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驽脸上未动声色,袍袖间却已涛声大作。他一掌击出,正是叠浪神掌中的“东海潮来”。
轰隆隆……轰隆……隆……隆……隆……轰……隆!
七重滔天巨浪接连扑向铜马,铜马见状急忙变招,朝后凌空翻了数个跟头,企图躲开刘驽这声势惊人的一招。
然而他的动作仍是稍稍慢了些,不如巨浪速度之疾。
轰隆!
巨浪拍打在他胸腹间,将他裹挟卷起,任凭他如何挣扎,总也挣脱不开巨浪的束缚。巨浪卷着他,直往身后的田令孜扑来。
田令孜本想隔岸观火,没想到刘驽这招竟是意在自己。大惊之下,他右手一动,佩剑从腰间脱鞘而出。
第四百一十节 千幻神剑()
他挥剑连点,想要消除扑面袭来的滔天真气。但这是件极难之事,既不能伤到铜马,否则有损自己的颜面,更不能让袭来的真气伤到自己,否则就不是有损颜面那么简单了。
他手腕连动,点点剑光落在铜马身上,总共刺出十二剑,至此不过数息时间,足见其剑法之快。这正是他的成名剑法,连云十二剑!
十二剑过后,铜马跌落在地,距离他的脚尖只有半寸远。铜马脸朝下趴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
他勃然大怒,踢了铜马一脚,喝道:“起来!”
铜马面带泪痕从地上站起,他没有想到自己苦练三年,仍然在这刘驽的手下走不过一招半式。他抬头望向义父,然而义父田令孜的目光并未落在他的身上,而是全神贯注于面前的大敌刘驽。
田令孜冷笑一声,“四十多年来,除了夔王他老人家之外,从来没有人能逼我将十二剑完整地使出来,你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刘驽话音未落,便已猱身向田令孜扑来。
他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更不喜欢与一个太监在这里玩言辞把戏。
他的突然发难出乎田令孜意料之外,直逼得田令孜步步倒退。
在田令孜的印象中,高手过招之际说一两句有风度的俏皮话,不仅可以增强自己的气势,还能令他人仰慕,甚至能在武林中传为佳话。可是这个刘驽却无视武林中的规矩,一言不合便开打。
田令孜恨得咬牙切齿,他数招接连使出,剑光阵阵,身影在刘驽的掌间穿梭。他的“连云十二剑”乃是夔王亲传,走轻柔路子,专克阳刚武功。是以面对刘驽刚猛沉雄的叠浪神掌,他毫不担心。
刘驽微微一笑,掌法紧随田令孜的剑法发生改变,忽而灵活异常,忽而轻柔无比。以柔克刚的连云十二剑,在他招式多变的掌法间失去了效用。
刘驽双掌距离田令孜越来越近,逼得此人身上冷汗淋漓,招式开始散乱,左支右拙。
铜马见义父落于下风,急忙提刀向刘驽背后劈来。刀风刚劲,足以劈石开山。
刘驽头也不回,一记飞腿踢出,正中铜马小腹,将其重重踹飞。铜马一声惨叫,直飞出两丈多远,将厢房砸塌了半边。
剧烈的打斗声引起正在不远处巡逻的大内侍卫的警惕,数十人举着火把向此间奔来。
田令孜明白,只要能够拖住刘驽,那形势必将向着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他将剑舞成一团影,护住周身要害,只守不攻,令刘驽短时间内无法攻进。
刘驽对此人的心思再明白不过,他微微一笑,“既然今日取不了你的狗命,那我改日再来。”
说罢他转身就走,仓促间却不慎将后背空门留给了田令孜。
田令孜见状眼中一亮,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他又怎会错过。念头甫起之际,他已提剑扑上。
正在此时,刘驽倏地回头,掌间巨浪汹涌而起,正中田令孜的胸口,这一招正是叠浪神掌中的“惊涛拍岸”!
轰隆隆……隆……隆……隆……轰隆……隆……隆!
七重巨浪接连撞在田令孜的身上,将他向后击飞,砰地一声穿墙而过,落在了另一间厢房的地上。
田令孜浑身上下全是石灰粉屑,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想要从地上爬起,可几番努力之后只得放弃。他右肩骨骼被刘驽一掌彻底击碎,这条使剑的胳膊已是废了。同时,他的五脏六腑被震得乱成一锅粥,短时间内一口真气也提不起来,想要逃命也是万难。
那赶过来的三十多名大内侍卫看见眼前一幕,不禁惊得呆了。他们都知道田公公武功卓绝,在大内堪称夔王之下最强,可是今日竟在这个莫名来客手下败得如此之惨。这些人望着刘驽,心怀畏惧,将他团团围住,可谁也不敢接近一步。
两名侍卫赶忙上前将田令孜从地上扶起,田令孜口中吐出血沫,指着刘驽骂道:“刘驽,你好狠!今天只要我还活着,你休想走出这里一步!”
