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顾二忽然轻笑了一下,仿佛是被自己逗了了。
好吧,既然抱都抱了,不如……再得寸进尺一下?
反正没下回了么。
“我能亲亲你么?”
玄薇终于忍不住了,她整张脸埋进顾二的怀里,呜呜呜哭出了声。
“呜呜呜呜……”
“哎呀,别哭嘛。”顾二轻轻拍着玄薇的背,声音软绵绵地像是在哄孩子:“既然这么心疼我,不如就让我亲亲,嗯?”
“呜呜呜呜……”
“啧,瞧你这么舍不得我,估摸着用不着明天了,说不定过一会儿那家伙就被气醒过来了。”
“呜……”
“好啦好啦,别哭了。一会儿你这么好看的大眼睛被哭肿了,回去时候顾澜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可怎么办?我这就想亲亲你呢,还没亲着就被顾澜活揍一顿,多不划算?”
玄薇终于被气笑了。她用力将脸蛋往顾二衣襟上蹭了蹭,确定脸上的鼻涕眼泪都被擦在了顾二身上,这才抬起头来,一边打着哭嗝一边指责顾二道:“你……你怎么嗝……这么讨厌!”
顾二笑着,没说话。
“从来都是……都是这样!第一次见……嗝……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耍流氓来着!”
顾二面上忽然笑得灿烂起来,他露出一口白牙,眼睛眯成弯弯的弧度:“你还记得?”
玄薇重重点了点头,拽过顾二的袖子就往鼻子上蹭。
第一次见面啊……顾二眯着眼回忆着:“我怎么记得,是你先对我耍流氓来着?”
“嗯?”玄薇抬头,狠狠瞪他:“你忽然让我对你负责!就是你先耍流氓的!”
“是你先喊我相公来着,别不承认昂……你师父都听到了呢。”
“……”玄薇说不过他,泄愤一般将顾二身上的衣服揉皱。
“别别别……这衣裳还是马老板借我穿的,多好的料子,我可赔不起。”顾二笑着道。片刻之后,他忽然又开口了:“以后,咱们的回忆,你可得好好藏着。”
他说着,面上的笑容微微带了一点点悲伤:“因为,如果连你也忘了,那我就是彻底……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玄薇的眼泪,又涌上来了。
“哎呀哎呀,怎么又掉金豆子了。别哭了别哭了……乖乖乖……来我给你摘朵花儿吧,瞧这朵就挺适合你的,你抬头看看……”
顾二的声音温温软软地从玄薇的头顶上钻进她的耳朵里,玄薇低头匆忙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然后抬头想去看顾二所说的那朵花,却不想,她刚一抬头,便瞧见面前人的脸,忽然凑近了过来。
而后,顾二温软的唇,便落在了玄薇的嘴角边。
玄薇没动,她默默闭上了眼睛,任由泪水滑落。
那两片温软的唇,似乎是小心翼翼,却又格外郑重地凑得更准确了些。顾二的吻,是轻浅的,是颤抖的,是温暖的。
玄薇感觉自己的全世界都被他的气息包裹住了,自己落入了蔷薇色的梦里,鼻息间,是他微微颤抖的呼吸,还有萦绕鼻端挥之不去的蔷薇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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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玄薇与顾二回到云来客栈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好奇地跑来问他们去哪儿了。好像一切都很正常,平静得与每一个无聊且无所事事的午后别无二致。
玄薇躲进了自己的房里,顾二却回到了房里,郑重地将衣裳换了下来,然后穿回了平时的衣裳。
这天晚上,顾二意料之外地睡得很安稳,而所做的梦,却又是意料之中的臭不要脸。
当第二日的太阳升起的时候,顾二平静地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今天他即将面对的,会是什么。
玄薇同样醒得很早,她穿好衣裳洗漱完毕,走到桌边,看着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笔记微微发怔。顾澜推门而入的时候,几乎以为玄薇石化在了桌边。
“怎么样,准备好了?”顾澜仔细看了下玄薇的表情,顿时恍然。
玄薇沉默地点了点头,她拿起自己的笔记,背起了自己的小医箱,抬头看向顾澜:“马老板将那自鸣钟搬到顾二的房里了没?”
