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衫男子勉强一笑,作揖改拱手,道:“原来是鱼龙派的唐落拓兄弟,幸会幸会。”
台下的孙骆涯笑着拱了拱手,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嬉笑不已:“和读书人说话就是有意思,随随便便编一两个名字,就能让他心里腹诽不已。”
就在他说完话之后,那些个围绕着孙骆涯的血箭门弟子,在听说他不叫“孙希平”的时候,一个个顿时就没了兴致,吵吵闹闹地回到了原有的位置,又将这三人包围了起来。
不过比起原先,他们对这位黑衫男子要重视些,至于那位两米壮汉,他们倒是想重视,可人家是魔教总坛的人,还是魔教教主孙希平的直系死士,他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总坛那边追查下来,搞不好他们都得脑袋搬家。
见他们对自己如此“热情”,孙骆涯也就纯属当做没看见,继续笑着和白无痕聊天吹牛。
至于那位身高两米的光头壮汉,却是停下了满是血迹的手,挠了挠头,心里想到:“少主说他不是叫孙骆涯吗?怎么又叫糖骆驼了?这骆驼难道还能糖醋起来吃?”
御道之上,白无痕一边与黑衫男子聊着天,一边轻声询问着自己那位结拜兄弟:“大哥,你可曾听说江湖上有‘鱼龙’这个门派?”
赵魁摇摇头,道:“可能是天下九州之中,最近才兴起的一个小门小派。”
白无痕点点头,然后继续强颜欢笑着与那位名叫“唐落拓”的男子客套。
御台下的孙骆涯,虽然表面上和那位儒衫男子嬉皮笑脸的,可实际上心里面已经对此人做了个“伪善”的点评。
自己的儿子都被人打个半死了,你这个做老子的居然还有脸和人家嬉皮笑脸的嘘寒问暖。你他娘的要是孙希平,我保证不是第二个打死你的。
“不知道唐兄弟此次来血箭门,是做什么来了?”
对于儒衫男子的询问,孙骆涯也只是笑着回应道:“方才小弟就已说过,此次前来,是要债来了。”
白无痕看了身旁的赵魁一眼,然后笑着对“唐落拓”说道:“我与大哥二人都不曾欠你,或是鱼龙派的债。也不知唐兄弟所说的债,是何人欠下的,又是什么债呢?”
、
“龙虎山赵西烟道长,渝州古真寺智禅大师,一人被射穿头颅,一人被射穿咽喉,死相凄惨……两人之死,皆是被人一箭射杀。”
说罢,孙骆涯眯眼笑道:“真了不起,在距离扶摇庭数百米开外的青竹林中,还能一箭两命,箭术了得无言可喻。只可惜啊,即便蝼蚁再怎么在暗夜里猖狂,蝼蚁也只是蝼蚁而已,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说罢,孙骆涯做了个收掌成拳的动作。
这一幕,落在御道之上,那位肉体健硕的男子眼中,竟令他凭空燃气滔天的怒火。
“你把赵幺怎么了?!”
大喝之声,如同质问。
孙骆涯置若罔闻,自顾自地说道:“可惜啊可惜,年纪轻轻的神射手,居然被人一刀就割下了头颅,死前还跪在地上,哭着鼻子叫着喊着‘爹,快来救我’,啧啧啧,瞧瞧,真的惨,我要是他老子,肯定提剑自刎了,连自己的崽子都救不了,还有什么脸皮活在这个世上?”
御台之上,健硕男子脸色铁青,一拳砸在金门之上,圆瞪的双眼,死死盯着台下那位黑衫男子,竭力嘶吼道:
“你到底是谁!”
黑衫男子双手插袖,微微一笑,道:“赵魁啊,这人头债也是时候还了吧?”
