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驽问道:“那他现在在哪?”萧夫人道:“过后就不见了,估计是已经回耶律适鲁的大营了吧。”遥辇泰叹了口气,道:“还好是赢了,不然这事儿真不知该如何收场。”
萧夫人道:“既然赢了,那么士气一定会高涨,不如顺势开战。”遥辇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几日要好好地整顿兵马,准备与耶律适鲁决一死战,是非成败就在此一举。”
之后的几日里,在他的命令下,军营里变得格外紧张,兵士们被要求轮班值守,营门外更是安排了两支十人队同时警戒,连一只蚊子也难飞得进来。
一班遥辇泰的亲随人马在各个帐篷间巡逻查看,排查任何可能的奸细。奸细们的脑袋被堆在主帐前的空地上,从开始的三四个,渐渐地堆成了后来的小山。
与此同时,他选了个日子将韦图南的遗体悄悄地安葬了,选在了营地里一个僻静的角落。坟头只有半尺多高,很是不起眼。刘驽祭拜完后忍不住问道:“六师父,你说过要厚葬我大师父的。”遥辇泰听后脸上有些挂不住,忽红忽白,道:“你知道的,眼下若是大办丧事,势必会影响军中士气。”
刘驽参加完韦图南的葬礼后,便在自己的帐篷里埋头不出,每天有不同形色的醉汉从他的帐篷里进进出出。对于兵士们来说,面对眼下营中颇为紧张的气氛,他的帐篷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排解之地。
到了后几日,人已经多到他的帐篷内再也站不下,人群将他的帐篷围了里三圈、外三圈。不时地有送酒的杂役挑着担子,在人群中间奋力地开出一条道来,将美酒送进去,将空桶带出来。
遥辇泰对此不以为意,他倒希望刘驽这只“雄鹰”的光芒,此刻能够放得更大些,将兵士们的士气鼓舞得高高的,为即将到来的一场大战增加些胜算。
与此同时,他也有自己独特的驭下之法,那便是狩猎。
狩猎是一种原始的杀戮活动,自从草原上有了人,狩猎便没有停止过。狩猎与战争在某些方面有着共同之处,只不过一个是在杀人,一个是在杀猎物。
正如战争可以让胜利者收获美女和财宝一样,狩猎也可以让猎人收获野味和杀戮的快感。
快感可以使人的感官放松,美女可以让男人获得快感,狩猎同样也能够。不同的是,军营中美女不多,但是四周茫茫的大草原却是狩猎的良地。
遥辇泰打算与他的部将们,共享一场狩猎盛宴所带来的快感。在放松的同时,和他的部将们讨论一番即将到来的战事,正好也摸一摸其中的人心向背。
他刚走出主帐,一名随从便背着他的鎏金宝弓慌慌张张地冲了过来。他看着随从那张醉意朦胧的脸,笑道:“昨晚喝酒了?”随从一阵小跑到他的马前,将宝弓恭恭敬敬地托至头顶,额上汗如雨下,紧张地答道:“是……是在刘英雄的帐篷里喝的。”
遥辇泰接过宝弓,在随从的背上轻抽了一下,命道:“去一趟萧夫人的帐篷,请她一起狩猎!”
在外出之际,将这样一个危险的女人单独留在营里,他实在有些不放心。
那随从听命后转身便向萧夫人的帐篷跑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将萧夫人带了过来,快得让遥辇泰有些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中,像萧夫人这样的美丽女人,每天起床后花在梳妆打扮上的功夫,至少得有一个时辰。(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四节 狩猎心战()
萧夫人的柳眉平日里煞是好看,只是今日描得浓了些,但看得出来,她描了好长的功夫。她从随从手中接过马缰,翻身跃上,跟在遥辇泰的身后出了营门。她回头看去,只见跟来的遥辇氏部将足有几十名之多,看起来是倾营出动了。
她赶着马一溜儿小跑,直至与遥辇泰齐头并进。她压低声音,悄悄地向遥辇泰说道:“三王子,有件事情你知道吗,先可汗那个两岁的儿子被中原人抢跑了。”遥辇泰一听惊道:“你说得是颐敦吗,这孩子不是一直在耶律适鲁的手里吗,谁抢走他的?”
萧夫人显然对他的反应早有准备,面色波澜不惊,道:“是铜马,听说他是大太监田令孜的干儿子。”遥辇泰双手紧紧攥着马缰,声音有些紧张,“他想通过颐敦来操控我们契丹人?”萧夫人微微一笑,道:“估计是吧,不过也未必不是好事儿。颐敦一去,遥辇氏家族的可汗继承人只剩下三王子您一人了。”
遥辇泰默然不语,扬手一鞭,马箭一般地向前冲了出去,将众人统统甩于脑后。萧夫人看着遥辇泰的背影,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到了狩猎地后,几十名部将骑着马四散奔开,轻车熟路地把大群的野羊、野鹿和野兔赶在一处。遥辇泰看着眼前惊惶不安的猎物呆呆地出神,萧夫人叹了口气道:“三王子,你甚么时候成了出家人了,连到手的猎物都不要了吗?”
