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大将顾渊得令率军出行,助楼兰国主御敌于孔雀河外,鲜卑退兵五百里。
八月二十七,鲜卑意图沿孔雀河绕过楼兰主城率军潜入我大周,被大将洞察其图谋,率副将周正守嘉山关,灭其主军三万余人。同年九月初三,副将周正得大将之令,追其溃兵三十里,以一万兵马灭其余部。九月初五,鲜卑弃余兵七千余人,其主帅率大军退出楼兰。
两日后,鲜卑四皇子慕容明亲带降兰国主。自此,楼兰大胜。
楼兰国主宴请宣历帝,将鲜卑降书为礼进献宣历帝,宣历帝大悦。
九月二十一,宣历帝由副将周正护送,启程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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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着要进十月,天已经冷了下来。这些日子,正是罗城周边百姓最为忙碌的时候。棉花从田里收了上来,去了籽,新鲜的棉花晾晒弹开,而后纺成棉线,随后织成布匹。这个时候。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就是百姓们将自家织的布匹拿到罗城去贩卖,换来的银子,留着采买些年货,好等着过年。
虽说今年棉花收成不算太好,可毕竟算下来,也能余下些银子,年总归能过得好的。
玄薇在这几个月里,渐渐变得有名了起来。如今不仅是哭亲村的乡亲,就连周边村子里的百姓,也知晓了玄薇的名字。传说,有这么一个哑女,医术高明,收诊金却便宜。乡亲们平日里若有个头疼脑热的,便也乐于来找她瞧病。
她攒下了一些银子,将徐老爹的两口破屋基本翻新了一下。平日里没别的什么事,便去薛家帮点儿忙。韦氏自然不会与她客气,她仿佛多了个女儿一般,有点儿什么杂事,便差使玄薇与小饴一块去忙活,这么久而久之的,玄薇竟也学会了织布。
这要是放在三年前,还是个大学生的她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她不仅会缝衣绣花,会种地收棉花,如今连织布都会了……
这不,这天她正趁着天气好,将衣服洗完晒在院子里,闲下来抱着那只叫小白的猫儿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呢,便听见隔壁院子里韦氏一声高声叫嚷:“大侄女儿?听见没?”
玄薇眨了眨眼,将怀里睡得正香的小家伙放在地上,而后掏出随身的小棍子,往门板上敲了敲。
似乎是听见了这个声响,韦氏便紧接着扯着嗓子喊道:“问你个事儿!你在家等着,饴丫头一会儿去找你!”
玄薇敲了敲门,表示自己已经听见了
。果然不一会儿,饴丫头便蹦蹦跳跳跑了过来。
“姐!想上罗城不?”饴丫头一脸的兴奋,脸上蹦得红彤彤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玄薇歪了歪脑袋,看着饴丫头。
饴丫头进了院子,也不见外,直接从地上将小白抱起来,将它挣扎不休的小脑袋按在怀里,好一通揉弄:“我爹上回带着我大哥去罗城,将咱家的布卖了个好价钱,今儿我娘说有了点儿银子,想给咱家凿个石碾子。咱村儿可没有石匠,也没有那么大的石料,我娘咬咬牙说是得置办个好的,便想着去罗城问问。”
说到这里,饴丫头忍不住又开始笑:“我磨了我娘半天,让她带上我,她本来不同意的,说是罗城人多,怕我丢了,后来想了想,又松了口,让我过来问问你。咱两家都没有井,我娘上回就问过你,有没有意思开口井,咱两家凑凑钱,用一口井就行,若是你同意,便随着一块去罗城,顺道问问有没有打井的好手。”
玄薇一听这个,便赶紧点了点头。
她手里确实已经存了点儿银子,也确实有打井的意思。这里比较干燥,平时用水她只能从差不多一里外的小溪那儿去打。本来因着银子不够,所以也不敢奢望去打一口井,可上回听韦氏说起,她好像也有这个意思,于是两人一合计,觉着两家凑凑钱便也能打上一口井。
可打井可不是小事,周边村子里,甚至最近的镇上,都没有会打井这个行当的。若是想要找人打井,还得去罗城。
饴丫头一见玄薇点头,便乐得赶紧说道:“好好好!太好啦!我上一回去罗城,才八岁呢,这好几年都不曾去过了……玄薇姐我跟你说,罗城可热闹了!咱们去了,得去吃一碗羊肉泡馍!可好吃了!”
玄薇忍不住笑起来,她伸手将可怜的小白从饴丫头怀里拯救了出来,顺了顺小家伙身上被揉乱了的毛。小白可怜兮兮将小脑袋往玄薇怀里扎,仿佛怕了小饴一般,以为自己藏住了脑袋,就连翘着尾巴的屁股,都不会被小饴瞧见。
小饴原地转了一圈,然后抬脚往家里跑去:“我去跟我娘说!”