第44章 碎玉()
看着御台之上,那位脸色铁青,浑身坦露杀意的健硕男子,台下的孙骆涯,倒是笑意玩味儿。
他此行的目的,只杀血箭分坛的坛主,赵魁。
原先说给赵魁听得那些话,也只是为了故意的激怒他。
而瞧他目前的表现,显然,孙骆涯瞎编的那些话,对于爱子心切的赵魁来说,无疑是一道摄人心魂的丧钟。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赵幺死得时候说了些什么。
但他听孙希平提起过,说那位在青竹林内箭术最高之人,似乎在死前说了些什么,又似乎只是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就死了,就连他的脑袋,还是蛮牛卫割的。
一柄小弯刀,就能把人头轻而易举的割下来。
完全不用在意脖子和脑袋衔接的那些东西,只需一刀,轻而易举就能将头颅和身体分开来。
望着面前数百号血箭门弟子,以及御台之上那两道体型不一的身影,孙骆涯心知肚明,如果他一个人要对抗那么多人,那么他的胜算毫无疑问是零。
他体内的真气是有限的,并非无穷尽。
也就是说,他平时所用的凝气化罡,是需要消耗体内的真气来施展的,而非信手拈来。
看似风轻云淡的一道剑罡,实则所需要消耗的真气也不容小觑。
只不过,他所消耗的“真气”,与常人口中的真气,有些不同。
此真气,非彼真气。
十五年前的孙骆涯,他也做不到如今这般挥霍体内的真气。自从上次换骨缮胎之后,他那座经历过崩塌而又重建的灵台方寸之处,有着巧妙的变化。
当初在换骨缮胎之时,他清晰的感觉到灵台之中,出现了一道原始之气。
那道奇妙的气息,在他灵台之处日积月累,渐渐形成了一个气旋。
这个气旋可以不断吸收外界的气息入体,化作后天之气,进入体内各个气府窍穴,蕴藏其中,与体内本就存在的先天之气分隔开来,井水不犯河水。
按理来说,先天之气与后天之气相互结合,方能诞生真元之气,也就是所谓的真气。
可孙骆涯的身体状况有些特殊,在经历过破而后立的特殊经历中,他的身体内部出现了奇妙的变化。
他发现,自己每次想要催运体内真气的时候,那些蕴藏在体内的先天之气,却是丝毫不动,仍由那些后天汲取来的气体在各处气府窍穴之中游走,最终抵达丹田,再然后经由剑招剑式,离体而出,化作剑气与剑罡。
说来也奇,原本需要二气结合方能形成的真气,倒与经过灵台方寸处的气旋转化而来的后天之气相比较,实则相差不多。
这里的相差不多,是说这两股气体的品质相差不多,完全可以当做真气来使用。
当初,白留痕的剑侍紫露,曾以一式剑罡,试图暗杀人熊肖汉。
只可惜,她当时用的并非是真气,而是后天之气所凝聚的剑罡;故而,也只有那位身而普通人的店小二,被一劈为二了。至于肖汉,因为他的体魄强健,自然忽略掉了紫露那不入流的剑罡。
在当时,紫露若以体内真气作为那道剑罡的基石,或许,在当时肖汉那种托大的情形下,她虽然做不到将肖汉一剑劈成两爿,但也是很有可能令肖汉受伤的。
如果,那一式真气凝聚的剑罡是朝肖汉的脖子斩的,或许,他那价值一千两黄金的脑袋,也会当场落地。
这也正是为何,当肖汉与孙骆涯交手那次,自从自己的手背被孙骆涯的剑罡割裂之后,他就特别害怕孙骆涯看他的脑袋。
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只要那一道剑罡斩在自己的脑袋上,他的脑袋必定会搬家。而且,肖汉的心里很清楚的感觉到,那个男人所施展的剑罡,锋锐程度,独一无二。
——————
御台之上,脸色气得铁青的赵魁,在听到下方那位黑衫男子所说的那些话后,他有在自己心里过了一遍,然后就对那位男子怒目而视,道:“你到底是谁!怎么对角鹰山总坛那边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只听那人说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需知道,自己的崽子被人割了脑袋,丢掉山沟里喂狼了。唉,他也是可怜啊,被一群饿狼啃食完血肉不说,就连骨头都弄碎了吃了,啧啧,真的是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听着,赵魁就看见那个黑衫男子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碧绿色的玉佩,这块玉佩婴孩小手般大小,用红绳穿过。
孙骆涯手抓红绳,在半空中使劲挥舞着玉佩,破风声呼呼作响,玉佩在半空中不断旋转、圆舞,带起一道道碧绿色的残光。
高处的赵魁,起初也只以为那个黑衫男子是从哪里道听途说,甚至是瞎编的,为的就是气自己,但图谋为何,他赵魁还真想不明白,所以才一直忍气吞声到现在。
直到台下的男子取出了那块玉佩,赵魁的心境彻底崩溃,如同一堆死灰,凉了一大截。
身旁的白无痕也似是察觉到了赵魁的异态,扭头看了他一眼,担心道:“大哥,你怎么了?”
赵魁一口赤血喷出,毫无预兆。他面色惨白,甚至还感觉到有点头晕,手脚无力。
白无痕见状,赶紧伸手扶了扶他,出声道:“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何须如此?”
赵魁瞧了白无痕一眼,泪眼婆娑,道:“白兄啊,那男子手里把玩的玉佩,正是幺儿的娘亲死前留给他的啊!”
白无痕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道:“幺儿贴身佩戴的玉佩,怎会落入他的手中?”
“幺儿怕是真的被人砍掉了脑袋,丢去喂狼了啊!”