“是吗?”刘驽淡淡地问道。
他往前走出一步,那些挡在他面前的大内侍卫赶紧往后退开一步。
田令孜见状吓得心惊肉跳,“你……你……别过来!”
刘驽微微叹气,他没有想到这个所谓权势滔天之人竟是这般脆弱,看来他是高估此人了。三年来他一直将此人当作最大的对手,如今所见却像是个最大的笑话。
“十几年前,你陷害了宰相谢攸之一家,便应该知道会有今日的下场!”
他双袖一拂,十几名大内侍卫抵挡不住扑面而来的强劲气浪,纷纷往旁跌开。
失去人墙保护的田令孜,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双腿战栗着站在刘驽面前,一股刺鼻的腥臭味从他裤裆里传出来,原来是已被吓得屎尿失禁。
田令孜求道,“刘大侠,大侠,你千万饶我一命。那谢攸之的死不是我一个人干的,你要是饶了我,我把那些人都拟一份名单交给你。”
为了活命,他可以出卖所有人。
“不用你费心了,我会一个个去查。”刘驽一声冷笑,右掌灌注真气,朝其颅顶拍下。
正在此时,一道剑光闪过,直朝他咽喉刺来,剑速之快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急切间猛地一跺脚,身子往后飞出,堪堪避开了来剑,脖颈间却已留下一道血痕。
来人的武功堪称骇人听闻,非他所能及!
他转身一看,使剑之人乃是个身穿白色长衫的美男子,离他仅有三尺远,正朝着他笑。
他翻身挥掌击向那使剑之人,掌风之下那个使剑之人突然化作片片磷光,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他感到背后一阵凉风袭来,急忙迈步向前急躲。然而为时已晚,他背后衣衫被划开一道长口,嗖嗖凉风钻入,冻得他打了个冷战。
他回头一看,那个使剑的长衫人正站在他的背后微笑,眉目如画。他随即冲上前,挥拳击向长衫人,长衫人不出意料地又一次消失在一片碎光之中。
长衫人的身法异常诡异,即便他的叠浪神掌再厉害,也始终落不到实处,几无用武之地。
“春雨随河东流,
妾心愁,
意难收,
只恨那薄情少年郎,
当日誓难守!”
一阵悠悠的歌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在场的大内侍卫听见歌声后,慌忙拜服在地,齐声喊道:“参见夔王!”
原来此人竟是“双玉二王”中的夔王,难怪武功会如此厉害。
一名面容冷清的白衫美男子手抚剑柄缓缓走来,腰间的剑鞘极窄,仅有一指宽,可见剑身之细。他对众人看也不看,略略答道:“都起来吧!”
第四百一十一节 秘剑重楼()
刘驽远远望着此人,无法确认那身影是真人还是幻象。
传说中这夔王已将波斯魔术戏法与剑法融合至天衣无缝的境界,此人自创的“千幻诀”独步武林,招式间虚虚实实,令人难分真假。
除去武功之外,此人的迷阵之法也是一绝。江湖上传言,在此人布下的迷阵里,没有人能胜得了他,即便是双玉二王中的其他三人也不例外。
刘驽脚下的这片皇宫大内的土地,是夔王的根基所在。若是说夔王没有在此地布下迷阵,恐怕全武林的人都不会信。
他心中怀疑,刚刚那几道攻击自己的幻象或许正是来自于迷阵。在这里,他想战胜夔王,恐怕连万分之一的把握也无。
传说中的夔王一步步走近,柔媚的目光在他身上瞄来瞄去,瞅得他心中直起鸡皮疙瘩。
按理说这夔王的岁数已经六旬有余,该是个最邋遢不过的糟老头子,可此人偏偏有能耐把自己打扮得比年青公子还要俊俏。不仅是俊俏,举止间还透着一股极浓的脂粉气,简直令人怀疑他是男是女。
夔王的脚步在数步外停了下来,“三年时间,就能将叠浪劲从‘五叠浪’练到‘七叠浪’,着实是后生可畏。田令孜先后委派李亮三人和那个东瀛浪人来试你的功夫,却始终没有试出你真正的底细,少年人着实是有心机啊!”
刘驽面色不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若是不打我的心思,又何必打探我的武功底细。”
“哦?”夔王微微一笑,开始在月光下玩弄自己晶莹透亮的指甲,“你在大内集武阁偷学武经三载,难道也算没侵犯他人吗?”
刘驽冷道:“集武阁内的武经都是你们从天下搜刮得来,本就是不义之财,我学了这些武经中的功夫又如何?你若是不待见,快来杀我罢!”
