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窗外传来侍卫的吆喝声,他心生警惕,急忙吹灭蜡烛,将耳朵贴在窗边听了片刻。见再无动静后,他将怪颅从腰间皮囊中掏出,放在窗台上放哨。怪颅嘿嘿笑了一声,便转过头去,顺着窗户的缝隙使劲盯着天空的月亮看。
与此同时,他自己捧着书走进一间无窗的里屋,点亮蜡烛,借着烛光阅读。书籍纸张发黄略脆,显得年代久远。他一页一页地翻着阅读,于细微处领会这唐家弹腿的精奥。每读完几节,便忍不住按照书中的招式在狭窄的书架间演练。时间不知不觉过得很快,待他翻至最后一页时,已是黎明时分。
第三百九十七节 劫下囚车()
他从窗口翻身而出,掩好窗户,借着黎明的微光往皇城外飞奔而去。一队巡逻的侍卫发现了他的踪影,急追了上来。他连忙提起真气,脚下加快步伐,一连跑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将身后的追兵甩开。
“或许下次想进皇宫会更难了吧。”他心中无可奈何地叹道。
白天,他在离皇城不远的街角找了一家客栈暂宿。此地不愧是京城,不管是吃饭还是住宿,价格都是一等一的高。他虽然从契丹回来时带了一些银子,但也禁不住如此长期消耗下去。
正所谓囊中羞涩,英雄气短,而窃偷盗取又非他愿为之事,对此他不得不摇头叹了口气。
当天晚上,他又一次潜入大明宫内,只见守卫果然比昨晚多了许多。因此他只得更加小心,趁着每两拨侍卫换防的空隙时间,在皇宫的飞檐屋瓦间慢慢转移。待他到达集武阁时,已比昨晚迟了一个多时辰。
幸好集武阁中仍如昨夜一般无人防范,他在窗外听了半晌动静后,趁着无人之际从窗口一跃而入,转身闭上窗户。为了避免引起阁外侍卫的注意,他这次没有点亮烛光,而是随手摸着其中一本,接着便往没有窗户的里间走去。
他掩上屋门后,点亮蜡烛,只见褐色的半破封皮上写着《韦陀拳经》四个字,翻开扉页后方知此书乃是少林达摩祖师所著。这少林武功果然不同凡响,每一招一式间都颇有渊源和深意。
这一夜由于时间仓促,他仅读完半本少林《韦陀拳经》便不得不离开集武阁。
离开后,他比昨日谨慎出许多,一路上再也没引起甚么侍卫的注意,安然出了皇宫大内。
此后的几日内倒也无事,他每日晚上去集武阁阅读武功典籍,白天便返回客栈睡觉,中间随便在面摊上吃点甚物果腹便了事。是以除去囊中渐见羞涩之外,倒也算是过得逍遥快活。
这一日,他正在街边面摊上吃泔水面,一队身穿大理寺服色的人马押着一辆囚车疾驰而来,手中高举“闲人远避”的大牌。看他们所去的方向,应是前往西郊刑场。
这些大理寺的衙役们态度极为蛮狠,若有人稍稍挡住道路,手中便是啪地一马鞭抽过去。一众百姓见状,赶紧往街边躲避。
刘驽放下面碗,抬头望向囚车中的犯人,只见是个面色凛然的中年书生,不似是奸佞之徒。
众人见此情形议论纷纷。
“可怜啊,这个李继可是个好官,怎么突然就遭此横祸呢?”其中一人叹道。
“是啊,是啊,他升任户部员外郎后可是为百姓做过不少好事啊!”
这时一个贵胄公子模样的人摇头说道:“嗨,你们还不知道啊,这李继本来是前朝宰相谢攸之的门生,他竟敢在朝堂之上为先师鸣冤,惹得龙颜大怒。他身为朝廷之臣,却紧随前朝乱臣,故而被圣上判了斩立决,这就要押去西郊行刑呢。”
刘驽一听心中撼动,既然这个李继在谢攸之死后多年仍能记着为其鸣冤,那着实是个情义之人。此事碰巧让他撞见,又怎能袖手旁观。
他当即在面摊桌上留下两文铜钱,脚下施展开轻身功夫,奋力追至囚车之前,将前方的道路拦下。
那押送囚车的衙役头儿见有人挡路,以为又是要为李继鸣冤之人,顿时勃然大怒,于是快马加鞭冲上前去,要让车轮将这胆敢拦路的草民碾压成肉泥。
岂料马车刚冲出三步,便不能再前进哪怕一寸。
刘驽只是一掌轻轻抵住马肩,便令这马儿无力前行。他又摸了摸马儿的头,这马儿便乖乖地停下步来,任由衙役头儿怎么鞭打也不肯挪步。
衙役头儿将刘驽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只见此人披发至肩,不似中原发式,估计是番邦人,难怪会这么懂马匹的脾性。只不过这是中原地界,一般百姓尚且不敢对抗官府,又岂能容得一个番邦人来捣乱!?