顾澜点了点头,然后跟着玄薇走出了房间。两人走到顾二的房门口,几乎没有停顿,便推门走了进去。
顾二已经醒了,正在就这小菜吃着粥。
“你来了?”顾二抬头看见玄薇,点了点头朝她笑得一如往日般灿烂且温柔。
玄薇没说话,甚至没有去看顾二,只是将自己的医箱和笔记放在了桌上。她抬头环顾四周,而后瞧见了马老板那从不晓得哪个国家搬来的自鸣钟。
这自鸣钟还真是好大个头啊……上面雕刻的文字,玄薇也瞧不懂。
甚至连时间的刻度,都与玄薇他们以往的认知中有所不同。
可是,玄薇要的也不是这自鸣钟走得精准,她只需要自鸣钟的声音而已。
催眠时,为了能让被催眠者迅速进入理想状态,往往需要外界有些单调平稳的声音做辅助。在这个没有留声机的世界里,自鸣钟机械发出的微鸣,便是极好的催化剂。
第406章 不想面对()
如今有了自鸣钟的声音,又有了马老板从不晓得哪里弄来的一本“成功案例”……玄薇虽然对即将开始的催眠依旧没有什么信心,可是也算是可以开始了。
她没有说什么,抬头平静地看着顾二,顾二与之对视,而后轻轻一笑:“现在开始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玄薇摇了摇头:“吃饱了饭,血液全部往胃里流,人会变得困倦。而催眠,虽然看起来很像是睡眠,可是其实是人进入了他的潜意识而已。如果人真的睡着了……”玄薇说着,抬头看向顾二,轻轻说道:“反而会对催眠者的任何暗示没有任何反应了。催眠者相较于被催眠者,就好像是一个领路人,如果被催眠者潜入了他的潜意识,而没有催眠人领路……这样很危险。”
顾二点了点头。
玄薇看了眼自鸣钟,觉着这自鸣钟并不是很复杂的样子。钟摆摆动的声音很轻很浅,却机械又平静。玄薇让顾二半躺在床上,然后与他开始闲聊。
渐渐地,两个人的心情,都平静了下来。
早知道有这一天的。
顾二在玄薇的指引下,一直盯着自鸣钟的钟摆看着。那钟摆是纯黄铜所铸,被马老板保养得极好,如今光可鉴人,微微反射出顾二自己的模样。他盯着这自鸣钟,耳边是玄薇轻柔的数数声,以及自鸣钟钟摆摆动的声音。
“一,二,三,四……”“四,三,二,一……”
玄薇的声音向来十分温柔,她一直用着不急不缓的声音反复重复着这几个数字,甚至连声调都不曾有半点变化。
顾二听在耳朵里,渐渐觉着全身放松下来。他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似乎飘在了云端……
“你现在很放松,是吗?”
“嗯。”
“感觉怎么样?”
“感觉……身子很轻。”
“很轻……是不是,像是自己飘在云端?”
“嗯。”
“你飘在云端,感觉自己踩在云朵上面,云朵的形状是什么样的?”
“……好像是……一朵花瓣。”
玄薇声音微微一顿,心里一揪。她很快平静下来,声调不变地继续说着:“你踩在花瓣一般的云朵上面,慢慢地,慢慢地伸出一只脚。你伸出了的是右脚,对吗?”
“不是……我伸出了左脚。”
“很好,伸出了左脚……然后往前走着。走着走着……你看到了什么?”
“一条路……”顾二的神情彻底放松了下来,他的声音恍恍惚惚,似乎在说梦话,又像是在描述一见他真正看到的景象。
“什么样的路?路两边是什么?”
顾二的眉毛微微动了动,他的眼珠子在眼皮下面滚动一番,而后迟疑着开口道:“一条……鹅卵石路。路面上……有雪花……”
玄薇眉头轻轻一皱,心里也是一动。
鹅卵石路?上面还有雪花?
云来客栈后面那个筒楼外面的小花园里,不就是这样的一条路吗?
当时,顾渊重伤被拖回来,就是放在了这样一条路上!
有戏!
“除了雪花,还有什么?”
“还有……脚印……”顾二眉头越皱越紧,面上开始有了其他表情:“还有……还有血!大片……大片大片的血,还有死人……哦不,不是死人……是胡老三,还有刘志,石亮……”
顾二说着,声音渐渐变得急促,他有些挣扎,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玄薇上前,伸手紧紧握住了顾二的手,仿佛想要以此给他力量:“他们是谁?”
“是……是兄弟,是战友……他们死了……好多血……”
玄薇凑上前去,声音轻缓地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别看他们,继续往前走……继续走。”
顾二深深吸了一口气,躺在床上的他,膝盖似乎微微动了动。
“前面还有没有什么别的?”
“有……有一个人。”
“什么人?”
“很熟悉的人……”
“你为什么说有一个人?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站着。”
玄薇心里灵光一闪,忽然明白,这个顾二所看到的人,会不会就是伤了顾渊的人?
