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薇只好将一肚子的话给塞回到肚子里,她朝着赵员外点了点头,然后走进了门里。
房间里,之前被打碎的药已经被收拾妥当,赵夫人躺在床上,虽然依旧满脸泪痕,可原本生无可恋的气息,已经收敛了许多。玄薇不再多话,直接拎着药箱走了过去。
玄薇扶起赵夫人,在她身上找准了穴位,然后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扎针。7;7;n;t;.;C;o;m;千;千;小;说;网;房间里很安静,旁边的小丫鬟各个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等针全部扎妥,赵夫人幽幽叹了口气:“先生,我听我家老爷说,彤儿已无大碍。我还是不放心,不知现在可否去见见我的女儿?”
玄薇轻轻为赵夫人揉捏着太阳穴,让她放松精神:“彤儿姑娘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大事了,她手上已经止了血,现在正休息着。只是夫人这里……我想,还是等您与彤儿姑娘的情绪稳定一些,再见面吧。”
玄薇的话说得比较婉转,可心里却是坚决不想让赵夫人与彤儿姑娘此刻见面的。毕竟,两人现在都是情绪十分激动,如果凑到一块,母女二人又抱头痛哭起来,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赵夫人深深闭上了眼睛,长长叹了口气:“唉……我信先生……只是,有件事情,我还想请先生帮忙。”
又是帮忙……
玄薇一头黑线,怎么这赵家人,都觉着她像是雷锋叔叔见人就帮呐?还是说,她浑身上下都闪着普度众生的佛光?
“我……想请先生,帮忙再替我看一看另一个人。”
玄薇一听,也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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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玄薇便知道了。赵夫人让她看的“另一个人”,就是那个之前十年被一直养在井里,被当成了小鬼的那个女孩子。
那个小姑娘似乎受到了惊吓,整个人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她身上的衣服很宽大,似乎是以前丫鬟婆子们偷偷送给她穿的旧衣裳
。她畏光,浑身虽然有些脏兮兮的,但果然是雪白雪白的。头发乱糟糟被扎成两个小辫子,长到了臀下。
玄薇一进门,那个小姑娘便是一哆嗦。她瞪着充满惊恐的浅色眸子看了过来,身子哆嗦成一团。
这小姑娘,果然与彤儿长得极像,只是她常年营养不良,所以比彤儿矮瘦了不少。玄薇走上前,轻声对她说话,生怕自己吓到她:“小妹妹,你别怕。姐姐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小姑娘迟疑着,并没有将身子舒展开。玄薇试探着向她伸出了手,她却也没有拒绝。
小孩子骨骼发育有些迟缓,四肢纤细得像是七八岁的孩童。她白得吓人,眉毛色浅,双唇毫无血色。
这古代也没有先进的体检设施,玄薇只能用“望闻问切”来为孩子检查身体。大略确定了一下这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大病之后,玄薇又试探着问她:“会说话么?”
小姑娘此刻,已经稍微放下了一些心结。她眼神懵懂地看着玄薇,微微点了点头。
毕竟,这个孩子被赵家十来个婆子丫鬟悄悄养着,也该不是野人那般模样。玄薇略一沉吟,又开口问道:“那……你是不是去过隔壁家?”
小姑娘抿了抿下唇,又点了点头:“晚上饿……”
玄薇听见小姑娘说话,甚是惊讶。小姑娘声音细细软软的,像是常年压低了嗓子说话的样子。
“井里……和隔壁通着?”
“我……挖的。”
虽然后来,小姑娘还算能跟玄薇简单说两句话,可是,或许是她这将近十年里,基本上只见过那么来来回回几个人,所以她的戒心一直存在。简单给小姑娘检查完身体之后,玄薇离开了这个房间。
作为一个现代人,玄薇很清楚,这个小姑娘不过是有白化病而已。白化病基因是隐性基因,且近亲结婚后被遗传的可能性很大。所以,赵员外和赵夫人作为表哥表妹,很可能在他们身体里,原本就有隐性的白化病基因,所以,生出来了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白化病并不传染,更不是什么妖魔邪祟,这只是一种可怜的先天性疾病,虽然畏光且怕晒,但是并不十分影响生活。
但是,就是因为她的“与众不同”,竟然就在出生时,遭到了抛弃!
玄薇心里颇有些愤愤,可作出决定的人是赵家的老祖宗,就算是赵夫人和赵员外都能再次接纳这个孩子,但是他们的长辈若是不允,孩子还是活不下来!