遥辇泰从恍惚中惊醒过来,他用一阵哈哈大笑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萧夫人你真不会享受,这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那当然不仅要打猎,更要好好地吹一吹这草原上的烈风。”他弯弓搭箭,一箭将两只兔子射了个对儿穿,诸将见状大声叫好。
萧夫人在这些部将中依次扫过一眼,疑惑地问道:“赤忽歹怎么没来?”遥辇泰转头望了眼诸将,叹了口气,道:“可能是喝多了吧,那家伙爱喝酒,就和我那个徒儿一样,估计两个人都是醉死鬼投胎的。”
萧夫人笑道:“三王子,这件事儿上我可要说你了。御下不严,对于领兵大将来说可是大忌。”遥辇泰哈哈大笑,指着身边诸将说道:“我是可汗,可不是领兵大将,他们才是我的领兵大将!”
诸将听见主帅夸赞自己,不由地脸上皆有得色,纷纷骑马驰骋开来,在三王子面前展现自己的精湛箭术。那些野物四处纷窜,还不等跑开,便已被诸将用箭射死。不一会儿,包围圈中便仅剩下一只野鹿还活着。遥辇泰伸手止住诸将,笑道:“这只鹿留给萧夫人!”
他命部将拿过一张弓,递给萧夫人。萧夫人接过弓,握弓的双手颇为生疏,她使劲拉了几拉,也未能拉开弓弦,为难地说道:“三王子,我一个妇道人家,你让我打猎,可真是为难我了。”
遥辇泰笑道:“萧夫人莫要过谦,你可算是草原上的巾帼英雄,你要是认第二,又有哪个女子敢认第一。”萧夫人掩嘴一笑,道:“可我毕竟是女子,哪里能跟你们男人比。不过既然三王子您让我射,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策马跑至那野鹿跟前,使劲拉开弓,勉强地射出一箭,箭矢擦着野鹿的脖颈掠过。那野鹿受了惊吓,撒开蹄子往包围圈外跑去。诸将存心要看萧夫人的笑话,竟不约而同地让开一条道,任由那野鹿奔去。
萧夫人骑马追那野鹿,射出一箭又一箭,却终是射不中,诸将见状哈哈大笑,“女人就是女人,连一只鹿都射不中。”
遥辇泰望着萧夫人一人一鹿径直往东边跑了去,背景即将消失在远处,他一拍大腿,惊道:“不好,她是故意的,想趁机逃跑!”诸将听后顿生疑惑,有人问道:“萧夫人在营里住了那么多天都不走,为啥今天反而想逃了?”
遥辇泰不知该怎么解释,大声喝道:“追!”说着拍马朝萧夫人追去。诸将见状哪里还敢怠慢,纷纷策马跟着狂追。众人追了一阵,突然看见远方地平线处,有黑压压的一大片人马举着大麾朝己方这边冲来。众人大惊之下纷纷勒住了马,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萧夫人乘马逃去。
有人认出那大麾是耶律适鲁的帅旗,忙叫道:“不好,那娘们肯定是把咱们外出狩猎的事情透露给耶律适鲁了,耶律适鲁这是派大军来要逮咱们!”有人说:“别在这待着了,咱们赶紧回营调遣兵马迎战。”
遥辇泰叹道:“来不及了,对方的兵马看上去约莫只有五千人,其余的兵马定是已往咱们大营的方向去了。”他说着拨马便往西逃去,诸将见状紧随其后。此时人心惶惶,诸将议论纷纷。
“营里除了赤忽歹外,一个将军也没有,这可怎么办?”
“哎!赤忽歹那个家伙只会一个劲儿地往前冲,要说领兵打仗,他的本事实在是平常得紧。”
“是啊,就赤忽歹那家伙,他只会带着人硬拼,这次他恐怕要把咱们的老本都要拼没喽!”
这时有人提议道:“营里不是还有刘英雄吗,上一次就是他带着咱们打了胜战,这次有他在,应该能顶得住吧?”有人随即同意他的观点,附和道:“是啊,局势应该还没那么糟,咱们还是回营吧!”
然而他的话刚说完,便被另一名将军否决了,“那个刘驽哎,他和赤忽歹一个性格,只会猛干。再说了,前面出营的时候,我还看见他在和兵卒们一起喝酒,这么个醉鬼能打战才怪了。”众人听见此话,纷纷沉默不语。
后方耶律适鲁的大军追得越来越近,遥辇泰连挥马鞭,边跑边喊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往西走,阴山脚下有一些部落,他们都是忠于我们遥辇氏的。把他们纠集在一起,咱们还有一战之力!”
