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发麻。
他使出吃奶的劲儿,方才勉强握稳手中的铜锤。怎料一股大力未尽,又是一股大力从铜锤上传来。这新的一股大力推动着前一股大力继续前进,势头足有翻番之势。原来,刘驽竟使出了新学会的连珠劲功夫。
赤忽歹哪里能抵受得住刘驽两股大力的同时进攻,他手中大锤顿时撒手,整个人往后退出数步,仰面摔倒在地。刘驽本以为赤忽歹会因此番失利而被激怒,于是他禁步上前,弯腰朝地上的赤忽歹伸出右手,以示友好之意。
赤忽歹躺在地上愣了一下,便握住刘驽的手,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土,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小孩,武功竟然这么好,我倒是头一次见。”
他抓住刘驽的右手,面向五千部众,与自己的左手同时高高举起,喊道:“他的武功好,是真正的英雄!”那些契丹部众见状欢呼雷动。
刘驽没有想到,这些契丹人的想法竟是如此的淳朴简单,与他所认识的萧夫人绝非同类之人,便连遥辇泰也要比这些人精细出很多。
他见说服契丹部众的目的达到,便建议众人与他一同出谷。有赤忽歹在旁指挥协助,这些契丹部众甚是听话。赤忽歹送了刘驽一匹骏马,刘驽翻身上马,领着四千人马浩浩荡荡地出谷而去。
他回头望着长长的队伍,心中竟产生异样的激动,不禁用手摸怀中的那卷《六军镜》书。他骑在马背上悠悠地摇晃,不禁遥想当年李卫公便是领着这样一支巍巍大军,南征北战,最终助太宗皇帝一统天下,位列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
他依着铜马先前所授的方法,带着这队契丹人马先往东行了三里地,又往北走了一里半地,果然看见前方乃是一处高高的土丘。
他领着众人绕土丘行过三圈半,继而向西行去,一路上死尸渐渐变少,到后来竟远远地看见牧民的帐篷来。赤忽歹欢喜之下,用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刘驽的肩膀,道:“小兄弟,没想你能耐这么大。这个大阵,我们曾经闯过无数次,折去了无数兄弟,也没能闯得出来。没想到跟着你,我们这么轻轻松松地便走了出来。”
刘驽心知这些其实都是那个铜马的功劳,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问道:“既然你们已经出了大阵,现在打算要去哪?”
赤忽歹摸了摸后脑勺,道:“既然可汗已死,我就想带着部众找到三王子。由他带领我们一起翻过阴山,去找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地,好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九节 耶律小花()
刘驽道:“方今局势混乱,你不如带着部众直接西去阴山,到那里与你们三王子汇合未迟。”他说出这话时,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嘴里发出的,却又是他最深处的心声。
他原以为自己和铜马的想法一样,要用这些遥辇氏胡人去平衡耶律适鲁的势力。然而事情临近,他又有些不忍心。出阵之后,赤忽歹一直大大咧咧地骑马伴行在自己的左右,自从两人交手之后,一路上他对自己的情谊只增不减。
赤忽歹道:“那怎么行,我们是遥辇氏的部众,那就得听三王子的调遣。他让我们去哪,我们就得去哪,总之得有他的命令方可。”他干脆地回绝了刘驽的建议。刘驽听后觉得自己一颗心稍稍落回了胸膛里,却不知道眼前的事是对还是错。
这时,一支人马迎面疾驰而来,灰尘高高扬起。赤忽歹遥遥望着那队伍中的大麾,道:“是大于越的儿子,耶律小花!”刘驽听他说话口气颇为平常,看来是对外面的事儿一无所知。想了若是他知晓耶律适鲁已经自称可汗,定不会如此淡定。
耶律小花的队伍越来越近,刘驽渐渐看清在队伍的正前方是一位姑娘,直将后方的人马拉开数十步远。那姑娘骑着一匹金黄色毛皮的骏马,朝着刘驽等人迎面疾奔而来。她虽是满身皆着皮袄,却掩不尽婀娜多姿的体态。
刘驽虽只见过她一面,却对她的歌喉和容貌终生难忘。无论她身着何样的衣衫,骑着甚么样的马,他一眼便能认出这是柳哥公主的模样。
此刻他脑海中不禁闪过当初在宋州城上,朱旬呆呆地望着张惠小姐的情形。朱旬曾说过若是能娶张惠小姐这般的女子为妻,此生便不枉了。他当时听后不懂,甚至因朱旬的话生出几分难为情来,然而此刻看见柳哥公主,他心中却咚地响了一下,似乎心中有些明白了彼时朱旬的感受。
在她身后的大队人马中,当先的一名男子衣着华丽,身穿在契丹人中不多见的丝绸衣衫。赤忽歹道:“这人便是耶律小花。”耶律小花领着大队人马紧追在柳哥公主身后,喊道:“柳哥,柳哥,你留步,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说说话。”
柳哥公主格格直笑,银铃一般的声音飘荡在辽阔的契丹草原上。她也不回头与耶律小花说话,反而将手中的马鞭抽得啪啪直响,直在马身上抽出斑斑血痕来。那匹宝马受痛不过,速度顿时又加快了几分。刘驽心想,若是李菁看见柳哥公主如此对待自己的爱马,定然会暴跳如雷吧。
柳哥公主就如鱼线上的那只饵,勾引着耶律小花这支人马在广阔的契丹草原上晃荡。赤忽歹见对方的人马越来越近,急道:“咱们身后就是大迷阵,他们进去了可就出不来,我得上前提醒他们。”
刘驽心想,若是赤忽歹知道自家的三王子此刻正在与耶律适鲁交战,绝然不会这么做。他正想着,赤忽歹这位热心的契丹汉子已经从队中冲出,对着迎面而来的柳哥公主和耶律小花急挥着胳膊,喊道:“前方危险,别走!别走!”
