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走近,他的神情淡然额头上却因为隐忍微微渗出些许细汗,“疼就是疼,不必忍着,”
沈天羽闻言忽的出声笑了,的确如她所言,他的身体痛的几乎僵硬,侧身一动胸口一甜,一口鲜血涌到了嘴里,望着她一眼又不着痕迹的吞咽回去。
“我让小冬去煎药了,在此之前我要用金针封住你的经脉,这是海芋,有解热攻毒、祛风消炎的功效,现在真气消解毒气必然四散,而且你这蛊毒发作无时,现在必然痛不可忍,用它能消解你的几分痛楚,只是这其间疼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沈天羽眼色依旧从容悠然,点了点头。
楚晏从粗布上取下几根金针,金针的尾端闪烁着流利冰凉的光芒,将金针尖端淬入火中,片刻后又浸入清水之中,反复及此,沈天羽静静的凝视着她的动作,她的眼中清淡悠然,真的不像是他熟识的楚晏,倒像是一个治病救人的女郎中,眼底清清淡淡毫无凛然,很难将她想成江湖上那个武功高强、人人惧危的楚晏。
“若是害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沈天羽眼底多了丝明朗轻松的笑意“你是否太小瞧我了,我既然敢服下蛊毒,就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而且这话听着,着实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的。”
楚晏握着金针的手微微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神色间飞快晃过一抹黯然“我要施针了,”说话间两只手上的金针忽的扎进他体内。
钻心的痛楚立即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他的面上虽有痛楚之色,眼神却带着丝丝笑意,体内的蛊毒几乎灼烧的他疼痛欲断,声音如破碎一般,沙哑至极一声一声响起在静谧的屋中,用所有的金针封住他的经脉,她便用内力将扎在身上的金针缓缓推进,沈天羽眼底的疼痛清晰的看在楚晏眼中,只是他却始终不闭眼,眼底的那丝脆弱明白清晰的映在他的眸中,是她从不曾见过的。
“楼主,你怎么样?”许翀忽的抚着他,手心里忽然一片黏湿,抬手一看却是一片血迹“怎么会这样?”小诸葛嘴角含着丝轻松浅淡的笑意,楚晏和那些人缠斗之时月儿因为惧怕手中的剑微微向前推了几分,只是他始终不曾吭声,当时是不想让她分心受伤,之后,更不想要让她难过愧疚,她心中的委屈黯然承受的太多了,他怎会舍得她再难过半分。
“伤口并不深,你帮我包扎一下吧,不要惊动旁人了。”许翀眼眸垂敛,旁人,他的眼里心里还有旁人的存在吗?
许翀帮他伤口上了药简单包扎了一下,径直帮他倒了一杯茶放在面前,凝立一旁神情淡然“你受伤了,和沈拓交手了?”
“是,”许翀淡淡道。
“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那本藏经宝鉴对沈拓应该是大有助益,他的内功现在极为深厚,不过奇怪的是他的神情极为诡异僵硬,就好似走火入魔一般,易狂易燥,动辄下手杀人,极为残忍。”
小诸葛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良久“慕衍呢?”
“崖下并未有他的任何踪迹。”许翀一言以敝之,模棱两可。
小诸葛清润漆黑的眼眸中泛着一层他看不懂的情绪,片刻后许翀后退一步躬身一揖,声音沉沉稳稳“楼主,许翀请求你跟我离开。”
“离开?去哪儿?沈拓若是真的领悟了那藏经宝鉴里面的武功心法,别说我们诸葛楼难逃一劫,就是整个江湖都有一场腥风血雨,况且你应该知道我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他的口气轻描淡写完像是再说一间毫不相干的事情。
许翀神情徒然间变得深凝起来“楼主,你留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楚晏,诸葛楼不能没有楼主,若是楼主担心楚晏的安危,我会留在这里拼命保护她,况且依楚晏的武功,能伤她的寥寥无几,但是楼主你就不一样了,沈拓的野心昭然若揭,她抓不住楚晏定会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到时候,”“有楚晏在,我不会死的。”小诸葛垂着眼冷冷的打断他。
“那今日呢?若是楚晏不敌那么你的命也不要了吗?楼主,许翀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在她身边。”
“因为慕衍不在了,”他握着茶杯的动作徒然停下,眼睛依旧如古水般深沉,“若是慕衍好好的在她身边,我会放手,可是现在慕衍不在了,她和沈拓之间必有一战,而且慕衍死了她怕是也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许翀你不明白,我这一生能看懂很多人,不管是人心还是人性,或追名逐利,或行侠仗义,总是有所求的,但是她不同,她的一生都在被人欺骗、算计,她从未真正的求过什么,可是却将她推在如今这般风口浪尖上,所有的一切压在她身上,她只是一个女子,却比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都活的可悲和可怜。”
