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吗?”
薛无常更加的急切了。
“哎……”
秦川叹了口气,向薛无常说道:“薛掌门,气宗的长老,多数阵亡。其余弟子,都在我的安排下退隐。未能及时挽回悲剧,是秦川的过失……”
“啊……”
薛无常闻言,脸色骤然变得惨白,身形向后摇晃了一下。半晌,才惨笑了一声,道:“气宗命数如此,不是他人过错啊……”
“薛掌门,不论如何,请将当日八面玲珑宴会的经过告知与我。我怀疑,季无方打算利用我们自相残杀,来达到某种目的。从天机之争至今,除了未曾露面的星辰阁,其他门派或多或少的都有争斗,各有损伤。可时至今日,却谁也未曾获利,我想这其中的厉害,没有人比薛掌门更清楚了吧?”
“这……”
薛无常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天机之争开始后的经过,首先烈武坛策反了常箭,导致门下弟子损失大半。随后,白沙书院、六道神兵府、葬刀会等门派纷纷被卷入了这场纷争。互相损耗,或被灭门,或伤亡惨重,却全无一人得到好处。难道这一切,都是季无方的手腕与谋略,意图染指神州吗……
“秦川先生,详情如此……”
心念至此,薛无常不再有丝毫隐瞒,将详情经过一一告知了秦川。
“嗯……果真如此……”
秦川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冷然的表情:“既然季无方之心,昭然若揭。那便号令群雄,群起而伐之。当局者迷,但一再损伤,相信他们必定深感疑窦。只要将真相加以分析,他们定会响应咱们的号召。”
“既是如此,我也一同前往吧。多一个人作证,可信度也会增加几分。”
忘尘缘也站起了身子,向两人说道。
“此计可行。”
薛无常也跟着点了点头。
……………………
另一边,天一剑宗。
昔日的情丝,交织着无边的苦楚。深陷情劫中的冷轻痕,正在经历着最为痛苦的幻境折磨。
染血的剑,斩情的剑,双锋并立,似是在酝酿一场最为虐心的剑斗。
“秦川,你当真不能放下情仇,定要和玄机门对立吗?”
冷轻痕的脸上,带着悲怆的神色,向秦川问道。
“人身百年,魔身千年,转眼一见,人魔何别?”
秦川仰天狂笑,睥睨天地之间。
“既然如此,那过往情分,就此不存!”
冷轻痕怒喝一声,秋水剑赫然出鞘。引动三千寒芒,旋斩而上。
却见秦川出手狠厉,招招无情。转瞬之间,两人已过数十回合。其中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命丧黄泉。
曾经的生死与共,如今的生死相搏。情仇、无奈,种种思绪,尽付剑上争锋。生死无常,胜败沦亡!
“道雪仙尘一剑灯!”
最后一招,冷轻痕剑锋向天,引动寒霜三千丈。刹那间,道气冲天,化作无匹剑罡,向秦川猛然斩去。
“空里流霜不觉飞!”
眼见对手杀招临头,秦川在风中快意寻三分冷静。此刻,剑招不存,剑心泯灭,唯有最纯粹的杀意,化作最凌厉的杀招!
第220章 一念自在()
极招过后,双方各自喷溅一口鲜血,昏迷在地。孤景凄怆,满处剑迹,清风抚平一地碎沙裂石。滴落的甘雨,却不能填满两人身上的摄人血痕。
云淡,风清,不知过了多久,秦川缓缓的睁开眼睛。伊人在前,却是紧闭双眼。想来,她的内心,也和自己同样悲恸吧?
原来,我们都未曾遗忘过去,只是时光已然追不回。曾经并肩作战,曾经生死与共,曾经花前月下,曾经互诉衷肠……曾经的曾经,终究在剑与剑的挽歌中,以这种惨淡的方式,落下了帷幕。只恨情仇不能放,立场不能放,唯有……生死两茫茫!
屈膝落尘,缓缓的跪在了冷轻痕的身旁,秦川的神色,有些凄然:“若要复仇,令匆匆泉下安息,便只能踏过你的尸体……这条路,如你求道一般,坚心而往。斩除阻碍,对错与否,我亦纠结。情谊在心,各位门事,若各安天命,便又负了你。好友大度,你会再次原谅我……是吗?”
凄怆的话语落下,夺命的杀掌轻抬。生死一念,本在厉掌挥落之间,可为何,这一掌却来得如此沉重?
“好友,是我对不起你!”
一声凄然,落掌沉痛,是多少血泪交织,刻骨铭心的回忆,尽现此刻!
“轰!”