他往身后一招呼,三十多名衙役同时下马,拔刀向这名番人围了过来。
正在此时,刘驽突地一脚飞踏,从众衙役头顶越过,跳上了囚车。他双手环抱囚笼用力一拔,只听喀嚓一声,竟硬生生地将囚车掰离车身。
趁着众衙役还未回过神,他肩托囚车连步飞踏,步若奔雷,直朝城外狂奔而去。
一众百姓在光天化日下见识到此等厉害的高手,直是惊得目瞪口呆。紧接着,人群中响起片片掌声。
长安城中的百姓早就对这些横行京师的官府衙役心存不满,今日刘驽当街劫囚车,救走一名耿直大臣,在众人看来真乃大快人心之举!
那衙役头儿见囚车被劫,顿时心慌气急,他随即招呼着三十多名手下上马疾追。
片刻后,一行人直追到城门口,他急向城楼上的守城官兵喊道:“有人劫囚车了,快关城门!”
与此同时,那城楼上的官兵也看见刘驽肩托囚车奔来,一众官兵急忙下楼,也不管熙熙攘攘的行人,将城门合上,落下了门闩。
刘驽见出城的路被堵死,眉头一皱,他将肩上的囚笼正了正,对着笼中那个惊呆了的中年书生说道:“你不要怕,我这就带你出城。”
他暗运真气,腹间新穴一阵酥麻,只觉四肢百骸随即充满了力量。他足下一用力,肩扛囚笼腾空跃起,一脚飞踏在城墙壁上,噌地一窜身,从城头翻越而去,径直出了城。
那些赶着进城的百姓客商们见城门关闭,正聚在城外门口议论纷纷,此时见见有人扛着囚车从天而降,顿时惊叫连连。
一众守城官兵和大理寺衙役们抬头望见城墙上有数块青砖被踏碎,想来定是那劫囚车的高手所为。由此可见此人武功乃是何等之高,直是惊得他们合不拢嘴巴。
“既然有武林高手插足此事,那就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所能阻止的了,此事还需向季大人禀报。”那衙役头儿随即给自己的失职找了个理儿,带着三十多名属下拨转马首,朝大理寺衙门所在的方位飞奔而去。
话说刘驽肩扛囚笼出了城,又飞奔了几里地,来到一个僻静无人处。他将囚笼从肩上放下,一掌将囚笼劈开,将囚笼中的人放出。
牢笼中的中年人有点惊魂未定,他望了眼面前的披发侠士,只觉其人眉目含威,颇有逼人之感,便不敢再看,只是低头谢道:“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你是李继吧?你不用谢我,该谢是你自己。”刘驽沉声叹了口气,“你身受谢攸之的栽培,能够做到不忘故情,为先师在朝堂上耿直进谏,着实不易。像你这等忠义之人,天犹怜之,何况是我。”
第三百九十八节 夜审奸官()
中年人显得有些木讷,但满眶的眼泪却显得真切。
他含泪点了点头,“不瞒大侠,我正是李继,谢大人生前的一名门生。谢大人生前做过不少惠及万民的好事,待我们这些寒门士子更是如父子一般。他老人家蒙冤而死,我们这些门下弟子日日都想为他洗清冤屈。只是朝廷奸臣当道,蒙蔽皇上圣听,真当让正人君子无法立于朝堂了!”
“据我所知,在朝廷里流放以上的刑罚该由刑部复核才对,为何今日押你前往刑场的那些人皆着大理寺服色?”刘驽转向另一个问题。他一边问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文弱而不乏刚正的中年人。
“不瞒大侠说,此事连我自己也甚是糊涂,那大理寺卿季如常昨日刚定了我死罪,今日那些衙役便拉着我往西郊去了,中间不曾听刑部的人过来说半个不字。”李继说着连连摇头。
刘驽看得出他并未说谎,应该确实是因为对内情所知甚少,于是又问道,“眼下京城已容不下你,不知李大人的家眷现在何处?”
