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元山修士的示意下,众人鱼贯穿过白玉石门。
无咎初来乍到,诸事不明,只管低着头,随着人群慢慢挪步。片刻之后,太实、岳琼等人相继穿过石门。他才要跟过去,又不禁抬头仰望。
天色大亮,霞光普照。
曾经晦暗朦胧的山谷,顿时景色焕然而气象万千。只是那氤氲的雾霭,则是变得愈发的变幻莫测!
无咎暗暗舒了口气,抬脚踏入石门。便在他穿门而过的瞬间,没来由地心头一跳。这一刻,好像由里到外,整个人赤条条般袒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无所遁形。他不敢停留,疾步往前。
前方有人诧异自语:“记得十年前并无这道石门,缘何有变……”
无咎回头一瞥,更多的修士接踵而来。他无暇驻足,转而看向峡谷的两侧。而雾气缭绕之中,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莫名的肃杀之意从四面八方逼近,顿然使人心神一紧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有熟悉的话语声响起:“诸位道友,切莫失散!”
无咎暗中带着戒备,循声而去。
……
与之同时,峡谷西侧的楼阁依然笼罩在明媚的霞光之下。而楼阁之中,却是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寂静。
几位老者,默然伫立,皆一脸的凝重,却又一霎不霎盯着面前供案上摆放的一块玉璧。
每当下方峡谷的石门中有人穿过,那块镶嵌禁制的玉璧随之光芒闪动,并呈现出隐约的人影,一个个相貌迥异且修为不同。
半柱香的时辰过后,楼阁下方已是空寂无人,便是两道白玉石柱业已消失不见,曾经的峡谷入口更是隐入茫茫的云雾之中而无影无踪。
楼阁之中,终于有人相继出声——
“岳华山的项门主,您声称贼人洗劫了岳华山;灵霞的妙闵长老、妙山长老,二位立志捉拿仙门的叛徒;紫定山的紫全道友,你要为同门师兄弟报仇。我黄元山,便依照吩咐,预先设下了星晷阵法,诸般虚妄尽在玄晷镜中无所遁形。而适才的三百余位修士之中,易容者、隐匿修为者竟然不下数十位之多。而诸位要找的那个人,又是否藏于其中?”
“多谢万道子门主的相助!至于究竟如何,还须灵霞山的两位道友与这位紫定山的道友多多指教!”
“两位门主与黄元山的两位长老在此,我师兄弟又岂敢放肆。而这星晷阵法,果然不同凡响。如今真伪顿分,贼人显形,且容我二人前去将他擒获!”
“妙闵所言正合我意,事不宜迟……”
“算我紫全一个……”
“哦,三位既然认出了贼人,方才为何不予指明?”
“项门主听我道来,只因那人易容,不好辨认,且玄晷镜中,难以看清修为,故而……”
“正是如此!”
“嗯……”
“哼!”
“诸位切莫伤了和气!奈何剑冢关闭之后,尚须一月之后方能开启,且耐心等候,不怕贼人逃脱!”
“门主师兄所言不差,还请诸位稍安勿躁!我与葛师兄早已派出人手潜入剑冢,应该万无一失!”
“多亏了龚师弟有所获悉,这才棋先一着啊!”
“呵呵,小弟不敢居功,此乃始州修士岳玄的提醒!岳玄,还不前来拜见诸位前辈!”
正当众人说话之际,一个中年男子走进阁楼,躬身行礼:“晚辈岳玄,拜见诸位前辈!”
“咦,你不是来自我项家千翠峰的那个岳玄吗?你对于贼人所知几何,且从实讲来!”
“项前辈,在下正是岳玄。而晚辈对于贼人的罪行……所知不多,却见他祸害我岳家与项家,且怙恶不悛,义愤之下,便寻到此处,并提醒龚前辈多加留意……”
第二百六十五章 剑冢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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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剑冢?
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满眼荒凉,寒风嗖嗖,分明一片偌大的山谷,却又寸草不生而碎石遍布。且昼夜不分,气机凌乱,肃杀弥漫,禁制密布,俨然一处凶险莫测的绝地。
无咎停下脚步,任凭人群四下散去,他犹自神色怔怔,不知所措的样子。
气海之中,情形如旧。四道剑光盘旋依然,全无发现同伴的征兆。
祈散人曾经信誓旦旦啊,他说打探了数百年之久,断定黄元山的剑冢之中藏有神剑,而如今置身其中,却是没有丝毫的迹象。
老道又在坑我?
“玄玉啊,你何故磨磨蹭蹭?”
