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明子的修为,应在人仙的一二层之间。此前交手,已探知深浅。而不过是短短的片刻之后,那老者祭出的飞剑却是威势倍增。便好像他的修为也水涨船高,俨如人仙四、五层的高手的悍然一击。
转念之间,剑光当空落下。
无咎不敢大意,猛然跳起身来,挥臂抓出一道黑色的剑光,旋即两手紧握而奋力劈出。
与之瞬间,“轰”的一声闷响。而袭来的剑光并未崩溃,而是轰然炸开,片片光芒凌空乱舞,霍然化作一头怪兽的幻影,足有三、五丈之巨,猛地张开大嘴疯狂扑来。随之仿佛还有隐隐的咆哮声,竟让人神魂震荡。
什么妖法?
无咎诧异之际,又是微微一怔。
所在的小山顶,不过十余丈方圆,颇为平坦,四周则是花丛树木与怪石山景。原本寻常的所在,并无任何的异常,却在此时突然笼罩了一层云雾,且愈发的的密集浓厚。其中更是散发着刺鼻的香气,显得颇为诡异。而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云雾翻卷,一条条五彩斑斓的长蛇汹涌而至,顿时令人毛骨悚然。
随之刹那,又是一道强劲的威势骤然而至。
只见夜空之中,一头数丈的巨狼从天而降,竟张牙舞爪,疯狂的杀气竟然掀起阵阵令人作呕的恶风。
噫,这又是什么阵仗?
无咎从没见过如此诡异的神通,顿时吓了一跳。他再也顾不得有所隐瞒,内敛的修为沛然而出,整个人离地蹿起而身形盘旋,手中的剑光随之暴涨顺势横扫。一道黑色的闪电与一道紫色的闪电接踵而去,随之猛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轰——”
像是霹雳天降,又似焰火怒放。
明月夜空之中,一片闪烁的光芒从一道旋转的白衣人影身边炸开,霎时蔓延至十余丈、数十丈,便像是咆哮的惊涛骇浪而势不可挡。
怪兽与巨狼的幻影,瞬间崩溃。
弥漫山顶的浓雾与无数的毒蛇,亦如狂风摧残而霍然消散。
惠明子猝不及防,惨哼一声抽身暴退。
惠能与慧元躲避不及,倒飞出去,随即骨断筋折,肉身炸开。原本伤势未愈的二人,双双毙命。
名作谷山的中年男子,匆忙躲闪,一口污血喷出老远,继而一头栽下半空。他的道侣竺青同样是脸色惨变,嘴角溢血,虽然周身上下光芒闪动,最终还是支撑不住,随其一前一后坠落在山脚下的房舍之中。
而一道白衣人影犹在半空中缓缓旋转,手中的数丈长剑依然闪烁着紫、黑的光芒。不过少顷,他飘然落地,长袖轻拂,剑光归寂,随即咧开嘴角而悄悄松了口气。
管它什么妖魔鬼怪,我且一剑荡乾坤!
无咎落在山顶之上,环顾四周。
山脚下的林木,多半折断损毁。半山腰的一个小亭子,直接掀翻。曾静谧雅致的庄园,也笼罩在烟尘之中。再远处则是摇晃的火把,与一个个惊慌失措的人影。
唉,罢了!
废了左甲的修为,杀了三位筑基修士,又重创了惠明子,算是给了惠家一个血淋淋的教训!况且有了自己的插手,即使惠家想要报仇,也与他人无关,更是与胡玉成的胡家无关!
无咎尚自斟酌之际,忽而眼前有些眩晕。便是气海之中也是隐隐刺疼,突如其来的状况很是莫名奇妙。他抬手摸了下鼻尖,一丝淡淡的异香犹然挥之不去。
“无……无道友,你竟是人仙六层的高手。老朽眼拙,如今已是追悔莫及啊!”
夜空之中,只剩下了惠明子一人。他踏着剑光,缓缓靠近,到了二、三十丈外,虚弱的喘了口气,接着抱拳拱手:“倘若道友杀了惠通、惠能、慧元之后,依然不肯作罢,不妨杀了老朽,只求放过我惠家老幼。咳咳……老朽给您赔罪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无咎摆了摆手,意兴阑珊道:“但愿惠家能够引此为戒,勿要祸**己!”
他这人遇强则强,尤其是在遭遇逼迫的时候,最喜欢暴起逆袭,肆意宣泄癫狂。而一旦遇到弱者,或是对手认输,他顿时没了兴趣。
“惠家主,多多保重,告辞!”
无咎丢下一句,不再啰嗦,拱了拱手,踏起剑光冲天而起。而当他人在半空,忽又稍稍摇晃身形,随即再不耽搁,转而趁着夜色飞遁而去。
惠明子冲着眺望片刻,缓缓落在山顶之上,却仿若耗尽了力气,踉跄着走到石凳前坐下。
不消片刻,山脚下飞起两道御剑的人影,正是谷山与他的道侣竺青,皆情形不堪,却又神色振奋。而两人不及落下身形,其中的谷山便匆匆说道:“多谢惠家主的相助,你我何不一起追去?”
