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噼里啪啦燃烧着。
胡为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
“狗杂种,原来你也有今天!”
他见吴双头颈手脚都被铁链缚住了,相信已经毫无危险了,以此,他便走到吴双的对面来,看着他的脸,盯着他漠然而视的双眼,狞笑说:
“你不是人中吴双剑中无双嘛!怎么今天会变成了这样一副狗样子!”
听到这里,吴双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说:
“胡为,坏事做多了,天也会诛杀你!”
胡为一听哈哈大笑,突然一挥手,啪的一声,一个耳光打在吴双的脸上,并破口大骂:
“死囚,怎么跟你胡大爷说话的!”
吴双没有怒吼,也没有大吵大闹,他只是静静地笑了笑,任由嘴角的血,滴在他胸前洁白的衣袍上——就像往常那样静静地笑了笑。这教胡为万分气恼,他以为吴双受了他的羞怒后,应该是怒不可遏的,因此,他很失望!
他见吴双身上并没有受刑,衣袍干干净净,因此又阴恻恻地笑了笑说:
“好,那我就让你尝一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他又与身后的两个牢头说:
“怎么不给他用刑?”
“执刑官没有叫用刑!”
“执刑官是谁?”
“郑安泰、郑大人!”
“现在他人在哪里?”
“已经回府了!”
“除此之外,要怎样才可以用刑?”
“这个……”那牢头看了看旁边的同伴,掂了掂刚才胡为给他的碎银子,说,“其实,也很简单。”
胡为何其精明的人,立时会意,便从衣袖里取出两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摔到对方的手上说:
“我要让他,跪下来求我饶恕!”他指着吴双。
吴双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一句话,依然只是冷笑了一下。
半个时辰之后,吴双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寸好肉,也根本找不到着刑的地方了,浑身血肉模糊,人已经奄奄一息,就像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吊在墙壁的铁链上。这个煎熬的过程,他始终没有吭一气,也没有呻吟一声,更没有向胡为求饶。仿佛,他生来就是一具铁人!
见此,胡为暴跳怒雷,吼叫着:
“再给我打,打到他跪地求饶为止!”
可是,俩个老头已经精疲力尽了,再说见对方已成这样子,他们也不敢再加刑了!万一弄不好一口气上不来,打死了,他们可也脱不了干系!因为,这个死囚还要等着明天示众斩首呢!
因此,他们都说:
“大人,不能再打了,打死了我们也脱不了干系!”
最后,胡为怒吼着愤愤离去。(。)
第八章:爱你绝不回头()
那天下午,结束了骑都尉莫四江的丧事,徐太师找女儿徐紫萱谈了一次话。当时,徐紫萱的情绪基本稳定,太师就来到女儿房里,见她怔怔地立在窗前,看着外面萧瑟的园景。
“萱儿,一切都会过去的孩子,”太师走向她说,“你也不要太过自责了!”
听到父亲的声音,徐紫萱感到一股力量,她应声回头,便泪流满面地一把扎进父亲的怀抱,抽噎着说:
“父亲,是女儿害死了莫将军!”
太师抱住女儿,怜惜地抚摸着她乌黑的秀发说:
“孩子,别难过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太师深深地叹息一声说,“把一切烦恼都忘掉它吧!”
听父亲这语气,仿佛另有所指,因此,她抬起头来,看着父亲身后房门口外的远景,心里却在想:
“父亲,你为什么一直都不能以平常之心,来对待吴双哥哥呢?他可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是个受人尊敬的英雄!这样怎么成!我一定要让你彻底地认识吴双哥哥,并且,我还要让你同意我对他的一片真情。”因此,她仰起头来看着父亲的脸说:
“父亲,这次要不是吴双哥哥带着他的几个结义兄弟及时赶到,恐怕女儿和香儿也都再也见不到你了!”
太师一听到吴双两个字,就像触了电一般,浑身战抖了一下,他不否认这个青年人有一些英雄气概!但那又能怎样,他毕竟是一个游荡江湖的人,这样的人就算他英雄盖世,又怎能配得上我堂堂朝廷的太师门第,这件事情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松口,这将关系到我们徐家的世代声誉。因此,他就这样开导女儿:
“萱儿,我的好孩子,他现在是朝廷的通缉要犯,我们家又是朝廷重臣之家,你为了我们徐家世代的声誉,也应该抛下儿女私情,以顾全大局为重呀!”
“父亲!”徐紫萱见父亲这样说,为自己和吴双被人误解感到冤屈不平,却又不知该怎样才能改变父亲的这种观念;因此,她焦急地说,“父亲,吴双哥哥根本就不是朝廷钦犯,你误会他了,他和河南巡抚——王大人父子俩,都是被胡为和甘尚书陷害的!”