太实在不远处叫嚷。
岳琼、朱仁,以及沈栓、孟祥等人,也是如约聚在一处结伴而行。
而曾经的峡谷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方灰蒙蒙的所在。或者说,一座空寂无边的山谷。山谷的四周,耸立着陡峭光秃的山峰,直插天穹,令人望而仰止且又无从逾越。半空之中,则是飘荡着萦绕的雾气,封住了天穹,封住了神识,也封住了这片天地。
“此地共分三层,人境、地境、天境,取三才之意,且另藏玄机,并以万剑峰的存在,又名剑冢。而结界的威力各不相同,初层封禁三成修为,二层尤甚,三层法力神通难以施展。岳姑娘,有朱某陪伴,安心便是,呵呵!”
朱仁在借机分说着剑冢的情形,很是见多识广的样子。
沈栓与胡东,头前带路。孟祥与荀关随后,两人默默不语。而太实则是拉开几步,跟在朱仁与岳琼的身旁,不时好奇询问着,诸如:“朱仁,你对于剑冢倒是如数家珍呢,不知此处有无天材地宝啊?”还有:“朱仁,你乃筑基高人,禁制之下,尚能留得几分修为?”更有:“朱仁,万剑峰有何名堂?”等等。而对方根本不予理会,只管陪着身旁的女子有说有笑。
转眼之间,七道人影到了数十丈外。一同进入剑冢的众多修士,也各自散去而消失无踪。目力所见,不过千丈,而神识所及,同样不足百余里。正如朱仁所说,此乃剑冢的第一层,禁锢了至少三成的修为与神识。或许还有其他的禁制,眼下不得而知。且随着那几位伙伴同行,倒也避免了初到异地的窘迫与茫然。
无咎胡思乱想之际,四周空荡荡的再无人影。他这才动身往前,不多时的工夫便已追上太实等人。
那七位伙伴,最快者不过一步四五丈远。太实与岳琼则是一步三两丈,好像是修为不济所致。而去路虽然荒凉,却也畅通无阻。如此不紧不慢的赶路,使人渐渐没了初始的惊慌,反倒是变得轻松起来,并期待着机缘的出现。
无咎刻意放缓去势,依旧是独自落在后头。他一边打量着四方的情景,一边关注着体内气机的变化,还不忘体会着剑冢的禁制威力,并留意着前方七人的一举一动。
所在的山谷,看似广袤无边,却死寂沉沉,肃杀气机无所不在。像是一座封闭的棺椁,令人身在其中,莫名所以,又难以摆脱而惴惴不安。
而所谓的无形禁制,也是颇为的诡异,竟然使得体内澎湃的法力,突然之间沉寂下来,并且难以自如,给人一种力不由心的无奈。
不过,气海之中的四道剑光,还是盘旋如旧,好像并无异常!
沈栓与胡东,依然头前带路。
孟祥与荀关,默默并肩而行。
太实没人理会,满不在乎回头一笑。
而朱仁则是继续卖弄他的见识:“切莫小看了这人境的第一层,方圆不知几许。你我这般赶路,没有三五日,休想抵达剑冢的二层,而途中但有凶险,只怕抱憾终身呢!”
岳琼也是初到剑冢,很是在意各种传闻。恰好有人分说,她连连颔首凝神聆听。
“玄玉啊,你又是否知晓剑冢的详细?”
太实落后两步,出声问道。他抬脚丈余远,却步履紧凑,大袖甩动,与他人相比倒也不慢。只是他的靴子破烂不堪,还露出了脚趾头,再加上污秽的长衫,脏兮兮的笑容,也算是上下浑然而别具一格!
“我不知道,还请多多指教!”
无咎咧着嘴角,还了一个笑脸。他自己也曾有过落魄的时候,并非真的厌烦这位老者的肮脏。只要对方不再蛮横放肆,譬如抢夺烤肉、或是乱吐唾沫,倒不介意与其相处。
而太实并未接着分说,而是眼光一瞥,改为传音:“既然彼此投缘,实不相瞒,我隐藏了修为……嘘——”他还没说完,忽而抬起手指竖在嘴前,神秘兮兮道:“切莫声张,以免路出马脚。而你的修为又真实几何,能否打得过那个朱仁?”
老头看似疯疯癫癫,谁料他语出惊人!
无咎猝不及防,笑容僵持,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兀自满脸的愕然。
太实也不深究,摆了摆手埋怨道:“休得惊慌!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有意外,彼此联手!嘿嘿……”他得意一笑,又伸手一指:“那个朱仁垂涎岳姑娘的美貌倒也罢了,却摆明了要抢夺你的道侣呢!是可忍孰不可忍,男子大丈夫岂能咽得下这口窝囊气,当怒发冲冠为红颜,揍他——”
先是泄露自家的隐秘,暗中结下攻守同盟,接着便挑唆打架,显然是唯恐天下不乱!
这老头想要干什么?