当晚两家凑一块吃过了饭,徐老爹便要回去睡觉。玄薇拦住了他,想要替他量一量头围和手的大小。徐老爹白日里总是不见人影,这眼瞧着天就要冷下去了,玄薇担心他手脚和耳朵会被冻伤,便琢磨着去罗城时,顺道割一点皮子,给徐老爹缝双皮靴子皮手套什么的。
徐老爹乖乖让玄薇量了,而后回屋倒头就睡。玄薇回到了自己屋里,翻出这些日子里攒下的银子,算计着该怎么用。她从来不晓得,自己会在这里生活多久,但是无论顾渊何时会找到她,她都得攒些银子再说。
就算是……就算是顾渊没找到她,她也得攒够了自己回京的银子不是。
虽然玄薇替人看病时,收的诊金并不多,但是也正是因为她收的银子少,所以找她看病的人很是不少。所以如今她手里攒下的银子,却是有十几两之多了。十几两银子,可远远不够她从这儿回到京城的,暂且不说这一路上吃穿住行吧,就光是一路上路过各个城郡,找人打点办下那通城行令,都不够。
不急不急,慢慢来。
玄薇将这些银子包在小荷包里,慢慢塞在了枕头底下。然后她找了身还算新的干净衣裳,放在了床边,准备着明天早上一早穿。
第287章 你的名字()
第二日一早,玄薇便收拾妥当,与激动得半宿没睡的小饴一块,随着韦氏去了镇上。哭亲村离最近的镇子很近,走上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镇上有驿站,随时有马车往罗城去。
这些马车,大部分都是用来来往运货的
。车夫辛苦,私下里也想要赚点儿外快,便经常将车停在驿站周围,招呼着客人上他们的车。三人便是找了一个运布匹的人,谈好了价钱,便爬上了那堆得满满的马车上。
启程往罗城去的时候,还是巳时,而到罗城时,已经过了晌午。一路颠簸,小饴却是完全不累。这马车颠了一路,她便叽叽喳喳说了一路,要不是她口渴了,说不准还得再唱上两嗓子。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小饴扭着脑袋往前头去瞧:“咦?好多人呀!”
那车夫也皱了皱眉,站在车辕子上往前头张望着:“城门好像是关着的,怪不得城门外头挤着这么多人……”
韦氏一听,也跟着奇怪:“咋啦,为啥不给进城啊?”
她们的马车停了下来,没过多久,周围也渐渐挤满了进城的人。就在玄薇旁边的一个马车,好似里面坐着的是个有点儿钱的人。他掀开盖在马车窗户上的帘子,往外头张望了一下:“老王,怎么停下了?”
“听说是一会儿咱大周的大将要率军从这里出来!具体是咋会回事,我也不知道!”
玄薇坐在马车上,不经意听了这么一耳朵。她浑身一个激灵,眼睛瞪得溜圆。
大周的大将……
她立刻摇了摇小饴的胳膊,抓过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下几个字。小饴歪着脑袋看了,然后点点头:“成,我去问问。”于是她跳下马车,找别人打听去了。
玄薇坐在车上,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伸出手默默摸了摸胸口,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异常的快。
会是他吗?
小饴似乎打听到了什么,笑眯眯地朝一位老大爷道谢,然后蹦蹦跳跳地上了车,对玄薇说道:“我打听到了!刚才那个大爷在城门处,听有人念了榜上的公文。玄薇姐,咱们今儿来得可巧!你猜怎么着?”
玄薇紧张得握起了手,眼睛也不眨看着小饴。小饴对玄薇专注的神情十分满意,乐滋滋地将话给说完了:“一会儿啊,咱们大周的神将顾大将军,就要率剩余兵马,打这个大门过呢!”
轰地一声,玄薇似乎听见自己心脏爆炸的声音。
真……真的是他?!
天啊,真的会是他吗?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让她头一回来罗城,便遇到他吗?
小饴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话,却没有留意玄薇的表情:“姐,你知道这个顾大将军是谁吗?我跟你说,他可是咱们大周如今最最厉害的人啦!传说啊,他家世代名将,以前打胜过很多很多的仗!诶姐你说,这样厉害的人,会不会有十丈高?都说他力大无穷,却生来没有表情嘞……大概是个长得很凶的人吧?会不会跟阎罗王一样?会不会是那种……眼睛突出来,眉毛好浓好浓,拳头握起来有炊饼那么大?”
