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泠涯点头。
三人加快了脚步。
而在客栈内,苏问青看着手里的纸条,目光幻灭,然后把纸条紧握在手中,一点一点碾碎。
“城主府……很好。”
“苏问青,你单刀赴会的白痴行径还要再上演一次?”阿曼惜听闻苏问青要只身去往渝州城主府的消息,便急急赶来,看见苏问青在榻上坐着,便忍不住轻蔑的说道。
苏问青笑着,手里抚摸着一把折扇。
阿曼惜看见那把折扇,眼光一沉。上前做势要抢,苏问青一躲,抓住阿曼惜的手腕,叹气一声,道:“曼惜,你大可不必如此担心,你与我相交甚久,难道就这般不信任我?还是你觉得,我根本胜不了白凛战?”
阿曼惜抽出手腕,双手拄着软榻前的檀木案,他的额头几乎碰到了苏问青的额头,阿曼惜的眼睛,隐隐含着怒气。
“苏问青,你找死。”
苏问青也有些许不悦:“阿曼惜!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的言外之意就是,干你何事?
阿曼惜一愣,然后慢慢的,直起身子,看着苏问青的眼睛,苏问青也仰头,直视阿曼惜。他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后悔了,他们十二年的交情,早就血脉相揉,不分彼此了。刚刚那句话也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算是伤透了阿曼惜的心了。
“我……”苏问青想解释。
“呵呵……”阿曼惜轻笑。
“苏楼主,算我阿曼惜,今日,没来过。你继续去渝州吧,去吧。”他摆摆手,然后转身离开,背影有着说不出来的苦涩和萧条。
苏问青目中满是担心,但他没有追出去。苏问青,有着自己的骄傲,即使错了,也不轻易承认自己错了。
以前二人也不是没吵过架,通常都是阿曼惜先服个软,然后一笑泯恩仇了。可这次,估计麻烦了……
他看着手中的扇子,展开。
两柄选用极其珍贵的秘银,合成一柄双面扇,上面的画是用西域一种特制的火笔作画而成,清秀典丽,永不褪色。扇柄最下方有一个很小的,水印一样的图案。是一簇火焰,线条奇异,有些抽象。
这把扇子名叫“浮云火画”,是上古五大名扇之一,排名第三。
记得和阿曼惜第一次相遇,便是因为这把扇子,当时阿曼惜还是个看起来水嫩嫩的少年,呵,这个形容词要是被他知道,指不定怎么整他了。
记得那时候,阿曼惜死死的追着他,硬是要那把扇子玩,最后他被烦的受不了了,来了一句:“想要这把扇子可以!你要叫我老大!”
没想到那个瘦不拉几又软软弱弱的少年倔强地看着他:“早晚有一天,我会把你的扇子抢过来!”
那时候才十二岁的妒火楼少主,心里充满了好奇,那个少年,何以这么肯定能胜过他?
然后他轻蔑地说:“小弟弟,你该回家吃饭了”
阿曼惜却突然红了眼睛,指着苏问青破口大骂:“你个小瘪犊子!你别看不起我!你记住了我叫阿曼惜!”然后转身就跑。速度快的出奇。
苏问青:“……”
小瘪犊子是在骂他?
后来有人告诉苏问青,那个叫阿曼惜的孩子是个孤儿,五六岁的时候就在江都大大小小的青楼里帮着那些姑娘们买东西送私信。有的时候也会去些人家偷点剩菜剩饭,但是过些日子那家人家的厨房里就会出现许多新鲜的蔬菜。
苏问青听到这里,心下道:那孩子该是饿极了吧。他为什么不回家呢?还是……根本没有家?
后来他总是故意拿着那把扇子去街上显摆,而那孩子也总是会来缠着他,死缠烂打要那把扇子,还说什么就玩一天。总之为了这把扇子,阿曼惜的招数层出不穷,也是那时候,他知道了,阿曼惜对于阵法的天赋,有多强。
苏问青看着这把扇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最好还是追了出去,这个时候,骄傲就是固执了,十二年的交情在那摆着,他苏问青的骄傲算个屁。
二月的江都,乍暖春寒。妒火楼边的一条小溪,婉转清鸣奏着最欢快地歌曲,奔向三月的春里?
阿曼惜就坐在小溪边,衣摆都浸没在了水里,不顾水边的淤泥,他就这里静静地坐着。眼中无波无澜,指间有些发白,这水边到底还是寒的很。虽然春的消息这么明显,岸沚汀兰,郁郁青青。
“我就知道你在这。”苏问青很是无奈。每次都是这里,这时故意让他来找?