惠明子兀自坐着,头也不抬:“我惠家差点遭到灭门之灾,再经不起任何的折腾啊!还请两位见谅,老朽着实不敢参与仙门之争!”
谷山与竺青换了个眼色,不再强求。两人举手致意,转而双双踏剑而起,竟是直奔远方追去。
惠明子缓缓抬起头来,默默打量着夜空的那轮明月。一时感慨莫名,他手扶长须微微叹息。
临时起意,找来那两位道友的相助。他二人或许如愿,却是害苦了惠家。之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祸**己,皆由心起啊……
第二百一十八章 飞蠹之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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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皎洁,大地朦胧。
一道剑虹,在夜色的风中疾行。仿如天地澄澈,万物归寂。于是便这般抛却了喧嚣,卸下负累,在清冷的月辉下,一个人独自逍遥。
而逍遥没过多久,寂寞的剑虹忽而暗淡下来。
无咎身形一顿,在半空中放缓了去势,随即猛然摇了摇头,兀自满脸的愕然。又是一阵神魂眩晕,随之气息迟滞而法力阻碍。那种熟悉的刺痛,再次从气海的深处传来。而原本充沛的修为,也在慢慢的衰竭。
什么状况?
无咎暗暗吃惊,踏着剑光往下落去。他落在一片山坡上,慌忙盘膝而坐凝神内视。
气海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淡淡的黑气,不仅遮住了金丹的光泽,也挡住了金丹与气海,以及四肢百骸的牵连。四周五道剑光的旋转,也随之变得缓慢了许多。即使吐纳调息,周身的法力也只能抵达气海,却难以深入金丹,浑如断绝了灵泉的根源。照此下去,法力只出不进,终将耗尽所有,直至修为枯竭!
怎会是这样呢?而那金丹上的黑气,又是从何而来?
无咎看清体内的状况,后脊背直冒寒气,忙又拿出一块灵石尝试吸纳,而灵力还是难以转换成法力。便在他焦急之际,忽而长叹了一声,随即缓缓躺倒在山坡上,整个人透着难以言述的疲惫与绝望。
所在之处,乃是一个僻静的山谷。原本当空的明月,已偏坠西斜,几片浮云悠悠飘过,空旷的天地间顿然蒙了一层阴霾。
不消片刻,两道剑虹寻觅而来,稍稍停顿,随即现出一位清瘦的中年男子与一位体态丰腴而又稍显健硕的女子。两人凝神俯瞰,相视会意,踏着剑光,双双从天而降。
山坡上,无咎依然岔开四肢横躺着,像是睡着了,唯有两眼怔怔看天。
天上的阴霾,愈发浓重;曾经的明月,亦仿佛消失无踪。不过,两道剑光倒是醒目。
无咎慢慢坐起:“是你二人——”
两道人影落在十余丈外,正是谷山与他的道侣竺青。其中谷山的修为,筑基六层;竺青的修为,筑基三层。两人的修为很是寻常,却三番两次躲过重击,如今虽也带有伤势,而看起来并无大碍。尤其是双双追到此处,更是令人意外!
“嗯,正是我二人,算计你真不容易……”
出声的是竺青,那个体态丰腴的女子,虽然嘴角挂着血迹,却带着庆幸的笑容。而话没说完,便被强横打断:“你少啰嗦,闭嘴!”她好像是逆来顺受,或习以为常,并不介意,扭动腰肢躲到一旁,丝质的青色长裙随着丰腴的颤动而一阵哆嗦。
无咎只记得这对道侣的神通诡异,却未留意。恰逢此时,他不由得好奇起来而默默打量
谷山的身材清瘦,其貌不扬,而乖戾的神色中,始终带着几分戒备。他见无咎依然坐在地上,状态萎靡,说话有气无力,再不复从前的张狂与强横,顿时放下心来:“无咎、无先生,你是否气息不畅,是否力不从心,又是否修为流失而难以为继?”
无咎没有隐瞒,点了点头:“实话说吧,你二人究竟施展了何等手段?”
“呵呵!”
谷山笑得很阴森,往前两步:“实不相瞒,我与小青,皆师出万灵山,修为或也一般,却擅长炼制兽灵与各种下毒的手段。于是便在交战之际,暗中施展飞蠹之蛊。因惠家主的牵制,你果然中招!”
小青?
这女子如此的块头,男子中也不多见,而名字却是清新婉约,听起来有些凌乱。
无咎的眼角一跳:“飞蠹之蛊?”
谷山又笑:“呵呵,此乃深海飞蠹的精血炼制,略带异香,无形无色,与凡人或是羽士,并无大碍。而对付筑基修士,或炼成金丹的前辈,却有吞噬法力,禁锢修为之奇效!故而,又名丹毒!”
“中了丹毒,如何破解?”