一瞬迟疑,掌劲错身。一句旧言,又成了悟……原来放下,竟是这般的如释重负……
“儒学忠仁,剑武中正,所以配剑儒道,形意君子……哈,过往的初心,寻回的仁善,到头来,竟是我走偏了路……”
秦川轻笑一声,缓缓的站起了身子,转身离开了此处。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远方,传来了秦川的诗词。轻逸的脚步,褪去了一身红尘,只剩一片自在……
……………………
旧景重现,立场转换。时间,又一次回到了远点。只是这一次率先醒来的,却变成了冷轻痕。
“这般情境,自我立誓忠心道门,便成梦魇。它折磨了我数年,我一直害怕有一日,不得已对你兵刃相向。我一直害怕,有朝一日相遇,得了机会,不得不杀你……却未曾想过,梦魇竟会在一瞬间,成了现实。是我太过狠心,才受到了这般惩罚。如果是你,就不会遭此罪责,你说对吗?”
“多年相交,在他人眼里,从来都是我对你一味付出。但那却并非事实,在众人承受不起我的傲性时,只有你能不带轻蔑,和我知心知音,却在误打误撞中,闯入了我的心房……虽非唯一,那又如何?虽非大爱,亦能如何?我知道你不会对我下手,而我会,这就是事实!”
话音刚落,皓掌轻落。喷溅的血液,象征着这段藕断丝连的情根,终于了断。看着秦川逐渐失去了声息,冷轻痕无语凝咽,心若死灰。
心念已坚定,一场悲景,铸成了两种结局。只是在痛的终点,是否还可以记得那场雪景?她纵身九天,犹若仙子,用内心最真实的心情,吟唱了一首醉梦仙霖。而他白衣飘然,仗剑逍遥,以天地不仁立道,一念自在。一切,尽成一场梦魇,幻中无真……
谁,将这千年的相思,捻得悠悠长长,从天荒大陆还在,走到地老汪洋成岛,芳华一刹,哪里是初见……
曾经的相识依稀还在,却在风云变幻千年中,如尘埃落江,寻已无痕。
风雨衣袖飘舞,月色不忍轻轻走来,年华唏嘘,惹离愁……何事更添忧。
………………
“啊……!”
冷轻痕猛地坐起了身子,冷汗已然浸透了衣衫。回想着刚才的梦境,一阵恐惧袭来。
“你又做噩梦了,是吗?”
不远处,金色道影,满目怅然,注视这个最令自己得意的弟子。
只是那个走错了路的兄弟,是否平安?若日后再相见,是兵刃相向?是情谊延续?一切,都成了未定之论……
“师尊,让我出去见一见吧。生死也好,正邪也好,与其终日纠缠在梦境之中,不如给我一个结局,令我解脱……”
冷轻痕终于站了起来,美眸中一片坚定。若是心伤,便伤个彻底吧。还能有什么,比那梦境中的结局,更令人悲恸呢?
呵……我们其实都是,光阴中喘息奔跑的人儿,却终究追不过时光,渐渐老去,消失在那片阴影之中……
“想去就去吧,天道自由轮回,一切顺从天命,安心接受最后的结局就好……”
秦无炎轻声一叹,化光离去了。
“秦川,我这便来找你。”
冷轻痕同样化光离开,飞去的方向,正是玄机门。
………………
悠悠钟声,又一次在须弥山上回荡,宣告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初升朝阳,从东边天际探出一个小小光晕,将第一缕阳光洒向人间。清晨山路之上,已经有许多百姓沿着山路台阶向那座雄伟的寺庙行去,他们手中多半提着香烛供奉,满面虔诚。其中有一些人家还带着孩子一起前来朝拜,孩童天真,在这山路上反而并不觉得疲累,许多少年都前后跳跃跑动,一派兴高采烈的模样。
晨雾将散未散,流连在韶光云院外,空气中感觉有些潮湿润气。早起的僧人们都已经做好了一天之中必要的早课,此刻都在打扫庭院,将昨夜掉落的树叶儿轻轻扫在一旁。
整座韶光云院中,此刻显得肃穆而宁静,沐浴在淡淡的山风里,随风吹过的,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树叶芳香。
那钟声飘荡,指引着山下的人们,也盘旋在寺庙之中,唤醒了沉睡的人。
他从睡眠中,缓缓醒来。
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心的入睡,平静的醒来,便是在睡梦之中,他也安宁无比,连梦寐也没有,只是沉眠,安静的沉眠。
原来,这竟是如此令人幸福的感觉。
他默默聆听着悠扬钟声,仿佛那声音飘荡的地方不是屋外广阔天地,而是在他心里,甚至他有那么一种感觉,这钟声,原是为他一人而响的。
直到,钟声渐渐平息,他才缓缓起身,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仰首,扩胸,深深呼吸。
第221章 无字玉璧()
山间湿润的气息涌入他的心间,秦川的脸上,慢慢浮现出少见的满足神色,真想就这么一直站了下去,只是此刻,却有个声音从庭院门口处传了过来。
“好友,你醒了。”
秦川转头看去,只见忘尘缘面带微笑,正站在门口不远地方望着他,便点了点头,道:“早啊!”
