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萱:“……”
正午十分,慕泠涯还是没有回来。顾紫筱草草疯吃了一点点心,一直站在窗边看北方。
叶寒萱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担心。”
顾紫筱轻叹:“我只怕这场战斗没那么简单。泠涯他又心肠软,他啊,救起人来不要命的。”
叶寒萱却道:“慕公子活的比谁都清醒,该做的和不该做的,他心里都有数。”
顾紫筱没在说话。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顾姑娘,出大事了!”
顾紫筱和叶寒萱对视一眼,是唐恒之。
打开门,唐恒之看见是叶寒萱,微微一愣。然后道:“顾姑娘呢,我来转告顾姑娘一件事。”
叶寒萱让开身子,让唐恒之看见顾紫筱,唐恒之便两步并做一步快速走了过去,语气很快道:“顾姑娘,城北惊现上古阵法,千转轮回阵!公子叫我速来转告你带着其他人快走!”
顾紫筱惊呼:“千转轮回阵?!我的天……泠涯现在在做什么?”顾紫筱说着便要出门,唐恒之连忙拦住她道:“公子说,他只能为大家争取三天时间!顾姑娘,这里就交给你了!莫让公子失望!我要去帮公子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到门口时,见叶寒萱一直盯着他,于是停下来,抓住叶寒萱的手道:“万事小心,保重。”
“嗯”叶寒萱点头。
唐恒之离去,临走前那一眼,是看向顾紫筱的,眼眸里有着淡淡的担忧。叶寒萱看的分明,眼神一黯。
我终于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果然……
可我未必比不上顾姑娘,恒之,就算她绝代风华我平庸至此,就算她六艺俱擅我唯通医理,可,那又怎么样呢?恒之,我只一点比的过她,就是我爱你。
这便足够了。
叶寒萱笑的温婉。
顾紫筱在一边道:“叶姑娘,你快带着粟峥去殊途世家,还有,帮我传一封信给大公子。然后便待在殊途家不要出来了。”
叶寒萱知道情势如此容不得半点犹豫,于是她点头应允。
顾紫筱提起毛笔奋笔疾书,书罢交给叶寒萱。
“快走。”
“嗯。你也多加小心。”
“我会的。”
房间里,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她目光深邃的看着城北的方向,苦笑一声。
“徽州城啊,也因此而灭……这一路走来,满是荆棘。”
门在这时又开了,传来清丽的甜美嗓音。“顾姐姐。”
顾紫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期冀,“浅浅,你来了?”
“嗯,我来了。徽州城,是必亡的,何种因,种下何种果。这是徽州的宿命。”殷浅浅站在门前,也不进来,只是淡淡的陈述着。
顾紫筱笑容越苦:“因果轮回,因果轮回……”
殷浅浅轻叹。
“顾姐姐,不怕,我们也不能怕……姐姐,此后的你,是注定……注定不会怕的人啊……”殷浅浅又在泄露着所谓的命运,她也不怕天机的存在,因为在她这里都不会成为天机。即使藐视天机的代价是她自己的命!
既然一切都是命运作祟,那我泄露的这些所谓的天机,也可以用命里该然来解释。我此生的种种云水姻缘扶风过往也可以用命里该然来解释,而我每做的一件事情也可以用命理安排来解释。那我又有何惧?!
殷浅浅不禁想到了这些话,这些,是曾经一位西域祭司说过的话,那一日乌云满天,那位白袍祭司傲然站在祭祀台上,以孤身迎战神灵,与天地为敌!
他最后,葬身在族人为他升起的三魇之火中。
那是他的师傅。
唯一的师傅。
“姐姐,你要去哪里呢。”
“哪都不去。我在这里,等泠涯。”顾紫筱眼神清澈而幻灭,语气严肃。
殷浅浅轻声道:“嗯。”
之后静默好久,顾紫筱回头,门前,以无浅浅身影。
“傻丫头……”
然后,她来到桌前,笔墨纸砚尽在。临桌一笔,毫不停歇,云水天成。
她轻轻吹了一个口哨,一直紫色的瘦小鸟儿飞到顾紫筱身边,她把信折起来放到信筒里。
“去吧。”
鸟儿飞上天空,渐渐看不见了。顾紫筱则是有些心神不宁,惨笑一声,然后坐在木椅上。静静地坐着。
天空上的那只鸟越飞越远,突然,一只羽箭急射而出,射在鸟儿的翅膀之上,鸟儿一声哀鸣,坠落下来。
“小姐,射到了。”
“拿来。”
“是。”
梦依采站在客栈南方的一片空地上,看着家丁呈上来的那只鸟儿,轻轻道:“是紫鸢,白瞎了。”然后她取出信,展开。
竟然是无字,一张空白的纸。
梦依采反复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来,便道:“是不是用了特殊颜料?”
