘膝坐在石榻上。她掌心扣着一枚玉简,双目微阖,状如入定。玉简内,拓印着土行术与鬼行术。

    某人告诫,遁法高深,没有三、五个月的苦修,难以领悟其中的玄妙。且不必苛求,能够勉强施展一二就成。

    无咎,为了岳姑娘安心修炼,让出了石榻,独自在地上铺了褥子。而他躺下来也没闲着,头枕手臂,翘着只脚,手里拿着一卷兽皮册子在默默观看。

    身旁的褥子上,还散落着几枚玉简,均为年代久远的典籍,拓印着远古的传闻轶事。

    他如今身中丹毒,无计可施,又身陷绝境,却不耽误他胡思乱想。他对于神洲之外的天地,很是向往,对于神洲的变迁,也多了几分好奇。而想要从典籍中有所获悉,并不容易。

    记得岳琼说过一句话,物有本末,事有始终。

    典籍有云:无极化生天地万物。上下四方谓之宇,古往今来谓之宙。其出无本,入无窍,无穷无尽,玄妙万端。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而沧海桑田的由来,都弄不明白,所谓的道,更是无从追寻。谁来告诉我,宇宙之大,浩瀚几何,这地下小屋,曾经历过什么,从前的神洲,又是什么模样……

    无咎翻看着手中的卷册,百无聊赖,忽而一怔,慢慢坐起。

    榻上空空如也,人没了?

    而不过少顷,光芒闪烁,石榻上现出一道青衣的身影。只见她唇角含笑,明眸闪亮。浅而易见,她方才施展的神通,正是鬼行术与土行术,竟然全无生涩,反倒显得颇为的自如。

    “你……你已领悟了鬼行术与土行术?”

    无咎瞪大双眼,难以置信。

    他当初修炼遁法,很是下了一番苦功。而那女子只用了三日,便已能够轻松施展。

    “虽不得个中玄妙,却也堪堪使得!”

    岳琼如实答道,笑容中透着莫名的亲切与愉悦。

    此前为了某人万里奔波,如今异地重逢,又共处一室,并得以功法传授,她只觉得一腔情愫有了着落。即使躲在阴暗逼仄的地下,也仿佛满室光明,且又遐想无限。

    无咎却是颇为沮丧,叹道:“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他总是以为自己才智不凡,如今见到岳琼的修炼神速,才知道比起真正的修士,他依然相差甚远。

    “你乃万中无一的奇人,又何必气馁呢!我是为了帮你,而不得不全力以赴!”

    岳琼不再是那个矜持高傲的小姐,而是善解人意,且颇为的关切体贴,接着又道:“你若有更快的遁法,不妨传我。你也多多歇息,趁机查阅典籍……”

    在此处不仅有人陪伴,还能修炼罕见的神通,她很想继续下去,她从来有没有这般的欢快充实!

    无咎站起身来,一本正经道:“我还有闪遁术、水行术、风行术、冥行术,你愿否一一修炼?”

    “愿意啊!你竟然懂得如此众多的神通,着实难以想象……”

    岳琼跳下石榻,连连答应。珠光下的她,倍显俏丽而又娇艳妩媚。要知道修仙功法,传授有序;世家的传承,更是异常的苛刻。而如今某人却是极为阔绰大方,诸多罕见的功法随手奉送。

    而无咎却是咧嘴一乐,摇头笑道:“岳姑娘愿意便好,而眼下不合时宜!”他捡起地上的卷册与玉简,又收起褥子:“三日过去,始终不见有人追来。你我就此遁去,或许可以寻见两个那老头!”

    岳琼不由得臻首低垂,而赧然的脸色中似乎透着隐隐的失落。

    仙道有规矩,法不外传。一味索取,难免留下贪心不足之嫌。而被他瞧轻,绝非初衷。

    “岳姑娘,我身中丹毒,朝不保夕,若再耽搁下去,只怕不妙啊!”

    无咎见岳琼不吭声,只当对方心有怨气,耐心提醒一句,又道:“来日有暇,再传你遁法不迟!”

    岳琼抬起头来,展颜一笑:“当真!”

    “神通功法要来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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