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体内的怪力。这样一来,我就不用再做怪力的傀儡,即便是死,心里也会感到安宁。
“我本想偷偷带走万灵大蛇,奈何惹来他人注意。众多毒圣门弟子赶赴而来,拼死阻拦。万般无奈之下,我只能将他们一一杀死,之后带着大蛇只身来到了长安。我选择长安作为自己的终老之地,只为了一个缘由。此处乃是天子之地,龙气浩荡,倘若万灵大蛇无法吞噬我体内的怪力,这里的龙气说不定能够起到镇压怪力之效。
“我在长安城居住了三个月,可这里的日子过于吵闹,街上行人如织,酒肆勾栏日夜喧嚣,让我被怪力折磨的心神不胜其扰。于是我退而求其次,在长安之南的雍州城里买下一块地皮,作为自己的永息之地。到了这年的八月份,我在这里为自己建好一座祠堂,纪念我风云波动的一生,同时我全身瘦得只剩下一堆骨头,自知这条命早晚要让位于体内的怪力,于是开始为自己挖掘墓穴。
“为了避免日后被怪力控制的我会殃及世人,我将墓道往下挖了足有数里深,直至触及喷涌的地泉。我围绕地泉将洞穴扩开,在墓道内硬是开拓出一片寒潭。此处静谧优雅,寒波粼粼,没有江湖上的血腥厮杀,也没有朝堂上的勾心斗角,让我心神倍感宁静。
“我锁上墓穴,封闭墓道,坐于寒潭之畔等死。万灵大蛇日日绕着我游走,将信子吐得嘶嘶发响,时不时地向我长大它那腥臭的嘴巴,只盼能在我失去知觉后能够大块朵颐我的肉体。
“一切安排妥当后,我倍感安心,于是留下此文,以警醒后来者。若是你们某日不慎走入我的墓穴,切勿深入。若是深入,务必避开万灵大蛇。否则,你们会下场凄惨。不是被万灵大蛇吞噬,便是被怪力俘虏,切记切记,这是我泣血的教训!”
读完整篇袁岚遗书,刘驽不知不觉间汗毛倒竖。他没有想到,这位本门的先辈竟是如此决绝的一个人,竟连让毒蛇吞食自己这种事儿都能做得出来。同时他心生疑问,既然这位袁岚前辈不愿他人踏入自己的墓穴,那供桌上的那座绘有心法的神主牌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直感腹间新穴处隐隐作痛,不禁想起梦中见到的那团漂浮于血海之上的朦胧气息,莫非袁岚前辈所言的那股怪力现今已经进入到了自己的体内?他心中一阵颓然,只觉自己一腔热血尚未抒展,便连遭祸端,难道苍天真的不允他在这中原大地上建立一番功业么?
他自顾自地笑了笑,心道:“即便做不到,我也要试它一试。若是天意真的如此,我究竟也努力过,算是不枉此生。”
想到这,他心意稍平,将袁岚遗书收入袖中,回头向花冯二人道:“现在我带你俩去疗伤,不过你们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甚么条件?”二人不约而同齐声道。
“帮我劝说城外的那五百名武林中人,让他们心甘情愿为我共事。”刘驽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花流雨低头想了一阵,“好,我们一定做到。”
刘驽看出了她心中的犹豫和不确定,“真的能做到吗?”
花流雨有些支支吾吾,“真……真的能做到。”
刘驽淡淡一笑,“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告诉我缘由,只要事实清楚,没有撒谎,即便你们做不到,我照样会为你们疗伤。”
花流雨无奈之下只得坦白,“刘少侠,正如我先前所言,武林中人向来是‘利益所致,自有仁义’。如今秘籍被你拿走了,我和冯破两人从墓穴中空手而回,他们那些人得不到好处,断然不肯听我们的。”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已在猜想刘驽手中那秘不示人的袁岚遗书正是令江湖中人趋之若骜的至高无上的武功秘籍。
刘驽看透了她的心思,心中一阵叹息,这袁岚遗书哪里是甚么武功秘籍,简直是一道催命符,在提醒他体内的怪力正在作祟,而自己可以掌控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多。
他盯着花流雨的眼睛,“你这算是在和我谈条件吗,是想让我交出手中的袁岚遗书?”
他心中已打定主意,绝不会向任何人公布这份遗书,这样做无疑是向敌人暴露自己的弱点。江湖上人心险恶,说不定有人会想着利用他体内的这股怪力大做文章。
第四百七十八节 计中计策()
同时,他也明白,如今觊觎着这所谓“武功秘籍”的人绝非花冯二人或者夔王而已,那正在攻打雍州城的朱温等人何尝不是同样想法?
他下意识地捏紧了拳头,想道:“这雍州城一定要守住,否则等形势混乱起来,局面将不堪收拾!”