李继老老实实地答道:“在下刚赴京为官不久,家中老小尚在汴州老家。”
“如此倒是省去了一段麻烦。”刘驽从怀中掏出一贴银子递给他,“趁今日之事尚未扩散,李大人当速速返回老家,带上一家老小找一处山林隐居,莫要再于人前出现,以免惹上杀身之祸。”
李继也知道眼下处境之危,感激地从刘驽手中接过银子,再三拜谢,”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不知大侠可否留下姓名,待我来日报答!“
刘驽微微一笑,“我是掌剑门第十四代掌门刘驽,你若是有事,便去洛阳掌剑门的堂口相报,定有人会接待你。“
李继听后若有所思,”洛阳离汴州不远,将来大侠有需要用到小人的地方,不妨直说。“
两人相稽告别,趁着官兵还没有追出城,李继循着一条偏僻小道急行去了。
刘驽此时明白,若想寻到此事的缺口,势必要先找到那个大理寺卿季如常不可。
他送走李继后,寻了一副斗笠戴在头上,复又返回了城内。他发现满城四处皆已贴上新的告示,告示中通缉的披发青年正是自己,罪名是劫囚车。凡能通报他的行迹者,赏银十两。
见此,他微微一笑,将斗笠沿拉得又低了一些。
当晚他没有再去集武阁,而是寻到了那大理寺卿季如常的宅邸,只见朱门高墙,门前挑着两个大红灯笼,显得壮丽非常。
想来这大理寺卿不过是正五品的京官而已,年俸不过四十三两白银,凭自己的俸禄绝然住不起这等大宅,定是收过不少贿赂供奉。(作者注:唐朝每两白银相当于4248元人民币)
他翻身跃上高墙,查看这大宅内的动静。只听见各处房舍里有公子小姐在欢笑嬉戏,又有丫鬟老嬷嬷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这季宅终究比皇宫守卫差得远,他不费功夫便寻到季如常的书房所在,在屋宇间三翻两跃便来到书房屋顶上。他悄悄揭开一片屋瓦,观察书房内的动静。只见这季如常是个长得白白净净的中年胖子,面部胡须打理得极好,飘飘然分为三缕落下。此人正在与自家美姬调情,又是亲又是抱的。
那美姬乃是季如常从勾栏里带回家的,她为了哄得客人开心,将自己脱得精光,一个劲儿地往他的怀里钻。那季如常在美姬的身上摸来摸去,直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来。
刘驽见此猥亵场景,不欲再看,只得侧过脸去,观察屋外的动静。此时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妇人带着两名丫鬟来到季如常的书房外,他见状急忙伏低了身躯。
中年妇人敲响了季如常的书房,“相公,时候不早了,你明日还需上朝,还是早点休息吧。”
她听说季如常下午从大理寺回来的时候,顺便带回了一个美姬,为了保密还不曾让任何下人相见。
屋里的季如常听见妻子在屋外叫唤,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答道:“好了,我知道了,娘子先早生歇息,待我批完这几件案文便过来。”
屋外那中年妇人见他如此回答,方才带着两名丫鬟离开。
季如常脸上露出恨色,道:“这个老婆子自己已是年老色衰,还偏偏我不允许我找点快活,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一脸疼惜地望着怀中肤若凝脂的美姬,“乖乖,咱们今日还是休了吧,省得那老婆子明日里心里不舒服了又找我们麻烦。”
那美姬不情愿地穿上了衣服,脸上香泪楚楚,“相公,你这诺大的一个大理寺卿,怎么还怕媳妇了。这夫人几次三番地过来寻你的事儿,你这日子可怎生过得下去啊!”
季如常拍了拍她的肩膀,顺手又在衣里摸了几下,嬉笑道:“乖乖,你不用怕。那婆子这几年心痛病犯得越来越厉害,哪天我故意找点事情激她一激,将她气上西天。到那时,她是自己死掉的,即便是仵作找上门也发现不了甚么破绽。”
那美姬本只是想邀宠而已,此时听得他竟想杀人,不禁惊得呆了,“相公……她毕竟是你的糟糠之妻,这等事情还是不要作了罢!”
季如常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些甚么,这老婆子跟我不对眼已不是一年两年,我早有除去她的心。”
那美姬懦懦道:“可这样官府查处下来,老爷怕是承担不起,还是算了吧。”
季如常鼻哼出一声,将她推至一边,“老爷我本就是大理寺的主官,还怕甚么官府。你是没进过我那大理寺,没见过那些鲜血淋漓之事,才会这么大惊小怪的。就说那些被关在大理寺牢狱中的人,又有几个真的是该死的,不都是因为挡了别人的道么!就说当年的宰相谢攸之吧,他为人聪明一世,可就是夜郎自大,不将别人放在眼里,因此妨碍了别人的好处,这才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老爷我当年正是因为在那件案子里跟对了人,才会从小小的刀笔吏青云直升,做到如今的大理寺正卿位置啊!”
刘驽一听顿时怒目贲张,他没有想到普天之下竟有如此不要脸的奸官。他环视了左右一圈,见寂静无人,便又悄悄揭开几片屋瓦,从屋顶跳入书房内。不等季如常和那美姬喊出声来,他已出手点了两人的穴道。
季如常被这个凭空降临的大盗吓得面无人色,只是片刻间裤子便淋湿了,紧接着传出酸臭味。
刘驽闻见后不禁皱起眉头,他解开季如常的哑穴,留住其他穴道不解,轻声喝道:“别叫,否则杀了你!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多一句也杀头。”
第三百九十九节 赠金美姬()
“是,是,还请大侠饶我性命,我上有老下有小,这条性命丢不得。”季如常求道。
“李继的案子是你审的?”
“是,是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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