那家丁道:“不会的,老刘眼睛尖着呢,这点距离不在话下。那女人用的绝对是普通的黑墨。”
“那怎么看不到字?这肯定不对,我要去让张叔看看。”
顾紫筱,一个无父无母的青楼妓女,你到底想给谁传信呢……信鸟向南飞……呵。
殊途家。
殊途晏坐在檀木桌边,看着桌上那把紫竹伞。颇有些无奈。
“如今世道乱的很,丫头,你若在我身边,我当然二话不说就带着你去归隐山林。如果你不走,我即便是绑也要绑你走的。”他的手极轻的抚摸着烦白的伞叶,伞柄的檀木发出油滑的光泽,一看就是有人总是拿在手中才造成这样的痕迹。
他是爱极了着伞。
“可是现在呢,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能离开。这殊途家,不能都叫大哥担着,大哥也有自己的梦,入朝为官封侯拜相,小时候啊,大哥就对我说,他要造福一方百姓。哈哈~那个时候父亲就说,大哥一定会有出息,一定。现在确实,整个殊途家,都是大哥在运转,他屋子里的灯,就从来没有四更前灭的时候!他累,累的受不了了也受着,为了什么啊?为了什么呢……”屋子里有些暗,殊途晏,这个不羁桀傲的男子,在他人眼里放荡不羁的晏郎。在对着一把伞说话。
“丫头,还记得殊途沚那个疯女人吗?当年啊,你跟她可是姐妹啊,一唱一和的。还说什么将来一起做女将军,最崇拜的人居然是花木兰……呵呵,小妹现在啊,也成了女侠,殊途沚三小姐,混世魔女。”
他以手背撑额,喃喃自语:“可是如今的殊途晏呢,他变了,丫头,殊途晏变了。从前的殊途晏,乖巧懂事走到哪里都有人喜欢,长辈们都说,就算他将来什么成就都没有,也永远是殊途家的二小子,大家都会永远宠着他。可现在呢,他流连风月行为放荡,大多数时间都醉在了温柔乡里。呵……”说到最后,实在自嘲。
“丫头,殊途晏已经死了。”
在你离开我的那一瞬间。
与你一起死了。
“罢了罢了,还有许多事没做呢,大哥,大哥也快撑不住了吧……”
门开了,复又关上。
屋子里,只有那把伞,静静地躺着。
第99章 晏雨阁()
叶寒萱与粟峥两人走在街道上,两侧的商贩还在售卖着各种货物,只是街道上的武林人士少了许多,除了寻常的老百姓,也只有殊途家的卫士会在街道上巡视了。
叶寒萱走到一个正在收租的卫士面前,柔声道:“这位小哥,可否麻烦你带小女子前方殊途老爷家?”
那卫士转过身来,双眼顿时一亮,好一个娇弱秀美的女子。
粟峥有些恼怒,站在了叶寒萱面前,气鼓鼓道:“不许打叶姐姐的主意!”
“呦,小娃娃,这是你姐姐?”卫士好笑道。
“没错!哎!都说了不许打叶姐姐的主意,你怎么还盯着她看!小心唐二哥把你打成筛子!”粟峥举起小手,看起来有些无法忍受,就差动手打人了。
叶寒萱连忙把粟峥拉到边上,对卫士柔声道:“家弟年幼不懂事,还请小哥不要放在心上。小女子有要事相求贵府大公子,还望小哥带路。”
卫士哈哈一笑,“好说好说,姑娘请随我来。”
徽州城也算极大,一路走来处处都是华贵的商铺,里面的每一样东西几乎都不是叶寒萱所买得起的,走到殊途府面前,更是被深深的震撼了,不禁苦笑自己见识太少了。
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的府邸如袅袅雾气笼罩着不真切的宫殿,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青瓦雕刻而成的浮窗玉石堆砌的墙板,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殊途府’。
跟随卫士走进殊途府,寰宇厅楼,雕龙画凤。门扩柱红,仰而望之。宫殿林立,放眼一观不见尽头。
粟峥在一边看得已经彻底麻木了,地上踩得都是白玉石,可谓是穷奢极欲。
在卫士的带领下来到一处雅间,随即对叶寒萱笑道:“请姑娘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下大公子。”
叶寒萱微笑点头。
卫士暗暗一笑,随即又一脸严肃的走了进去。
轻轻推开门,绕过一展屏风后,便看到殊途墨正在计算账簿。
“禀大公子。雅间外有一女子求见。”
殊途墨并未抬头,有些微恼:“女子?那应该是来找二弟的,清风啊清风,你带她来找我作甚?”