幸亏此处不是黄记烤肉店,不然一盘子烤肉又被他算计没了。而他既然声称隐藏的修为,他莫非真是筑基的高手?
无咎眼光斜睨,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头。
“你我相识于烤肉店,投缘呐!以后你打架,我必挥拳相助,我有了难处,你也不能袖手旁观。嗯,说定了!”
太实脚下不停,自言自语,随即又咂巴下嘴,丢了个暧昧的眼神:“说说你的修为,也好知己知彼呀!”
无咎吭哧了两声,只得传音答道:“无论年岁,还是修为,看来我都不能与你老人家相提并论!”他不予多说,转而问道:“你我八人之中,有几人隐藏修为?”
他问话随意,而心头却是砰砰直跳。
这个老头的言谈举止颇为古怪,原来并非无因。他竟然看出了自己的底细,真的让人难以置信。而自己虽有戒备,却是一无所知。他究竟来自何方,真实的修为又是怎样?
太实点了点头,很是矜持深沉,而不过少顷,忽又胡须飞扬而咧嘴大笑:“嘿嘿、哈哈、咳咳——”
他差点笑得背过气去,连连咳嗽两声,这才渐渐恢复常态,却又眼光一眨,冲着神色茫然的无咎伸手指点:“我不过信口胡诌,诈你一诈,又岂能当真,谁料你竟信了。至于谁人隐藏修为,我也不知道啊!咳咳……”
话没说完,人又笑得连连咳嗽,并伸手直拍胸口,恶趣味的得意溢于言表。
无咎顿时脸色发黑,很想冲着那个弯腰咳嗽人影一脚踢过去。
这才是老头的真实嘴脸,嬉笑之间暗藏诡计。而稍有不慎,遭到戏弄犹不自知。即使吃亏上当,也叫人有苦难言!
而太实咳嗽过后,轻描淡写又道:“你这人貌似城府颇深,实则心地质朴。我不过是说笑而已,你又何必拉着个脸色很难看呢!”他脚下不停,一手的大袖子摇摆着,一手竖起根手指:“为人还是简单好啊!心地虚明,方能推得天地万物之理。纵观多少修士,皆因名利而忘却了初衷本我!”
他说到此处,继续大袖摇摆,回头一瞥,正儿八经道:“玄玉啊,你以为然否?”
无咎看着那个故作高深的邋遢老头,才有的心情已是荡然无存。他呲牙咧嘴,不答反问:“老头,我还等你指教呢,不知剑冢之中,有何玄妙呀?”
太实昂起脑袋“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本就剑冢与你分晓,却被你打岔而忘了干净。此前说到何处,且提示一二……”
这已不是疯疯癫癫,而是瞪着俩眼装糊涂。
无咎哼了一声,依旧是黑着脸皮:“老头,你若是说说剑冢的详情,我也不妨洗耳恭听。而你再是这般装傻卖呆,只能是自讨没趣!”
太实很是意外,讶异道:“你这人面皮太薄,竟然说笑不得?”
无咎暗啐一口,寒声道:“说笑无妨,岂可存心戏弄?而你肆意凌驾于尊严之上,全无道友之间的敬重,莫以为痴长几岁,便可为所欲为。可恶的老头,我忍你多时了!”
他出声之际,眼光中杀机涌动。
太实急忙闪开几步,惊愕道:“哎呀呀,你要翻脸动手不成?我惹不起,暂且躲开便是!”他紧走几步,作势便要远远躲开。
而无咎却是脸色一变,曾经的杀气已然消弭于无形,随即呲牙一乐,笑道:“嘿嘿,老头,你也有怕的时候!说笑而已,你又何必当真呢!”
他昂首远眺,长长舒了口闷气。想从这个老头的身上讨回便宜,真不容易!
太实身形稍顿,两人再次并肩而行。他眼光斜睨,神色端详,竟是颇为欣慰地拈着胡须感慨道:“莫道酒中逢知己,你我烤肉结交情。玄玉啊,我且认下你这个小兄弟!”
无咎毫不领情,张口回绝:“免了,我从没有什么老哥哥!”
太实似有尴尬,恼怒道:“你敢嫌弃我?”
便于此时,头前带路的沈栓与胡东招手示意。
无咎不再啰嗦,转而往前赶去。
太实犹自嘟嘟囔囔,很是委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竟敢嫌弃我老人家,活该他道侣被抢,且给我等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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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贵在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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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山谷之中,聚集了一大群人。
曾经消失的修士们,竟然出现在一块石头前,或是坐着歇息,或是翘首观望,或是低头忖思,场面有些诡异。
那块石头两丈多高,倒也寻常,却突兀而起,通体白玉,且上面有着深深的刻痕,清晰可见一个字,人。
沈栓、胡东、孟祥、荀关与朱仁、岳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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