花流雨见他语气冷硬,便不敢再耍小心思,乖乖道:“刘少侠若是不肯交出武功秘籍,那也得给那些人足够的甜头才行,否则让他们听你的话简直是千难万难。”
刘驽点了点头,“嗯,这个不难,你告诉他们,只要肯帮我办事,我自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
花流雨低头琢磨了片刻,继而抬头问道:“敢问刘少侠,你的报酬是甚么?”
“很简单,正是武功秘籍。”刘驽笑了笑,“功劳越大的人,我传他越高深的武功秘籍。”
“包括箱子里那一套袁岚留下的吗?”花流雨有些蠢蠢欲动。
一旁的冯破也竖起了耳朵。
“那要看他的功劳高到甚么程度了。”刘驽没有把话说死,同时也未点破袁岚遗书的真实内容。
他在集武阁研习武学整整三年,所会武学少说也有数百种,用来犒劳几百名武林人士并非难事。
花流雨慎重地点了点头,“刘少侠如果能言出必行,城外那些人说不定真的会帮忙。”
冯破对此表示认同,“是的,武林秘籍可比金银值钱,那些人若是听说了,还不得飞跑着赶来听你使唤。”他眼珠一转,“只是不知道刘少侠这样做,究竟是为了甚么?”
“你不用管。”刘驽笑了笑,“光这样做还不够,二位也得尽一份力,好作为我为你们疗伤的报酬。”
“报酬?”花冯两人听后吃了一惊。
“是的,报酬。医者看病,索要诊金乃是天经地义。我也不多要,请二位各自默写出两百本武功秘籍交给我。”刘驽不紧不慢的说道。
“两百本!?”二人这下连嘴巴也合不拢了。
“若非身负绝学的人,怎敢来闯这袁岚之墓,二位还是不要自谦了。”刘驽口气坚决,一副不肯让步的样子。
“这……”冯破十分为难,与花流雨对望了一眼。
花流雨脸色好不到哪里去,与他同样难看,低着默不作声。
无论是在龙虎山,还是在毒圣门,透露本门武学皆是死罪。二人若敢这般做,即便捡回一条命,回到各自门派后照样会死得凄惨。
刘驽见逼迫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便又加了句,“若是两百本做不到,那一百五十本也可以。只要是入流的武学便可,不必出自本门。”
二人听后乃是大松了一口气,这条件相对先前苛刻的要求轻松了许多。二人哪里还敢讨价还价,连忙拜道:“多谢刘少侠,我二人定当做到!”
“嗯,好,那就这么定了。”刘驽淡淡一笑。
他若是直接向二人提出一百五十本秘籍的条件,二人定会找各种理由推脱,可如今这样一来,二人如蒙大赦,像是捡了宝一样各自庆幸,哪里还敢不答应。
他暗叹了一口气,想道:“或许所谓的‘君心难测’便是如此了。”
他由此心生寂寞,自觉正在“王道”这条孤独的不归路上愈行愈远,竟难以回头。他遥想起当年的契丹可汗耶律适鲁,心中感慨万千。没有坐过那个位子的人,绝不会明白其中的苦楚。
他瞅了眼地上的黄金箱子,既然已经无用,那索性毁掉。他单掌挥出,真气浩荡如浪,木箱受力不住,顿时噼里啪啦地一阵响,木屑随之四飞。
他双手分别抓起地上的花冯二人,“你们和城外那些人通过甚么方式联系?”
“城东,悦喜客栈,那里有我们带来的信鸽。”花流雨忙答道,冯破跟着点了点头。
“好!”他提着二人,施展开轻身功夫冲破院门,朝雍州城东边疾奔而去,所过之处黄尘弥漫。
花冯二人见状均不禁想道:“这姓刘的武功甚高,但轻功着实一般。崆峒派乾坤迷踪步法这种上等轻功,经他使出来竟然还不如江湖上的二流轻功,真是可惜了。”
二人都只在心里偷着想,却不敢说出口来,乖乖地一动不动,任由刘驽将自己挟在肋间。
三人刚刚走远,便有一群人从祠堂院后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为首一人约莫五十多岁年纪,脸上颧骨高耸,右手少了一根食指,断指上缠着带有血迹的药布,此人正是青城派大侠肖苍蓝。
随肖苍蓝一同从暗处走出来的那群人,个个脸色阴沉,其中一人道:“肖先生,袁总舵主的计策没有奏效啊,除了一个少林和尚外,谁都没有死。“
“哎!”肖苍蓝叹了口气,仗着剑向前踉跄了几步。
他此番来雍州前,袁总舵主曾交给他一座表面绘有星辰图案的神主牌,并口授他一套神秘心法,让他到了雍州进入袁岚之墓后使用。
袁总舵主嘱咐他将神主牌摆到袁岚墓的祠堂内,并且时机选择一定要好,务必钓到几条大鱼上钩。袁总舵主告诉他,此计若行,则天下武林局势会为之大变。
他虽然不知道袁总舵主的计策会如何奏效,但仍然依言做了,为此不惜在夔王面前演了一番苦肉计,断掉一个手指。可是一天一夜过后,这些人除了那个法原和尚外竟都活着走了出来,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他眼中,袁总舵主向来是神机妙算,计出事成,从没有失手的时候,怎地这一次竟失算了?