清风嘴角抽了抽,苦笑道:“大公子,那女子只说有要事相求。”
殊途墨微微抬头,那张脸庞有些倦意,双眼微红,布满血丝。他已经一晚没睡!
“带她去找二弟吧,我还有事。”
清风轻轻一叹,将桌案便已经燃尽的紫檀香取下,又点了一根新的。
“清风告退。”
门又被关上,紫檀香袅袅升起,将此处雅间衬托的如梦似幻。
“嗒!”
殊途墨手上的毛笔跌落在地上,随即均匀的鼾声响起。
清风走到雅间外,对叶寒萱歉然一笑,“大公子事务繁忙,劳烦姑娘移步晏雨阁,二公子也能处理的。”
叶寒萱皱了皱眉,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
在清风的带领下来到晏雨阁,叶寒萱也不禁莞尔一笑。
说来晏雨阁算是殊途府里最花里胡哨的一间了,那阁楼雅致的紧,不知道的以为是姑娘家居住的地方。即便是三小姐殊途沚的若沚阁,也及不上此地了。
走进那阁楼,环往四周,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所属于女儿家的细腻温婉的感觉。
靠近窗边,那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宣纸上是几株含苞待放的菊花,细腻的笔法,似乎在宣示着闺阁的主人也是多愁善感,听着岁窗外徐徐吹过的风儿,一股清香扑鼻传来。
“清风,你不是收租子去了么,来我这儿做甚?”
门开了,走出一个男子,样貌虽是普通,却似乎想要整个天地都为之作陪!
“启禀二公子,这位姑娘说是有要事求见,之前找过大公子,只是大公子还有事务要忙,所以让清风带他们来找二公子。”清风说道。
“哦?不知姑娘所为何事?”
殊途晏微微伸出手掌一展,示意她和粟峥在一旁的石桌上坐下,使了个眼色让清风下去。
清风无奈的微微躬身一礼,悄悄的退下了。
叶寒萱将顾紫筱书写的书信交予殊途晏,随后微微一礼,带着粟峥坐了下来。
殊途晏看罢,一改之前翩翩君子形象,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友,那便请二位住下了,还请叶姑娘和这位小弟弟不要嫌弃了寒舍简陋。”
叶寒萱面露苦笑,“只愿二公子能和大公子商议一下对策,毕竟三天时间很短。”
殊途晏点头,“我这便去找大哥商议,来人,带二位去客房休息,可别怠慢了贵客!”
城北。
慕泠涯布好阵抬头,便看见那一袭白衣似风似云而立,城墙上,她默然静立,似乎无悲无喜。
“浅浅?真是胡闹,不是让恒之通知过一遍了么,怎么还如此任性?”
殷浅浅面朝城北,城北杀气冲天,她感觉得到。一股阴寒至极的感觉流便全身,这是与她本命相克的气场。
……千转轮回。
慕泠涯不知何时到她身边,手搭在她肩上,一股清纯的内力涌来,下一秒,殷浅浅便错开了肩膀。
“别浪费内力,我无碍。而你,还有一场杀劫。全靠这一身的绝学了,切记,万事小心。”她说的很缓,但每一个都是至关重要的,都可以成为箴言。
“好。”
殷浅浅的手触到了城墙上的城砖,手间那粗糙坚硬的城砖,就是这样一块一块的堆砌,最后成了巍峨壮丽的城墙。这些城砖啊,建造起了这个风雨飘摇的王朝。
而一旦倾蹋,山河悲哭,万里残暮!
殷浅浅手一紧。
“怎么了?”慕泠涯注意到了殷浅浅的变化。
“我想再为徽州起一卦。”
“为徽州起卦?”慕泠涯不知道,占卜大天命的代价,于是只是疑问。
“嗯,没事,只是需要些天时。若是苏先生在的话就好了,有他的观星之术把握天时,我便可以推演命盘,九锡之术也可倒行逆施,达到真正的置身未来。”她笑了笑,对慕泠涯道:“哥哥,若将来你有了你的王朝,我当然为你起卦祈福,从而紫气聚拢,山河不老,千年不灭。此卦非卦,乃是我九锡族的不传之密,唯有弥留之际才可以施展的巫术。”
慕泠涯皱眉:“怎么一天天不想些好的,总想着死。还有,卜卦本就飘渺,但也并非虚无,我知你从未骗人亦或糊弄世人,但是这巫术之说却是不可尽信。”
殷浅浅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哥哥以为我傻吗?但是,总有人宁愿活在梦里的……这祖辈流传的故事,哪有几分真呢……都是梦罢了。”
慕泠涯没说话,有些话,适可而止便好。
“浅浅,你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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