夔王柔媚的脸上厉色一现,“少年人当真不知死活!”
只见他的身影一个模糊,已经从刘驽身边消失不见。紧接着,三道相同的白衫身影持剑从不同方位向刘驽刺来。
刘驽急忙使出叠浪神掌中的一式“横流无忌”,从三道白影中激飞逃出,三道白影撞在一处,化作片片磷光消失不见。
他刚立稳脚步,直感头顶有凉意袭来,于是急忙抬头,只见半空中有一道白影持剑疾刺而来。
他随即双掌朝天拍出,想要硬拼接下这一剑。岂料空中的白影突然一个窜跃,身形又拔高了两尺,避开了他的掌势。
黑夜中不知从何处传来夔王的声音,“秘剑。重楼!”
武林中人只有极度看轻对手时,才会自报招式之名。夔王身为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对他这个后生轻视至极。
只见空中那道白影手中的剑光突然暴涨,伸长了数尺,直朝他颅顶刺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必死的瞬间,他突然怒喝一声,双掌朝那道剑光迎了过去。
“砰!”
他凭借雄厚的内力将那道剑光硬生生地逼开,与此同时自己往后连退出十多步,将夔王剑上的劲力消去大部分。尽管如此,他仍然胸中一阵翻江倒海,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他虽功力深厚,与夔王相比却差得太远。
那道白影从空中落地,正是夔王李滋的真身。他如神仙般飘然落地,一袭白衫纤尘不染。
他见刘驽竟能硬接下自己的这一剑,心中倍感诧异,收剑入鞘,笑道:“在近二十年来的后辈中,能接下我这一招的,你是头一个,不枉我允许你在集武阁中学艺三年。”他顿了顿嗓子,“只要你肯加入大内隐卫,我便饶你不死。”
刘驽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怒道:“恐怕不能如你所愿!”
他转身即走,步伐因受伤而有些沉重。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夔王阴恻恻地说道。
他身为一代武林宗师,看得出眼前此子前途无量,若是不肯归于自己,将来势必成为极大的隐患。
“不怕。”刘驽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夔王望了眼当空明月,幽幽地叹息一声,唱道:“只可惜当日少年郎,如今誓难守……”
田令孜、铜马还有一众大内侍卫闻之色变,他们都知道夔王有杀人前爱唱曲的习惯。
刘驽听见了夔王的歌声,但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眼下整个皇宫大内,除了夔王之外,没有人能拦住他离开的步伐。
夔王娇媚的眼角显出一丝厉色,看得出他已经动了杀心。他右手紧扣剑柄,欲拔剑杀人。
可是几番用力之后,他身子往前踉跄了几步,剑却始终未能出鞘。
他感到四肢瘫软无力,丹田中提不起丝毫真气,心中不禁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自己中毒了!
他双颊带红的娇媚脸色转瞬变得煞白,也不知是因为毒药的缘故,还是硬生生地气得。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日会陷在一个后生手里。
“你们都走吧!”他冷言向周围的一众大内侍卫说道,同时右手紧捏剑柄。如果那个刘驽胆敢趁机返回,他拼着毒素入心,也要将其斩杀,只不过事后疗伤去毒要多费一番事儿罢了。
一众大内侍卫听后急忙离去,只剩下四名侍卫和被搀扶的铜马和田令孜二人。
“你们当真没听懂我的话么?”夔王疾言厉色道,再也顾不得甚么风度。
“不敢,不敢!”田令孜忙道,接着赶紧向铜马使了个眼色。
两人在侍卫的搀扶下急匆匆地离去,再不敢多逗留片刻。
夔王李滋见所有人都已离开,方才松了一口气。他连点身上六处大穴,就地盘腿坐下,开始运功排毒。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滑落,将他脸上的脂粉冲刷开条条痕迹。
“好奇怪的药!”他气喘吁吁地自言自语道。
要配制出这种连他都注意不到的怪药,必须对毒理有十分之深的钻研方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相信这等怪药会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这个刘驽背后必然有高人在支持。他隐隐想到那个娶了苗疆毒女花三娘为妻的王道之,难道这一切都是王道之授意所为?想到这,他感到背后开始发寒……
第四百一十二节 夔王义女()
对刘驽而言,医理和毒理本就相通,配制毒药本就不是甚么难事。以毒药害人,是他看不起的卑劣行径。他所配制的并非甚么奇怪剧毒药物,只是一剂配方增强的软骨散罢了,再佐以特殊药物,冲淡其他药物的味道,令人难以察觉药味。他在身边备下这剂力道很强的软骨散,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想到今日真的派上了用场。
照理说,以夔王的功夫想要防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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