阿曼惜冷哼了一声:“苏楼主不必管我这个一介白丁。”
苏问青皱眉。
阿曼惜也不回头,继续道:“苏楼主你高风亮节,敢去孤身涉险,我自知没有苏楼主的气度风骨,自是不配做楼主的知己友人,实话跟你说了吧,当初追着你看扇子也只不过是我的计策而已,为的就是让苏楼主你对我好奇,然后我就可以衣食无忧不愁吃穿了……”
第62章 欲与天公试比高()
苏问青摇头,这真是气急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苏问青打断阿曼惜的话,道:“你是怎样的人我还不了解?曼惜,我知你担心我,但是你要信我,他白凛战不是不可战胜!当年可以胜了他,如今亦然!”
阿曼惜沉默了好久,才说:“问青,我是信你的,我其实很放心。只是……”他有些迟疑。
“只是什么?”苏问青倒是不懂阿曼惜这时候的迟疑了。
“没什么,我多管闲事了而已。”阿曼惜到底没有说出来,只是有些恼怒的起身要走。
苏问青立刻起身拦住他。
他道:“我懂你。你是在为我的那句话生气。”
阿曼惜停下脚步,回头望他,那双眼眸平静无波,却隐隐有些波澜,漾起了湖水。“我知道你那是气话,但是我觉得……心里难受。呵,我阿曼惜依然如小时候那般矫情,不像个男人。”
苏问青诚恳地说道:“对不起。”
“问青,我也有骄傲,但请不要对我的骄傲视而不见。”
“对不起。”
“没关系。”
“走吧,你上次的伤刚好,接触寒气你才是不要命的那伙。”
“你还好意思说……对了,你什么时候走?用不用我给你送行,祝福你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我后悔刚刚来找你,让你冻死这算了。”
“……悔之晚矣。”
苏问青无奈摇头。
此生得一知己,纵死无憾……
渝州,城主府。
白凛战负手而立,紫青焰就在其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想起这人昔年金戈铁马,肆意沙场,何等风采!今朝隐在这小小的渝州城里,身上那分杀伐也渐渐平息了,那双终年拿着战戟的手也渐渐开始染上了墨香。却衬着这人的气质更加孤高不可亵渎。
“青焰,你在想什么?”
紫青焰道:“昔年。”
白凛战似乎有些笑意:“哦?”
紫青焰也笑了起来:“在想城主你当年的风采,青焰和一些弟兄可是望尘莫及,佩服的五体投地的。记得后来你做了这里的城主,大家在下面都气的要死。”
白凛战笑而不语。
“启禀城主,府外有人求见!”
紫青焰看白凛战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道:“何人求见城主?”
“江都。妒火楼。苏问青。”
没等紫青焰说话,白凛战道:“请!”
“是!”
紫青焰则是一惊:“苏问青来了?”
白凛战对紫青焰道:“青焰,你且先下去,虽然苏问青来了,是知道了你带着墨笺在这,但还是不要正面冲突较好。”
“他是如何知道的?”
“呵,不要忘了望机楼。”白凛战眼里寒光一闪。
······
城主府,前厅。
“白城主,一别经年,依然风采依旧,不减当年。”苏问青眼底含笑,吹了一下茶盏里的茶叶,一派风轻云淡。
白凛战掀袍坐下,回道:“苏楼主,亦然。”
然后,只听茶盏轻碰的声音,室内一片寂静,茶香漫了开,闻着神情清明,却是好茶。
白凛战看苏问青打算一直沉默的样子,便开口道:“不知苏楼主来此小小渝州府,有何贵干?”
苏问青摇头,笑道:“城主的府门了可是不小,不小啊!”
白凛战目光深了些,绕圈子么?他乐意奉陪。
“哦?那问青可估量出了我府门有多大?”
“自是估量出了。”苏问青低首。
“愿闻其详。”
“欲与天公试比高。”
一语出,掷地有声,震在了白凛战的耳朵里。
白凛战一甩茶盏:“大逆不道!本城主就可治你死罪!”