萧夫人勒马站在草原凛冽的寒风中,她望着遥辇泰领着诸将慌张遁去的身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遥辇泰此番不战而败,仅带着几十人落荒而逃,耶律适鲁的声势从此便会壮大,他的可汗之名恐怕再也无人可以夺去了。而自己此番立下这等大功,想来耶律适鲁也不会再为难自己与阿保机了,说不定阿保机还能趁此机会坐上迭剌部的夷离堇之位。
她正自陶醉之际,突见一柄长刀不知何时从马下朝自己削来。她急忙仰身避开,长刀寒光到处,那座马还未来得及嘶叫便已头颅落地。萧夫人只感身子一轻,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浑身上下沾满了马血。
她看见铜马站在自己面前,左手提着一枚首级,右手中的长刀犹然鲜血淋漓。(未完待续。)
第一百四十五节 马背烈酒()
萧夫人慌张地盯着铜马的面孔,那原本属于眼睛的位置蒙着块黑布,虽只是窄窄的一条,却有效地遮去了他的眼神,这让喜欢打探人心的萧夫人极为不自在。她抖抖索索地问道:“不知阁下拦住我,是想干甚么?”
铜马刀柄运力一甩,“唰”地一声,刀身上的血悉数甩落在地。他收刀入鞘,道:“没甚么,只想和你打个招呼。”
萧夫人听他没有加害自己的意思,心中顿时大大松了一口气,笑道:“我见过很多的中原人,他们都很有礼貌,有些儒生甚至将礼仪看得比自己性命更重要。阁下这般与人打招呼,在礼貌的中原人中可算是别具一格。”
铜马嘴角微微一笑,道:“儒生么,国家的蛀虫而已!这些儒生最讲究礼尚往来,萧夫人既然喜欢他们,那肯定是怪我没带礼物来了。”他左手扬起一扔,手中的首级朝萧夫人飞了过来。
萧夫人吓得捂面惊叫。那首级在草丛中滚了几滚,最后以口鼻仰天的姿势停了下来,两眼惆怅地望着苍天。或许他至死不甘心,自己会这般离开这个人世。
萧夫人认得出这首级是自己派出的四名信使中的一人。她抬眼看着铜马,企图从他那因笑意而抽动的嘴角中寻找到一丝可靠的讯息。她问道:“请……请问阁下这是甚么意思,小女子有些不明白。”
铜马笑道:“像萧夫人这般聪明的女人,怎能不明白我这小小礼物的含义。一般的损友,只会送些金银珠宝给朋友,与他一同吃喝玩乐。但是鄙人自思作为一个良友,应该雪中送炭,在最关键的时刻提醒下萧夫人该做些甚么,不该做些甚么。”
萧夫人谨慎地回道:“小女子还是第一次遇见阁下这样的好朋友,不仅杀了我的人,还宰了我的坐骑。”
铜马迎着寒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继而重重地吐出,在萧夫人听来他竟有些像在叹息的意思。
他说道:“马背上是个容易打盹的地方,像萧夫人这样的贵人,平日里走路的机会极少。因此鄙人想请萧夫人多走几步路,这走路可是件好事情,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还能让你在想事情的时候更加明白些。”
萧夫人紧盯着他的面孔,缓缓地说道:“敢问阁下杀了我几个人。”铜马回道:“两个,第三个人鄙人问完话后便放行了。太多的信使只会让萧夫人您的消息,在耶律适鲁面前失去分量。第三个人到达的时间恰到好处,他既能让耶律适鲁感到急迫,又能体现萧夫人您的分量。”
萧夫人舒了口气,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阁下的好意了。”铜马笑道:“不敢当!还望萧夫人收下我的礼物,好好考虑一番,耶律适鲁这个人可未必靠得住。”
他对即将冲来的耶律氏大军视若罔闻,转身向南行去,他脚下步伐似慢实快,不一会儿他的背影便已在草原的尽处缩成一个黑点。
萧夫人瞅了一眼地上的首级,一只苍蝇百无聊赖地在首级的鼻子上转来转去。她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随即丢下首级不管,一个人心事重重地走在草原的寒风中。
耶律氏人马的嘶喊声迎面而来,她却不愿意抬头去看哪怕一眼。她的心中直如一团乱麻,只有一件事情让她感到异乎寻常的幸运:自己实际上派出了四名信使,铜马却只抓住了前三个人。
第四个人,才是最重要的!她曾对他千般嘱咐过,要等到自己和遥辇泰那些人尽数出营之后,他方才可以行动。
遥辇泰有个特点,营中各帐的兵力布防,他每天都要换上一换,但是一天仅换一次。这第四个人需要在遥辇泰领着诸将出营狩猎之后,将营中各帐的兵力布置摸个透亮,再详细向耶律适鲁禀明。
耶律适鲁若是能得到这些情报,拿下遥辇泰的两万无首之军于他而言轻而易举。想到这里,萧夫人脸上露出些许笑容,毕竟自己最重要的一步棋,那个铜马还是没能掌握到。
然而实际情况与她所料相差甚远,此刻那第四个人正端着酒,醉醺醺地坐在马背上,笑呵呵地看着队伍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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