对此,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身后一帮米斗会雍州分舵的帮众哀叹一声,“天意如此!”
紧接着他又加了句,“不过也好!”声音却低得连蚊子都难听得见。
他肖苍蓝终究是个有良心的人,将刘驽带入这场风波并非他的本意。只是袁总舵主有令在先,他不得不依令行事。而今刘驽完好无伤地走出了古墓,他心里总算是少了一块愧疚。
“肖先生,这次任务又失败了,袁总舵主恐怕又会怪罪你了。”在他身后,一名帮众的话不无奚落之意。
第四百七十九节 栖身客栈()
在米斗会里,任谁都知道,肖苍蓝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办事过于心慈手软,常常出师不利,不受上面的人赏识。此番计划既然失败,肖苍蓝回到蜀地后恐怕不会有好果子吃。
肖苍蓝并没有驳斥说话的那人,而是扬起头直叹气。他颌下稀落的一丛花白胡子随风微微颤动,口中重复了一遍那句,“哎,天意如此!”
众人听后直摇头,直道这位肖先生的前程怕是不过如此了,袁总舵主不会再赏识此人,而此人也只能在米斗会内无官无职地混到终老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刘驽在花冯二人的指引下,穿街走巷,一路见到了不少惊慌失措、举家痛哭的百姓和忙碌调遣的官兵,终于来到了紧靠城东一条小街的客栈。客栈门沿上光秃秃的没有牌匾,便连两扇门也消失不见。
“这就是悦喜客栈吗?”他向二人问道。
“就是!”花流雨肯定地答道,“门板和牌匾估计都被官兵拆了运走补城墙去了。”
刘驽细思是这个道理,便提着二人走进客栈,只见屋里一个人影也无没,连喊了数声伙计后也无人答应。
“哎,这里的掌柜伙计不会也逃走了吧!”冯破哀声叹气。
他与花流雨并没有来过这家客栈,藏于客栈中的信鸽是由其他同来的江湖中人在此事先安排好的。若是早知客栈破落如此,他堂堂龙虎山的少爷绝对不会下榻于此,顶多取走信鸽便了事。
他抬头望着刘驽,“刘少侠,要么我们拿了东西就走吧,这地方实在不是人住的,城中应有更好的去处。”
刘驽站着兀自不动,冷道:“这雍州城正处战乱之中,怕是没有几处有人经营的客栈,冯公子再等一等。”
花流雨心恨冯破多事,在她看来此时能够活命已属不易,于是插话道:“冯公子,你要是想过让人服侍的日子,大可以等回到龙虎山以后,在这里还是先熬一熬吧。”
冯破一听,耷拉下脑袋,不再说话。他心中颇为不平,第一不服这个刘驽,此人武功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就是狗屎运太好,能频频化险为夷而已;第二大恨这个花流雨,自己为了她各种冲锋陷阵,可到头来却只换得一番冷言冷语,毫无知恩图报之心。
此时三人只听头顶上方的楼板上传来噔噔噔的一阵响,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儿独自从楼上跑了下来,“几位客官,我就是掌柜的,请问你们是住店还是吃饭?”
老儿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满身是血的刘驽和他肋下的花冯二人,又见他右颊上留有一道长疤,心中于是极为害怕,以为是有人趁着战乱来打家劫舍,直后悔刚才没有仔细观望便贸然跑下楼来。
刘驽看透老儿的心思,笑道:“老人家不要害怕,我们三个都是好人,这身血是因为刚从城外冲杀进来的缘故。我这两位同道在贼军中冲杀时受伤颇重,急需疗养,还望老人家能够收留。”
“从城外进来的?”老儿听后一愣,这种时节,只有想逃出城的人,哪里还有想进城的人。他脑子一转,似是明白过来,惊道:“莫非三位竟是朝廷派来的救星?”
刘驽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他本身就是大内隐卫,如此说倒也不算打诳语。而且,他此番前来,正是要救下这雍州城的百姓。
他从怀中掏出一锭纹银,递给老者,“还请老人家帮我们收拾出一间房,再找几件干净一点的衣服,多谢了。“
老儿见对方出手如此阔绰,不禁一惊,接着竟连连摆手,不肯收下银两,“三位是官家派来救我们命的,小老儿怎能昧心收你们的银两。不瞒三位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