许翀望着他眼睛中流露出来想要说什么的意味,只是嘴唇动了一下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江湖纷争恨不休,痴心儿女无情剑,楚晏,实话说,这个女子简直太聪明坚毅了,若是将他放在楚晏如今这般的位置,经历她所经历过的一切,他未必能做到如她一般,那些过往或许重的有些承受不起。
第二百六十一章:承受不起()
深夜,清朗的夜空下,她一人坐在凉亭中,望了一眼高挂天际的明月,淡淡一笑随意拿过一旁的酒壶,自斟自饮,许翀站在远处神情淡然,眼中一片冷漠没有任何特别的情绪。
“楚晏,慕衍已经死了,你不想小诸葛和他一个下场摔得粉身碎骨吧。”粉身粹骨,粉身粹骨,寒意如同这夜色漫上心头,喝再多的酒都暖不了。
她的眼眸垂敛,嘴角弯起一个自嘲的笑意,脑海中亦掠过与他相识以来的,一幕一幕,他的脸庞深邃坚毅,望着她总是露出一点清风明月般的笑意,静水流深大抵说的便是他吧,她望着沉黑的天际,不知怎的,看着看着眼底的泪水就漫了出来,模糊中她只能看清那个坚毅清瘦的背影在她的眼中掠过,“慕衍,我很想你。”其实一直是他说的喜欢,一直是他在保护,一直是他在付出,一直是他在受伤,“慕衍,我很想你。”心头不可避免的泛起了近乎绝望的凄凉。
她从不愿意承认他已经死了,有时候甚至不敢去想他,不想、不看、不听,他就不会相信他已经死了,今日她失控了,她心中从未生过那么重的杀意和恨意,就算是当年回到百草谷看到两具冷冰冰的尸体的时候,她都没有那般骨头里空空洞洞的。
许翀缓缓走近,站在她身后不远不近,楚晏缓缓回头凝望着他,身影清瘦很像慕衍,侧脸轮廓清晰而干净很像慕衍,心头徒然升起阵阵凉意,嘴唇动了动卡在喉咙里的声音不可遏止的想要响起,只是眼眸逐渐变得清晰分明。
“睡不着,”“我以为你会喊出“慕衍”两个字。”许翀走近坐在一旁,神情冰冷而漠然。
“你很像他,但你不是他。”她的眼底透着一丝难掩的失落与黯然,许翀微微有些愕然,难得能看到她露出脆弱的一面,真是不容易。
“楚晏,不要自欺欺人了,慕衍已经死了,”楚晏握着酒杯的手猛然顿住,眼眸倏的凝滞住“我知道,只不过我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死,”“只要是人就会死的,更何况是我们这些整日里活在江湖中的人,死是很容易的。”
楚晏明白,活在这刀光剑影的江湖中,死并不少见也并不可怕,她只是没想过慕衍会死,这个一直活在她身边的人会死,只是她也有恨也有怨“为什么?”
许翀微微发愣,片刻后“什么?”楚晏静静的看着他,眼底流淌着清晰的难过黯然“为何对我这般不公平?为何偏偏要和我过不去?”我生来就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我在乎的都是假的,我师父、我娘、我爹,我在这江湖中漂泊多年,却是什么都没有得到过,我被人追杀被人误会这些都没关系,这些我都能受的住,可是为何连慕衍都会死?为何连慕衍都要离开?那我还有什么,那我还有什么好挣扎的。
许翀眼中一片淡漠,哀莫大于心死,她不言她不语不能说她不疼不痛,淡淡的道“在这江湖中每个人都活的不容易,或多或少总有许多苦衷无奈,我从不相信命由天定,但或许这么多的纠葛系在你一人身上也是有些道理的,虽说无意而为,但是楚晏,这江湖中的许多事端都是因你而起,你一个人的仇恨几乎掀起了整个江湖,不论你怎样选择,都不该去逃避。”
楚晏眸色骤然一敛,他的嗓音淡然而笃定眼眸却是暗沉无比,许翀微微撇头扫了她一眼,澄澈的眼底翻卷着狂澜“沈天羽怎么样了?”楚晏抬眸看他,声音中多了一丝清明,眼底没有一分一毫的醉意“我以为你只关心小诸葛的死活,别的人在你眼里应该都是不存在的。”
许翀眼底一片淡漠,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我是不在乎沈天羽的死活,但是楼主在乎,”“是他让你来的。”
许翀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他,平和的目光中隐藏着微微的冷冽“楚晏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他喜欢你,他在乎你,他把你看的比什么都重,所以才一直跟着你。”
楚晏闻言眸光轻敛,神情淡然不再言语,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以及风从远处吹来的声音。
“你知道我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吗?不,应该说我为何会出现在你身边,你为慕衍的死消沉黯然,他却为你的安危担忧心急,楚晏,楼主这个人向来口是心非,他说不喜欢就是喜欢,他说不愿意就是愿意,你能不能对他好一点。”
楚晏神色间飞快晃过一抹不安,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他受伤了?”