“你能看见他的脸吗?”
“不能……”
“为什么?”
“他……背对着我,头上戴着披风的帽子。”
“披风?”玄薇面容一滞,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蔷薇镇地处中原,平时就算是冬日,披披风的人也不算多。披风是乌坝人最常穿的衣着,若是顾二梦中的人穿着披风,那么……那个人很可能是从乌坝来的?
可是,可是乌坝的人,不都是顾渊的兄弟吗?
“走过去,看清他是什么人。”玄薇下了指令,声音微微沉了沉。
顾二眼珠子剧烈转动起来,他开始挣扎,脸上痛苦的神情越发深重:“走……走过去……”
“对,走过去。”玄薇的指令依旧指引着顾二:“走到他的面前,掀开他披风的帽子,看清楚他的脸。”
“唔……不……不是的……不是他……”
“他是谁?”
“他是……是阿松……是阿松……”顾二的面上满是痛苦之色,他的声音忽然锐利起来,人虽然闭着眼睛,却似乎要挣扎着坐起来一般:“他手里拿着长刀,长刀上有血……血……血!是……是他背叛了我们……我……”
听见“阿松”这个名字,玄薇忽然大惊失色。她看向床上顾渊的表情,发现他脸色发青,似乎陷入了梦魇。玄薇赶紧平缓声音,开始念起数字来:“四,三,二,一……”
“一,二,三,四……”
在玄薇清浅平缓的数数声中,顾二渐渐平静了下来。
“四,三,二……我拍一下手,你会从梦里醒过来……”
“一,二,三……”玄薇数着数字,忽然猛地拍了一下手心。
声音清脆响亮,像是忽然一下将房间里静谧的空气给划破一般,顾二浑身一抖,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空洞,直愣愣看着面前的空气。玄薇咬了咬下唇,凑上前去轻声唤他:“顾二,顾二?你还好吗?”
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顾二忽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整张脸上憔悴无比,缓缓地点了点头:“我还好,只是想起了……为什么会受伤。”
第407章 来是他()
玄薇咬了咬下唇,心里一片难过。
恐怕,顾二不仅是想起了他为什么会受伤,也想起了为什么顾渊会逃避在躯体之内,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面对现实吧?
阿松……
居然是阿松。
“别再想了。”玄薇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门边上摇了摇铃铛:“我喊小二来送热茶水给你喝,一会儿跟我一块出去晒晒太阳,将脑子里的东西先全部忘记。你不用想这么多,要好好放松自己。”
顾二抬起头,面上带着疲惫,朝玄薇勉力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别担心。”
玄薇瞧着顾二的脸色,心有不忍,她扭过头去,将自己的小药箱又给背了起来,转身往门外走去:“我喊马老板来陪你聊聊天,今天的催眠结束了。”
“结束?”顾二一愣:“我……我还是我啊?”
“催眠一共三次,前面两次都是让你习惯我对你催眠,让你的心理解除对我的防备而已。我没有真正深入地走进你的内心,等到第三次时,我才会真正问起你的另外一个人格。”
顾二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将头靠在枕头上。当玄薇离开房间的前一秒钟,顾二忽然轻笑了一声:“我还以为,刚才一闭上眼,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呢。原来,老天爷还会给我一点喘息的时间啊。”
玄薇脚步一顿,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顾二这样幽怨的语气,其实很少出现。他平时都是一副大无畏想要自我牺牲的样子。
其实,正是因为玄薇刚刚替他催眠,如今的他身心放松,才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了那样幽怨地感情来。
可是,玄薇的心,此时何尝不是淌着血的呢?
玄薇刚推开房门,便瞧见了一直候在外面,瞪大了眼睛侧着耳头偷听的两个家伙。马老板与顾澜两人正用着完全相同的表情,几乎连动作都一致地朝玄薇看过来。
玄薇身子一顿,而后才跨出房门,回身将房门关上。
顾澜凑上前去,用极小声地声音问向玄薇:“怎么样?”
玄薇闭了闭眼,有点难过地说道:“他想起来,之前捅他胸口的人,是谁了。”
“谁?”
“徐松风。”
“啥?”顾澜声音徒然拔高,而后才猛地发现自己失声。她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两只眼睛滴溜溜四处转了一圈。她侧耳听着门里的声音,确定里头的顾二没啥动静,才赶紧伸手拽住玄薇的袖子,将她拉到一旁,凑过头紧着问道:“怎么可能是他?他不是帮咱们的吗?你的事情,都是他告诉你的啊!还有还有,之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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