小饴说着,被自己逗乐了,她抱着肚子咯咯咯笑起来,眼睛看向玄薇。
“……姐?你咋啦?”小饴歪了歪脑袋,看着玄薇。玄薇愣愣地坐着,表情让她实在是看不懂,她伸出手,在玄薇面前晃了晃:“姐?你吓傻啦?我就是说说的,他既然是咱们大周的将军,就肯定不会杀咱们自己人咯。你别怕哈,就算是人家脾气不好,也不会把咱们小老百姓怎么样的呀
。对了对了,听说他是跟着咱们皇帝来的。啧啧啧……只可惜,听说皇帝早几日便走了,不然咱们说不定也能瞧瞧皇帝长什么样子呐!”
“皇帝有那么多老婆,会不会长得很俊?要不然咋那么多女的都想嫁给他来着……”
“咦,你说那个什么顾大将军,为啥不跟皇帝一块走啊?”
“我再去问问……”
玄薇已经完全没有在听小饴说些什么了,她紧紧握了握拳,忽而听见旁边嘈杂声更大了些。她猛然打了个激灵,立刻蹦起身来,人踩在了货物上,站得老高往城门那边张望。
果然……此刻城门正缓缓打开。
“姐,我打听到了呢!”小饴此刻也跟着爬了上来,冲着玄薇说道:“听说他是在罗城找个什么人!不晓得是找谁……姐!你听见没!”
周围嘈杂声越来越大,百姓们各个都很激动。旁边的每一个马车上,几乎都站上了人,人群挤挤攘攘,似乎都想伸长了脖子往里头瞧,想一睹名将风采。
小饴扯着嗓子朝玄薇喊,可就算是这样,她的声音也被周围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门打开了,从城门里,整齐地出来了两个小队。那些一身戎装整齐的士兵分别沿着城门两边列队,将百姓隔了开来。
玄薇紧紧地盯着城门,感觉时间过得实在是太慢太慢了……
“人来了!”
“唉?就是那个骑马上的?”
“呿,骑马上的好几个,哪个是那个最厉害的啊……”
“还有哪个,不就那个最前头的咯!”
“那个骑着黑马的?”
“哪里哪里,让我瞧瞧……”
玄薇的耳朵里,那些嘈杂的声音似乎忽然被隔了开来。她周围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被抽走,只留她一个处于真空之中。耳畔,是自己的心跳,眼前,只有那个骑在黑马之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是他,真的是他!
玄薇猛地跳下马车,拼了命地往人群里挤。小饴一惊,跟着跑了下去:“哎呀姐!咱那个位置挺好的,能瞧见人!你别往外头挤了!”
韦氏之前正一直与车夫说着话,她听见小饴的话,猛地回头去瞧,顿时吓了一跳,也跟着喊道:“我的娘诶……大侄女儿,你这是疯魔了么,别再让人给踩着!赶紧回来!饴丫头!你也回来!听见没有!”
——顾渊,顾渊!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你看看我!
玄薇没命拨开人群,挤到最最前面。她被一根冰冷的木棍挡住,再一抬头,顾渊正骑着黑风,即将走过来!
“顾……”
“顾渊!!!”
第288章 擦身而过()
玄薇的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周围的拥挤和嘈杂,仿佛一下子全部失踪了,她的眼睛里,只有那高高骑在马上的人。
“顾渊!”
玄薇的声音很响亮,却带着一丝沙哑。她毕竟已经太久没有说过话了,此时她的声音已经变了许多。身后的人没命往前挤着,而前面的士兵却持着无情的长枪,将人群往后压
。小饴就站在她不远处,此刻已经呆住。
韦氏急忙从马车上下来,匆匆挤了过来,一把抓住小饴:“愣着干嘛!还不赶紧把你姐给拉过来!”
两人顺着人流,挤到了玄薇身边,玄薇身子被人一推,脚踝一痛,瞬间被人挤到了一边。她差点跪下来,却被韦氏一把扶起。
“你这丫头这是怎么了!”韦氏用力将她往后拉,却抵不过玄薇拼命的挣扎。她扭头看过去,只见顾渊头也不回,骑着马,缓缓自不远处路过……
玄薇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耳边顿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周围的一切似乎变得不再真实,她朝顾渊伸了伸手,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渐行渐远。
——顾渊,你回头看看我啊……
韦氏被玄薇忽如其来的眼泪唬住,以为她被人群伤着了,叠声问她怎么回事。小饴在一旁呆了片刻,此刻忽然回过神来。
“姐!你会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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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渊此时心无旁骛,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与贺白卿汇合。
他以“要留下来整编剩余部队”为由,自请留在罗城。皇上允了,便在副将的护送下,踏上了回京的路。
而事实上,顾渊留下来的原因,正是因为玄薇。
贺白卿在其半路上,便追了上来。当顾渊知晓玄薇可能就在罗城附近之后,对待鲜卑人更是杀气十足。待迅速解决了战局之后,顾渊便发动一切力量,开始在罗城寻找玄薇。
十几天后,借着寻找鲜卑奸细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