忘尘缘向他身上打量两眼,微笑道:“好友经过这一段时日静养,身上的伤势大致都痊愈了,只是人说大病初愈,反覆三分,好友还是要自己注意些。须弥山地势颇高,早晚不比俗世地界,寒气很重,自己一定小心。”
“用过早膳后,记得来祠堂寻我。我有一样际遇,要交由好友。”
说着,忘尘缘双手微微合十,离开了秦川的视线。
秦川望着他的背影,默然片刻,随即走回了自己的那间禅房。
踏上山顶的那一刻,秦川还是忍不住微微顿住了自己的身子,对他来说,这里实是一个令他百感交集的地方。
朝阳之下,韶光云院朴实无华的座落在前方,低低墙壁,小小院落,哪里还有那一个夜晚惊心动魄的痕迹?
回首,眺望,远处韶光云院内又传来了隐约人声,香火繁盛,一派热闹景象,或许,这些安宁生活的人们,反是更快乐的么?
他默然转身,向广场那边走了进去,很快的,这里独有的寂静笼罩了过来,偌大的院落之中,仿佛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回响。
走到了那间禅室门口的时候,秦川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向这个院子的后方看去一眼,那里的小径被墙壁遮挡,但仍然可以看到向后延伸的去向,只是这个时候,那个最后的小院里,只剩下了空白一片了吧!
就好像,人****而来,空白而去。
“是好友么,请进来吧。”
秦川淡淡应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屋中此刻,只有忘尘缘一人盘坐在禅床之上,面露微笑望着走进来的秦川。
“在寻找那际遇之前,忘尘缘可有一言,不知好友是否愿听?”
“但说无妨。”
忘尘缘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佛说,渡人一次便是无上的功德,好友既是有缘之人,何不放下俗世包裹,得到这清净自在,岂不为好?更何况,好友聚儒道两大学典,若能再通悟佛道,集三教文化于一钵,说不定还能探得天道之秘。”
说罢,他神情切切,望着秦川。
秦川自是想不到普泓上人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一时反是呆住了。这些时日来他在这韶光云院里,心境与往日截然不同,大是平和舒坦,以他深心,却是极喜欢如此的,只是他这般一个男子,却终究还是有放不下的事物。
他默然良久,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向普泓上人深深行了一礼,道:“秦川明了,好友乃真心对我,意欲点化愚顽,无奈我乃俗世男儿,随波浮沉,在那俗世之中,更有无数牵挂,却是割舍不下。好友心意,恕秦川无法接受了。”
“既然如此,尘缘便不勉强。”
忘尘缘面上浮现出一丝失望之色,却也在意料之中。随后便话锋一转,向秦川说道:“你经络之中,藏有戾气,凝滞了你的修为,只怕是杀孽过多所致。眼下江湖风波难平,你亦需精进。正巧尘缘得上天垂怜,竟是想出了一个法子,或可克制这凶物戾气的方法来。”
秦川思索许久,才慢慢道:“好友竟有这等良方,不知如何处置?”
忘尘缘面色肃然,道:“此法其实简单,说白了,不过乃是以我佛神通佛力,无边慈悲,来降解这世间一切戾气罢了。在我天音寺后山有一处“无字玉壁”,高逾七丈,光滑似玉,传说当年达摩祖师即是在那无字玉壁之下悟通佛理,由此开创我韶光云院一脉。”
秦川眉头一皱,不解这与自己体内戾气有何关系,只听忘尘缘接着道:‘是以那处地界,正是我须弥山山脉之中,佛气最是肃穆祥瑞之处,只要好友在那里静坐一段时间,尘缘再率领一众僧人在玉壁周围结“金刚环”法阵,如此祥瑞之气大盛,或可对侵蚀好友体内的戾气有所镇压,亦未可知。’
秦川身子一震,倒是不曾料到忘尘缘目光如此独到,不知何时已看出自己体内气脉紊乱的情景。他寻思片刻,决然道:‘好友心意,秦川知道了。既如此,在下就在那无字玉壁之下坐上几日。只是白沙书院是何情况,尚且不知,待此事过后,我也该先回门派,探视一番。’
“嗯,既然儒门,乃是好友内心所向,尘缘自然不会勉强。”
秦川点了点头,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无字玉壁在忘尘缘口中所说的,乃是在须弥山后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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