柳哥公主收马不住,险些撞在了赤忽歹的马上。她扬起马鞭,欲要鞭打赤忽歹。刘驽催马欲要上前阻挡,却见她突又垂下手来,脸上的怒气转瞬即消,笑道:“不知英雄是哪个部落的人马。”
赤忽歹被柳哥公主前后突变的举止惊得有些愣了,然而这个柳哥公主粘珠可汗生前对她分外疼爱,自己不得不对她礼让三分,他恭敬地拱手答道:“在下赤忽歹,是三王子殿下的部众。”柳哥公主一眼瞅见他身旁的刘驽,见他骑着马走在队前,卓然于众人,便指着他向赤忽歹问道:“他又是谁?”
赤忽歹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在下不知道,不过他救过我们的命。”柳哥公主的目光落在刘驽的脸上,他右颊的长疤颇为刺眼,直让她看了一眼之后,便赶紧转过脸去。这时耶律小花带着人马追了上来,他本人有些气喘吁吁,用马鞭指着赤忽歹,道:“柳哥,是不是他冲撞了你,我帮你收拾他。”
他不等柳哥回话,手已是扬起,马鞭在空中扬起一道弧线,向赤忽歹身上抽了过去。赤忽歹虽是力大,然而身在马背上,仓猝之间却躲不过这马鞭。他敬重柳哥公主,却不会生生忍受一个耶律氏小儿的欺辱。
此鞭若是真的抽在他身上,那对他这个将近四十岁的契丹汉子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右手直往腰间铜锤摸去,欲要一锤便将这个名叫耶律小花的小子脑壳砸碎。刘驽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此时耶律小花的马鞭还未落下,便已被他夺过抓于手中。
耶律小花被马鞭上的劲带得一个踉跄,差点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他大怒之下,便要抽刀来砍刘驽。刘驽不等他刀出鞘,凌空一脚踏在他的马首上,在空中倒翻了一个跟头,稳稳地落回自己的马鞍。他坐下的那马迟钝得好似周围从未发生过甚事一般,仍在低头吃它的草。
然而在耶律小花的眼中,这不仅是事儿,而且是发生了大事儿,自小到大,从未有人敢这般对待自己。他朝刘驽喊道:“你是甚么人,敢如此放肆,老子要收拾你!”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哭腔。刘驽道:“不管是甚么人,都不能随意欺辱他人。”
耶律小花手气得哇哇大叫,他手一挥,身后的四位千夫长齐声拔出战刀,麾下的四千多名耶律氏兵士蠢蠢欲动。赤忽歹眼看一场大战势不可免,往身后一招手,四千多名遥辇氏的部众也齐齐拔出战刀。他吼道:“我们遥辇氏的人,绝不会受人欺负。”
契丹八部的人马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多万,一场四千人对四千人的大战,在草原上绝不是件小事。这些契丹人是天生的战士,面对一场大战时竟都毫不退缩,双方阵中接传出呐喊声来,不断有兵士自觉地纵马往后退去。不是要逃跑,而是在腾出足够的距离,准备第一次冲锋交战。
柳哥公主见两边的人马交战在即,便赶紧纵马跑至一边的山坡上。耶律小花见她在坡上驻马不去,便知她欲要观战。他将手中战刀高高举起,口中喊得比谁都响,存心要在自己心爱的姑娘面前卖弄一把。(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节 初次战阵()
这边的赤忽歹自然毫不相让,他挥舞着手中的大铜锤,锤面上刀痕累累,显是陪他经历过不少次战斗。随着两位主将的一声令下,双方人马冲锋交战在一起,伴随着呼喝声和刀剑声,不断有人从马背上落下。
刘驽使出乾坤迷踪步法,凌空跃起,从一匹马背踏上另一匹马背,双拳连挥,呼呼带风。不过片刻,已有十几名耶律氏的兵士带着伤从马背上跌下。赤忽歹更是不含糊,一柄铜锤舞成一个圈,凡是胆敢稍稍靠近之人,无不筋断骨折而死。
然而刘驽与赤忽歹虽是勇勇,他们手下的部众却已被困在抱月山大阵中数日,人疲马倦。耶律小花固然是个庸人,他手下的将士却个个凶悍。因此到第四次冲锋时,双方胜负已见高下。遥辇氏的部众不住地往后倒退,耶律氏的兵士纷纷从背上取下弓箭追击。
赤忽歹见自己的部属纷纷被射落下马,一时间大急,返身便要冲入敌阵之中。刘驽一把拉住他,道:“你带着人先退,我来断后!”赤忽歹听后有些犹豫,他知道历来断后都需要整整一支军队,哪有人单枪匹马断后的,道:“你……你行么?”