不仅如此,就连那些将这件事隐瞒了将近十年的丫鬟婆子,也都各个得不了好。
可是,彤儿姑娘已经对此有了心结,若是救不下这个孩子,想必……想必……
她叹了口气,去了彤儿的闺房。
彤儿失血过多,且哭了这么久,此刻已经睡了。她蹑手蹑脚看了看她,然后走出了房门,与贺白卿在房门口商量。
“师妹,那个孩子怎么样,身上有没有别的病?”贺白卿问向玄薇。
第178章 古板()
原本,贺白卿是想跟玄薇一块去见一下那个井里的孩子的,可是那孩子心防很重,且几乎没有见过男子,玄薇怕若是师兄进去了,反而会让孩子害怕
于是,只有玄薇见过那个孩子。
虽然,此刻贺白卿心里正百爪挠心,对那个传说中“通体雪白,白发浅瞳”的小孩子万分好奇。
“除了外表异于常人之外,其他的没有什么别的异常。”玄薇声音压低,对贺白卿说:“大约是平时饥一顿饱一顿的,孩子身子很瘦,也有点矮。”
贺白卿听了,点了点头。他多看了玄薇两眼,忽然眯着眼朝玄薇一笑:“师妹,你不害怕么?”
玄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抬头一脸懵懂:“怕什么?”
贺白卿捻了捻手指,挑起眼角看向玄薇:“若说……那龙童身上长满鳞片这事,你会联想到皮肤上有些疾病,这还说得通。可是,你毕竟刚及笄不久,拜入师门不到两年,如今见到这雪童,却也不惊奇害怕么?”
玄薇心里咯噔一跳,心想坏了,这是不是她露馅了?
“我……我是在书中,见过这个……”
“哦?那是哪本书?在何处记载过?”
“呃……”玄薇脑子飞快转动着。她在红藤管时,已经将这大周几乎所有的医书全部倒背如流,如今脑子里回忆下来,却并没有找出这种病的记载。
“我我我……我不是在医书上看到的。是个话本。”玄薇差点被吓出一头的汗,她耳朵微微一动,赶紧转移话题:“我好像听见彤儿姑娘醒了,我进去了。7;7;n;t;.;C;o;m;千;千;小;说;网;”
说罢,玄薇几乎是落荒而逃,推门进了屋。
门外,贺白卿眯着眼,看着玄薇离开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
进了房门,玄薇将门一关,长长出了口气。
“姐姐,你来了?”彤儿确实醒了,她左手手腕上包着厚厚的棉布,伤口已经涂过了药,也早已不再流血。她用右手撑起身子,看向玄薇:“你见过我那小姐姐了没?”
玄薇走向彤儿,朝她点了点头:“见过了。”
“她……”
“她没什么大事,只是吃得不好,长得有点矮瘦。”玄薇走到床边,旁边伺候着的丫鬟赶紧送过一个圆凳,玄薇坐在了上面。
彤儿似乎是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玄薇:“那……她为什么会……那么白?”
玄薇略一思索,开口缓声解释:“唔……彤儿,你看我们普通人,是不是太阳晒多了就会黑一点,躲在房间里捂上一冬天,就又白回来一点?”
彤儿不知玄薇要说什么,只是愣愣点了点头。
“你妹妹,就是身体里天生缺少与太阳相关联的那种东西,不论怎么晒,都不会黑,只能越来越白,越来越白……”玄薇简单地用能让彤儿听懂的话语解释道:“虽然白得有点儿吓人,不过这也并不影响什么
。这不会传染,也不会让她有什么痛苦,只是不能多见太阳而已。你听懂了吗?”
彤儿听得似懂非懂,却依旧点了点头。她想了想,然后笑起来:“也就是说,我的小姐姐,以后都会好好活着?”