赵魁嚎啕大哭,道:“幺儿啊,是爹对不起你啊!”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白无痕看着兄弟落泪大哭,心有戚戚然地看向白玉主道上的那位白衣男子。
见他仰躺在地上,一张还算不错,随他娘的面容,已经肿大如猪,鲜血淋淋,也不知道在挨打之前,有没有强提一口真气,用来续命。
视线挪转,白无痕看了看那位像是打累了,不再挥拳的两米壮汉,然后又瞧了瞧那位在原地把玩玉佩,满脸笑意的黑衫男子。
脑海灵光忽然一闪,肖汉先前说过的什么“角鹰山”、“魔教教主”、“刚熊卫”等等字眼呼之欲出,再结合黑衫男子的言辞举措,种种迹象表面,黑衫男子与角鹰山魔教总坛的关系非同一般。
突然的,白无痕有个极其大胆的猜想,即便那人长有一张三十多岁的脸庞,可丝毫不影响他的猜测。
据说,魔教少主在十五年前被人打烂了先天武胎和天生剑骨,从此与武道无缘。
据说,渝州有位爱吃酒肉的和尚,修了一具罗汉金身,扬言不烧出舍利不成佛。
据说,龙虎山有位惫懒师叔祖,成天睡觉垂钓,云海之上,与鹏角力。
种种传闻在脑中一闪而逝,白无痕面色惨白,支吾道:
“他……他是……孙……孙……”
“啪——”
御台之下,有男子故意摔碎玉佩,满脸戏谑。
第45章 古怪的剑罡()
“哎呀,碎了。”
孙骆涯一脸吃惊地看着地上的碧玉碎片,满嘴可惜,“哎,心疼、心疼,早知道拿去典当个十两银子也是好的。”
说罢,孙骆涯朝台上的健硕男子露齿一笑,道:“赵魁啊,这几块玉你还要不要了?好说也是我辛辛苦苦从狼嘴里抢过来的,虽然碎成了四块,但是留作纪念还是很好的。”
御台之上,听闻孙骆涯所言的健硕男子,脸色铁青不说,更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个黑衫男子彻底撕碎。
一旁的白无痕,见自己这位大哥一脸怒容,紧握成拳的双手,在随着拳头越握越紧,更是“嘎啦嘎啦”的作响,十指的指骨,每一节都会爆发出“嘎啦”一下的响声。
“大哥,他是……”
白无痕话音未落,身旁的赵魁已经挥舞着双拳,从御台之上一跃而下。
他遥遥瞧去,原是白玉主道上的黑衫男子,一脚踏碎了那四爿玉片,这才彻底的触及了赵魁的逆鳞。令他忍无可忍,终于是在即将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挥舞着双拳,准备大打出手。
白无痕阻拦无果,刚欲抬脚,准备紧随自己那位大哥,一同跃下御台。
就在这时,御台下的黑衫男子,大叫道:“傻大个”
远处的肖汉应了一声,举起那柄双刃巨斧,毫不犹豫地架在了半死不活的白留痕脖子上。
白无痕站在高处,老远就看见了这一幕,心里踌躇。
当下刚抬起的那只脚,又是重新放回了原位。
与此同时,他的那位赵大哥,竟然一个后空翻就跳回了御台上。
原来啊,就在刚刚赵魁从台上一跃而起,准备跳下御台,与那黑衫男子近身厮杀的时候;那位黑衫男子在叫了声“傻大个”的下一瞬间,就有一道凌冽的剑罡,被他斩向了半空中的赵魁。
原本,赵魁是想着正面硬刚这道剑罡的。
只可是,当他与剑罡的距离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冥冥之中,他有种感觉,只要自己被这道剑罡斩中,那绝对不是开玩笑的。
缺胳膊少腿都是小事,可这道剑罡正是朝他的脑袋飞掠而来的。这就引起了赵魁的重视,使他不敢托大。
如果说,他的体魄没能抗住这道剑罡,那他岂不就是人头落地,一命呜呼了?
所以,赵魁的谨慎和小心,是事出有因。
当他重返御台之时,身旁的白无痕兀自松了口气,道:“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话才刚说完,身旁的健硕男子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他在说话一样,两眼目视前方,浑身的注意力都在那位黑衫男子的身上,完全将自己结拜兄弟的担忧,当做了耳旁风。
见他如此,白无痕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每次都是这样,一旦决定要和人打生打死了,就不听劝。”
虽然赵魁不听他的,但是白无痕的心情还算不错。
在他见到那位把斧头架在白留痕脖子上,迟迟未曾动手的光头壮汉,始终没有要下手砍掉白留痕脑袋的意思,这就让白无痕明白了一件事。
之所以他的儿子白留痕,会被人挟持,其实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牵制住自己的行动。
白无痕看向了白玉主道上,那位一脸笑意的黑衫男子,心有所感,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男子,应该就是教主孙希平的儿子孙……孙唐王?”
想到这里,白无痕才回想起来,他居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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