苏问青笑而不语,他知道,白凛战,不会真的治他的罪。
“唔,苏某何罪之有?只不过说了一句梦话而已。”
白凛战闻言目光紧缩,梦话……这是在暗喻什么么。
“苏问青,此行目的该不是找我闲聊吧?可别忘了我们的五年之约,快到期了。”白凛战有意提醒。
苏问青却似乎听不见,所问非所答:“听闻渝州城主府的风来水榭亭很是雅致,苏某真想去目睹一次啊……”
白凛战也沉得住气,见着苏问青是死皮赖脸了,便道:“风来水榭不过徒有虚名,苏楼主不要失望才是。”
对一边的侍女道:“准备一下,去风来水榭。”
“是。”
苏问青笑的一派轻松。
紫星镇
这座小镇的人口不会超过百余,自从青城的百姓都纷纷逃离以后,更是变得人心惶惶。
唐恒之静静的端坐在镇头唯一的一家客栈前喝茶。
街上也没有什么人,偶尔有人路过,也是低头急走,匆匆而过。
唐恒之一坐就是一天。
“小二,上茶。”
店小二苦着脸,直接将水壶放在桌上。
“客官,本店要打烊了,你要不就在这儿住宿一晚吧,我想你的朋友也不会那么快就赶到。”
唐恒之一声不吭的丢了一块银子给他,将茶杯倒满,轻吮了一口。
店小二收了银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嘴里咒骂一声,离去了。
唐恒之一直注视着窗外,手中的茶水冒着丝丝热气。
夜,万籁俱寂。不知怎的,多了一种萧瑟之意。天还是那么的冷,客栈中虽有篝火,却也驱不除寒冷。
夜空上头,悬挂着一轮弯月,惨白,黯淡。又清又冷,从西面泻下冰一样的银辉。
“呜!”
起风了,凛冽的寒风吹得屋外发出嘶吼之声。
唐恒之却是畅然一笑。
“哈哈哈!公子,你终于到了。”
门在笑声中打开,迈进一只稳健从容的步伐。
一袭白衣,气质清雅,温润无双。
他看向唐恒之,展颜一笑。
背后跟着两人,左侧的女子一袭紫衣,随着晚风衣摆翻飞,容颜如雪,青丝如瀑。她的眼清澈如水,她的笑,天真冷艳。她依偎在慕泠涯身侧,因为可以挡住风寒。慕泠涯也任他依偎着。右侧是一个男子,他身上带着一股惨烈的悲怆气息,配合他冷冽的外表。三尺之内,除了慕泠涯与顾紫筱外,无人敢靠近。
唐恒之看到了魏青澜,不由自主的产生一股愧疚感,他叹了口气,低声道:“······青澜。”
“我要回家。”
魏青澜的声音极为低沉,恐怕顷刻间就会爆发。
唐恒之立刻道:“不可!四大恶人中,排名第二名的李残惑和第三名的于单影尚在青城内,你去就是在送死!”
魏青澜停顿片刻,接着就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大笑。
“哈哈哈哈!我明白了。于单影,原来是你。”
他转身便往外走去。如今青城近在咫尺,魏青澜归心似箭,又岂会听唐恒之的劝?!
“青澜!不要冲动。”
慕泠涯一把拉住了他,沉声道。
“公子,如果你的师父被杀了,仇人就在你面前,你能冷静下来么?”
魏青澜一番话,顿时让慕泠涯哑口无言。
魏青澜挣脱了慕泠涯的手,人猛地跃起,运起轻功往青城奔去。
慕泠涯叹了一口气,对两人道,“我们走吧。”
二人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如一片惊鸿之羽,悄然腾飞而起。
“呼,总算是走了。”
店小二长呼一口气,心里不禁有些偷乐,嘿,去青城?特么不是在找死么?
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去关门,总算可以打烊了。
突然,门外走进一个天水碧色一样的男子,一身江南微雨熬成的天水碧,风韵天成。眉目悠悠似远山,润在断桥细雨里泼墨公子,可却脚步虚浮,隐有醉态,小二远看不觉什么,近看便暗道:还是个酒痴?只闻那男子一身的清酒气,光靠近,便感觉微微的醉了。
“小二,温一壶女儿红!我渴了。”
“去去去!哪来的醉鬼!本店打烊了,去别家吧。”
年轻人笑了笑,直接在桌子边坐了下来。他看似醉的厉害,实际上却并未醉。慢悠悠的取出一锭黄金,在他面前晃了晃。
“哎嘿嘿!爷!你要女儿红是吧?准够!”
店小二立刻换了个嘴脸,开玩笑!那是黄金啊!一锭黄金,可以够他小店三个月的开销伙食了!
“去,把这葫芦灌满,这金子就是你的。”年轻人从腰间取出一个酒葫芦,放在了桌子上。
“好嘞!”
店小二拿起酒葫芦,在耳边晃了晃,能隐约听到些声响。这酒葫芦并不大,和普通的葫芦一般无二,只是中间多了一些鬼藤花的纹路,极为奇异。
往里面倒了两勺,感觉快满了。拿起来晃了晃,却依旧和刚才的声音一般无二!
小二耐着性子,又倒了十勺,再次拿起来晃了晃,还是没有任何的声音。
“嘿!还真是邪门了。”
店小二惊道,最后将一整坛酒都倒了个精光,这葫芦却像是个无底洞,照单全收了。
拿起来再次晃了晃,这回总算有了些叮咚声响,不过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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