“萱儿!”太师听了女儿这句话,突然激动起来,语气也显得较为严厉,他断然说,“你千万不要胡言乱语,这样的话传出去,可是要弄出人命的!”
徐紫萱见父亲还是不相信她说的话,心里十分委屈,她焦急地流出了眼泪,抽抽噎噎地说:
“父亲,你怎么就不相信女儿说的话呢?”
“我不是不相信你说的话,孩子!”徐太师说,“我是,不相信那小子的话。你想想,他是朝廷钦犯,他也必然清楚这件事情,我一直都在关注着!所以,他们才会想方设法接近我的家人,妄图寻求我们的权势来充当他们的保护伞!因此,才会有他们在黑风林搭救你和你母亲一事;并且,他们还做得很慷慨,就连送他五百金银酬谢都不要。这一切,都充分证明了他们是有计划有预谋的行为,只不过,是我们被蒙在鼓里罢了!”
“父亲……”
“你不要再提起他了!”太师摇着手,愤然地打断女儿的话说。
徐紫萱听父亲这么说,愕然无语了,她清醒地意识到,父亲对吴双哥哥的看法,不是凭她三言两语就可以改变得了的。但是,她始终坚信不渝,吴双绝对不会是父亲想象的那样,工于心计的人;他光明磊落,英雄豪迈,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她最后在心里说:
“不管别人对他怎么看,我始终不渝相信他,爱他!”
父亲走后,她来到丫鬟香儿的房里,见她戚容满面,便拉着她的手说:
“好妹妹,不要难过了,保重身体要紧,去者已去了,我们活着的人更要坚强地活着!”
香儿只是感到心头痛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二天,她们俩正在后花园里散心,偶然瞥见对面翠竹林里的小径上,正有己个人急匆匆,抬着一个身穿白袍的人——仿佛是一个醉汉,慌慌张张出了院门。之后,他们又看见父亲和老仆人肖华,以及一个胖脸大腹的官员,说说笑笑走了过去。
这让近日来,遭遇了种种奇怪事情的两个姑娘,感到十分好奇;因此,她们便沿着刚才这些人,走过的那条小径的相反方向,一直找到了哪几间抱厦里。俩人一扇一扇窗户挨着去看究竟,却均未发现有人喝过酒的迹象。当她们俩来到中间的那间抱厦的窗外一看,结果他们看见了桌子上横放着一柄黑鞘长剑——熟悉的黑鞘长剑。
见此,两个姑娘二话没说,推开抱厦的门走了进去,徐紫萱冲进屋子,抓过桌上那柄熟悉的黑鞘长剑,讶异地惊叫一声说:
“刚才,他们抬着的人,一定就是吴双哥哥了!”
“他怎么会来这里?”香儿惊惧地问。
“一定有原因!”徐紫萱说。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俩位姑娘惊觉回头,就见老仆人肖华笑憨憨地朝徐紫萱走过来说:
“三小姐,请把你手中的这柄剑给我!”这是他们走到半路上,才想起的事情——刚才他们一时匆忙,将吴双的黑鞘长剑,撇在桌子上忘记了带走。徐太师担心会被女儿徐紫萱发现,于是,才急忙吩咐老奴肖华赶回去取。可是,他们还是晚了一步!
“把剑给你!”徐紫萱一听,再也不比往日那样对他客客气气叫他一声华叔了,她突然变得狂躁起来,怒不可遏地喝问一声说,“你实话告诉我,你们把吴双怎么啦?”
肖华当然不能说,他怎么能将太师老爷的事情,泄漏给他的女儿呢!因此,他很痛苦,脸上现出了十分为难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嗫嚅着说:
“小、小、小姐,请把剑给我吧!”
徐紫萱知道,一个老奴仆他既然有难言之言,你就是敲掉他满口的牙齿,他也未必会说出口的。因此,她朝他冷哼了一声。
随即,俩人不假思索,提着吴双的黑鞘长剑冲了出去。当她们追到前院,那个大腹翩翩的官员,正坐着马车载着吴双,驰出了大师府东门。
这个官员正是户部掌管国库帑银的黎侍郎——黎春生,他这会儿按照太师大人的吩咐,将吴双送去都城大牢里。(。)
第九章:磨刀声寒()
农妙生的长生刀好久没用过了,刀刃都有些钝了,为了圆满完成,明天午时三刻的重要任务,他今晚必须把长生刀好好地磨一磨。
于是,他点起灯笼,端起装着半盆清水的木盆,用口横咬着心爱的长生刀,来到了磨刀石前。并且,他还特意去房里把酒囊带在身边,因为,做这样的事情,喝点酒感觉会更好!