玄薇点点头,却又一迟疑……
他们赵家的老祖宗,可还没点头要留下这个孩子呢。
彤儿似乎能感觉到玄薇想说什么,她垂下眼帘,低头轻声说道:“我爹我娘倒好说,他们最是疼我,想必也会疼小姐姐的。只是太奶奶……太奶奶有点儿严肃,向来不太喜欢我们这一支,若是她不点头,小姐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说完,又抬起头看着玄薇,一脸可怜巴巴地样子。玄薇本就心软,此刻被彤儿瞧着,仿佛浑身都有点儿不自在了。
“你跟我说说,你太奶奶是个什么样的人吧。”玄薇咬了咬牙,决定还是趟了这趟浑水:“只有知道了她的性格,才能想出对应的法子来。”
彤儿听了,略一思索,便挺直了腰板,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们赵家,在宿龙镇也算很有名望的。我太爷爷的父亲,就是我爷爷的爷爷,曾经是朝中三品大员。他老人家致仕回乡回到咱们宿龙镇时,一大家子都浩浩荡荡从京里回来了。我当初作为儿媳妇,也跟着回到了宿龙镇,但是,她是京中官员之女,据说,曾经在宿龙镇生活得十分不习惯。”
“等到太爷爷的父亲去世之后,太爷爷身子骨也不太好,不足四十便去世了。于是,我太奶奶便一人撑起整个家。到了我爷爷这边,因着我爷爷是第二子,所以太奶奶对我爷爷也不甚上心,一门心思只严苛地教育着我大爷爷。连带着,当初我爹与我娘两情相悦时,太奶奶也没多说什么,便应允了。”
彤儿说到这里,忽然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我爹娘是表兄妹,自小一同长大,所以感情比旁人更甚。”
玄薇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了。”
“……所以说,要说我太奶奶的性格,那只有两个字能形容古板。她原本就是京中的大户人家小姐,后来随着太爷爷来了咱们这小小的宿龙镇,我觉着她原本就委屈。后来据说又折了两个孩子,想必越发性格古怪起来。我那小姐姐出生时,想必她就是觉着她样貌不吉利,所以才……”
“不吉利……”玄薇喃喃重复着这三个字,而后忽然眼睛一亮:“有了!”
彤儿抬头看向玄薇,玄薇朝她微微一笑:“既然,你太奶奶当初想要丢掉你小姐姐的原因,就是因为觉着她不吉利,那么现在,只要让她觉着你小姐姐吉利,不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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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薇与彤儿,在房间里计划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两人才将计划想了个完善。
“姐姐,这都晚了,您在我这里用点儿晚饭吧。”彤儿发现天色已晚,这才觉着有点儿不好意思:“耽误您这么长时间,管顿饭总归是应该的。”
玄薇摆了摆手,站起身来:“我还是回去吧。明儿一早,我们就得启程回京了,今天一天都在你这里了,我的行礼还没有收拾好呢,这就得赶紧回去了,免得回去他们担心。”
第179章 计划()
彤儿一听,表情微微一顿:“姐姐……明日就要走?”
玄薇点头。
“可是……可是我们的计划……”彤儿有点急。玄薇赶紧握住她的手,安抚她:“你放心,只要你将我们的计划告诉别的大夫,并且许以他些银钱,想必这件事没什么问题。还有,外头要安排好的东西,你可得记得差让你绝对放心的人去。”
彤儿一脸的慌张,无论玄薇怎么劝,她都安不下心来。
她不过只是个虚岁十岁的小女孩,忽然让她算计她那向来严苛古板的太奶奶,想来也是会心虚的。
玄薇无奈,只好又坐下来,准备再劝一劝彤儿。
正当此时,门外忽然悉悉索索响起了些细碎的声响。两人原本正说着话,此刻却齐齐一顿。
来人了。
“小姐小姐!老祖宗来瞧你了!”
门外,小丫鬟的声音里带着慌乱说道。玄薇一愣,扭头去看彤儿。只见彤儿面上血色“刷”地一下退了个干净,握住玄薇的手也止不住开始打颤。
“怎……怎么会!太奶奶怎么会这个时候过来!”彤儿吓得不轻,她看向玄薇,仿佛看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姐姐!”
玄薇深深吸了口气,心想,这大约还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这个时候那位老祖宗过来,简直就是上帝安排着,非让她此刻就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一样。
玄薇拍了拍彤儿的手,给了她一个坚定地眼神:“放心,有我在。”
不过一会儿,门外已经响起了许多人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房门自打外头被推开了。7;7;n;t;.;C;o;m;千;千;小;说;网;玄薇站起身来,让到了一边,她抬眼一看,正走进来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妇人。
虽说这老妇人已经是当太奶奶的人了,可古代生育普遍较早,这位老太太如今也不过才不足七十。她保养得极好,木聪耳鸣,双目有神,走路时步伐稳重,看起来就是十分健朗的模样。
她一进门,房里仿佛忽然就亮堂了一些。只见这位老祖宗身着紫红色对襟立领缎小袄,外面披着宽长及地的软裘披风,披风边缘细细咂着金边,上面锈着枣红色五福花纹。
老祖宗这一头白发被撩了些许简单地挽起,额上系着扁方布巾,其间点缀着一枚小小的翠色宝石,头上插着赤金花叶发钗,倒果然是一副大户人家老太君的模样。
“唉……彤儿果然是巧娘肚子里落下来的心肝肉,瞧着彤儿病了,巧娘这竟也倒下了。”彤儿的太奶奶,刚一进门,便开口说话,她走进来后,随她而来的一众婆子丫鬟也鱼贯而入,瞬间将整个房间挤得满满的。
玄薇站在一侧,很快就被这位太奶奶注意到了。
“这位是……?”
“哦,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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