“是,你只顾着你自己,会不会太自私了,人一旦有了羁绊便有了软肋,他心思向来缜密滴水不漏,如今事事以你为先,我不求你什么,只是希望你能保护他不受伤害。”
楚晏漆黑的眼瞳里浮现微微波动,神智略微清醒了一些,“我会让他离开,”许翀蓦地伸手按下她握着酒杯的手,目光冷冽而冷酷“你应该知道,他是不会离开的。”
“那你想要如何?”“我希望你可以拿命护着他,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到他,”他的眼眸异常清亮漆黑“慕衍为你出生入死你看的到,楼主为你做的你就看不到是不是,我会离开是因为楼主让我去查探沈拓的情况,还有就是去崖下找寻慕衍的下落。”
楚晏漆黑的眼眸中闪过惊异“那结果呢?”
“一无所获,”她眼中的光芒渐渐碎裂开来,良久“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他。”
许翀望着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其实自私,他何尝不是自私,他不能长久待在江湖上,只能利用楚晏的那份愧疚之意保护楼主,“楚晏,你打算如何对付沈拓?”
“你觉得我对付不了他?”“是,虽然我不知道他的武功到底如何,但是真的很厉害。”楚晏微微诧异,能让这般孤傲的人说出厉害两个字,那沈拓的武功定是非同一般。
“你和他交手了?”“不错,而且我担心的是那本藏经宝鉴,若是想要与他凭功夫争斗,楚晏,你会性命不保。”
楚晏垂着的眸并未抬起,眼底暗沉无比“多谢告知,我既敢与他一较高低,自然是有赢的把握的。”
楚晏淡淡瞥了一眼那人远去的身影,昏暗的光线里他走的不快不满,纵然她知他的来意,却也无甚好说,终究这人所言所为,都称的上光明磊落。
第二百六十二章:心思沉浮()
“少主,你怎么样?”小冬端着药疾步进来,沈天羽侧坐在床边身影清瘦,目光清澈却是若有所思“我已无大碍,楚晏呢?”
小冬将药放下“她住在东厢房,我已经派了两个暗影在她身周保护她的安全,”
沈天羽缓缓起身,伸手挡开小冬抚过来的手“我体内的蛊毒消散了许多,现下只是有些虚弱,没什么大碍了不必这样小心。”
“是,”小冬站立一旁。
小冬的目光不住的打量在他身上,沈天羽嘴唇微微抿出一丝邪气的笑“想问什么就问吧,”
小冬言辞闪烁“少主,小冬想知道少主是否一早就知晓楚晏能解的了你体内的蛊毒?”
“知不知道又如何?现下我不是没有大碍了,”“可是少主,你和门主撕破了脸他是决计不会放过你的,现在我们手中除了暗影没有别的人可用了,根本对抗不了门主啊。”
“不是还有楚晏在吗?她就是我们,”“你休想。”沈天羽一言未毕门口便沉沉的响起一道声音。
“谁?”小冬喝道,沈天羽抬手一扬,小冬欲前又止,一双眼冷冷的盯着门口。
“大名鼎鼎的小诸葛竟也有偷听的习惯吗?你诸葛楼的那些消息就是这样偷听来的吗?”沈天羽悠悠说道。
小诸葛不疾不徐的走了进来,“你这听声辨影的功夫练的倒是不错,”“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小冬冷冷说道。
沈天羽一双黑眸饶有兴趣深不可测的打量着他,侧目瞥了小冬一眼“你先出去吧,”
小冬嘴唇动了一下却是什么也没说,门轻轻的合上,“请坐,”小诸葛也不客气径直坐在一旁,开门见山“你和沈拓的恩怨归于你们,不要将楚晏牵扯进来。”
沈天羽神情散淡,即使脸色苍白依旧那般孤傲,微微一笑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能抓住你一次就能再抓住你,况且楚晏的事情与你何干?”
小诸葛脸上不禁露出微笑,眼底透着一丝些微的冷冽与往日温和的面容大不相同“你以为若不是我故意露出破绽,凭你们,能抓的住我吗?”
沈天羽淡紫色的眼眸中闪过惊诧之色,微微一笑神色虽有些不以为意但也没有反驳。
“沈天羽,沈拓是你父亲,他有多残忍你应该比我清楚,事到如今我也就实话告诉你,沈拓拿到的那本藏经宝鉴有些怪异,他的武功现下根本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那你来此何意?”沈天羽看着他眼神深不见底。
“你蛰伏了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吧,”
沈天羽闻言面上似笑非笑,这少年简直太聪明了,一点即透,坦言道“不错,月儿就是我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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