刘驽伸手摸了摸他的马头,微微一笑,道:“没事的,放心吧!”他不等赤忽歹回话,只身冲入敌阵之中。耶律小花下令兵士搭箭上弦,齐齐射向刘驽。刘驽临危不惧,或是在马背上使出铁板桥的功夫,躲过迎面飞来的箭,或者索性一溜身躲到马腹之下。
待耶律小花军中的箭矢射过一轮后,他仍是毫发未伤。只是他坐下马匹却已浑身是箭,如同刺猬一般,在临近敌阵时,他的坐骑终于支撑不住,长嘶一声倒地。他使出乾坤迷踪步法,冲入敌阵,直奔耶律小花而来。
耶律小花见状吓了一大跳,拨马便往后走,四名千夫长从各个方向冲来救驾。刘驽不管不顾,一拳将迎面赶来的一名千夫长撂下马,往耶律小花直奔而去。虽是不断有耶律氏的将领兵士从旁杀出护驾,但是拼命这件事儿,没有谁有刘驽在行。未过片刻,他已经杀至耶律小花的马下。
耶律小花朝四周尖声大叫道:“都来护驾,护驾!平时养你们都是废物么!”三十多名持盾亲兵一拥而上,将耶律小花挡在身后。耶律小花在自家军阵中纵马狂奔,原本整齐的军容经他这么一折腾,顿时散乱不堪。
此时赤忽歹并未率军走远,他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遥辇氏将领,见耶律氏军阵一片散乱,便知反攻的机会已经到来,继而率军反向耶律小花的军队扑来。耶律氏的军队混乱之下难以抵敌,顷刻间伤亡者数十人。
指挥军队打战,那自然是赤忽歹的事儿,刘驽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耶律小花。他接连击倒数名持盾亲兵,距离耶律小花越来越近。两人你追我赶,竟追出了阵外。耶律小花见不远处的草地上稳稳地站着一个黑衣人,一头乌黑的硬发之下是一张黝黑的面孔,不禁大喜,喊道:“崔先生,快救我,我父亲定会重重赏你!”
刘驽定睛一看,那人不是崔擒鹰是谁。然而临阵退缩从来都不是他的作风,他奔至耶律小花的马后,一跃而起,直扑向耶律小花,同时双手拿向他的后颈。崔擒鹰听见耶律小花的求救声后冷哼了一声,立在地上迟迟不动。
直至刘驽即将要拿住耶律小花时,他突然凌空跃起,一掌直向刘驽推来。刘驽伸掌接过,直感一股巨力涌来,逼得他在空中连翻了数个跟头,方才将劲力消去。耶律小花伏在马背上,趁机逃了个没影。至于他身后的四千大军,却早已忘于脑后。
崔擒鹰见刘驽竟稳稳地接住自己的一掌,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也不说话,转身便走,却迎面与人撞了个满怀,惊道:“怎么你也来了?”铜马不知甚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后,肩扛长刀,右手紧紧握住刀柄,却丝毫没有出鞘的意思,说道:“我来这里,是为了教训一个不懂事的人。”
崔擒鹰哈哈大笑,指着刘驽道:“你想教训他,还是我?”铜马嘴角一抽,道:“崔老儿你也不小了,别总耍嘴皮子。”崔擒鹰听后,脸色一变。铜马也不管他,足下狂奔,与刘驽擦肩而过。刘驽怕他要对赤忽歹等人不利,转身便向他追来。
铜马转眼便已冲入战阵,有耶律氏兵士见铜马来势汹汹,便持刀来拦他。铜马长刀出鞘,双手一挥,便将那兵士斩落下马,顺手夺过他的马匹,一跃而上,转头向旁边的高坡上奔去。
刘驽遥遥望见柳哥公主原先立马在高坡上,静看两军混战。这时她见铜马策马奔来,竟调转马头便走。
她座下所骑乃是宝马,一鞭之下便已奔出数十步。铜马虽是催着马匹急追,两人之间却始终保持着不长不短的距离,不一会儿两人便都消失在草原的尽处。
耶律小花逃走之后,耶律氏的人马在四名千夫长的约束之下,逐渐从慌乱中恢复了过来,开始结成阵型,几轮齐射,射退了冲锋过来的遥辇氏部众。赤忽歹见手下人马困乏,一次次的冲锋变得越来越乏力,便下令停止进攻。耶律氏剩余的三千多人马,得此机会便赶紧撤兵而去。
赤忽歹一顿清点之后,发现耶律军死伤者足有五百之众,而己方伤亡不过百人,足实算得上是一场不小的胜利。他用簸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