无咎恍然大悟,神色恐慌。他这才想起,曾经嗅到的一丝异香,原来竟是中毒的兆头。而只当自己百毒不侵,当时根本没有在意。
“除了本人之外,再无破解之术。”
谷山愈发得意,笑声中透着寒意:“呵呵,一旦身中此毒,再不能动用法力。否则修为渐渐耗尽,直至成为凡人一个!而你接连应战,只怕修为已所剩无几。我要擒你,易如反掌……”
无咎连连摇头,失声道:“彼此无冤无仇,何以如此害我?”
“你不是自称无咎、无先生吗?”
谷山尚未答话,他的道侣竺青笑道:“呵呵,我二人外出游历,途经惠家,意外获知你的存在,很是吃了一惊呢!便耽搁了几日,只为打消最后的疑虑。果不其然,你便是传说中的那人。所幸早有防备,倒是立下大功!任你名头响亮,还不是落在我二人的手中!”
“哎呀、闭嘴!你发出信简已有数日,万灵山的高手何时到来?”
谷山对他的道侣很是严厉,回头怒叱。
“今夜便至……”
“哼,多事,给我滚开——”
竺青噘嘴哼了声,竟是踏起剑光飞向半空。她虽体态丰腴,相貌平庸,却显得性情温顺,且有老实听话。
而谷山依旧是怒火不减,低声咒骂:“臭婆娘,动辄以师门为先,又自作主张,真是气煞我也!”他抬手抓出飞剑,贪婪的神情中透着杀气:“你先后大闹各家仙门,想必身家不菲,在万灵山插手之前,不妨便宜了我……”他话音未落,挥动飞剑直奔无咎扑去。
无咎坐在地上,苦涩的神情中透着莫名的郁闷。
不过,当谷山气势汹汹逼到近前,看似萎靡不振的他突然跳起身来,挥手便是一道黑色的剑光狠狠劈去。强横的威势所致,根本不容躲避。“砰”的一声闷响,谷山的肉身已被魔剑劈成两半。再又挥剑横扫,尸骸倒飞。他趁势伸手虚抓,一点袖里乾坤的法力光芒飞入掌心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尸骸“扑通”坠地,无主的飞剑稍稍盘旋,“当啷”落在山坡上。紧接着天上传来一声惊呼:“你杀了谷山——”
惊呼声未止,剑光呼啸。随之浓雾突降,无数毒蛇的幻影铺天盖地而来。
无咎没有心思应战,身形闪动,瞬息遁出百余丈,而回头看去又不禁微微诧异。
只见一个女子扑倒在地,身边依旧是云雾翻腾而蛇影滚动,而她不管不顾,抱着谷山的尸骸悲恸失声:“你总是私欲作祟,不听劝说,明知那人狡诈凶狠,偏偏心存侥幸!倘若等来万灵山高手,你又怎会命丧于此……”她擦了把泪水,猛然抬头:“无耻之徒,你的修为尚存七八成,却使诈偷袭,还我道侣命来——”
那女子原本温顺,此时却是凶相毕露而一反常态。
无咎似乎有些好奇,不解道:“且不说你二人害我,咎由自取。谷山动辄叱骂,缘何你还如此待他?”
竺青猛然站起身来,咬牙切齿道:“纵使打骂又能如何,他从不因身材相貌而嫌弃于我,如今他死了,我也不愿独活,休走——”
无咎身形闪动,再去百余丈。
竺青追赶不及,却依然不舍:“你身中丹毒,难以持久,今日若不杀了我,我便追你上天入地……呵呵……”她忽而昂首大笑,接着叫喊:“贼人无咎在此——”
那个疯狂的女子,真是不可理喻!
无咎尚自摇头,急忙循声看去。
远处的夜空中突然出现四、五道剑虹,一个个来势汹汹而杀气腾腾。
万灵山的高手?
而本人与万灵山毫无纠葛,万灵山为何要对付自己?
无咎没有工夫多想,更不敢纠缠下去,随即拔地而起,瞬间化作一道淡淡的光芒消失在夜风之中。
竺青再也追赶不上,顿足叫骂:“该死的小贼,你必得报应……”
无咎施展冥行术飞遁不停,才去数百里,又途中转向,唯恐被人追来。而未过多久,只觉着体内的修为在迅速流失。他暗暗叫苦,一头栽下半空,周身光芒闪动,直接扎入地下深处。
此时的竺青犹自悲愤难耐,即使五道御剑的人影从天而降,她也视若未见,转而抱起地上的半截残尸悲泣呼号:“该死的小贼,你杀我道侣,必得报应,必得报应啊……”
一位老者落在山坡的空地上,微微皱眉:“方才逃去的那人杀了谷山?他便是传说中的无咎?”不得回应,他沉声叱道:“此事非同小可,还不给给老夫从实讲来!”
竺青抽泣了两声,抹了把鼻涕恨恨道:“回禀师叔,那人正是无咎,他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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