寒夜风劲,寂静无眠,农妙生的院子东面,有一株枣树,此时枣树只剩下光杆秃枝了,可是枣树下的那块磨刀石,风采依旧;它不问春温秋肃,夏尽冬来,依旧在哪里孤独地傲立着。仿佛在说:我的使命就是等待——等待着生锈的钝刀来疯狂的吻我,于是,我就还它一口锋利的刀刃!
光秃的磨刀石,孑然独立的枣树,怡然自得的磨刀姿势,风声鹤唳的黑夜,加上悬挂在树桠上迎风摇曳的灯笼,尤其是在灯笼昏暗的微光下,被夸张放大的人和枣树交织着光怪陆离的影子,无不增添了这个院子里的萧杀气氛,也让农先生和他的长生刀,变得更加神秘、诡谲!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也不知磨刀石上磨了多少刀,当农妙生举起长生刀在灯笼下一照,那刀光耀目,沁人心寒。他静看良久,就像先生怡然自得地欣赏,得意门生的获奖作品一样愉快;又像年轻的母亲,看着自己可爱的孩子一样骄傲、兴奋。他激动地抓起磨刀石旁的一个黄牛皮酒囊,拔开塞子,仰头大喝了几口,咕哝一声吞下烈酒之后,接着又喝了一大口。这一次他要同他最亲密的朋友,或者说是最知心的爱人,一起分享这美酒的滋味;于是,他呼哧一声,将满口的烈酒喷洒在长生刀上。顿时刀光夺目,悠悠生寒,好像洒过酒之后,它也变得更加锋芒毕露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寂寥的夜,突兀的敲门声,仿佛来自地狱的问候,让人听了毛骨悚然;可是,农妙生却不以为然,他就像听到普通的敲门声一样平静、淡定!
他立起身来,一手抓起酒囊,一手倒提着长生刀,不急不慢的走向院门,并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
“谁!”
“衙门差拔”
“哦!”于是他走过去,用刀尖挑开门闩,门“咣当”一声,伴着深夜的寒风一起敞开来。
“啊呀!”立即把门外的差拨吓了一跳,本来给他传达任务,官差都隐隐感到特不吉利,心里忐忑不安,又加之黑夜风高,更兼那盏悬挂在枣树矮枝上的灯笼,照得他持刀的凶恶模样;那一刻,官差几乎魂飞魄散了!
而农妙生却失声大笑,他将长生刀扛在肩上问来人:
“是不是明天午时三刻,洛阳城西门的那场红差?”
“是的,农先生怎么知道了?”对方问
“我当然知道!”农妙生悠悠地说,“因为,每次有红差要来,我的这把长生刀都会震壁龙吟。而这一次,它却震得特别厉害!”
对方听了深信不疑,越加惊惧,对他的人和刀也更加敬畏。他将衙门的红帖,小心翼翼地双手奉上,非常客气地说:
“请农先生收帖!”
农妙生将拿着酒囊的左手伸过去,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官帖,淡淡地说了一句:
“谢了!”
“不必客气!”对方说,并向他拱手施礼,“小吏告辞了!”之后,转身而去,几乎三步并作两步,跨出了农妙生院门前的那段,阴风怒号的昏暗小胡同。
刀已磨好,夜已深,可是农妙生仍然很兴奋,他似乎没有丝毫睡意;他的心情为什么会这样激动、亢奋?知道情况的人,都会说:
“他的心情当然会很激动、很兴奋!”
因为,只要一想到吴双就要丧魂在他的这把长生刀下,他就有说不出的兴奋、激动和快乐!那是因为,他曾经被吴双的利剑羞辱过。那也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失败,对于一个从不言败的人来说,失败要比死更痛苦一千倍!但是,吴双却放了他一条生路,饶了他一命。这就让他更加羞愧万分了——就因为吴双的原谅,他羞愧难当,痛苦不堪,甚至比死在他的剑下,还要让他感到耻辱!毕竟,对于一个从不言败的人来说,失败本身比死还要痛苦,尤其是,还要忍受别人强加给他生命的宽容,这是奇耻大辱,是比死更让他蒙羞的事情!
所以,他现在应该感到高兴!
因为,明天午时三刻的那趟红差,可以让他重拾被人践踏的尊严,可以让他在羞辱过他的敌人面前,重新站起来,傲然挺立,扬眉吐气!
想到这里,他就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坐不住了,就只好站起身来,在桌子前来回地踱着激动的步子;他时而停下来,盯着桌上刚刚由差拨送来的衙门红帖,并且,会心地笑一笑,仿佛在说:
“多么鲜红的红帖啊!你就像鲜血一样鲜红!我太喜欢你这种颜色了!”
时而他又会停下来,爱不释手地抓起桌上的长生刀,就着昏黄的灯光,就像欣赏少女迷人的**一样,神情专注,满怀激动,将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